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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手藝人

2014-03-28 03:43馬敘
文學港 2014年2期
關(guān)鍵詞:哨子草鞋蘆花

馬敘

民間手藝人

馬敘

做泥哨子的懷德爸

上林村的懷德爸是做泥哨子的人。一九六○年至一九八○年間,懷德爸做了整整二十年的泥哨子。

每天中午和下午,放學回村的孩子們往往一進村口,就能看見懷德爸站在村口的石頭矮墻前專心地做著手中的泥哨子。懷德爸個頭不高,看到孩子們時就很高興。懷德爸離開石頭墻壁時,孩子們也跟著離開石頭墻。懷德爸來到小巷拐處時,孩子也來到小巷拐彎處。孩子們的目的是盯著懷德爸的左邊口袋里和右邊口袋里的泥哨子。但是最后都是到懷德爸的黑暗的房子里看泥巴,他的還沒做成泥哨子的那堆泥坯。泥坯有兩堆,一堆大一堆小,大的那堆手摸上去很濕很粘手,小的那堆手摸上去很柔,有點光滑。孩子們都要求懷德爸現(xiàn)場做泥哨子。但懷德爸不會那么輕易地響應孩子們的要求,懷德爸對著孩子們看,看孩子們的新書包、看孩子們的舊書包、看孩子們的新衣裳舊衣裳、看孩子們的小手、看孩子們的小小的臉龐。最后是越來越多的孩子們要求懷德爸現(xiàn)場做泥哨子。懷德爸終于在孩子們的請求下做一個泥哨子。懷德爸要做的時候,又看了幾眼孩子們,然后才決定開始做泥哨子。當然,懷德爸的口袋里有許多干的泥哨子,但是干的泥哨子,懷德爸是不會拿出來的,估計是舍不得拿出來?,F(xiàn)場做的泥哨子,懷德爸做得最多的是鴨子泥哨子,把一個小泥團捏長,稍作彎曲扭捏,就出來了鴨子的頸、鴨子的頭、鴨子的身體、鴨子的尾巴。孩子們對簡單的造型也顯得興奮。嗬嗬嗬——。孩子叫起來。嗬嗬嗬——,懷德爸也叫起來。其實懷德爸也同樣興奮。孩子們赤腳站在冰涼的泥地上,等著懷德爸把手中的泥哨子做完。往往下午放學回來時天很快就黑下來了。房屋的長檐把光線全部擋住。站在懷德爸屋里的孩子們感到光線越來越暗。直到看不見懷德爸手里的泥哨子,直到看不見懷德爸雙手做泥哨子的動作。也直到懷德爸漸漸地看不見面前站得很近的孩子們。直到房屋真的黑下來的時候,懷德爸已經(jīng)做好一至兩個泥哨子。接著是還濕著的泥哨子被懷德爸放在嘴里試音。懷德爸鼓了嘴巴,一吹氣,泥哨子就響了。一聽剛做出來的泥哨子的聲音,帶著濕潤的氣息,與懷德爸口袋里干的泥哨子的聲音有很大的不同,帶著水氣的噓噓聲。但是孩子們只要能吹得響就高興。如果去的孩子只有兩到三個最多不超過四個時,那么每個孩子都會得到懷德爸做的一個泥哨子。要是去的孩子多了,那就只有其中的兩個孩子能得到泥哨子。懷德爸的口袋里還有各式各樣的許多的泥哨子:有小鹿泥哨子,有公雞泥哨子,有胖魚泥哨子,有老虎泥哨子,有胖孩泥哨子,有河豚泥哨子。一些泥哨子被懷德爸漆上彩色的顏色,讓孩子們更想得到他的泥哨子。還有一個大型的泥哨子,要用兩只手才捧得起來。上面捏了幾棵小白菜,往哨孔里一吹,嗚——的一個長聲,很響亮,也很悠長,很遠的地方也能聽得到。后來懷德爸越來越瘦,但泥哨子仍然做得多,口袋里也仍然是很多很多的泥哨子。他會遇到單個的孩子時,給他一個。那孩子就一路跑一路吹泥哨子。大家都知道那呢哨子是懷德爸給的。

在整個白溪鄉(xiāng),只有懷德爸一個人做泥哨子,后來我到了其他許多地方,也沒見過有像懷德爸那樣做泥哨子的。

打草鞋的順堯公

順堯公打了一輩子的草鞋。

最早看到順堯公的時候,是一天陽光很好的下午,那個下午,順堯公在順堯屋的寬長的屋檐下,遠遠看去,順堯公坐在長條凳的一端,一下一下地在動作著。

屋檐遮去了大部分的陽光,陽光到達順堯公的身上時只剩下了三分之一,只照到順堯公的下半身。當我們漸漸地走近的時候,看到他的上半身大部分都處在黑暗中,包括他的動作,因為在黑暗中,而我們是一下子來到他的面前,我們的眼睛還沒能夠來得及適應黑暗,因此我們看不見他雙手做草鞋的動作。過了好一會,就看到了他的身上插著一把理得很順直的稻草。每過了一些時候,順堯公就會從腰間抽出一小股稻草添到正在打著的草鞋的連接的草穗頭上。后來我們走得離他很近,他仍然不看我們,仍然專心致志地打著他的草鞋。后來,好不容易等他抬起頭來,我才看到他的一雙眼睛光澤混濁——順堯公是一個瞎子。順堯公雖然抬起頭來,也仍然看不到站在他前面的那么多的孩子,以及孩子中的一兩個大人。我們再看順堯公時,看到了他的打著草鞋的雙手——伸出的十指,纖細、干凈,皮膚緊緊地貼著骨頭,一看就知是打出好草鞋的那種手。草鞋的鞋鼻靠近順堯公的小腹,從鞋鼻分出去的四股經(jīng)草扎在草鞋凳的另一頭,順堯公把腰間的稻草抽出一股,添到緯草的穗頭中,然后搓緊,回環(huán),打?qū)?。再反復添草,然后再搓緊,回環(huán),打?qū)?。不斷地這樣循環(huán)下去。打到整只草鞋的三分之一處時,就在鞋的兩邊各做一個絆扣,再打下去打到三分之二處時,再做一對絆扣。打到最后,則要打出一個寬寬的后跟。后跟、絆扣、鞋鼻,都能穿得過繩子,這繩子然后回到腳背拉緊后跟、絆扣、鞋鼻,系起來。同村的其他人打的草鞋的緊密度都很差,只有順堯公的草鞋打得緊密、嚴實。一雙新草鞋,掛在屋檐下,陽光一照,金黃、閃亮,寬寬的鞋掌,緊密的后跟、絆扣、鞋鼻,總是很勾人。

一般天氣好的下午,有空時,就會來到順堯屋的屋檐下,站著,然后看順堯公一下一下在打草鞋。他用木頭夾子拉緊一股一股的緯草的時候,稻草就會發(fā)出因壓緊而發(fā)出的呀呀的摩擦聲,這聲音很韌,也很好聽。有時我們還能看到順堯公身后的板壁前掛著的許多雙草鞋,這說明順堯公的草鞋積壓了,已經(jīng)幾天賣不出去了。一角一雙的草鞋,每天賣出去兩雙就有兩角錢的收入。而板壁前的草鞋說明了順堯公這些天沒有一分錢的收入。但順堯公仍然像以往一樣地坐在長條凳的一端,打著他的草鞋。

最后一次看到他打草鞋是在一個冬天的下午,他伸出的雙手,手背以及十個手指的皮膚干燥、松弛、無光,用木夾子拉緯草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了力量,手背的皮膚整張地塌陷著。他做的草鞋也不再如從前那么緊密、嚴實。

挑剃頭挑子的方案

鄰村的方案,每隔一些日子就要挑著剃頭挑子來我們村轉(zhuǎn)上一圈。

方案是豁嘴的,他的上唇是兔唇。每當他從鄰村通往上林村的那條路的路口出現(xiàn)時,眼尖的孩子們就叫起來:“方案來了!方案來了!”“方案!方案!”這叫聲很快就傳遍了村里,頭發(fā)長的孩子們就很快地跑到別處躲藏起來。方案的剃頭剪有點鈍,剪頭發(fā)的時候會夾頭發(fā),因此一傳十、十傳百,小孩子們就怕方案來剃頭發(fā)。但是大人們總是會把海賊一樣長的頭發(fā)的孩子們抓回來擒到方案的剃頭挑子前面按住,然后讓方案來剃。因為方案的剃頭價錢比起街里的要便宜得多了。一般的孩子都是藏在自己家的柴倉里、門扇后、墻角處,很快地就會被家長拽出來,然后拎著耳朵呀呀叫著來到方案面前。有時,刁滑的孩子藏得很深,家長找不到,就叫,但總是叫不應,刁滑的孩子是不等方案的剃頭挑子挑走是不會出來的。

但是,不管怎么樣,方案總是有生意的。男人們總是會成為方案的顧客。男人們坐在長凳上,方案就一邊理發(fā)一邊燒湯。這時,經(jīng)常去街里理發(fā)的講究一點的人就會站在旁邊評論方案。一般都是對方案理發(fā)理得差的評論:“老鼠啃!老鼠啃!”意思為一搭一搭的很不整齊;還有:“尿盆蓋!尿盆蓋!”意思為齊斬斬上面一圈,像家里常用的尿盆子上面的蓋子。這時,正在剃著頭的人也會覺得方案的剃頭技術(shù)不怎么樣,有時也會故意地叫起來:“痛死了!痛死了!你這個死方案!”其實并不是很痛。但是方案不管他們,方案說:“其實他們都是亂講的,蠻好的,蠻好的啊!”方案一般二十幾分鐘就剃完一個頭,剃頭的最后一道工序是刮臉。吊在剃頭挑子一頭的剃刀布油黑發(fā)亮,方案最最得意的動作是在剃刀布上來來回回地蕩剃刀,嚓——!嚓——!嚓嚓——!嚓!嚓嚓——!方案在剃刀布上蕩剃刀的動作幅度很大,握剃刀的右手來回地動作很開地蕩來蕩去。然后,把剃刀換到左手,再小心地伸出右手的拇子肚,小心地擱在仰放著的雪亮的刀鋒上試鋒。鋒利的刀鋒會在手指肚上刮出癢癢的感覺。每到這時,方案的臉上就會露出得意的笑容。但是有人怕方案這時的笑:“方案,可不是開開玩笑的,你要是手一抖,一刀下去……”這時的方案就會連忙說:“不會,不會,絕對放心,絕對!絕對!”但這時再仔細看方案,方案的底氣并不很足,方案可能也有點心虛了。這時的方案會不會真的因那人剛才說的那樣想到:手一抖,一刀下去,咔嚓一聲!方案的臉色也由此發(fā)白。但方案也許不是這么想,方案剃過那么多的頭,大人小孩老人的頭都剃過無數(shù)了,方案從沒失手割破過別人的喉嚨。

每當方案走了之后,村里就會閃動著方案留下的發(fā)型——許多個尿盆蓋頭不時地出現(xiàn)在村里的各個場合。

方案在這個村剃完了頭挑著挑子離開到另一個村子去時候,這時那些躲藏得很深的孩子就出來了,“方案走了!方案走了!”孩子們一邊叫一邊從各個角落的藏身之處出來。這時,大人們就會生氣地說:“叫什么叫!”等孩子們閉嘴的時候,挑著剃頭挑子的方案也已經(jīng)走遠了。

打錫壺的佚名者

打錫壺的人坐下后,就地用幾塊石頭打一個地灶,地灶的一面筑出一個孔,這個孔放連接風箱的通風管。然后點火,加木炭,然后拉動風箱,然后木炭紅起來,然后火星叭叭叭叭地四處飛濺。打錫壺的人,一年中要來三到四次。

有一年來了三次。

春天來的第一次,共打了三把錫壺。那次我看到鄰居家也打了一把。鄰居把多年積落下來的牙膏皮都拿了出來。但是錫匠說,這些牙膏皮只夠打半個錫壺。那還有半個怎么樣辦?鄰居說。錫匠說,好辦的,你再出一些錢,我這兒有錫的。錫匠拉開挑子一頭的抽屜,用手翻動底層的東西,然后拿了幾塊灰色的很沉的金屬在手上,說,這些錫,都是上好的錫,你再花一元五角錢就可以打一把好酒壺了。講好了價錢,就可以開始打錫壺了。熔錫是吸引人的。亂七八糟的牙膏皮一個一個地往燒紅了的坩鍋里放。很快就看到牙膏皮軟了下去,然后就化了。錫水的表面有一層灰渣,使得看打錫件的人很失望,也許看的人這時心里會想,想不到錫是這么的灰。但是,錫匠很快就用鉗子撥開錫水的表面,那些灰渣被撥開后,水銀一樣的錫水就露出來了,很光潔干凈,像鏡子那樣的光澤。有人叫,快點倒出來,快點倒出來!但錫匠是不驚慌的。他拿出一個四方的夾板,打開時兩面是平絨布,合起時面上有一空槽。檢查完了之后,錫匠就再次撥開錫水表面的灰渣,然后夾起坩鍋,把閃亮的錫水倒入空槽里。這時大家都屏著氣,不出聲。有人摸了一下木板夾的表面,有點燙手。嗬——!那人叫了起來。錫匠就很嚴肅地說,別動別動!然后錫匠掀開木板夾,就看到了一張有些大的錫板。下午,錫匠打這把錫壺的時候,用錘子敲得“當!當!當!當!”的響。在錫壺的表面敲出了許多花紋。最后錫匠在錫壺嘴上嵌一小圈薄薄的黃銅。

秋天來時的第二次,錫匠共打了四把錫壺。有一把錫壺的樣式與前次春天來的時候打下的錫壺的樣式重了。于是,打錫壺的人家就說,怎么這樣打呢,要是村里人辦酒借去,錫壺是誰的分都分不出來。錫匠被說得沒話,就要回那把錫壺,放在坩鍋里化了,重新打了一把新樣式的,在錫壺蓋上按了龍身,龍嘴上嵌了銅。后來,村里人辦喜事時,最喜歡借的就是這把錫壺。

錫匠第三次來的時候是冬天,這一次,打了六把錫壺。這六把中有把很大的壺,這壺不是斟酒用的,而是儲酒用的,打這把大錫壺的人家請錫匠去吃了一頓中飯,中飯也有酒。

當村子里的錫壺逐漸地多了起來時,辦喜事的人家就不再到鄰村借錫壺了,只要本村借來就夠用了。但那以后,那錫匠來得逐漸地少了,有時一年來一次,然后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彈棉花的師徒

彈棉花的聲音全村都聽得見。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踢踢——咚!踢咚——!踢咚——!咚!咚咚!咚踢踢,咚咚咚——踢!咚——踢踢!那年冬天快到來的時候,從村政府里傳出連續(xù)的彈棉花的聲音。彈棉花的是師徒兩人,從永嘉那邊過來。講話的口音是溫州那邊的,把“我”說成“吾”。

彈棉花的工序有很多道。先是由徒弟把舊棉花舊褥子捆扎卷成筒狀,往釘板上一下一下地來回扎成蓬松的散棉花。這時師傅就在旁邊沒事干,坐著,蹺著二郎腿,抽自己帶來的旱煙筒。我能看到徒弟的費勁和不高興。但是徒弟的不高興是不會讓師傅看到的。當師傅踱著步子過來時,徒弟又恢復了一臉的平靜。在冬天的徒弟會扎棉花扎得一身汗水。師傅穿得干凈而徒弟滿頭滿臉都是花絮。接著是師傅拿出彈棉花的弓。那張弓很大,差不多一人多長。徒弟也有一張弓,徒弟的弓比師傅的弓要小一些,也輕一些。師傅的弓顏色比徒弟的弓的顏色要深得多,那是使用的年頭多了的原因。當長時間的靜默之后,師傅試弓時撥出的咚——的一聲,這打破了靜寂的第一聲對站在旁邊看彈棉花的人來說是令人心驚而且振奮的。師傅把牛筋慢慢地拉緊,拉緊之后并不急于彈棉花,而是小心地把弓斜靠在身的墻壁上,然后把面前的散花攏起來放到平放著的門板上。這些準備工作都做好了之后,就在腰間系一寬皮帶,再找出一根兩指多寬的粗竹鞭插在后面的腰上,越過頭頂?shù)母吒叩闹癖揄斏洗瓜乱桓K子,再把弓吊在這繩子上,于是弓就被懸在攤開的棉花上方。而徒弟也照著師傅的樣子吊上了那把比師傅略小一點的弓。兩個人都準備好了后,師傅就手握棉棰,先彈兩下空弦,咚——!咚——!這聲音很飽滿、悠長。徒弟也模仿師傅試彈了兩下,但徒弟彈出的聲音并不好聽,遠比不上師傅的那兩下,徒弟的明顯地顯得空洞了。當兩人都開始彈棉花的時候,聲音就雜了起來,再當兩人的弓弦彈到棉花時,聲音就更加地混濁了。踢踢踢的聲音就多了起來,只有當弦離開棉花時才會發(fā)出咚咚咚的聲音。有時弓弦被棉花纏上,就得提起弓讓弦離開棉花,空彈幾下才能讓纏著的棉花散開恢復空弦的力量。然后再貼著棉花彈。等到午后的時候,整個門板上的棉花已彈得非常的蓬松。而這時的師徒兩人都渾身成了一個棉花人,全身都沾滿了棉花屑,白白的兩個人。

我承認,我不喜歡勞動

我老是在想,我勞動過,我吃過苦。但我從來就是一個不喜歡勞動的人。我從八歲就開始勞動,一直到十八歲,都在不斷地勞動勞動勞動。下地、下田、上山,挑擔、掘地、耘田,放牛、舀水,割稻、打稻,這么多的活計,任何一樣我都能做得很好。但我就是不喜歡做它們。我的心靈深處一直存有著一個無恥的念頭——享樂啊享樂。大約在九歲的時候,從那時開始,我就總是幻想著哪一天能夠到處溜溜,走走,看看,不用干活,吃一些稍好一些的食物,還能夠到大城市走走看看,過一過城里人的閑人的生活。但是,不管我怎么地想,怎么地不想勞動,我還是得老老實實地勞動。我得早早地起來,坐在床沿上把眼睛使勁地揉開,然后吃早飯,然后拿上鐮刀、鋤頭出去。

每次下地之前,我心里總是很不愉快,總是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后。在一般的情況下,我總是落在大哥三哥二姐的后面十步的距離。

只有一次放雞,得兩人一起抬著一個雞籠,這次我無法走在最后,我個子小就得抬著走在前面。一邊走,一籠子的雞一邊在咕咕地叫。雞與雞的擁擠使得雞籠搖搖晃晃。把雞籠抬到了要放的那一片已收割完畢的稻田。別家的雞也早已放在這塊稻田里了。一到那里,三哥就去與別人玩去了,我一個人站在稻田里,看著那么多的雞,我已認不出我家的雞與別人家的雞的區(qū)別。我一直在擔心自己家的雞與別家的雞混在一塊,等到回家時趕不到籠子里。我一直把這種擔心放在自己的心里。這樣,我心里也因此很難受。我看著三哥與別家的孩子一起玩得越火熱,我心里的難受就越強烈。

在稻田里,幾乎所有的孩子都在奔跑,他們跑得飛快,他們根本不顧自己家的雞吃得如何,能不能按時回到籠子里來。只有我一個人坐在田埂上,心里很難受地想著雞的事。我家一共有七只雞,現(xiàn)在它們放在稻田里我連一只也認不出來了。坐在田埂上,我想,我要是不來放雞多好,這樣我就不用擔心雞的事情,這樣雞的事情就讓三哥去擔心好了。但是,我來了,放雞了,雞混進別人的雞群里了,三哥與別的人一起玩瘋了,雞也有可能因此而走散失了。我看著三哥他們,我想不到他們會有那么大的樂趣。這之間,我喊了三次三哥。但是三哥沒聽見。最后一次。三哥聽見了,但三哥沒有什么反應。

三哥與我離得很遠,他與我隔了好幾丘田。雞也已經(jīng)散到了好幾丘的田里了,它們跑得同樣很遠很遠。我只僅僅認得自己家的那個雞籠了。我想我家那七只雞,兩只蘆花母雞,一只黑毛公雞,一只紅毛公雞,兩只黃毛母雞,還有一只半拉子白毛小公雞。我越擔心,回家的時間越是在不可抗拒地逼近。太陽終于漸漸地斜下去了,它就這樣地逼近了地平線。我又一次喊三哥。這時,三哥他們也終于停止了瘋玩。他們從四面八方跑了回來,很快地都把雞趕回到了自己家的雞籠子里。接著就數(shù)數(shù)了。一、二、三、四、五、六,一、二、三、四、五、六……七呢?那第七只呢?!我的整整一下午的擔心終于證實了!我大叫,蘆花雞!蘆花雞!蘆花雞!還有一只蘆花雞呢?。。?!這時三哥也傻了眼。三哥叫得比我還要響,蘆花雞!蘆花雞!蘆花雞!蘆花雞!蘆花雞!蘆花雞?。?!蘆花雞呢?。。。。。。。。∥遗c三哥一起叫,蘆花雞!蘆花雞!蘆花雞!蘆花雞!蘆花雞!蘆花雞呢?。√J花雞呢?。。。。。。。。。。。∥遗c三哥再次數(shù)了一遍,又數(shù)了一遍。仍然是六只!蘆花雞也真的只剩下了一只。稻田里的別家的小孩都走了,就只剩下了三哥與我。我的心里又難過起來了,我哭了。

這一天,我與三哥一起,捱到天很黑很黑才回家。不敢跟家里說雞少了一只。

第二天一早,我倆早早地天朦朦亮就起來出去找那只沒回籠子的雞。雞終于找到了,它蜷縮在一堆稻草旁。但從此以后,我死活也不肯再去放雞了。為了這件事,我整整地難過了很長時間。它使得我更不喜歡諸如此類的勞動。

但是我還是得去勞動。去進行各種各樣的勞動。我很有力氣。鋤地時,我能把鋤頭深入到比別人深得多的泥土下面。砍柴時,我能把柴刀砍得比別人都要深。挑擔時,我在同齡人中是挑得最多的。我也因為勞動得很認真,付出的力氣比別人的都要大得多,所以我會不想勞動,我會討厭勞動。一有機會,我就會逃避勞動。母親說,你不放牛,誰放牛?因此,我得去放牛。母親還說,我們不勞動,誰勞動,誰來養(yǎng)活我們?因此,我得與哥哥姐姐母親一起進行無休止的各種各樣的勞動。但每當在勞動的時候,我總是要想,要是不勞動多好,要是有人養(yǎng)活我們多好。但是,我們要是不勞動的話就不會有人來養(yǎng)活我們,這是我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的知識。因此,我得咬緊牙關(guān)地進行各種各樣的勞動。

如今,我仍然不喜歡勞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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