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兒八經(jīng)

Hope小鎮(zhèn)

遠去的華工身影

說冰原大道就會不可避免地說及太平洋鐵路。這條景觀大道的來由是落基山脈南北一線的山河冰川，而太平洋鐵路的修筑把它們帶到了世人眼中。從溫哥華自駕前往落基山國家公園群，到小鎮(zhèn)Hope后向北就進入落基山。Hope小鎮(zhèn)雖小，卻是加拿大西海岸進入內(nèi)陸地區(qū)的門戶，位處要沖，加拿大橫貫公路、3號公路、5號公路與7號公路在此交匯。

1911年，太平洋鐵路修到這里，百米深的Coquihalla Gorge峽谷橫腰截住去路。堅硬花崗巖峭壁下是奔騰的弗雷澤河，施工難度極大。背井離鄉(xiāng)的華工在這里開鑿出五條獨立涵洞，涵洞兩兩間以棧橋相連。耗時五年，隧道（Othello-Quinteette Tunnels）建成，命名為The Kettle Valley Railway鐵路。因地質(zhì)原因，后鐵路改道，現(xiàn)只在每年4～6月對游人開放。

如重走隧道，借著洞口的光線能看見崎嶇不平的開鑿痕跡，滴落的水讓洞黑的隧道更顯幽靜。險峻的山勢讓當(dāng)年修筑鐵路的華工丟了性命，據(jù)記載，光緒六年從廣東聘請的5000名工人中最后僅有約1500人生還。太平洋鐵路中，最艱險、穿越落基山脈的三百英里工程全由當(dāng)年的中國人完成。這些遠去的身影在隧道刻痕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曧懯菤w家的希望。

野生動物出沒

請注意！

太平洋鐵路修到這里，一小支勘測隊在當(dāng)?shù)叵驅(qū)ьI(lǐng)下向北進入了今天的班夫。我的計劃正是沿著93號公路（即冰原大道）穿越冰川國家公園、幽鶴國家公園、班夫國家公園及賈斯珀國家公園，時間允許就再往南穿越庫內(nèi)特國家公園（那是另一條世界最美的車道）。

從雷夫爾斯托克沿著加拿大橫貫公路（Trans-Canada HWY）往東行進，實際上就已進入加拿大西部國家公園群。從雷夫爾斯托克往東走幾十公里是即將消失的冰川國家公園。我在晨霧漂浮中走過這里，雪山融水匯聚成河，一路隨行，視野里盡是巍峨的山峰。山頂?shù)姆e雪少于往年，氣候變暖讓冰川逐步退去，只在山峰上留下道道痕跡。冰川學(xué)家曾說這里的白冰了無生氣，因為它們已像滯冰，不會移動，而活著的冰川應(yīng)該“會呼吸”、“會移動”，但放眼全球，活著的冰川也已經(jīng)不多。

相比冰川公園，幽鶴國家公園（Yoho National Park）更靠近冰原大道。這里的翡翠湖依舊蕩漾著淡藍色湖水，那藍不清透，卻有一種翡翠般溫潤的質(zhì)感。穿過踢馬河隘口，在加拿大橫貫公路 與93號公路匯合的丁字路口右轉(zhuǎn)，就邁入班夫國家公園。路易斯湖是進入班夫的第一大湖，盡管寧靜不再，但風(fēng)光還秀美。湖畔的山巒山腰上樹影稀疏，石壁在陽光的照射下展現(xiàn)奇幻的光影。兩山包夾處是面目平和的雪山，底下藍盈盈的湖水沁涼。沿著弓河，往班夫深處去，路過的藍道山上光影變幻莫測。陽光灑在弓河峽谷，群山或明或暗，顯得巍峨但不逼人。弓河在草地上肆意流淌，嘩嘩流入陽光照不見的幽暗處。

班夫不僅是絕美山川風(fēng)光的所在，更是黑熊、麋、白臀鹿等野生動物的家園。在高山區(qū)，還棲息著大角羊、土撥鼠、鼠兔等動物。為保護野生動物，穿越班夫國家公園的橫貫公路設(shè)有“過街天橋”。這是專為方便大型野生動物跨越高速公路設(shè)置的，不知道它們是否遵守“交通規(guī)則”？

加拿大橫貫公路 A在弓河的另一邊，全長50多公里，在這里常能與野生動物不期而遇，是觀看野生動物的好去處。小路風(fēng)光秀美，樹木蔥蘢，空氣里流動著濕潤水氣。剛走不遠，兩只白臀鹿引起了“交通堵塞”——它們在路邊旁若無人地吃草，引來大批圍觀者。這是兩只成年白臀鹿，頭上的鹿角兩邊各有四處分岔。在國家公園之外，這種鹿角四岔以上的成年公鹿在秋季的狩獵季節(jié)可以被合法捕獵，但在這里它們可以大搖大擺地覓食。現(xiàn)在它們棕黃色的身體一半隱在草木中，一邊嚼著草葉一邊泰然地打量著我們。這兩只白臀鹿的骨骼肌肉都非常健壯，我暗自慶幸現(xiàn)在不是春天，可以悄悄接近它們。就這樣靜靜相對了幾分鐘，兩只鹿慢慢扭轉(zhuǎn)身子，消失在茂密的叢林中。

路遇一片焦黑的樹林，我疑心這里曾遭遇火災(zāi)，而后得知這是山松甲蟲大爆發(fā)留下的遺跡。山松甲蟲大小與谷粒相當(dāng)，為北美的本地物種。自1940年第一次大爆發(fā)后，它們又在70年代末、八九十年代早期再次侵襲班夫和周邊的森林。氣候變暖給山松甲蟲提供了繁殖的溫床，如今它們的數(shù)量還在增長。未來對這片森林的影響難以預(yù)測，而現(xiàn)在一片光禿禿的樹林就這樣兀立。

前行不久，居然與一只黑熊不期而遇！它的毛發(fā)長得茂密，看起來正值青年。眼前這只年輕的黑熊仿佛是個“素食主義者”，它流連在一片花叢里，低著頭專心尋覓，絲毫不把附近的人放在眼里。據(jù)說，黑熊在食物短缺時會跑到人的活動區(qū)找食物，因而國家公園里禁止游人亂放食物，招來饑餓的熊后果難以想象！

在班夫，灰熊的數(shù)量要比黑熊多。這里的針葉林、巖石和荒野似乎更合它們的脾性。 這里的溫順小動物很多，在峽谷平緩的地方能看到大量松鼠。它們不懼人，會主動向人索要食物。雖然有禁止喂食的牌子，可游人還是無法抵擋松鼠可愛的樣子，主動把食物交到它們手中。

從班夫到賈斯帕

沉寂暮色中的大道

從班夫重返冰原大道已是傍晚時分。從這里到賈斯珀還有230公里，離駐地辛頓也有70多公里。這中間幾乎沒有人煙，只有零星幾個營地。

車流漸少，一群摩托騎行者在我身邊飛馳而去。這些摩托“嬉皮士”彬彬有禮，見到我的相機亦不忘伸手打招呼。我后來曾遇到獨行的女“騎士”，她來自瑞士，摩托車上載滿裝備，原以為是性情不羈之人，待她把頭盔摘下，臉上的笑容燦爛友善?，F(xiàn)在摩托車巨大的轟鳴聲消失在山谷里，周遭只剩我與山河同行。

夕陽斜照，山谷中明暗交替。樹木茂密處，山巒像被鋪蓋上厚重的綠毯，沉甸甸的直不起腰；而樹木荒蕪處，落日的光亮打在突立的巨石巖層上，畫面硬朗壯闊。光影交疊變幻，讓眼前之景多了幾許奇幻色彩。

暮色四合時我經(jīng)過馬林湖，幽藍的水面上游弋著一縷頑強透過云層的陽光，散發(fā)出銀燦燦的反光。一只孤獨的鳥立在枝頭，靜默不動。無人的荒野里，所有的喧囂都沉浸在暮色中。

月亮升起，整條冰原大道沉寂下來。遠處，冰河切割出的金字塔形山頭上還有微光，襯著灰色暮靄，像油畫。就這樣穿梭進一幅幅畫里，身后的一切又重新合攏進夜色。

賈斯帕到阿薩巴斯卡

靜美與奔騰

賈斯帕的清晨相當(dāng)靜美。山里的太陽出來的晚，透過薄霧灑下來。走在路上，我遇到一只正“吃早飯”的麋鹿，它對著陽光悠閑吃草，鹿角上的茸毛細密反光。

賈斯珀小鎮(zhèn)沒有班夫喧嘩，房屋不多但小有風(fēng)情。此刻它仿佛還未從夢中醒來，橙紅色木屋掩映在樹木中，門口的老爺車艷麗奪目。這個恬美迷人的小鎮(zhèn)曾是“二戰(zhàn)”間關(guān)押加拿大日本人的集中營，但現(xiàn)在是一派幽靜度假地的模樣。

晨曦下，一條幾公里長的巖壁安靜佇立。年輕的落基山脈展現(xiàn)出健壯的臂力，雪山之外各式各樣的懸崖峭壁、巨石沖天，切面刀削似的平整，能望見層理脈絡(luò)。地殼運動的擠壓、斷裂讓這些峭壁斜插入天。太陽升起，陽光像從山谷中蒸騰而起，峭壁上染上了一層溫暖的光輝。

阿薩巴斯卡離賈斯帕不遠，奔流而下的冰河讓風(fēng)光一改寧靜。白嘩嘩的冰川融水一路向北，浩浩蕩蕩蜿蜒流淌，最后注入北冰洋。在清晨如果太陽還未升起，河面上將會籠罩薄霧。順著寬闊的河床往前，一個轉(zhuǎn)彎之后河床驟然變窄，冰河劈開幾道下行的口子，一路奔騰而下。這一跌落撞出了24米高的瀑布，湍急的水流掀起一片朦朧的水霧。性情急躁的河水不停沖刷峽谷，但這條狹窄的峽谷寸步不讓，逼得河水像鍋底沸騰的水翻滾白浪，尋路而走。耳畔盡是激流撞擊谷底的聲響。這場力的較量在不經(jīng)意間形成了美，越過一段段小道的激流在迎著陽光的那一邊一瀉而下，與光影交織變出了彩虹。

離開峽谷，咆哮的阿薩巴斯卡河全身舒展，看來寬闊平坦。它慢條斯理向下走，為下一次與峽谷相遇積蓄力量。

幽藍哥倫比亞冰原

地球展開古老的一頁

當(dāng)冰原大道沿線的山河還不是國家公園時，這里生活著原住民。記事片《最后的獵人》拍攝于落基山脈北部（靠近阿拉斯加），真實記錄下獵人諾曼和他的伴侶的真實生活。法國導(dǎo)演尼可拉斯·凡尼爾跟隨獵人諾曼在零下50多度的極寒里完成了拍攝，我們看到落基山脈原始得幾乎蠻荒的生活畫卷：冰原上的冷氣漂浮在冰川間，白雪皚皚的天地間只有獵人和他的一群獵犬。高大的冰川佇立，迎光處散發(fā)晶瑩的反光，畫面史詩般壯美。

在數(shù)百年前人跡罕至的時候，哥倫比亞冰原也有史詩般的壯美。它位于冰原大道的中間位置，橫跨北美洲大陸分水嶺，面積約為325平方公里，厚度在100到365米之間。它孕育了多條冰河——阿薩巴斯卡河、北薩斯喀徹溫河以及哥倫比亞河弗雷澤河都發(fā)源于此。這個除南北極、格陵蘭島冰原之外最大的冰原經(jīng)歷了漫長的歲月，留有地球冰河時期的遺跡，上萬年的積雪積壓才形成厚度上百米的冰原。

為更真實地欣賞冰原，我選擇徒步攀登冰原。從停車場爬山路到冰原，這一路程有兩公里，原先都是冰川的一部分，但現(xiàn)在只剩冰川退去留下的礫石荒原。一路有石碑記錄從前冰川的位置，粗略估算，大約每十年冰川就后退500米左右，而且越來越快。

到冰舌前，光滑的冰層表面呈灰褐色，上面細小的冰川融水劃出道道細小的痕跡。它們在你腳邊潺潺流淌、匯聚成冰河，最終形成阿薩巴斯卡河注入北冰洋。即使冰川后退得嚴重，但它仍然不留余力地展現(xiàn)美。大片冰層覆蓋山體，從側(cè)面看像蓋上厚厚的冰蓋。但最攝人心魄的景在冰原，從裂開的冰縫往里看，那是冰原的一小片切面——厚厚的冰雪因未暴露在空氣中呈現(xiàn)出極純凈的淡藍色，晶瑩剔透。

但冰原正在后退。自1844年開始，冰原最大的冰川阿薩巴斯卡冰川明顯消融。站在冰川上往下看，底下一個荒涼山谷里幾乎寸草不生，那里曾是冰原的領(lǐng)地。冰川往高處退縮，許多瀑布、水流也跟著消失。

站在冰原上，你可以觸碰到地球上萬年的自然歷史，也可以嘗一口來自古遠的冰。但于我而言，縈繞不去的是冰川融水流淌的聲音，它不斷提醒我——自然的饋贈在你的腳下，卻也正從你腳下慢慢流走。

落基山脈的天然優(yōu)勢讓這里成為冬季冰雪愛好者的圣地。

滑雪您可去：晶瑩如鏡面的露易絲湖是天然的溜冰場，此外還有陽光村滑雪場（Sunshine Village）和懸崖峭壁而聞名的諾奎山滑雪場 （Mt.Norquay Ski Resort）；位于不列顛哥倫比亞省的惠斯勒山和黑梳山，造就了擁有惠斯勒 （Whistler） 滑雪圣地?；菟估帐?010年冬奧會舉辦地，擁有北美最大的垂直標(biāo)高；越野滑雪者可以在惠斯勒享受100公里的雪道。

冰上漫步與攀冰可去：馬琳峽谷（Maligne Canyon）、阿薩巴斯卡冰川（Athabasca Glacier）和強斯頓峽谷（Johnston Canyon）冰凍的瀑布和河床是冰上漫步和攀冰愛好者的最愛。

加拿大的冬季是觀看北極光的最好時間，其足跡幾乎橫跨加拿大全境?！笆澜鐦O光之都”西北地區(qū)的耶洛奈夫、艾伯塔省的麥可莫瑞堡都是觀賞極光的絕佳地點。

落基山脈中的群山是多部知名影片的取景地：小鎮(zhèn)Hope是影片《第一滴血》的取景地，那幾乎是在中國最早上映的好萊塢大片之一；電影《斷背山》在卡爾加里的多個小鎮(zhèn)拍攝，傳說中的斷背山實際拍攝于卡納納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