田曉明
【中圖分類號】G40-05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089(2015)14-0074-02
今通讀梁氏《譯印政治小說序》一文,最深刻的感覺就是改造國民性實為梁氏譯政治小說之不二旨歸。
文章開篇即指出政治小說體之濫觴,即自泰西人始也。據(jù)查,“政治小說”最早起源于英國,一般認為是迪斯累理(Benjamin Disraeli)所開創(chuàng)。迪斯累理是英國保守黨的領(lǐng)袖,曾兩度出任首相。在其尚未入仕之前,便寫就了第一部長篇小說Vivian Grey,也是一部政治小說。此后,他的政治小說被翻譯成日文,風靡日本。日本文人學士繼而爭相效法創(chuàng)作,其中以柴四郎所著《佳人奇遇》和矢野龍溪的《經(jīng)世美談》為最。梁氏在維新變法失敗后亡命日本,在赴日途中,他通讀了日本友人相贈的《佳人奇遇》一書。讀罷,感慨萬千并頌其“以稗官之體,寫愛國之思”及“以稗官之異才,寫政界之大勢”。有鑒于此,梁氏遂興以譯介政治小說而傳其革變時局之思。故此,政治小說者,著者欲借以吐露其所懷抱之政治思想也。
其后,梁氏又道,“凡人之情,莫不憚莊嚴而喜諧謔”。指出惡莊嚴之語好詼諧戲謔之辭實為人之本性。因此,即便是圣賢也多借滑稽寓言諷諫施教。然而,梁氏批判中土小說多為誨淫誨盜之作,為大方之家所不屑。梁氏有此駁論,究其緣由,可能是因為小說在中國文學中一直處于卑微地位,是“壯夫不為”之“雕蟲小技”,創(chuàng)作小說的人也多為市井俗夫,難登大雅。雖即如此,梁氏又指出奈何人之本性,厭莊喜諧,故而小說者擁讀者之眾非經(jīng)史子集可比,禁之不可,確可導之。六經(jīng)、正史、語錄、律治皆可借小說得以傳揚。由是觀之,梁氏直言不諱,稱“小說學之在中國,殆可增《七略》而為八,蔚四部而為五者矣”。換言之,一直遭鄙之夷之的小說如今可與六經(jīng)四書并列??梢娏菏蠘O言小說之重要性,可是其居心何在?這個答案可以從下文獲得。下文梁氏寫到往昔歐洲各國自變革之始,魁儒碩學,仁人志士便借小說,結(jié)合自身經(jīng)歷,一吐心中之塊壘,抒懷己見。待其一經(jīng)刊行,舉國上下莫不誦覽而議論為之一變。進而梁氏總結(jié)道,“彼美、英、德、法、奧、意、日本各國政界之日進,則政治小說為功最高焉”。甚至援引所謂英國一名士稱小說為國民之魂。由此可見,梁氏推崇小說已極,可謂是千秋之偉業(yè),經(jīng)國之盛事,而域外諸強國政治進莫不因小說之興。思及此,梁氏特編集譯述國外名儒所著之書,以饗關(guān)切中國時局者,冀求開啟民智,圖強救國。此序結(jié)篇,梁氏用心可謂“昭然”。即譯政治小說,改造國民性,此實為梁譯政治小說之旨歸。一則,小說者之在中國,讀者之眾是其他體裁望塵不及的;二則,中國當時所處時局動蕩不安,內(nèi)外交困。變革政治之思已深入人心,譯國外政治小說,引鑒域外先進的政治制度思想對開啟民智大有裨益。
但是梁氏之言亦有不妥之處。其一,小說固然有助于變革思想,啟迪民智,但是否能標榜為“國民之魂”?各國政治日進,能否稱小說居功至偉,為功最高?我覺得如此表述有待商榷。但是,轉(zhuǎn)念一想,梁氏如此極言小說之功,是鑒于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想給此酣睡雄獅以當頭棒喝。國家危旦之際,求變圖強不可不謂之急迫。有鑒于此,梁氏所為就無可厚非了,雖說法不妥卻合乎時宜。其二,梁氏對比中西方小說,極言西方小說為文學正宗,而中國小說乃莫不流于誨淫誨盜之兩端。其實,我覺得此種論斷并非梁氏本意,只不過是限于當時時局,不得已而為之。因為,非此不能興小說,不能革思想,不能救時局。
綜上論述,就翻譯而言,顯然梁氏并未看重自己譯事之成就,他關(guān)注的社會思潮的引領(lǐng),更多的是社會責任的擔當。其實,翻譯本就不能一種純粹的孤立的活動,它會受限于諸多方面,比如當時社會所處的經(jīng)濟、政治、文化背景。正因為有這些因素的制約,譯者會采取不同的翻譯策略,會持有不同的翻譯目的,故而翻譯見解互異,翻譯成果殊同。比如,梁啟超更多的是作為一名政治家而非翻譯家,心懷的是革新變法之志向,他就不能做到“為譯書而譯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