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正明
一九四五年(重慶)
一月十三日
晚餐備牛肉一味,約田壽康、李也非來談,紹伯同來。談及中興湘劇團移渝問題。聞壽昌兄有最近來渝之意。(中興湘劇團已于1943年初在長沙被迫解散,團長吳紹芝1944年冬逃難到湘西洪江時,曾與范元義、彭菊生聯(lián)名給田漢寫信,要求支持湘劇到重慶演出。此時,黃芝岡還不知吳紹芝已在湘西溆浦龍?zhí)恫∈牛?/p>
一月十七日
午后拜見田伯媽,老人體略清減而精神極佳。云每餐必飯兩碗?!醮我娞锶ㄌ锖橹蓿鎰∶╆惥_霞)及其二女孩,因取百元作糖果之費。田伯媽留晚餐,有炒肉二碗,皆著辣椒,不可食,僅以白菜佐飯,盡一碗。
一月二十九日
……三嫂(見前注)為余講湘伶瑣事,云羅元德(湘劇著名二凈,為田漢同鄉(xiāng)、親戚)仍好兒嬉,常在陀螺上畫太陽旗,持鞭抽之?;虬聪壋崃钛雠P,涂蜜其足,令蟻來附,乃放蠅翅使飛,曰:“螞蟻坐飛機也!”又張繩兩筋而立之,涂蜜繩上,視群蟻沿繩以為樂。羅為二花而愛演丑角雜戲,其令人捧腹之處則群伶奉為圭臬。羅行二,其父也行二。羅為獨子,家有薄田,羅返家時,猶從事農(nóng)田工作,居然農(nóng)人也。
師青云(湘劇著名大靠老生)有一子為名鼓手,而有狂疾,卒死于火,故而無后。
陳紹益(湘劇唱工泰斗,與田漢同鄉(xiāng)、親戚)老年健啖,晨四時出外散步,乃往茶社,呼包子四枚合芝麻醬食之。陳逝世于甲申正月初七日。其疾起初為小恙,已就痊矣。因為同人撐臺面出演數(shù)日,疾乃復(fù)劇,七日晨呼子至前,勉以孝敬母親,乃易其內(nèi)著衫褲,語妻曰:作今日疾略有瘥,其妻出浣衣,易水一盆,反視陳已瞑目逝矣。
一月二十五日
午前往文協(xié)會,到“劇協(xié)”所召開之戲劇節(jié)紀念會。在會場遇徐筱汀兄,云《收復(fù)兩京》劇將與《班超投筆》同時由夏聲劇社在月底演出。開會儀式舉行不久,予以洋百元購一紀念章,即返社。
二月十四日
上午往青年會,得晤民眾教育館館長黃楚青氏,僅參觀其佛道畫軸、門神、財神版畫、銅佛像、道士巫神木印、短刀等,略觀一過而行。
二月十六日
午后往青年會,參觀宗教民俗展覽會,關(guān)于門神年畫之部搜集未臻完備,但可供人研討。
(一)、門神所持原始當(dāng)為錘斧,蓋其來久遠,故或持葦索,或持先民石器,緣飾為錘斧也。后人附會為秦(叔寶)、尉遲(恭)二將,故一持鞭一持锏。會中陳列門神畫,有一手各持長柄鉞斧,而一手仍分持鞭锏也者,蓋兩俱得之。長汀門神則各持長柄單錘,而于上同分書神荼、郁壘(神名),取義似較古也。
(二)、許昌門神,秦(叔寶)白須,勾老臉,持锏及如意,騎獸若豹;尉遲(恭)黑面持鞭,左持元寶,騎為黑虎,若趙公明,是又合財神、尉遲為一體也。
(三)、威遠門神則秦(叔寶)、尉遲(恭)皆花雞蛋臉,雉尾,左右手各持雙鞭雙锏。許昌另一畫則尉遲皆紅臉,各有一持旗小校,勾花雞蛋臉,舉旗單膝分跪其左右方,若探子焉,此門神之變體也。
(四)、南寧門神,少年白臉,小生巾,箭衣,各持雙短柄錘,知其為門神也耳。成都門神為二女將,雉尾,各持長柄刀。廣元門神則翎頂貂褂,佩劍,若清代武弁然。此或如官衙大常之門,畫像貂紅袍人耳,則亦不拘一格矣。
(五)、牛王馬王畫,西安一幅則馬王花面綠袍,四手,兩手上舉;牛王白面,三綹須,紅袍。又一幅未帶地名,馬王白面披甲,兩手各持雙劍上舉;牛王端拱執(zhí)圭。西昌馬王畫,則馬王紅面綠袍,兩手各執(zhí)雙劍上舉,因之馬王作憤怒像,綠袍四手,兩手各持劍上舉。從三畫中可歸納得之。又牛王案下畫牛一頭,馬王案下畫馬一頭,三畫無不然。
(六)、奏善堂乃灶神畫案上并坐灶公灶婆,案旁列童男童女,案前列二吏,案下作兒童、雞、犬、貓。成都、雅安、康定、迪化,四畫皆同。
(七)、三官堂乃天地神畫。井研、威遠、長武、寶雞四幅中畫神牌,書“天地三界十方萬靈之位”;鄭州(大幅)、寧夏則書“天地三界真宰”;成都、雅安則書“天地水府三元三品三官大帝”。湘中僅以紅紙書“天地神位”,不知其為三官神也。又南部一幅則神牌書“天地三官大帝”,而不列水官。
(八)、三多堂乃土地神畫。灌縣、綿竹廟中畫神牌,書“長生土地之位”。
(九)、四川神貓畫一幅,貓口銜鼠,上題詩云:“此貓甚是猛勇,兩眼恰似玲瓏,四爪猶如鋼叉,老鼠不敢逞雄?!?/p>
又往“文運會”赴戲劇教育輔導(dǎo)會所召開之座談會,參加者多各戲園老板、演員,龔嘯嵐兄亦列席。所談到者:(一)、為話劇不限價,捐稅減,平劇、雜耍要限價而捐稅多。戲劇既不分家,何以有此現(xiàn)象?(二)、舊劇行頭添置,費用不減話劇,如往成都置盔一頂,需洋八萬元;置蟒一件,需洋五百萬元,故收入減則不夠本。(三)、禁演戲無選擇,如《拾玉鐲》亦列禁戲,而戲園乃無戲可演。(四)、內(nèi)部先需團結(jié),舊戲演員當(dāng)加入“劇協(xié)”為會員。(五)、每月由各戲園輪流各演慰勞戲一日。
洪深先生論娛樂與教育。謂戲劇宜具十分教育性,同時又具十分娛樂性。好的戲劇能善盡教育之責(zé)亦同時能顧到娛樂。壞的戲劇則僅具娛樂性,而娛樂又純?yōu)樯庋垡病N拿鲬蛑跗诮逃砸嗑又饕煞?,其后乃純?yōu)樯庋?,今話劇亦多為生意眼矣。話劇不必諱言生意,賣錢與教育僅分寸問題耳。
又云,編戲有一秘訣,凡故事能代表觀眾心中所欲言者,必為觀眾愛悅,而隔靴搔癢,則雖具技巧,也無法見好觀眾也。
二月十七日
本日為《文藝先鋒》寫清末程(長庚)、汪(桂芬)諸伶歷史戲編演一文。
二月十八日
十五日得《新華日報》社請柬,約今日午后二時往參觀秧歌表演。……廖(沫沙)約往報社合作社進面點后,乃參觀其延安展室。秧歌曲開演后,時光消磨于《兄妹開荒》、《一朵紅花》、《牛永貴受傷》三出歌劇中。秧歌演畢,日已將暮,復(fù)參加其所邀之討論會。
二月十九日
窮一日之力,寫完十七日未完稿,計字數(shù)三千左右。得劉巍兄催稿,擬為寫《論秧歌》。昨日觀《新華日報》社秧歌及陳列之新內(nèi)容木刻年畫,其成功在毫不牽強,純熟之義即在此。若律以重慶新歌劇,則技術(shù)與觀眾情緒,時有捍格之感受,無怪乎觀眾對劇人表演不親切也。自另一面言,則又為內(nèi)容問題,秧歌以舞為基點而副以歌,乃令觀眾如四川人路旁看人鬧架,歌舞散文性視內(nèi)容浮現(xiàn)之度如何,此戲劇之真刀槍也。
三月二十三日
午后參加育才學(xué)校召開之如何利用民間藝術(shù)形式座談會。
龔嘯嵐:湖北戲漢戲為大戲,為廟臺戲;楚戲曰小戲,布門板二張為臺,故俗稱踩橫板子。花鼓戲上街(即楚戲演唱)期自每年正月至二月花朝,以后則幾禁。間有土豪劣紳違禁演唱,前面演唱,后面聚賭。民國十六年到漢口,初由黃陂、黃岡人接來在茶館中演唱,漸組戲班,其觀眾為茶館閑人、家庭婦女?!端{玉蓮》經(jīng)人改編,魏小生為一浮華子弟,愛農(nóng)女玉蓮,而農(nóng)女不愛魏。花鼓新詞多見于小唱本中,花鼓老戲有名《勸夫》者,清末民初加入種族革命思想,洪憲時加入反帝制思想,北伐時加入國民革命宣傳。楚劇有《告經(jīng)承》、《告堤霸》二劇,經(jīng)承者,當(dāng)時有八大經(jīng)承即土霸也。“堤霸”為修堤惡霸,而人民控告之。漢口新年抓花鼓戲,民眾則武裝拒捕。
鄭沙梅(音樂家):不能把川劇劃在地方戲范圍內(nèi)。因(一)、川劇之昆、高、胡、亂均不產(chǎn)生于四川。(二)、不能表現(xiàn)四川民間故事,惟方言及表現(xiàn)方法被唱的人唱成地方戲。川劇比昆曲高明:1、昆曲愛改元曲悲劇為喜劇。2、川劇比昆曲簡練,可以《琵琶記·辭朝》為例,高腔為朗誦為戲劇的音樂,昆曲為歌詠,為音樂的音樂(但又云高腔也是一個個曲牌唱,高腔是一種歌曲形式)。川劇題材極廣,如古代的神話、佳話、五代兩晉故事,且有出自《太平廣記》及《聊齋志異》者,乃至京劇也沒有這許多題材。川劇角色支配平均,有小生、小丑等重頭戲。川劇之偷盜遇魔全為默劇。高腔歌曲多與西洋樂曲暗合。
富少舫(曲藝家):大鼓在河北分西河調(diào),出自保定,樂亭調(diào)出自樂亭,奉調(diào)出自唐山。北平古書則原出河間府。樂亭調(diào)有《小姑賢》鼓詞,湖南花鼓戲亦有《小姑賢》,故其源或為秧歌。西河調(diào)為趕集說書,唱半天不歸正傳似為民間歌曲。奉調(diào)即“八月十五廟門開”之類小調(diào),北平調(diào)則說書也。
關(guān)于沙梅之論調(diào)(此段為黃芝岡對鄭沙梅發(fā)言的評論):(一)、戲劇地方性與民間性不可分。四川人愛為川劇爭風(fēng)雅,而沙梅則著眼于昆曲、高腔,故不見戲劇家的民間性,而抹殺其地方性。(二)、沙梅云被唱的人唱成地方戲,則不否認其為地方戲自明。而必曰非地方戲則以為方言與表現(xiàn)方法與川劇無涉,實卑卑不足數(shù)也。(三)、地方戲劇詞多漫長而不簡練,而川劇較湘劇尤為枝蔓,以《甘露寺》為證可知?!掇o朝》蓋偶有此例耳。然亦有其自來,或經(jīng)過士大夫潤色耳。(四、)角色分配平均,各地方戲皆然,京劇重生旦,自有其發(fā)展途徑。(五)、悲劇成分,地方戲較京劇更為著重。如《六月雪》之喜劇終場,自京戲作俑,期合支配者心理也。昆曲改元曲悲劇為團圓戲亦然,編者為士大夫,演出之場所為官邸世家也。(六)、川劇老戲無多,而士大夫作劇居重要地位,此類新劇在京劇中則每為老戲淘汰,大率曇花一現(xiàn)。而川劇因本身不進步,即如《柴市節(jié)》、《越王回國》(上四大臣,次上勾踐唱生聚教訓(xùn)及召兵之經(jīng)過,用一同入場,壽昌目為勾踐演說也),仍永遠保存。京劇民初亦盛行聊齋戲,豈無題材,外行人編劇,且能選擇題材,如《畫皮》,惟川劇有此本戲耳。(七)、沙梅以西洋音樂支配高腔鑼鼓,其所唱為沙梅高腔,非川劇高腔,蓋川劇高腔經(jīng)沙梅淘煉,猶南曲之變?yōu)槔デ?,蓋其作用在使高腔昆曲化耳。實則平劇、大鼓等均可受西洋音樂支配,川劇高腔乃獨遇沙梅,亦有幸。
四月三日
往郭沫若先生家,郭先生以近出版之《青銅時代》相贈。遇陳潤泉夫婦……。借《綴白裘》一冊,并吳君紹芝(湘劇小生泰斗,原為中興湘劇團團長)函歸。
錄吳紹芝與壽昌兄函:“我們這次逃亡出來的湘劇同志只有十成之二,在路上又死了董??ㄎ涑螅?、江南生(武場面,有湘劇第一鈔之譽),前日,彭菊生(湘劇名琴師)長子鐵伢在貴陽逃回,他在柳州車站會見了歐家運哥,說元霞(歐元霞,湘劇著名大靠老生)老先生已在柳州死了,華厚(莊華厚,湘劇著名二靠老生)同志與我們一路到桃花坪(現(xiàn)湖南隆回縣治),住了一個多月,他因妻兒關(guān)系定要回去,同黃華翠、朱菊云、顏二一路返回,現(xiàn)在這里只有金生、金林、華豐、鐵珊、潤生幾個同志,還有菊生、華枝二位(以上均為湘劇藝人)……我本應(yīng)早日他投,因內(nèi)人病重,不能遠涉,故挨至今日,也決心往靖(湖南靖縣),與申和、玉梅(時在靖縣演出之福如湘劇團。王申和為名丑,黃玉梅為班主)商定之后,再來接在洪江的幾位苦同志一道去參加他們的團體。
我于四月八日(1944)回鄉(xiāng)(現(xiàn)望城區(qū)白箬鋪)住了十多天,二十四日黃元和(湘劇名丑,曾任湘劇抗敵宣傳隊二隊領(lǐng)隊)及全體同志及元霞先生一家共計五十余人在我家住了兩日,二十六日長沙失陷,二十七日就帶了潤生(吳紹芝長子,名鼓師)夫婦及內(nèi)人、小孩五個人跟了大家逃出來,二十八日敵人已在我們之前攻到了湘潭云湖橋、石塘等處。元和他們就在一所祠堂里扎下,不肯再走。我與元霞、申奎、福志、海奎等二十余人冒險向前,三十日行經(jīng)湘鄉(xiāng)以上十五里之三棘市安歇,不料敵人從寧鄉(xiāng)攻到湘鄉(xiāng),當(dāng)晚在朱仙渡打起來了,我們從槍彈中逃出來,把所帶的物件一概丟盡,元霞先生就在那時沖散。第二天在路上會見華厚同志和三太太(田洪之妻)的師娘,他們是由石塘出來的,一同逃到邵陽?!逶率詹诺搅颂沂校刺一ㄆ骸O侣裕?/p>
五月二十二日
汪毓先兄介紹徐琴女士來室參觀,汪云:河南固始有花鼓戲,名花籃戲。
郭從周兄云:山西南路戲演《斷橋》,劇詞甚長,以旦扮白蛇,以武旦扮小青。
五月二十四日
山西南路戲為蒲州戲,脫胎秦腔,道白用晉南話,本戲多,能戲亦多,有取材《東周列國志》者。川梆子劇多,或其流傳也。
中路戲為太原戲,流行府(屬)十縣,道白用國語,為代表山西戲。
北路戲近似河北梆子,與河南梆子不同。
此外有上黨戲,又有洛陽調(diào),為河南戲,有絲弦,無鑼鼓。伶工云:此種戲之曲牌共有四五百種之多。
山西戲捧楊家將,因山西是楊家建功立業(yè)之地。罵趙匡胤,因趙曾滅劉法王(劉智遠后),殘破山西,改太原城十字街為丁字街,欲破山西風(fēng)水,這也是地方戲的一(種)解釋。
七月三十一日
午前往任俠兄處取《論白蛇傳》稿交劉嵬兄。晤馬彥祥(戲劇家)兄,談徐筱汀兄論《老穩(wěn)如泰山神文》。是日天轉(zhuǎn)涼,午后為《抗戰(zhàn)文藝》補寫茅盾五十壽文。
八月十三日
“文協(xié)”晚七時在會所開“歡談”晚會……,(在)參加戲劇界游行后,復(fù)回“文協(xié)”參加晚會。由胡風(fēng)兄主席,討論“文協(xié)宣言”、“文協(xié)”更名。組織附逆文人(指漢奸)調(diào)查委員會及“復(fù)員”(抗戰(zhàn)勝利后返回戰(zhàn)前所在地)等問題?!丶乙咽粫r許。翰笙兄來函云《中國的水神》(黃芝岡近作),由“中蘇文協(xié)”向蘇聯(lián)作家協(xié)會推薦,痼能割愛所保存之一冊書否?
八月三十日
昨日天氣極熱,今晨赴“文協(xié)”、“劇協(xié)”所邀請之歡迎郭沫若、丁西林兩先生茶話會。地點在白象街實業(yè)大廈,時間為午前八時。屆時到會者仍無幾人,故延至九時始開會。在會間遇張德成(川劇著名老生)先生,云曾患大病,年老矣,但仍能唱川戲。在會場唱【新水令】一支?!?/p>
八月三十一日
下午二時,“劇協(xié)”在文運會開理、監(jiān)事會……
張德成先生云,明季有明姓在重慶立都失敗,重慶蓋《封神榜》之絕龍嶺也。山自浮圖關(guān)來,為二江所束,復(fù)以火燒此龍,人言重慶為火地也。昔人在山城掘得聞太師(商紂王時太師聞仲)劍,故知之。此語幸在勝利后發(fā),亦知堪輿家言不足信也。
在馬彥祥兄家晚餐,與談舊戲界之禁忌,如后臺不許下棋,避“你走”、“我走”之言。
昨郭(沫若)先生云,蘇聯(lián)不忘梅蘭芳,且運用其上鞋幫之穿針引線(指戲曲中花旦做針線表演)于舞蹈動作中。此做法在徽班開臺戲《桃園結(jié)義》中,張翼德妻即有之(張妻一邊守店一邊做針線活兒)。此民間藝人技巧,非梅氏之創(chuàng)作也。
九月一日
下午六時到中蘇文協(xié)舉行之中蘇友好同盟條約成立慶祝雞尾酒會,見毛潤之兄(“毛澤東主席代表中共中央到重慶與蔣介石進行和平談判。蘇聯(lián)大使館為毛澤東蒞渝舉行一次招待會,黃芝岡也是被邀請者之一,毛澤東看到黃芝岡,與他打招呼:‘黃芝岡你好?!薄脏u世毅《湘籍近現(xiàn)代文化名人》戲劇家卷152頁),僅與一握手也。
九月六日
(清末北京各京班擅演之吉慶戲):
靈官(普慶班、天慶班)。
加官(天慶班)。
賜福(普慶班、天慶班)。
玄壇(天慶班)。
戲瑞(四喜班)。
百壽呼(普慶班、天慶班)。
遇龍封官(普慶班、天慶班)。
永平安(四喜班)。
九月十三日
午后,往文化會堂參加“劇協(xié)”理事會,討論戲劇界復(fù)員問題:(一)、進行因抗戰(zhàn)而疏散到后方之抗戰(zhàn)戲劇團體登記。(二)、登廣告,期與抗戰(zhàn)劇人保持聯(lián)絡(luò)。(三)、復(fù)員先團體,俾各返目的地展開工作。(四)、努力抗戰(zhàn)之工作者由劇協(xié)授于獎狀。(五)、籌辦慶祝雞尾酒會。
九月十八日
日本倉石武四郎著,汪復(fù)泉譯,《目連救母行孝戲文研究》(載《小說月報·中國文學(xué)研究》下)說:“新刻出像音注勸善目連救母戲文上卷第十四折是《尼姑下山》,第十五折是《和尚下山》。以《新刻出像點板時尚昆腔雜曲》標(biāo)榜的《醉怡情》(昆曲劇本集,明末菰蘆釣叟輯)的最后,把《孽海記》的《僧尼會》列入弋陽腔(康熙間,倉石假定),《綴白裘》(戲曲劇本單出選集)中有《孽海記》的《思凡》,七集中說起《孽海記》的《下山》(六集的目錄及插畫中,都把《思凡》算做梆子腔,但本文的體裁完全和梆子腔不同,是昆腔體)。又《納書楹曲譜》(長洲葉堂(清戲曲音樂家)編選,乾隆五十七年刊本)外集卷二,把《思凡》當(dāng)作“時曲”,補遺卷四,把《僧尼會》當(dāng)作“時劇”。就是在《遏云閣曲譜》(王錫純編)中,也載《孽海記》的《思凡》與《下山》。在《戲考》二十四冊中也有《思凡》,一名《小尼姑下山》。其中《醉怡情》的《僧尼會》和《綴白裘》的《下山》,單單說白有繁簡以及曲的方面,調(diào)各有二三異同之外,可以說完全是一樣的?!赌窟B救母》的《和尚下山》調(diào)子實近于《醉怡情》,只是最后是短了(按此乃《醉怡情》列《僧尼會》為弋陽腔之理由)。大約由于目連戲?qū)嵮莸年P(guān)系改削了罷。如其確系如此,那么《孽海記》比諸《目連記》更早存在著了。和《綴白裘》的《思凡》相稱的。《醉怡情》里沒有,應(yīng)直接看《目連記》的《尼姑下山》。但這兩者除外某一部分,全然是異樣的東西。情節(jié)大體一樣,但《綴白裘》的羅漢等在這里沒有,全然是獨唱的。尤其是《綴白裘》的開頭,有(佛曲)“昔日有個目連僧”……的一曲,唱目連的傳說,或是因為目連的這種傳說早已有了,甚至于作小曲了。所以《目連記》的作者,特意把這一曲改作的,或是以目連戲中的插話為本,由后人改作來制為一曲的,這其間的事,已是無可考托的了。
《思凡》的昆曲形式,經(jīng)后人改作而有,時在目連戲當(dāng)時或以后。
按鄭振鐸中國戲曲的選本引《納書楹》中《思凡》、《僧尼會》,《綴白裘》的《思凡》、《下山》,均只標(biāo)明《孽海記》,未曾當(dāng)作“時曲”、“時劇”、梆子腔也。
九月(未署何日)
目連戲文故事:目連救母的傳說,就是講盂藍盆的由來的;佛說《盂藍盆經(jīng)》與佛說《報恩奉公瓦經(jīng)》所見的故事便是這個。目連的祗園精舍才得神通力的時候,便因為想濟度父母以報答養(yǎng)育之恩,遍走世界,一看,他母親是陷入餓鬼道了,立即把缽子盛了飯去供奉他母親,哪知那飯忽然變了火。目連哭著,去告釋尊(釋迦牟尼),釋尊告他以七月十五日自恣之際為期,把盆子盛了百味的飲食去供養(yǎng)十方的僧侶。果然他母親因為這樁功德,解脫了一劫餓鬼之苦,目連的悲哀也消滅了,一切眾生也都高揚歡喜之聲也。
《目連救母行孝戲文》三卷,上卷三十三折,中卷三十五折,下卷三十四折,通計百零二折。王舍城中有叫傅相的佛教信徒,因為精進供養(yǎng)之德,容許升天了。那時他對妻子劉氏、兒子羅卜說,要一直遵守精進(精心一志,努力上進。佛教六度以上)不斷供養(yǎng)。有劉氏的阿弟叫劉賈的唆使他姐姐破戒,但羅卜是不遜于他父親的信徒,便借個口實叫他去做生意了。
在他不在家的期間,劉氏漸漸墮落了,對于為忠告而來的僧道,叫他們吃狗肉餡子的饅頭,而且終于一個不剩地趕走了他們。并不曉得這些事的羅卜,靠了觀音菩薩蓄了些錢,過了三年,回家省親,上卷完。
羅卜曉得了母親在家不好行為,諫他母親,但母親早把狗骨埋在園里,總是辯解,土地之神發(fā)怒了,忽然把地裂了開來,把骨頭都顯露出來,劉氏失色倒了,她的靈魂墜入地獄了。羅卜由于觀音托夢,曉得母親的罪只有到釋尊那里,才可設(shè)法解剖。于是他把朝廷的恩賞,定了的婚姻都拋去。到西天去的路上,遇著許多的困難,觀音為保護孝子,先鎮(zhèn)伏了白猴精,在它頭上嵌了金箍壓住它,叫做羅卜的響導(dǎo),過了黑松林,寒水池,火焰山的難關(guān)之后,到爛沙河,為河主沙和尚計算,墜入河中,終于靠了觀音的法力,虜了沙和尚來,這才能到了西天。中卷完。
倉石武四郎說,到西天是《西游記》的翻案,但中國宋時目連便已開端,或許,這一段是《西游記》的藍本,還比較合理一點。
李慈銘(清文學(xué)家、戲曲作家)《桃花圣經(jīng)解盦日記》戊集第二集,光緒二年九月二十五日所記云:“夫優(yōu)伶爨演,實始有唐。目連救母之記,見于白傅劉賓客之《相嘲誚》”。此當(dāng)考之。
目連在家定了婚的曹氏女,在主人到西邊去綏撫的時候,夫人(即曹氏之繼母)強迫她改嫁,曹氏便偷偷地斷了俗緣的黑發(fā),到尼姑庵里去,到如今已有十六年,在靜心修行了。在相同的十六年間,目連因努力修行,得了即便是地獄也能自由通行的神通力。地獄由十殿組成,第一殿是刀山劍樹;第二殿是磨磨碓舂;第三殿是鐵床血湖,漸漸地難受起來了,到了十殿定身畜產(chǎn),便宣告來生向畜生道了。目連尋找母親,到第一殿,母親亦正巧護送到第二殿去,到第二殿,又正巧引渡到第三殿去了。一直趕到第五殿終于會不見,如是回到如來那邊去,請為設(shè)法,為如來所鼓勵,立即到阿鼻獄去,正巧是四月八日龍華會,地獄的釜也有了蓋,罪人都停留在內(nèi)。請求會見,果然母親在著,便拿來白白的飯供奉母親,當(dāng)母親還沒伸出手來,被旁邊的餓鬼奪去了。改把如來給予的黑飯拿出去,餓鬼以為是鐵屑,沒有伸手出去,這才充了母親的饑餓。但相逢不久,兩個人被分開了,母親終于在第十殿上宣告變狗了。因為想念母親重新回到這世間來的目連,得到觀音的顯示,便伏在一個打獵場上,認到了追隨自己的一只小狗,這是他母親的轉(zhuǎn)世,伴著回來的路上,走過一個尼姑庵旁邊,小狗忽然跳進庵里,咬牢了曹氏的衣袖不放,兩個人由于小狗的引導(dǎo),才大家知道了姓名,但都已是皈依佛門的身子了。目連已十六年沒到家里,回家后為母親于中元七月十五日開盛大的盂藍盆會,那尼姑(曹氏)也下山參與,由這功德赧免了母親的罪,全家享受升天的幸福。下集完。
九月二十一日
漢劇十行角色有“九夫十雜”之名,《目連救母行孝戲文》則由夫扮劉氏,此劇在劉氏變狗后,曹氏女才以旦色出場,前此則全劇主角為劉氏,旦色皆配角。此例,南曲亦有,萬歷丙戍(十四年)世德堂刊裴淑英《斷發(fā)記》(日本神田氏藏),曾用夫之名稱。又富春堂(明末南京書肆)刊《蘇英皇后鸚鵡記》(亦神田氏藏),稱周王為“周”,稱太子為“太”,此云“夫”蓋夫人之省稱。明末傳奇角色稱謂,有此一例也(錄倉石武四郎說)。
倉石主目連救母故事為《西游記》翻案之說。謂吳承恩撰《西游記》,在嘉靖、隆慶間。《金瓶梅》第十五回寫上元燈市,又有站高坡打談的詞曲楊恭,倒看這扇響鈸游腳僧演說三藏的路頭大書,倉石因證明《西游記》風(fēng)行民間,萬歷間亦如此。演說“三藏”是泛指佛義,所謂經(jīng)律論是。惟西游傳說,在吳承恩時必已風(fēng)行,而為游僧講說。蓋倉石謂《西游記》自身也是自宋代以來不絕地在發(fā)展的。此言猴精、野豬、水怪之故事必早由游僧之口,流行民間,吳承恩用作《西游記》小說藍本,而目連救母則以此故事屬于目連。倉石云:“目連救母是《西游記》傳說‘這系統(tǒng)的那一點上發(fā)生了支系?!逼湔f自較確也。
倉石所據(jù)的《目連救母行孝戲文》是明版模刻,上卷首頁題為“新刻出像音注目連救母行孝戲文卷上,新安鄭之珍(明·戲曲作家)編,金陵富春堂梓”。而模刻則題于書面里頁,曰“出像音注目連救母勸善記(裕德堂梓)”。富春堂是明末南京唐姓書肆,刻有《劉智遠白兔記》、《趙氏孤兒記》(京都帝國大學(xué)藏)與《蘇英皇后鸚鵡記》。又和刻《古今事文類聚》,原本正是金陵唐富春子和刊本,有萬歷甲辰(三十二年)孟春之吉,金溪唐富春識語,足見《目連救母戲文》,明萬歷中亦有刻本了也。
倉石又云:“《目連救母》的名稱,似乎載在黃文旸《曲?!罚ㄇ∷氖昃幱趽P州)的目錄中。據(jù)李斗《揚州畫舫錄》卷五所轉(zhuǎn)載,是列入明人傳奇六十六種古本無名氏可考這部的最后的?!绷和潱ㄇ鍛蚯骷?、文學(xué)家)《曲話》(卷一,道光四年撰)與支豐宜曲目表(有道光二十三年序)中所見的更是轉(zhuǎn)抄李氏的。王靜安(國維)《曲錄》卷四,也是轉(zhuǎn)抄李氏的,只是在下面添上“一本”二字。此足證目連戲文,明亦有之。
倉石又云:“《中華全國風(fēng)俗志》下篇卷五中,那安徽風(fēng)俗中目連戲的一項,說安徽蕪湖道涇縣附近各村,有每五年或十年,雇南陵的伶人來演目連戲的習(xí)慣,這叫做“平安神戲”,大抵是在冬季夜里(農(nóng)閑時),從太陽落山到第二天早上,或是三夜、五夜、七夜,普通是三夜完結(jié)。第一夜是演目連父親傅相救濟貧民的一段;第二夜是演東方亮底妻子縊死的一段;第三夜是演目連的母親劉氏游十殿之一段。這三夜的搬演,正如前述上中下三卷的組織一樣。只是第二夜東方亮底妻子的事,我所藏的劇本中全然沒有,那記事中有打渾戲《小尼姑下山》一句,這正合于劇本中的《尼姑下山》。但那打渾戲中的《王媽媽偷雞》和技術(shù)的‘盤戳、‘盤彩,這劇本中也沒有?!?
九月二十二日
鄭振鐸《佛曲敘錄》(載《小說月報·文學(xué)研究》下)《雌雄杯寶卷》提要云:“雌雄杯寶卷凡二卷,上海文益書局石印本。周僖王時交趾國獻瓦杯一對,一雌一雄,能高奏歌曲,僖王付與蘇后掌管。有梅妃與蘇后爭寵,騙后將雌雄杯帶至妃宮,卻把這只杯打碎了。因此,僖王將蘇妃宣告了死刑。虧得有一位大臣潘相,把蘇妃暫送至家中藏匿,而使他的第三夫人竇金蓮去代死。正當(dāng)行刑之際,天神把她救了,送到一個庵中存身。這里,梅妃打聽出蘇妃匿在潘府,便帶兵來搜查,卻為潘相設(shè)計解脫。不久潘相又設(shè)計把蘇后送到外縣,恰好在庵中與竇金蓮相見,二人遂同住宅區(qū)在一處。這時蘇后恰生了一子,過了十余年,梅妃之奸謀發(fā)露,僖王又迎了蘇后還宮,而以她的子為太子?!?/p>
倉石云:“富春堂刊《蘇英皇后鸚鵡記》,稱周王為周,稱太子為太”,蓋以雌雄杯故事為劇材。此在明為南曲,在清乾隆為弋腔,而劇詞見《綴白裘》串戲高腔中,即湘劇高腔中之《祭臺》、《思妻》所從出也。
九月二十三日
《目連三世寶卷》題要:“傅員外娶妻劉青提,他一生好善,生了一子,取名羅卜,又名目連。不久,他便坐化升天而去。目連請僧道追薦了父親后,亦辭母出家當(dāng)和尚。劉氏有兄弟劉賈,力勸姐姐開葷,劉氏聽從了他,因此暴死,且被拘到地獄受罪。目連自母親亡后,日夜啼哭,不知她可曾到西天,有好處否?因此立愿到西天去尋她。經(jīng)過天河,脫了凡胎,他到蘆山,佛告訴他,她乃在地獄中受罪,于是他趕速的追去。佛并給他九環(huán)禪杖,以便點開地獄門,救出他母親。目連到了鬼門關(guān),經(jīng)過孽鏡臺、破錢山、剝衣亭、寒水池、神難山、血污池、滑油山、望鄉(xiāng)臺、杜死城、刀山、惡狗村、孟婆店、奈河橋,歷經(jīng)地獄各處,總追他母親不到。直到了阿鼻地獄,才知道她在獄內(nèi)。于是目連手執(zhí)禪杖,用力向獄門一戳,不料獄門大開,里面眾孤魂都逃了出去。目連母子方才相見,卻被十殿閻王扯到地藏王菩薩處,菩薩叫目連把放出之八百萬孤魂收回來再說。他出生在人世,成為黃巢,在唐起兵擾亂天下,殺了八百余萬人,即把所放走之八百萬孤魂都收了回來。但閻王又要他收回豬羊性命,于是他又出生為屠夫賀因,生平殺豬羊無數(shù),到了功德圓滿時才改行行善,為觀音所引去,參透機關(guān),方知是目連投胎。于是又去見幽冥教主,哀求救母升天,這一次用禪杖輕輕的向獄門直點,母親才得釋放,與傅員外、目連同登天堂?!保ǚ踩恚虾R砘每斜荆?/p>
九月二十五日
《香山寶卷》相傳為宋普明禪師于崇寧二年(1103年)八月十五日,在武林上天竺受神之感示而作。一名《觀世音菩薩本行經(jīng)簡集》,共二卷,有上海文益書局石印本,民國三年出版。又有《觀音濟渡本愿真經(jīng)》一種(咸豐壬子上海翼化堂刊),內(nèi)容事實結(jié)構(gòu)與《香山寶卷》同。
迦葉佛時,西彌山西有一興林國,入皇婆伽,年號妙莊,人民安樂,國土擴大,只苦未有太子?;屎髮毜?,連生二女,名妙書、妙音。到妙莊十八年二月十九日,又生一女,名為妙善。此公主并非常人,乃是仙女轉(zhuǎn)世。妙善到了十九歲,每告上蒼,愿舍皇宮,出家奉佛。宮娥彩女見她在宮中修行學(xué)道,盡都笑她。一日,妙莊皇帝坐朝,想及尚無太子,心中抑抑不歡。群臣跪奏,三位公主,青春正當(dāng),合招駙馬,亦可繼后?;实郾阆铝顬槿还髡旭€馬,大公主招一位文人,二公主招一位武將,惟有三公主立意修行,不肯招夫?;实鄞笈?,便囚禁她于后花園。公主卻喜得出宮門,如鳥出籠,如囚脫枷,反為自無憂。一月之后,皇后想念女兒,求皇帝寬赧了她,皇帝便叫皇后及二女和宮娥逐一去勸說妙善,要她回心轉(zhuǎn)意,不料妙善固執(zhí)如故。半載后,妙善便到了白雀寺修行?;实劢心嵘畡袼貋?,不然就毀寺滅尼。尼僧設(shè)計磨難她,公主在寺吃了許多苦都能容忍,尼僧無法勸她,也無法逐她,便去回報皇帝,皇帝大怒,便起兵圍寺放火,虧得公主剌血,向天噴一口,即時成為紅雨,滅了大火,保全了尼僧和庵寺?;实鄹鼮閼嵟?,便派兵將公主捉拿來到京,用刀斬她不死。公主禱天容其一死,免與父王斗氣,再用弓弦絞定咽喉,即氣斷命終。突然有一只猛虎跳出,銜了公主的尸身到黑林中去。于是公主魂游地府,以其慈悲大愿,救度了不少惡鬼超生。閻王恐怕地獄為虛,便送她還陽。公主還陽,獨自在林中啼哭,因了太白金星的提示,便到了香山懸?guī)r洞中去修道,九載之后便成了道,名曰觀世音。這時,玉帝以興林王(即妙莊王)毀佛滅法,赦差瘟部行病使者,送病與他,于是妙莊皇帝得了不治之癥,痛苦難忍。香山公主亦知其事,便化為僧人去救他,說須用不嗔人手眼合靈丹去醫(yī)治。同時并叫他們?nèi)ハ闵綉規(guī)r洞運河求不嗔人手眼,果然得了她的手眼,治好了病。國王與皇后便親自到香山去謝她。不料舍手眼的仙人,卻是自己的女兒。皇帝祝禱求再生手眼如舊日,果然,她的手眼復(fù)生了,如是帝后宮妃改行修道,崇信佛法,得歸凈土。(提要)
鄒趣濤兄云:“川中傳言,舞獅之青獅乃劉青提所化。目連破獄救母。劉因孽忤,出獄必變惡獸。獄吏感目連孝思,乃令劉變?nèi)皤F青獅,而目連身為大頭和尚,隨獅進止。”按《冊府元龜》卷五百七十云:“五方獅子舞,一師子執(zhí)獸,出于西南夷天竺、師子等國一綴毛為之,人居其中,像其仰馴狎之客;二人持繩乘拂為習(xí)弄之狀。五獅子各位其方色,百四十人歌太平樂舞,卞以足。持繩者,服飾作昆侖狀?!贝宋瑾{之導(dǎo)源也。疑大頭和尚因指而有。
鄒又云:“四川目連戲亦有《老漢背瘋》表演,名張公背張婆。川伶陳碧秀演最有名。又射叉亦如湘中表演,而叉入人身而流血,蓋以帶彩見長,不以技藝且不尚真刀真槍也。又縊婦懸梁,繩結(jié)喉久久,而人自無恙,蓋結(jié)套亦有術(shù)也。”
九月二十六日
《魚籃寶卷》一名《魚藍觀音二次臨凡度金沙灘勸世修行》。凡一卷,上海翼化堂刊行,民國八年出版。提要:“宋朝時,海門金沙灘住戶數(shù)千家俱為惡人,玉帝大怒,欲令東海龍王水淹金沙灘,將眾靈魂打入地獄。恰逢南海教主即觀世音前來朝帝,聞知此事,心中不忍,奏道:請寬限數(shù)月,臣士愿往金沙灘勸化兇徒。玉帝準(zhǔn)奏,大士便到了金沙灘,變作賣魚婆,沿街叫賣卻無人理會。于是又一變而為青春女郎,手提魚籃。這時卻驚動了全村,有一個馬二郎,綽號螞王,是惡人之領(lǐng)袖,便出來盤問她的來歷,并勸說她嫁人。大士道,我有誓愿在先,無論何人念得蓮經(jīng)甚熟,吃素行善,則愿與他為妻。一月之后,大士向馬二郎吹了一口氣,他便熟背如流。于是馬二郎便打點與賣魚女郎結(jié)婚的事。正在結(jié)婚之夜,娘子忽然腹痛而亡,臨終之時,她說自己乃是為了救金沙灘人民的苦難而下世的。馬二郎悲哭甚哀,自修行為善,勸人修道。二年有余,此村竟為行善地。某一日,馬二郎忽然想起娘子有云,觀音救眾,違了玉旨,降凡三載,至今已滿,何以未見升天。大士被他此念驚動,便化為一僧去對馬二郎說,賣魚女郎乃是其妹,欲開墳驗看,墳一掘開,材蓋升空,化為一道彩云。娘子手提魚籃,與和尚援手騰空,二身歸一,坐在云端,又勸化眾人一番而去。馬二郎遂雕木魚籃觀音像,日夜禮拜,家家戶戶俱效之,遂流傳至今?!?
《白蛇寶卷》凡二卷,上海方益書局石印本。提要:“宋真宗時,峨眉山有一條白蛇,修煉一千七百多年,某一次蟠桃大會,觀音菩薩攜帶她赴會,卻被西母娘娘道破機緣,說凡為仙者,必要酬恩報德,方可位列仙班。你的恩人在一千七百年前救你性命的,現(xiàn)住在杭州,姓許名漢文,你去報答了他,再來赴會。那白蛇即到了杭州,收服了青蛇為婢,名為小青。后來果遇了許漢文,即許宣,以借傘為由,與他訂了婚約。但因盜了官庫內(nèi)的銀寶給他,卻使他被判決充軍到蘇州去。白氏主婢追到蘇州,與許宣成夫妻。某一個端午節(jié),白氏因飲雄黃酒,現(xiàn)了原形,嚇?biāo)涝S宣。她冒了千難萬險,到南極仙翁宮盜了仙草去救他,中途被鶴童所追,幾乎喪了性命。自此又安居了一時。一夜白蛇與小青攝來了三百擔(dān)檀香,客人投江自殺,為金山寺僧法海所救。法海知道此物為白蛇所攝,便到許家求布賜檀香木刻佛像,許宣全數(shù)捐給了他。佛像造成之后,許宣偷偷到了寺中,法海便把他留住。白蛇與小青追到寺中,求喚回許宣。但法海對懇求都不管。她便使神通,水漫了金山,因終于敵不過法海,便逃到杭州去。法海因許宣孽緣未了,又把他送到斷橋,使他與白氏相會。不久,白氏便生了一子,生子之后,法海卻來收服了她,把她鎮(zhèn)壓在雷峰塔下。白氏所生之子名夢蛟,后來中了狀元,到塔邊去祭母親,又遇到法海。方欲為母親報仇,這次他卻釋放了白氏,與她各駕祥云,向空中飄飄而去。許仙剃度為僧也成了正果?!?/p>
九月二十七日
得陳志良(廣西戲曲工作者)二十六日函:
陳函談廣西花鼓戲,謂廣西花鼓戲甚少,故無單獨演出者,只在桂戲中偶然有一、兩場,演員與觀眾均不注意。
鄉(xiāng)間則盛行調(diào)子,又名彩調(diào),弟看過兩三回,初視之,與花鼓戲接近。調(diào)子腔調(diào)與戲目頗多,坊間之本子《娘送女》即調(diào)子也,只在鄉(xiāng)間流行,然為官廳及紳士所禁演。桂戲演員亦藐視調(diào)子,非但不準(zhǔn)學(xué)習(xí)演唱,且口中不許有調(diào)子腔調(diào)發(fā)出。
又論方言戲,謂弟在桂戲的雜戲雜曲文中,舉出幾出戲的方言,不得不說外,其余凡師爺應(yīng)說長沙話,解差應(yīng)說寶慶(今邵陽)、湘鄉(xiāng)話,裁縫應(yīng)說永州話,王八鴇兒應(yīng)說祁陽話。戲中說方言者,多為小丑,若不會說此種方言時,只能用桂林話代替了。
又論演桂劇雜戲雜曲之動機云,當(dāng)西南第一屆戲劇展覽會(1944年2月在廣西桂林舉行,田漢、歐陽予倩為組織領(lǐng)導(dǎo)者)在桂林開會時,負責(zé)人歐陽予倩先生,雖亦為桂劇之領(lǐng)導(dǎo)者,然對桂劇頗為藐視,大有敷衍塞責(zé)之感。而平劇則有雅曲老戲之表演。弟憤而將所知逐漸記錄。同時又有陳自立君者,受過中等教育,干過話劇,當(dāng)時在桂劇中唱丑角,常來弟處閑談,弟等二人盡二月之力,多方訪問,稿子五易而成斯文。如無劇展之忽視桂戲、平劇之演老戲,以及弟之憨勁,必?zé)o此文之產(chǎn)生也。
又論寫中國之傀儡戲云,弟又感劇展之宣傳文章,自命文化人也者,提到傀儡戲時,開口蘇聯(lián),閉口英美,對于中國情一無所知,故憤而寫中國傀儡戲文。
九月二十九日
佛教教旨傳到中國以后,便與中國孝道合流,在寶卷里更看得明顯。《明宗孝義達本寶卷》(新安善明居士翻譯)說佛在舍衛(wèi)國祗樹孤獨園,說經(jīng)畢,阿難問佛,三界之中,唯何恩最重大?世尊便將母親生子育子之苦細說一番,以明人應(yīng)如何報答親恩。鄭振鐸云:翻譯是把佛經(jīng)譯為佛曲之意,這是佛教借中國倫理深入民間的一種方便法門。
《鸚哥寶卷》(鎮(zhèn)江寶善堂刊行)以觀世音畫像上銜念珠之白鸚哥為主人翁。說白鸚哥的母親因夫病死,悲抑成疾,思食東土櫻桃。小鸚哥便探來奉母。不料他飛到了東土,卻墜入眾獵戶手中,它口吐人言,說明自己原為母病探櫻桃而來。從頗覺心驚,鸚哥又念勸孝文,眾獵戶因此改惡向善,但不肯放它回去,要帶它到十字街前勸化一切人。鸚哥無奈,只得如言說偈勸人。那邊老鸚哥卻恙重身亡。后來鸚哥飛回西域,不見老母,昏死于地,適圓通教主路過此地,將凈瓶甘露救活了它,并超度它母投生人身,鸚哥自己則跟隨了菩薩到南海去,跟她護法。這寶卷,鸚哥的任務(wù)與目連相同,都是因本身的孝行使亡了的父母超生佛土。寶卷里有很多地方參入孝親的說教。鸚哥為母求櫻桃,卻脫胎二十四孝的王祥臥冰、孟宗哭竹(按寶卷系光緒辛巳出版,又常州樂善堂刊《嬰兒寶卷》,亦同年出版,情節(jié)結(jié)構(gòu)同文句略有岐異??芍藗髡f是清末人所臆造只能視為目連的仿制)。
《希奇寶卷》(蘇州元妙觀得見齋,同治丙寅刊本)說趙培基家境寒苦,生了一子,因孝之故,致無余食給子吃,他便抱出去吃狗屎。以后成了一個習(xí)慣,人人都叫他狗郎。這是比郭巨埋兒更笨拙的一種故事。
《延壽寶卷》(上海翼化堂,宣統(tǒng)元年刊)說長者金良,四十無子,上送一子與他,取名金本中,注定九歲夭亡。不料到九歲時,金良夫婦大病一場,本中剖心療親,因此上帝使他延壽十年,到后屢行善事,屢次延壽,活至百歲。
《香山寶卷》和《目連三世寶卷》,游地獄為重要項目之一?!断麨?zāi)延壽閻王經(jīng)》(常州樂善堂,光緒癸未版)敘胡迪氣岳飛冤死,將閻王殿神像打壞,被引到地獄,周歷十殿,考察因果報應(yīng)事為綱領(lǐng)。中間卻不甚寫胡迪之事,也不以胡迪為游歷的中心人物,僅詳細敘十殿審判并責(zé)罰罪人的情況。到了最后,方再提到胡迪游過地府,觀看十殿罪惡昭彰,岳氏父子升了天堂,秦檜夫婦墜入地獄作結(jié)。對宣傳因果報應(yīng)極賣力。又如如老祖化度眾生指往西方寶卷,說和尚如如,度王文到山上去修行,被他四個幫閑子弟,巧醉勸回。他到家后,魂被閻王所招,游歷遍十殿,如如祖師前去救他,直到望鄉(xiāng)臺,方才追到了他。王文既回生,遂普勸世人修行。(杭州瑪瑙經(jīng)坊印行本)大概這類果報宣傳,多盛行蘇杭一帶?!断闵綄毦怼窞楹贾莩銎?,而杭州之城隍山,亦此類物事的大本營??伤闶恰队駳v鈔傳》外的另一支軍隊。
劉氏打狗破戒,因牛狗是吃素人的大忌。劉氏使僧道吃狗肉餡子饅頭是毀法?!睹列膼簣髮毦怼罚ㄉ虾H视洉犒溩佑”荆┱f,金鐘性情慳吝,見妻齋僧,便生惡念,到藥店買了一些砒霜和入面中,做了四個燒餅,送給和尚吃。那和尚因病一時未吃,恰好金鐘二子到寺中游玩,和尚把餅給了他們,二子吃了,一時俱中毒而死,他的妻亦啼哭悲傷而亡。金鐘對人懺悔一回,也自殺了。這故事是劉氏狗肉饅頭的另一種形式。
倉石說:“見于《戲考》(第二冊)的《目連救母》只有升六殿一出。那頭上的說白,是稍稍不同的。目連的母親原是佛教徒,后來因為丈夫、兒子都出家了,很是難過,所以便自暴自棄,做出那些壞事來?!币虼耍f:“《戲考》上的《目連救母》,說母親的罪是因誤解而生的,這么動機的解辯?!彼J為“這只是一種應(yīng)酬”。但劉氏打狗破戒,必有其原因,只說劉賈勸她如此,究嫌理由不足。
九月三十日
《孟姜仙女寶卷》,題“云山風(fēng)月主人編輯”,通行本有上海翼化堂刊本(壬子年出版),上海書局石印本。
秦始皇造阿房,筑長城多行無道。天宮冬至佳節(jié),諸仙諸去朝賀,有一位芒童仙官見下界穢氣沖天,便發(fā)大愿心,欲望下去解救萬民之難,他對仙姬宮的七仙姑說知此事,七仙姑勸他莫管閑事,但仙官一徑下凡去,到蘇州去投了生,名為萬喜良。七仙姑不忍坐視,亦到了人間遁入大冬瓜之中,后為姜氏婆婆及孟員外剖瓜得見,互相爭奪,依了縣主的調(diào)解,作為孟、姜兩姓之后,故名孟姜女。卻說玉帝一日坐朝,知老芒童、七仙姑下凡,頗為震怒,便決定把救民大事成就在他身上。就命太白金星到人間,傳童謠道:“姑蘇有個萬喜良,一人能抵萬民亡。后封長城作大王,萬里長城堅如鋼。”此謠傳入始皇耳中,他便懸賞捉拿來萬喜良,喜良只得離家逃難在外。一天,到了蘇州,進了孟員外花園之中,恰逢孟姜女游園跌入水中,喜良把她救出,員外因而把她許喜良為妻。正當(dāng)二人結(jié)婚之晨,兵肆來捕了喜良去,喜良被埋在長城下,代替了萬民之死,始皇封他為萬里長城侯。那邊孟家還不知喜良死耗。孟姜女正欲望送寒衣到長城,喜良卻在夜間托夢給她,說自己被埋而死。孟姜女便到了長城,哭倒了長城,露出了喜良的尸骨。始皇見她美貌,欲望叫她入宮,她提出三個條件:一為喜良造大丘墳;二造萬王廟;三御駕親臨祭王墳。始皇一一依允。到了墳廟俱成,始皇御祭時,孟姜女卻跳入焚化紙錢錠的火中而去。于是芒童和七仙女始得玉帝的寬恕而復(fù)位,并度了兩家父母為仙。(題要)
故事的本質(zhì)為送寒衣、哭長城。附加的成分:(1)、芒童仙官與七仙姑自董永行孝故事中來,卻成了這故事的前因解說。(2)、仙官的誓愿是佛家的舍身救世的精神,成了這故事的主眼點,替代了原來的貞女精神。(3)、萬喜良填長城是黃河大王故事生吞活剝而成,并大王的名號也不予更改。(4)、孟姜女提三個條件一段是從昭君故事演化而成。(5)、孟姜女遁身瓜中一段是從“孟姜女”三字望文生義,附會而成,此類故事研究極有價值。(6)、萬喜良、孟姜女均蘇州人,知如此姜女故是蘇州人的杰作,且可知佛曲在蘇州之勢力,亦為《白蛇寶卷》之為杭州產(chǎn)品也。
孟姜女可對羅李郎,元雜劇有《羅里郎大鬧相國寺》也。
張德成先生能演《潘葛思妻》劇,今見張于“劇協(xié)”雞尾酒會中。問此劇之故事。張云:周王時,有某國進白鸚鵡一只,溫涼盞、醒酒盞各一枚。潘葛時居卯簿丞相職,掌各宮妃嬪之冊,驗之天癸之期而進之。妃嬪掌寶物者,福澤必足以相副,蘇英娘娘有三月身孕,潘葛因向周王保奏,以三寶物付之,冊立為正宮焉。梅妃忌之,因借觀三寶,拗折鸚鵡之項而碎二杯。周王命國舅梅平論兩者之曲直。梅平者,梅妃之兄,故以曲為直,而蘇英處死刑,潘乃以其妻代之。益可證高腔《潘葛思妻》為南戲《蘇英皇后鸚鵡記》之改作也。張又云:《木荊釵》戲中串戲有高腔《潘葛思妻》一段戲詞,及《劉窮打瓜》(《白兔記》中劉智遠未得志時,守瓜園降伏瓜精事)一段戲詞。此說如確,則此兩段戲詞亦在《綴白裘》串戲中也。
《正德游龍》寶卷一卷,上海文益堂石印本。是一篇很流行的滑稽故事,完全以蘇州口語寫成。明武宗喜微行出游,某一次扮作軍人出京到潼關(guān)外面去,恰好大雪飛揚,天氣甚冷,四處又無酒店旅館,于是只好到一家村莊借宿。那家姓周,有一老媽又有一子名周玄,打柴為生,癡呆過人,但因此敢直言無忌,說朝中之劉瑾、焦芳為大奸臣。他母親殺了老雞婆給正德帝吃,他卻哭道殺了他的妻。原來他以為由這只雞生蛋積財,可以娶一房妻子,如今卻無望了。正德便當(dāng)時安慰他說,一定可以送一房妻子給他。當(dāng)晚就在他家借宿,在夜中,忽聽有打更之聲。第二天起來問周玄,才知道是本地曹太史雇的。曹家在此地頗為橫行,于是正德便寫了一封詔書,叫周玄到曹府,要把曹太史的女兒配給他為妻。曹太史見了詔書,無法可想,只得從命。在結(jié)婚中這個癡呆女婿卻鬧了不少笑話,到最后也福至心靈。正德回京后殺了劉瑾、焦芳,又以周玄為指揮。(按湖南花鼓戲《蔡坤山犁田》情節(jié)與此略同,可知花鼓戲故事領(lǐng)域及江淮一帶,而取材于寶卷的地方很多)
十月三日
湖南花鼓戲多演韓湘子故事,如《化齋》、《賣藥》、《賣雜貨》等。鄭振鐸說,韓湘子度韓文公故事,初見劉斧的《青瑣高議》中,后有小說,又有道情。道光辛酉,煙波釣徒、風(fēng)月主人譯小說為《韓湘寶卷》,一名《藍關(guān)寶卷》,凡二卷十八回,有上海翼化堂光緒甲午重刊本。說韓湘子是白鶴童子,由鐘(漢鐘離)、呂(洞賓)二仙送給韓會為子,會弟(韓)愈乃“沖和子”貶下凡。韓湘子修行后,設(shè)種種方法度化叔父,經(jīng)過十二次的度化,最后才告成功。但湖南花鼓戲則云“九度文公十度妻”也。故事純屬道家氣味,其最初為“道情”(一種曲藝形式)無疑。
寶卷每愛說前世因由,如萬喜良為芒童,孟姜女為七仙女,韓湘子為白鶴童子,韓愈為沖和子之類?!读荷讲畬毦怼罚ㄉ虾N囊鏁质”荆╅_始亦作前因敘說,云七夕牛、女忽動思凡之念,玉帝貶謫他們下凡,牛郎為梁山伯,織女為祝英臺。梁祝故事,有寶卷,有唱本,有花鼓戲。
十月(未寫何日)
海鹽腔。明·李日華(戲曲作家)《紫桃軒雜綴》云:“張×字功甫,循王之孫,豪侈而有清尚,嘗往來吾鹽(海鹽),作園亭自恣,令歌兒演曲,務(wù)為新聲,所謂海鹽腔?!庇帧断阕婀P記》云:“海鹽少年多善歌,蓋仿于澉川楊氏。其先人康德公梓(楊梓,元代戲曲作家,代表作為《敬德不服老》),與貫云石(元散曲作家,有《貫酸齋集》)交善,得其樂府之傳。今豫劇中《豫讓吞炭》、《霍光諫鬼》、《敬德不服老》皆康德自制,家僮千指,皆善南北歌調(diào),海鹽遂以善歌鳴浙西。今世俗所謂海鹽腔者,蓋源于貫酸齋,源流遠矣?!卑创饲环伦阅纤危w即為士大夫好尚之物。
秦腔,正宮調(diào)。秦腔與昆曲為同體,其用四聲相同,其調(diào)二十有八亦相同,聲中有音(如喉舌齒唇),調(diào)中有頭(如高下緩急、平仄艷漫、停腔過板),板中有起、腰、底之分,眼中有正側(cè)之判。聲平緩則三眼一板(惟高腔則七眼一板),聲急促則一眼一板,又無所不同,其微異之處,則昆曲必佐以竹(笙笛),秦腔必間以絲(弦索),今之唱秦腔者以絲為主而間以竹,或但有絲而去其竹。昆腔僅有綽板,秦腔兼胙竹木(俗稱梆子,竹用筼筜,木用棗)。其所以改用者,以秦也。作者似有秦腔出昆曲之成見,故曰,其所以改用云云。
致于九調(diào)之說,昆曲僅七調(diào),無“四、合”。七調(diào)中乙調(diào)最高,唯十番用之一,上字調(diào)亦不常用,其實僅有五調(diào),若正宮則音屬黃鐘,為曲之主。相傳唯蘇昆生(昆曲名笛師、教師)發(fā)口即是,一生所歌皆正宮調(diào),其后婁江顧子惠、季某二人,差堪繼聲。今則歌昆曲,甫入正宮即犯他調(diào)矣。秦人顧曲人人皆音中黃鐘,調(diào)入正宮。然所謂正宮者,非大聲疾呼,滿堂滿室之謂也。當(dāng)起直落,而復(fù)婉轉(zhuǎn)環(huán)生,即犯入別調(diào),仍能為宮音(如歌商調(diào)則入商宮,歌羽調(diào)則入羽之宮),蓋樂經(jīng)旋相為宮之義自可以此證明之。蓋弦索勝笙笛,兼用“四、合”,變徵變宮無不具。以故叩律傳音,上如抗,下如墜,曲如折,止如槁木,句中鉤,壘壘如貫珠,斯則秦聲之所有,而昆曲之所無也。(《清稗類鈔》)
都中向有梆子腔,多市井鄙穢之劇,唯輿隸賈豎聽之。一二年來,諸?。ㄇ逋醺┯泻弥撸看蠓騽t相率盛行,其價頓貴數(shù)倍,衣冠宴會,非此不歡。優(yōu)人益變其聲為急促繁亂,以娛眾也。其聲噍殺以悲,非祥征也。聞道光以前,朝士燕集,無不演昆腔者,后漸尚灘黃調(diào),謂之二黃,其音囂俗,扮演亦惡。元朝院本已成雅樂,今則二黃為立部伎矣。(《花朝生筆記》)
楊翠喜。楊翠喜者直隸通州人,細以貧窶鬻于陳姓,輾轉(zhuǎn)之津門,遂墜樂籍。其假母曰李楊氏,翠喜善淫靡衷艷之曲,出其伎,在候家后協(xié)盛茶園演劇,嘗一至哈爾濱,俄軍官某梳櫳之,時翠喜年十六矣。繼返津,筑香巢于河北,受大觀園、天仙園之聘,身價重一時,為富商王益孫、道員段之貴所賞。會貝子載振奉節(jié)東(三)省歸,道出津沽,置酒高會,一見翠喜,傾倒不置。段方有求于貝子,乃托王益孫名,以萬金購翠喜為使女,即車送之京,進之貝子,翠喜則十九矣!無何,段芝貴以道員授黑龍江巡撫。御史趙啟霖,獨揭而劾之,段遂奪職。貝子懼,遣歸翠喜。上乃派醇親王載澧、大學(xué)士孫家鼐查辦,復(fù)無實證,趙啟霖亦遞職也。此清光緒丁未年事。(《菊影錄》)
王克琴。樊山以其名不雅馴,改名琴客,北地燕支,大堤楊柳,年十四即在天津下天仙出臺,善為秦腔,極姚冶跌宕之致。演花衫諸劇,往往莩甲新意,不循俗軌。光復(fù)以后,流徙南中,喬居滬瀆,始在天仙園,繼隸鳳舞臺。樊山、哭庵諸名士,相約為詩以張之,而樊山所著《琴樓夢》尤為推崇備至,調(diào)笑無雙。某將軍開府徐州,素耳琴客名,飛檄召往,一見傾倒,從此入侍起居,侯門深如海,可望而不可及矣?。ā毒沼颁洝罚?/p>
武班。劇場有南戲北戲之目,不過以曲調(diào)分,近則有文班武班之名,文班指昆曲,武班指秦腔。則截然兩頭矣!(《浪跡續(xù)談》)
十月(未記何日)
徽戲、秦腔劇本。徽戲情節(jié),凡所注重者在歷史,而惜非真歷史也。其全本全出于《列國演義》、《三國演義》、《水滸傳》、《西游記》、《封神演義》諸書,加以明季仕宦閹黨之遺聞(《玉堂春》、《四進士》、《四杯圓》、《打嚴嵩》、《法門寺》等)。國初,京師四方之巨獄(《馬致遠》、《送合子》、《殺皮》、《十二紅》、《南通州》等),再以《綴白裘》中之昆曲,稍事變通,即成今劇,意在以往事動人興感,而事苦不真,轉(zhuǎn)不如秦腔各戲,注重家庭猥瑣之中,令觀者入神之妙,蓋皮黃今重忠孝二字,秦腔則推而廣之。如《蘆花記》以教人之為繼母者,《打柴訓(xùn)弟》以教人為兄者,《殺廟》以教人之為仆者,《對影悲》以教人之為謫妻者,《雙官誥》以教人之為妾者,《算糧登殿》以教人之為婦翁者,《三疑計》以教人之為師者。他如《八義圖》則重友,《六月雪》則重在姑,《獅子樓》則重在鄰(較《水滸傳》增出鄰人吊喪伴宿一層),《小磨房》(即《十八扯》,本梆子戲)則重在小姑叔。凡倫常交際之地有可戒可聞?wù)撸跃幦霊蛭?,以資觀感。初僅于太行以西,為鄉(xiāng)人謠唱,故其俗視關(guān)東稍近敦厚(《清稗類鈔》)。舊劇歷史題材,多本演義,故非真歷史劇?;談∫怨适聻樗{本,則情節(jié)不真。秦腔取材民間活故事,故有令觀者入神之妙。
近人某說部云:戲劇中《十五貫》蘇州吳縣事也。《玉堂春》山西洪洞縣事也。《拾玉鐲·法門寺》陜西梅河縣事也。今三案全卷猶存,常有好事至其處,特調(diào)取全案卷宗觀之,與今劇中所演,大略不差(《朝花生筆記》)?!斗ㄩT寺》今作眉塢縣,今陜西戲有《王連哭五更》,情節(jié)大同,皆足證此劇原為秦腔也。
清初腳色分類?!稉P州畫舫錄》云:梨園以副末登場為領(lǐng)班,副末以下,老生、正生、老外、大面、二面、三面七人謂之男腳色;老旦、正旦、小旦、貼旦四人為女腳色;打諢一人謂之雜,此江湖十二腳色,元院本舊制也。又曰大面周德敷,以紅黑面笑、叫、跳擅場。笑如《霄光劍》鐵勒奴,叫如《千金記》楚霸王,跳如《西川圖》張將軍(飛)諸劇。(《朝花生筆記》)
行頭。戲具謂之行頭,分衣、盔、雜、把四箱,均有文扮、武扮、女扮之分。雜箱中皆用物,把箱中皆鸞儀、兵器,此為江湖行頭。(《揚州畫舫錄》)
十月七日
引《夢溪筆談》卷五:“大業(yè)中,煬帝所定清樂九部,龜茲二十曲,第一支為《萬歲樂》。《萬歲樂》亦出突厥樂中。”許引《通雅》(二十九)“踏歌”條:“唐聞知微與突厥默啜連手踏歌《萬歲樂》于城下,陳會英在城上曰:‘沿書為戍踏歌。李白詩‘忽聞岸上踏歌聲是也”。因為龜茲統(tǒng)括胡樂。又引劉賓客《嘉話錄·踏搖娘》曲,乃踏地搖而歌?!短u娘》唐時西域樂,故又謂踏搖也,是《萬歲樂》的別名。按踏歌當(dāng)是胡地較普遍之動作。如《唐志》“蔥嶺西曲,士女踏歌為隊是也。”
許注云:“《舊唐書·音樂志》:《唐音癸簽》皆以為踏搖娘是蘇郎中事。《唐書》以蘇為隋末河內(nèi)人。”《唐音癸簽》以他為北齊人。相傳這位姓蘇的貌丑,不仕,卻自稱郎中,愛喝酒醉歸,必打他的妻子。妻色美而善歌,每以其怨訴鄉(xiāng)里。河北人遂演為歌舞。舞法:丈夫著婦人衣,徐步入場行歌,每一疊,旁人齊聲唱和:“踏搖和,踏搖娘苦和來”。又用一人扮男 ,入場作斗毆之狀,因謂是一面走一面唱的,故曰踏搖;稱冤,故曰苦?!昂蛠怼辟M解,想是歌中延聲。我少時在廣東徐聞,曾理會那里的歌戲,每以一男一女歌唱,為夫婦爭吵狀,歌聲之后,每有“和來”、“和驚”等聲。徐聞為漢唐舊縣,想其地所謂歌戲,必系踏搖娘之類。
按裝旦自踏搖娘始,后臺眾和踏搖娘始。人言幫腔之成因為適于民間野臺戲之喧囂環(huán)境,不知其由來已久。故目連戲及整本神戲高腔戲,蓋自西域來華之宗教戲固如此也。
許云:襄陽白銅鞮(音低。獸皮做的鞋子)一作踏銅鞮。按唐小說亦有“長安女兒踏春陽”之歌,故踏歌為胡樂普遍之動作。
十月十一日
傍晚往田家,遇蔣二舅、三太太(蔣為田漢表舅,名壽世,長沙影劇院經(jīng)理,湘劇愛好者),云湘劇常演《回府祭臺》、《潘葛思妻》、《圍棋觀花》三折,亦有整本唱演,則更有《潘葛辭朝》諸折焉?!掇o朝》者,潘葛保蘇娘娘為正宮,未得許,故辭朝而卒,亦不見許也。梅妃之兄,湘劇名梅隆,當(dāng)竇氏(湘劇為李氏)代死時,以皇后同服色往于人群中散錢紙,乃易皇后于臨刑之傾也?!秶逵^花》者,潘葛以梅花隱喻梅妃,周王感悟而迎后,立太子焉。此劇又名《一品忠》,張德成近演之,以名不符而失之交臂,亦可惜也。
十月十三日
《火燒余洪》。近有《盛世鴻圖》雜劇,衍曹彬南征故事。謂江南有妖道,能以藥迷宋將,自相殘殺,語雖怪誕?!侗笔贰の骸芳街萆抽T法慶,合狂藥,令人服之,父子兄弟不復(fù)相識,以殺害為事,是以有托也。(《茶香室三鈔》)
《探親相罵》?!啊短接H相罵》一劇,原為昆曲中之梆腔雜劇,雖京戲亦演之,然悉仍其舊。蓋道(光)、咸(豐)之際,樂風(fēng)漸變,趨重京劇,自后內(nèi)廷傳唱,常例皆京昆并奏,故率將昆曲闌入,各地伶人遂已相沿成習(xí),意謂亦在京戲范圍。實則此劇純用吹腔,固猶是昆曲之面目也。唯服裝做工,則因時會而遷移,間有不相沿襲者,而唱白腔,調(diào)悉與《綴白裘》同(調(diào)門悉用【銀紐絲】曲),中有不合者,殆為沿訛,惟依昆曲原本,尚少末后與男親家相遇,重延勸解,兩親母和好如初之一段,大率為演京劇者所刪矣。(《清稗類鈔》)
《雷峰塔》。高宗(乾隆)南巡時,兩淮鹽商須演新劇,用延名流數(shù)十輩,使撰《雷峰塔》傳奇,然又恐伶人之不習(xí)也,即用舊曲腔拍,以取唱演之便利。若歌者偶忘曲文,亦可因依舊曲,含混歌之,不致與笛板相忤。當(dāng)御舟開行時,二舟前導(dǎo),戲臺即駕于二舟之上,向御舟演唱,高宗輒顧而樂之。(《清稗類鈔》)
《臨江驛》。元楊顯之有《臨江驛瀟湘秋夜雨》。其略云:張?zhí)煊X攜女翠鸞渡淮,風(fēng)作舟復(fù),父女喪失。江濱有崔文遠者,拯得女,以與其侄(崔)通,通后顯貴,重婚趙氏,不認翠鸞,押鸞遠徙,置秋雨淋漓,鸞不再行,宿臨江驛外,適天覺亦避雨至,見而悉之,拘通責(zé)其罪,通亦自責(zé),與翠鸞復(fù)諧伉儷。(《閑居雜綴》)
十月十五日
《封神傳演義》有趙公明,初以為無稽之談耳。讀《太平廣記》二百四十九卷云:散騎常侍郎王祜疾困,聞有通賓者曰,某郡某里某人,有頃,奄然來至,曰,今年國家有大事出,三將軍分布征發(fā)吾等十余人,為趙公明府參佐云云。初有妖書云,上帝以三將軍、趙公明、鐘士李各督數(shù)萬鬼下取,人莫知其在。祜病瘥,見此書與所道趙公明合焉。注云:出《搜神記》。(《壺東溫錄》)
《開元傳信記》載無畏三藏事,云崇圣寺佛乃哪吒三太子獻與三藏者。世俗語所傳哪吒太子事,余考之不得其說,頗以為憾。一日讀《太平廣記》九十二卷異僧類云,宣律嘗夜后行道,臨階墜落,忽覺有人捧其足,宣顧視之,乃一少年也。宣遽問弟子何人?少年曰,某非常人,乃毗沙門天王子哪吒太子也。以護法之故,擁戴和尚,時已久矣。始知哪吒太子,真有其人。記趙云崧《甌北集》,乃哪吒卸肉事必本于釋典,惜未得其詳也。(《東壺漫錄》)
《元史·輿服志》有東南西北天王旗,并繪神人,右手執(zhí)戟,左手奉塔,然則托塔天王(名李靖,哪吒為其三子,見《封神演義》)亦有本也。《夷堅志》“程去師”條云:值黑物如鐘,從林間直出,知為石精,遂持哪吒火球咒,俄而見火球自身出,與黑塊相擊。然則哪吒風(fēng)火輪亦必有本。(《小浮梅閑話》)
俞曲園《小浮梅閑話》云:明·章潢《圖書篇軍器類》中列鞭、锏二圖,稱鞭為尉遲敬德所用,锏為秦叔寶所用,識者譏之。
《荷香館瑣言》云:尉遲敬德用鐵鞭出于稗官小說,《唐書》故不載也。然唐李昌符《鐵馬鞭詩序》曰:長慶二年,義成軍節(jié)度使曹華進獻,且云,得之汴水,陰字刻云:“貞觀四年尉遲敬德。”近繼蓮溪方伯《左庵瑣語》載,南薰殿藏古帝后圣賢名人像,中有尉遲敬德像,面色微黑,短髯鮮眼,手拄鋼鞭,其先伯通奉公親見之,是敬德之鞭,已有確證。
昔在郡城城隍廟,見有說《三國演義》葭萌關(guān)桓侯(張飛)戰(zhàn)馬超者,言孟起與桓侯苦戰(zhàn)三日夜,欲于馬上擒桓侯而未能,遂詐敗,桓侯追之,孟起回身,手擲飛抓罩其首,蓋孟起高祖新息侯援,素精此技,昔佐(漢)光武定天下,百步之內(nèi),取敵人首如囊中物,孟起之家傳絕技也?;负钜婏w抓自空直下,卒不及避,不覺大聲而呼,舉蛇矛向上格之,孟起回望桓侯頂上黑氣沖天而起,內(nèi)現(xiàn)一大鳥,以翅擊抓,折墜于地不可收,大驚而退。后李恢(劉備幕僚)說之,遂降昭烈(劉備)。世傳桓侯是大鵬金翅鳥轉(zhuǎn)生,故急迫之際,元神出現(xiàn)耳。昔有桓侯在唐留姓,在宋留名之說,于唐時為張睢陽,宋時為岳忠武。忠武在孕時,母夢鵬飛入室而生,此其證也。
后于杭州昭慶寺,聽說書《飛龍傳》“陳橋兵變”一段,言宋太祖領(lǐng)兵北伐,夜宿陳橋驛中,張光遠、羅彥環(huán)等議欲立為帝,太祖聞知遂越墻到廄,獨乘九天斑馬而逃,行至陳橋,時月色明甚,見一白髯者執(zhí)鞭立橋上,大呼曰,來者非趙匡胤乎?曰然,曰,我高行周也,向知汝當(dāng)?shù)蔷盼?,故聽苗順自刎,全汝一家。天?shù)已定,逃欲何之?蓋行周俗名高鷂子,周太祖(郭威)渾名周雀兒,鷂能捕雀,故昔威與高戰(zhàn)輒敗,歷有仇隙,威登極,知宋祖(趙匡胤)父弘毅與行周結(jié)生死交,遂執(zhí)弘毅眷屬囚之,而令太祖往說行周,使之歸降,不則取其首來,若二者不能,則滿門皆戮。時行周為北漢守海平城(按今劇作高平關(guān))。宋祖說之,行周誓不可。術(shù)士苗順以天命有在勸之,行周自刎死,以首獻太祖,太祖持歸,威親啟匣驗之,忽見行周立于前以鞭擊其頭,驚悸成疾而卒。弘毅一家得釋。今太祖即位而逃,其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人不能追,故行周顯靈以阻之。太祖不答,策馬上橋,行周拒以鞭,馬驚躍長嘶不敢進,正徘徊間,光遠等已聞聲趕至,被以黃袍擁之而去。行周亦冉冉入云,旋不見。(《聽雨軒余記》)
《余記》云:小說所以敷衍正史,而評話又敷衍小說,間或與正史相同,而評話則皆海市蜃樓,憑空架造,其言極是。按人言“戲不對傳,傳不對書”,戲之題材取自小說者有之,取自評話亦有之,所以不對傳也。
(責(zé)任編輯:鄒世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