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鵬，謝歡歡，王 鍵

(安徽中醫(yī)藥大學，安徽 合肥 230012)

華佗醫(yī)事補考

王 鵬，謝歡歡，王 鍵

(安徽中醫(yī)藥大學，安徽 合肥 230012)

據(jù)《寒柳堂集》《癸辛雜識》《云笈七簽》《赤鳳髓》等文獻，結(jié)合歷代史方志，對華佗醫(yī)事再行補充考證。華佗醫(yī)案記載以《三國志》《后漢書》《華佗別傳》為主，9種文獻共載31則。華佗醫(yī)著載14種，即《華佗內(nèi)事》《華佗察聲色要訣》《華佗望形察色并三部脈經(jīng)》《華佗枕中灸刺經(jīng)》《華佗方》《華佗內(nèi)照圖》《華佗服食論》《華佗書》《青囊書》《急救仙方》《華佗老子五禽六氣訣》《華氏中藏經(jīng)》《華佗外科方》《華佗濟急仙方》?！豆镄岭s識》載麻沸散主藥可能是西亞產(chǎn)植物“押不蘆”。參照《云笈七簽》動作要領和《赤鳳髓》中的重點動作圖示，論述五禽戲的各式要領和具體動作。根據(jù)《中藏經(jīng)》中所述地名、部分中藥名稱和使用情況以及篇章內(nèi)容文義，認為存在六朝及兩宋手筆痕跡，其版本分為倉司本和樓群鑰校注本兩種，蘇州周錫瓚以新安吳氏刻本補其缺，從《攻媿集》內(nèi)錄跋附后，通過整理，形成較為完善的后世傳本。

華佗；醫(yī)案；醫(yī)著；麻沸散；五禽戲；中藏經(jīng)

華佗，名旉，字元化，東漢豫州沛國譙縣(今安徽亳州)人[1]。其人約生于公元二世紀，曾“游學東土”，并兼通數(shù)經(jīng)，喜好方術(shù)，相傳受醫(yī)于石笠之間[2]。華佗不僅通曉內(nèi)、外、婦、兒科，為中醫(yī)大手術(shù)先行者，對針灸、藥物、運動療法也頗有研究，并曉“養(yǎng)性之術(shù)”，歐洲人稱其為東方“希波克拉底”[3]。徐大椿說：“倉公以診勝，仲景以方勝，華佗以針灸、雜法勝，雖皆不離乎《內(nèi)經(jīng)》，而師承各別。”[4]華佗遍走中原諸地，常在彭城(徐州)、廣陵(揚州)、甘陵(山東高唐至河北清河一帶)、東陽(山東武城)、瑯琊(山東沂水)諸地，為民眾醫(yī)病。截至目前，學界有關華佗的考證已開展較多，但許多研究尚不夠深入。今據(jù)《寒柳堂集》《癸辛雜識》《云笈七簽》《赤鳳髓》等非醫(yī)文獻中的記載，結(jié)合經(jīng)典歷代史方志，對華佗相關醫(yī)事再行補充考證，以期漸次詮解名醫(yī)華佗之事跡。

1 關于華佗醫(yī)案

有關華佗醫(yī)案，文獻共載31則，其中《三國志》16則(《后漢書》所載8則內(nèi)容與《三國志》同)、《后漢書》注侯康補藝文志引《華佗別傳》5則、《針灸甲乙經(jīng)》1則、《晉書》1則、《太平廣記》4則、《獨異志》2則、《志怪》1則、《襄陽府志》1則。研究華佗生平醫(yī)事，當以《三國志》《后漢書》以及裴松之、李賢所引《華佗別傳》為主要依據(jù)?！逗鬂h書》所立傳略，對其醫(yī)事成就有生動的記錄，謂其“精于方藥，處方不過數(shù)種，心識分銖，不假稱量，針、灸不過數(shù)處，裁七、八、九?！毙嗅槙r間視情況而定，患者“言已到”感覺得氣，便提出“病亦尋瘥”。郭雍據(jù)此評論曰：“元化之術(shù)，得于心悟，心悟則變化無常，自用多奇?！盵5]

2 關于華佗醫(yī)著及存世內(nèi)容

綜合相關古籍文獻，可大體歸納如下，阮孝緒《七錄》載《華佗內(nèi)事》5卷，王叔和《脈經(jīng)》載《華佗察聲色要訣》1卷，《隋書·經(jīng)籍志》載《華佗望形察色并三部脈經(jīng)》1卷、《華佗枕中灸刺經(jīng)》1卷、吳普撰《華佗方》10卷。以上所記華佗醫(yī)著大部分世間未見，后世醫(yī)著存有上述醫(yī)著的只光片影，歸納起來，有王叔和《脈經(jīng)》所載《華佗察聲色要訣》，葛洪《肘后方》所載治尸注和鬼注之貍骨散、龍牙散、羊脂丸，《千金方》《外臺秘要》所載灸霍亂法、常山桂心丸、真珠丸、五嗽丸、綠帙五丸、黃連亂發(fā)丸、木占斯散等。華佗弟子樊阿、吳普、李當之所著文獻中，保存了華佗學術(shù)的一些內(nèi)容。

其他所謂華佗著作，見于后世文獻的還有《華佗內(nèi)照圖》(首見于《崇文總目》)、《華佗服食論》《華佗書》《青囊書》《急救仙方》(首見于《補后漢書·藝文志》)、《華佗老子五禽六氣訣》(首見于《宋史·藝文志》)、《華氏中藏經(jīng)》(首見于《通志·藝文略》)、《華佗外科方》(首見于《醫(yī)藏書目》)、《華佗濟急仙方》(首見于《國史·經(jīng)籍志》)等。另有近人安徽亳州姚侗伯家藏《華佗方》10卷。

3 關于麻沸散

華佗沖破《孝經(jīng)》身體膚發(fā)受之父母不敢毀傷的束縛，指出“若病發(fā)結(jié)于內(nèi)，針藥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即醉無所知覺，因刳破腹背，抽割積聚。”其發(fā)明麻沸散，進行開腹手術(shù)和骨科手術(shù)，美國拉瓦爾所著《藥學史》嘗懷疑阿拉伯人使用的麻醉劑，可能由中國傳去，并言及華佗[6]?！度A佗神方》載麻沸散藥用乳香、沒藥、血竭、兒茶、三七、冰片、麝香，熱加黃連，腐加輕粉，滲出物多加龍骨，收口加珍珠或蟹黃。周密《癸辛雜識·續(xù)集上》據(jù)唐人說：“認為用回回之西數(shù)千里所產(chǎn)類人參狀有劇毒的押不蘆”[7]。范行準《中國醫(yī)學史略》言，藥即曼陀羅花；另說指處方，由曼陀羅花、草烏、當歸、白芷、南星、川芎組成[6]。楊華亭《藥物圖考》認為麻沸散主要藥物為未經(jīng)受粉的大麻雌花，此花經(jīng)證實確有麻醉作用[8]。

4 關于五禽戲

華佗重視頭、腰、四肢鍛煉，其據(jù)《呂氏春秋》“流水不腐，戶樞不螻”之論對弟子說：“動搖則谷氣全消，血脈流通，病不得生，譬如戶樞，終不朽也?！敝赋鲞\動能促進人體健康長壽。華佗在《莊子》“熊經(jīng)，鳥伸，為壽而已”“呼吸吐納”和多種導引療法基礎上，仿照動物活動姿態(tài)，“熊頸鴟顧引挽腰體，動諸關節(jié)，以求難老?！辈⒃疲骸拔矣幸恍g(shù)，名五禽之戲，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鳥，以除疾，兼利蹄足，以當導引。身有不快，起作一禽之戲，怡然汗出，即感舒服，食欲轉(zhuǎn)佳?！庇嘘P五禽戲的具體動作要領，后世多有論述，較為全面的應屬宋代張君房所著《云笈七簽》[9]。明代周履靖把一些重點動作繪制成圖，收入《赤鳳髓》[10]中。具體為：虎勢要領是“勇猛攫撲”，具體動作為“四肢距地，前三擲，卻二擲，長引腰，乍卻，仰天，即返距行前，卻各七過”；鹿勢要領是“伸縮頭頸”，具體動作為“四肢距地，引項反顧，左三右二，左右伸腳，伸縮亦三亦二”；熊勢要領是“倒下匍伏”，具體動作為“正仰，以兩手抱膝下，舉頭，左辟地七，右亦七，蹲地，以手左右托地”；猿勢要領是“跳躍騰空”，具體動作為“攀物自懸，伸縮身體，上下一七，以腳拘物自懸，左右七，手鉤卻立，按頸各七”；鳥勢要領是“展翅飛翔”，具體動作為“雙立手，翹一足，伸兩臂，揚眉鼓力，右二七，坐伸腳，手挽足距各七，伸縮二臂各七”。五禽戲?qū)笫捞珮O拳、易筋經(jīng)、八段錦的創(chuàng)作有較大影響。

5 關于《中藏經(jīng)》

《中藏經(jīng)》署名為華佗，篇首鄧處中序言為佗之外孫，由華氏遺藏所得?？即藭鴿h、魏、晉、隋、唐史方志皆未著錄，自宋代鄭樵《通志·藝文略》、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尤袤《遂初常書目》《宋史·藝文志》始陸續(xù)記載。原作1卷，現(xiàn)傳者多為8卷本。書中談到銀州(系南北朝時期北周保定3年設置，在今榆林、米脂一帶)；記載川烏(唐代以前多寫烏頭，未有川字)、天仙子(古名莨菪子，天仙子一名始見于北宋《本草圖經(jīng)》)、何首烏(最早見于唐末《日華子諸家本草》)、天靈蓋(古稱髑髏，《千金方》始載天靈蓋一名)、山藥(古稱薯蕷，唐代避諱唐代宗“豫”字，改為薯藥；宋代避諱宋英宗“曙”字，改為蕷和山藥)等藥，論及術(shù)分蒼白(古只云術(shù)，不分蒼白，如《傷寒雜病論》即是)、罌粟殼治病等情況，從上述內(nèi)容文字分析，可能并非華佗其人其時著成。后人也有“疑屬假托于宋人匯集，元時吳興趙孟頫已抄過三卷本”[11]，或懷疑其是六朝人托名之作[12]等觀點。但觀其內(nèi)容，三萬余言中，也多有文義較古不像北宋語言者，如《論五臟六腑虛實寒熱生死順逆之法》篇。另外，《諸病治療交錯致于死候》《論診雜病必死候》《察聲色形證決死法》等篇內(nèi)容與《脈經(jīng)》《千金方》所引華佗文獻內(nèi)容相同。因此，從內(nèi)容上看，不能確切斷定為華佗所著，也存在六朝及其后的手筆痕跡，恐非一時一人所著成。

《中藏經(jīng)》內(nèi)容主體思想，遵照《內(nèi)經(jīng)》，吸收了《玉機真臟論》《臟氣法時論》《平人氣象論》《脈辨》《淫邪發(fā)夢》《本臟》《邪氣臟腑病形》諸篇要旨，有辨論49節(jié)，附方68首，用藥90余種。對機體生理、病機的闡述，強調(diào)運用陰陽、五行作為說理工具；解釋臟與臟之間相互影響，具體運用了“水乘火”“肝乘脾”的學說，稱膽為“將軍”、脾為“諫議之官”、膀胱為“玉?！薄ａt(yī)療承襲部分古法，認為“病起六腑屬陽，治宜水法，水法有四，即通、塞、水、冰；病起五臟屬陰，治宜火法，火法有五，即汗、溫、熱、火、湯?！彼浫斯ぜ本龋瑢诖禋?，“縊死先令人抱起解繩，不得用刀斷，扶于通風處，高首臥，取蔥根末吹入兩鼻，更令親人吹氣入口，喉噴出涎，即以礬石末用丁香煎湯，調(diào)一錢匕灌之”，有很高的臨床應用價值。因此，本書雖不能確切斷定為華佗親手完成，但其內(nèi)容價值不容輕視，若行于世，所濟多矣。流傳于世的《華氏中藏經(jīng)》，其版本一刻于宋代之閩中，稱為倉司本；一為樓群鑰校注本。蘇州楓橋周錫瓚以新安吳氏刻本補其缺，從《攻媿集》內(nèi)錄跋附后，通過整理，成為較為完善的后世傳本。

[1]南朝·宋·范曄.后漢書：方術(shù)列傳第七十二上[M].北京：華夏出版社，2012：1482.

[2]戰(zhàn)仙.青囊秘錄[M].濟南道院民國十二年刻本.

[3]陳寅恪.寒柳堂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157.

[4]清·徐靈胎.難經(jīng)經(jīng)釋[M].南京：江蘇科學技術(shù)出版社，1985：3.

[5]宋·郭雍.仲景傷寒補亡論[M].上海：上海科學技術(shù)出版社，1959：7.

[6]范行準.中國醫(yī)學史略[M].北京：中醫(yī)古籍出版社，1986：38.

[7]宋·周密.癸辛雜識[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88.

[8]楊華亭.藥物圖考[M].中央國醫(yī)館1946年刊本.

[9]北宋·張君房.云笈七簽[M].北京：中華書局，2003:707.

[10]明·周履靖.赤鳳髓[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62.

[11]清·阮元.四庫未收書目提要[M].北京：商務印書館，1935：78.

[12]清·孫星衍.華氏中藏經(jīng)[M].上海：商務印書館，1956：1.

王鵬(1972-)，男，博士，副教授

王鍵，wangjian6301@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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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969/j.issn.2095-7246.2014.06.002

2014-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