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友元

摘 要：本文將先秦偉大中國哲學家莊子與幾乎同時代的西方為大哲學家柏拉圖兩位先哲所構(gòu)建的至德之世與理想國做了簡要的介紹，作為先賢們心中理想的國度，至德之世與理想國在構(gòu)思背景有著極大的相似之處，筆者將其構(gòu)思背景及內(nèi)容等方面作了簡要的對比。莊子所倡導的萬物平等，統(tǒng)治者與民生息，人無功利，協(xié)和共處，以及柏拉圖苦心孤詣的正義的城邦，各階級各司其職，明確分工，等思想，其中不乏有為當今中國構(gòu)建和諧社會的積極借鑒之處。

關鍵詞：莊子；柏拉圖；至德之世；理想國

一、莊子眼中的至德之世

1、齊物等同，萬物群主

“物無非彼，物無非是。自彼則不見，自知則知。故日：彼出于是，是亦因彼。彼是，方生之說也。雖然，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是以圣人不由而照之于天，亦因是也。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果且有彼是乎哉？果且無彼是乎哉？彼是莫得其偶，謂之道樞。樞始得其環(huán)中，以應無窮。是亦一無窮，非亦一無窮也。故曰莫若以明?！保ā肚f子·齊物論》

在莊子看來常人因為囿于自己的眼界，有失偏頗的看待萬事萬物，強行的將人與萬物非為高、低、貴、賤，因而制造出各種等級。萬事萬物本“無非彼，無非是”又何談高、低、貴、賤？他反對“貴賤”說、主張充分表現(xiàn)人的自然本性；蔑視等級制度，注重和關注人與人之間平等的、無差別對待的權(quán)利。

除人之外，自然界的其他生命同樣具有其生存權(quán)利，都必須得到尊重，它們與人無異，共存于天地間。

“四時得節(jié)，萬物不傷，群生不夭?！保ā肚f子·繕性》）

“萬物群主，連屬其鄉(xiāng)，禽獸成群，草木遂長?！保ā肚f子·馬蹄》）

2、無知無欲，人無功利

莊子認為：無為而治，與民生息，使百姓全其真葆其性，則天下自然大治。

“至德之世，不尚賢，不使能；上如標枝，民如野鹿；端正而不知以為義，相愛而不知以為仁，實而不知以為忠，當而不知以為信，蠢動而相使，不以為賜。是故行而無跡，事事而無傳?！保ā短斓亍罚?/p>

“聞在宥天下，不聞治天下也。在之也者，恐天下之淫其性也；宥之也者，恐天下之遷其德也。天下不淫其性，不遷其德，有治天下者哉！”（《莊子·在宥》）

至德之世中，反對政治，反對爭名逐利，反對競爭，人人應該因循往復地生活：

“民結(jié)繩之用之，甘其食，美其服，樂其俗，安其居，鄰國相望.雞狗之音相聞，民至老死而不相往來”。（《莊子·肱篋》）。

為維系這種至德之世，人們都能因循往復地生活在沒有目標沒有方向全自然的狀態(tài)下，為不使民心相競而變，造成社會動亂與異化，他把社會進化當成是竊國大盜制造事端的兇器與工具，因而反對社會進化，民無目標，民不知目標才好，這樣就會人人無所欺詐，得以和諧相處：“民居不知所為，行不知昕之”《馬蹄》。

3、萬物協(xié)和，恬靜安寧

“古者禽獸多而人少?！保ā肚f子·盜跖》）

這樣多好啊，古人向往的不就是這種生活，莊子呼吁的至德之世便是人們都能回到這樣的原始的生存狀態(tài)，不需要太多的你爭我奪，當讓就不會有什么爾虞我詐了，那么當然會盡可能的實現(xiàn)他們那“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里”的生存理想了。

“禽獸成群結(jié)隊，草木遂心地生長，各種物類共同生活，人類的居所相通相連而沒有什么鄉(xiāng)、縣差別。人只有尊重動物的生存權(quán)利，動物才不會傷人；人只有無害物之心，動物才無畏人之慮。是故禽獸可系羈而游，鳥鵲之巢可攀援而窺。夫至德之世，同與禽獸居，族與萬物并。”（《莊子·馬蹄》）

“當是時也，山無蹊隧，澤無舟粱；萬物群生，連屬其鄉(xiāng)；禽獸成群，草木遂長。是故禽獸可系羈而游，鳥鵲之巢可攀援而窺。夫至德之世，同與禽獸居，族與萬物并，惡乎知君子小人哉！同乎無知，其德不離；同乎無欲，是謂累樸；素樸而民性得矣”。（《莊子·馬蹄》）

“至德之世”充滿了對平等的呼喚和對人性的質(zhì)樸關懷，在這里，人與人、人與禽獸、萬物和諧共存。人人自食其力，德而不黨，無等級，無宗法，無金科玉律，更無剝削和壓迫，不存在君子與小人之分，貴與賤之別。民不失常性，自然、純樸、真實、善良。

二、柏拉圖的理想國

1、階級劃分

柏拉圖的理想中，有著嚴格的階級劃分，按照金、銀、銅或鐵三質(zhì)講全國劃分為三個階級：護衛(wèi)者、軍人和普通人。

“他們雖然一土所生，彼此都是兄弟，但是老天鑄造他們的時候，在有些人身上加入了黃金，這些人因而是最可貴的，是統(tǒng)治者。在輔助者（軍人）身上加入了白銀。在農(nóng)民以及其他技工身上加入了鐵和銅”。

當然這種劃分也不是全然很多固定不變的。

“但是又由于同屬一類，雖則父子天賦相承，有時不免金父生銀子，銀父生金子，錯綜變化，不一而足？如果他們的孩子的心靈里混入了一些廢銅爛鐵，他們決不能稍存姑息，應該把他們放到恰如其分的位置上去，安置于農(nóng)民工人之間；如果農(nóng)民工人的后輩中間發(fā)現(xiàn)其天賦有金有銀者，他們就要重視他，把他提升到護衛(wèi)者或輔助者中間去?！?/p>

2、哲學王的統(tǒng)治

在三個階級中，只有第一個階級能做統(tǒng)治者，他們的人數(shù)比其他兩個階級的人數(shù)少得多。

作為一個國家的統(tǒng)治者，或者政治家，應該要懂得何為“善”，何為“國家”。所謂“善”，作為柏拉圖哲學思想的主導與牽引，在他看來是無所謂時間與空間的，是永恒的，因而他的理想國應該是按照某種固定的囿圈劃分，徇徇相因，無需改變，最好是運動無窮小，靜止無窮大。而能夠理解這個“國家”和“善”理念的人，唯有哲學家或者是受過同等哲學訓練的人。而要成為最高統(tǒng)治者，自然而然要在哲學家之中調(diào)成最優(yōu)者，柏拉圖稱他為“哲學王”。

“除非哲學家成為我們的國王，或者我們目前稱之為國王或統(tǒng)治者的那些人物，能嚴肅認真的追求智慧，使政治權(quán)力和聰明才智合二為一。”

3、正義的城邦

所謂正義，蘇格拉底說：“正義就是只做自己的事而不兼做別人的事，原則就是每個人必須在國家里執(zhí)行一種最適合他天性的職務”。

“社會正義可以被定義為這樣一項組織社會的原則：社會由不同類型的人組成？他們在相互需要的推動下結(jié)合在一起；由于他們結(jié)合成了一個社會。又由于他們專注于他們各自獨立的職能，所以他們便構(gòu)成了一個整體。這個整體是完美元缺的。因為它是整個人類的想象和杰作。”

要維護這種城邦正義，各個階級據(jù)必須嚴格各司其職，懂得節(jié)制。節(jié)制是“一種好的秩序或?qū)δ承┛鞓放c欲望的控制”，明確分工，做好自己分內(nèi)的事情，不許越俎代庖。

“我們必須做出這樣的推論：如果要使一切東西都生產(chǎn)得更容易、更豐富而且質(zhì)量也更好，那么一個人就只能做一件天生適合于他的事情而且要適時地去做，并且把其他的事情都統(tǒng)統(tǒng)放棄。”

三、 至德之世與理想國之比較

作為東西方兩大著名的哲學家，莊子構(gòu)思他的至德之世，柏拉圖描繪著他的理想國，各自都在不同程度上反映著當時的社會現(xiàn)實，從莊子的至德之世可以窺見其對當時顯示的強烈批判：諸侯割據(jù)，不曾止歇的兼并戰(zhàn)爭，“爭地以戰(zhàn)，殺人盈野，爭城以戰(zhàn)，殺人盈城”《孟子譯注》，群魔亂舞，統(tǒng)治者橫征暴斂致百姓流離失所，十室九空，社會動蕩不堪，一片混亂。民亦失其長性。如此不斷，對具有的道德規(guī)范，禮樂之儀早已被破敗得無以復加，在這樣一個“竊鉤者誅竊國者侯”的亂世之中，急需統(tǒng)治者能夠偃武修文，樂建一個至德之世，摒除一切追名逐利，勾心斗角的自私貪婪的行為。讓百姓能夠遠離苦難，遠離戰(zhàn)爭，遠離罪惡與痛苦。人們不是本心，與萬事萬物和諧共處，樂得個無憂無慮，安寧幸福。

而柏拉圖的《理想國》背景與其似乎有著驚人的相似。

柏拉圖出生于雅典城邦衰落之際，“疫癘流行，危機四伏”：

“當時雅典局勢混亂，私人互相報復，到處械斗”，（《柏拉圖書札》第七）

而當時的統(tǒng)治者，政治家們“做事沒有原則，沒有傳統(tǒng)的制度和風紀”尤其是在見證了自己老師兼朋友蘇格拉底的離世之后，構(gòu)建《理想國》的愿望更為迫切：

“我反復思之，唯有大聲疾呼，推崇真正的哲學，使哲學家獲得政權(quán)，成為政治家，或者說政治家奇跡般的成為哲學家，否則人類災禍總是無法避免的”（《柏拉圖書札》第七）

他把理想國分為若干個等級階級，而且各個階級“各自為政”，不越雷池，他要讓這個城邦維持正義，就必須是整個整體完美無缺，各有各自的職能，明確分工。當然各等級之間絕不是陳陳相因，世襲不變的。那些出生銅鐵質(zhì)者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讓自己的后代上升到金銀質(zhì)階層：

“如果農(nóng)民工人的后輩中間發(fā)現(xiàn)其天賦有金有銀者，他們就要重視他，把他提升到護衛(wèi)者或輔助者中間去?！?/p>

至于《理想國》的政治制度安排還是有著成功的“藍本”可以參考的他自己在《理想國》中也不止一次的提到和褒揚斯巴達的政治體制：

“理想國是人類最美好的社會，斯巴達的貴族共和國是符合理想國標準的政治形式?！?/p>

為使正義的城邦和諧有序的運作，柏拉圖苦心孤詣，他在《理想國》中無所不包的談到政治，社會家庭，教育，體藝等等，可謂面面俱到而一旦確立好便無需再做更大的變化，希望就這樣靜止的各做各事，各回各家，像是在營造一種人為的“靜止社會”。而至德之世更像似一個宏觀上的藍圖，統(tǒng)治者們不許做任何事，人們也不許做任何事，他的這種靜止是一種“自然的靜止”，人、萬物只是被動的隨著自然發(fā)展而活動，不需要有什么目標，也不知道有什么目標。

總之，不管是何種靜止，至德之世與理想國向世人描繪的理想社會，和諧藍圖源于社會，又出于社會，雖然都有其主觀性，但是至德之世的萬物諧和，自由平等，理想國的分工明確，社會有序等等，不失具有些為現(xiàn)今構(gòu)建和諧社會的借鑒之處。

[參考文獻]

[1]楊伯峻《孟子譯注》中華書局，北京，2005.

[2]楊柳橋《莊子譯注》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2006.

[3]柏拉圖《理想國》郭斌和，張竹明譯，商務印書館，北京，2012.

[4]陳善，柏拉圖理想國之考察，《法治與社會》，2009（6）.

[5]白璐璐，淺談莊子的社會理想“至德之世”，《西江月》，2012（17）.

（作者單位：中南大學 外國語學院，湖南 長沙 4100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