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潤
陜西定邊人,陜西省作協(xié)會員。有作品在《詩選刊》《詩歌月刊》《滇池》《延河》《中國詩歌》《青海湖》《西部散文家》《延安文學(xué)》《東方女性》等多家文學(xué)刊物發(fā)表,詩作多次入選詩歌選本,另有小說、散文散見雜志、報刊。
孤獨的牧羊人
在陜北,黃土高坡被誤作制高點
事實上,比黃土高坡還高的
是信天而游的民歌。向西去
風(fēng)已從原路返回,整個冷峻的北方
不知何時,做了羞澀的姑娘
這云上的調(diào)子,不覺溫軟了它的腰身
在陜北,羊被封山禁牧
自由散漫的牧羊人,略顯孤獨
一個人,可以被整個山坡的草惹醉
被滿世界的雪眩暈。但
總有什么,讓散漫的人想起一根鞭子
這鞭子,里面藏有生活的甜分啊
在柵欄回合的一瞬,風(fēng)雪的夜都曾歸于安寧
功夫茶
沒有下雪之前,我對雪充滿魔幻
幻想它落在眉上和發(fā)上,瞬間就到老了
老了,離黃昏近了
就可以省略,在早晨八九點鐘
趕赴日出而作,卻平庸的事
用整個緩慢的時光,等待青筋在手背上松 弛
用整個細軟的時光,做龐大的絹品
把青絲包起來,嗅一嗅年輕的味道
把果核包起來,掂一掂剝離的歉意
把落葉包起來,想一想沉默的鎖骨
慢和老,是一道功夫茶
沒有下雪之前,我又怎么可能知道
在高原遇見雪
不用感謝別的,就感謝這些低矮的生活
它讓我從一塊碳里輕易就找到了溫暖,從
一粒鹽中適時就品到了咸澀。在低矮的煙 囪前
我習(xí)慣看著青煙裝飾我不再明亮的眼,但
我拒絕霧里看花,我是多么矛盾的人啊
我慶幸我在高原遇見雪,好大啊
它的白刺痛了一朵開在時間之外的花
沉默的雪有些冷,可是一朵要張口說話的 花更冷
我該如何消解一種冷上的兩處涼啊
我想到了針灸,可是我摸不到準(zhǔn)確的穴位
還是用剛剛提到的碳吧,低矮的生活
就用低矮的處方
在冬天醒來
冬雪帶來的涼,逼人渴望一種暖
這種暖,是一小步一小步的靠近
棉或是詞。這棉里不能藏針
而詞,該溫潤和達意
這樣,我們就可以放下戒備和恐懼
住進冬天,或拐往春天
在冬天醒來,樹和天空
成就了高原的卓識和遠見
在這樣的背景下,我們要像卸掉果實的
枝和葉,做豎的琴或橫的毯
偶爾,可以懷想一下春日
把低著頭的馬匹領(lǐng)向前
安靜的雪
一場雪在北方,并不能夠稱得上
是一件奢侈的事。但漫步在一塊
人間的凈土上,多么富有
很多的事物,藏在蒼茫的眼神里
不要逼著把手腳,繳械給城市的病理
一場雪,眩暈之后
一定有我動蕩的一部分,我歡喜
這動蕩里,不很安分的血液
有些圖景,不是我急著想要打開的
我懼怕這些玲瓏的光斑,瞬間吞噬了
人間的煙火。我要抵達的地方
因為雪,而縮短了夢想和旅程
現(xiàn)在,我是一個前途光明的人,在
沒有門與窗的房間,制造與雪相反的聲響
明日,拒絕說到余雪
內(nèi)心的哭泣和歌唱,美而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