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業(yè)兵木祥找到大眾新城小區(qū)保安這份活沒多久,鄉(xiāng)下的三姐便來電話告訴他爹病了。爹身體本來挺強壯的,五月節(jié)前還去鎮(zhèn)磚瓦廠燒磚賺錢呢,可突然間便得腦血栓,半個身子不聽使換了。剛聽三姐說這件事時木祥還握著話筒樂了一下,他說怎么可能呢,據(jù)他掌握都是城里人得那種病啊,爹整天干農(nóng)活,吃粗糧爛菜葉子咋就能得那種富貴病呢,簡直是讓人不可思議的事情。
木祥便問三姐爹目前的情況,也就是得病后的情況,三姐唉聲嘆氣地說,住進了縣里的一家康復(fù)醫(yī)院,那醫(yī)院如蝗蟲一般的吃錢呢,每天都得上百塊,家里已經(jīng)把喂養(yǎng)的豬和羊全賣了,只差賣新屋了。三姐的話讓木祥嚇了一跳,他知道姐說的新屋是在他家老屋后邊挨水塘新建起來的兩間磚房,那可是留給哥娶媳婦的唯一家產(chǎn)啊,想到這些木祥的牙根不禁咬了起來,他不由得怨恨起爹來,放下電話的一瞬間他還暗自在心里想,爹的病肯定跟喝酒有關(guān),那老家伙身上的壞毛病實在太多,游手好閑,無節(jié)制地酗酒,更可氣的是喝醉了酒之后還無緣無故地打罵木祥的娘。爹不是木祥的親爹,木祥的親爹幾年前便死了,這個爹是木祥的娘給他們姐弟倆后找的繼父,原則上講他木祥跟這個繼父是沒有絲毫的血緣關(guān)系的,所以當(dāng)三姐打電話告訴他爹患病的消息時,木祥不但沒覺得心里有多難受,反而還幸災(zāi)樂禍地偷笑了一下,他是在為爹打他娘得到的報應(yīng)感到慶幸,因為這無疑是個好消息,這個消息讓他解氣。木祥的臉上一直掛著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微笑,直到后來三姐又告訴他爹因病住院如何遭踐錢甚至要變賣家里的房產(chǎn)時,他臉上的那絲微笑才自動消失,木祥隨之便擔(dān)憂起來,給爹治病固然重要,但也不能不管不顧地什么法子都用啊,那兩間新屋可是木祥的親爹活著時走村串巷干木匠活攢下錢買木料磚瓦給哥蓋下的,眼瞅著出去當(dāng)兵的哥快三十歲了,頂多有兩年就得復(fù)員回來娶媳婦了,沒了屋咋能把新媳婦娶到家呢。木祥在門衛(wèi)室里便坐不住了,他趕緊跑到旁邊的副食品店里找電話打給三姐,問她有沒有除了賣新屋更好的辦法,三姐說最好的法子就是找錢,可是村里但凡能借到的都借了,實在沒轍了。木祥回到門衛(wèi)室邊吸煙邊想,來城里快四年了,他在認識的人里搜腸刮肚地想了幾個來回,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借到錢,最終他想到了李姐,木祥的眼睛亮了一下,他決定去試試。
李姐是個年近四十歲的女人,是小區(qū)里的一個住戶,在木祥的印象里她男人似乎很有錢。他跟女人的認識很偶然,那是去年夏天的一個傍晚,木祥正在小區(qū)的院子里巡邏,他剛好走過女人住的那幢樓房,經(jīng)過單元門時他聽到有人喊保安,木祥抬頭看見三樓的陽臺窗戶處探出一張女人的臉,朝他招手示意他上去,木祥認出是那個被他稱為李姐的女住戶,幾天前曾經(jīng)讓他和另外一個保安幫著往樓上搬了一回東西,都是成箱的煙酒和食品,搬完東西后李姐還塞給他們倆每人五十塊錢,讓他們?nèi)バ^(qū)門外的飯館吃點東西。就是因為那次幫忙搬東西,他們算是熟識了。說起來木祥跟女人的熟識還有個小插曲,令他記憶猶新的是就在那次搬完東西拿了女人給的錢往回走時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穿的一件夾克衫忘在女人家客廳的沙發(fā)上了,那可是剛剛花了他一個月工資才從地下服裝批發(fā)市場買的呢,木祥便跟同事打聲招呼匆匆忙忙跑上樓,在他沖進沒關(guān)上門的客廳里取衣服時,他偶然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一幕,只見靠客廳一側(cè)的廚房里女人正跟一個年輕的男人摟抱在一起親吻,見他進來,兩人便快速地分開了,木祥隨即羞紅了臉,在他轉(zhuǎn)身拿起衣服往門外走時,女人跟在他身后小聲叮囑他別把剛才看見的講出去,否則有他難看。木祥當(dāng)時覺得那個男人很面熟,后來想起來好像是女人那個當(dāng)官丈夫的司機,經(jīng)常是那個小伙子到門衛(wèi)室來喊他們幫忙往樓上給搬東西的,包括木祥在內(nèi)的幾個小保安曾經(jīng)不止一次聚一起議論過女人的丈夫,他們猜測女人的丈夫一定是個大官,不然怎么老是有人來家里送禮呢。來自偏遠山區(qū)大興安嶺的保安李小虎一邊把玩手里的一把卡簧刀一邊淺笑著說,聽說好像是吃稅務(wù)飯的官,成天收禮,富得他媽流油,瞅機會整他一下子,看他還猖狂不?木祥就是受了當(dāng)時李小虎那句話的提醒,木祥想何不借給爹找錢治病這個由頭去女人李姐那里試試呢,興許能行的。自那次女人跟自己丈夫的小司機行丑事被他撞見后,女人有意無意地送了他好幾回東西,有幾包高檔香煙,一件舊羊絨衫和幾袋過了期的奶粉,還有女人跟他小心翼翼說話的樣子都給木祥提了氣,他覺得自己有十成的把握去找女人給繼父找錢,他甚至想好了去見女人時要說的話和要表現(xiàn)出來的表情,要不卑不亢且做出楚楚可憐的樣子,
木祥所在的小區(qū)有二十幾個保安,都是農(nóng)村來城里的務(wù)工人員,清一水的小伙子,分別負責(zé)門崗、地下停車場的進出車輛檢查登記和小區(qū)內(nèi)治安巡邏等任務(wù),這些活里邊小區(qū)巡邏是最苦的活,木祥卻一干就是大半年,上個月物業(yè)經(jīng)理剛給他調(diào)了工作:為了改善小區(qū)生活環(huán)境,物業(yè)出資購進了近百只鴿子在小區(qū)的廣場內(nèi)散養(yǎng),物業(yè)經(jīng)理就把喂養(yǎng)和看護鴿群的任務(wù)交給了木祥,木祥的任務(wù)很明確,每天給在廣場棲居的上百只鴿子喂兩遍從大市場買來的高粱米,再就是看管在小區(qū)內(nèi)玩耍的孩子們別傷害它們。這活計可以稱得上輕閑,況且工資并不比以前少,他暗自慶幸自己運氣好的同時,則用心琢磨了一下,經(jīng)請示經(jīng)理同意去城郊的農(nóng)貿(mào)市場買回來幾個草編的花筐,全部安置到廣場辦公樓頂層的平臺上,供小家伙們棲居,用以遮風(fēng)擋雨。就這樣木祥很快就讓自己進入了角色,他儼然成了一名真正的鴿子喂養(yǎng)員,每天上午九點多鐘他背著手在廣場上走的時候,身后會跟著那群吃飽喝足的鴿子,只要他伸出手指打一聲呼哨,鴿子都會翩翩的飛起來,在他的頭上盤旋。見此情景,木祥的臉上就會浮起淡淡的微笑,他很滿足,作為一個從農(nóng)村走出來的孩子,每天能夠過上這樣衣食無憂的城市生活還有啥不滿足的呢。
木祥在臨去找七幢四單元的女人李姐找錢之前,先跟同事李小虎去了趟城里的羅曼帝克洗浴城練膽,據(jù)說他們要去的這個洗浴中心是家很豪華的娛樂場所,平平常常兩個人進去洗個澡僅門票就要三百多塊錢,這個數(shù)目都快成為他半個月的工資了,木祥跟李小虎兩人在洗浴中心門前站了有二十多分鐘,兩個人誰也沒舍得掏錢買門票,最終只好低著頭走回小區(qū)的宿舍,臨躺下睡覺時兩人互相埋怨彼此膽子小,害得兩人都白跑了趟城里。木祥覺得其實并不是因為兩個人的膽子小,真正的原因還是在于彼此都囊中羞澀,那可是好幾張大票子呀,在鄉(xiāng)下可是夠爹娘買半畝地的化肥的,就為了進去泡個澡,哪個能不心疼呢。后來木祥覺得練膽的方法有很多,并非花錢去洗浴城,諸如去坐火車逃票,下館子不結(jié)賬等等,木祥就利用星期天休息時間跟李小虎到城里比較繁華熱鬧的步行街去閑逛,兩人逛夠了便找家小酒館進去點菜吃喝完畢準備逃賬,等到夜色降臨之后,李小虎讓木祥留下掩護,自己借上廁所之機先逃,讓木祥過十分鐘后再伺機離開,木祥說憑啥讓他留下掩護,李小虎說俺是陪你出來練膽的,你不掩護那像話嗎,就這么著吧,你膽子練不出來,那日后還怎么去女人家里找錢啊,那可是給你爹治病,又不是給俺爹治病,李小虎說完就從椅子上站起來大著嗓門跟木祥說話,李小虎喊過服務(wù)員說,俺們倆出門著急,忘帶錢包了,你把賬給算算,俺哥留下,我回去取,十分鐘內(nèi)一準回來給你結(jié)賬。李小虎說完便大步奔門外竄了出去,木祥待服務(wù)員用算盤把賬核對清楚后想逃個鬼賬,兩個保安人員怎么能白吃人家的呢,干脆自己用口袋里的錢給人家結(jié)算了得了,好歹也要對得起身上這件制服呀??墒堑确?wù)員一報數(shù)額木祥傻眼了,兩個人一頓飯竟然花了四百五十元,他趕緊不吭聲了,一屁股又坐回到椅子上,木祥琢磨到底是哪個菜貴呢?兩人要了三個菜,尖椒炒干豆腐,黃蘑土豆片這都是再普通不過的家常菜啊,再有就是干炸刀魚,怎么算也超不過三百塊呀,自己口袋里他剛剛偷著掏出來數(shù)了一下,所有的鈔票加起來只有三百元,結(jié)不了賬木祥只好尷尬地繼續(xù)在椅子上坐著,他感覺到自己的腦瓜門上開始冒汗了,想借上廁所之機溜走,無奈服務(wù)員卻始終站在他對面,拿眼睛盯著他,像盯賊一樣,木祥還發(fā)現(xiàn)不知啥時候起,長得五大三粗的胖廚師也從灶房里出來,坐在酒館門口,眼看著李小虎都走了有二十多分鐘了,木祥便把口袋里那些鈔票都掏出來,放在飯桌上,開始一張張地數(shù),可是任憑他怎么數(shù)都湊不上服務(wù)員報給他的那個數(shù)目,就在他暗中著急的時候,酒館門口有人打起架來,先是在門口吵,沒多久門被撞開,兩個喝醉的男人互相撕扯著擠進來,嚷著上菜喝酒,非得把酒量比個高低不可,服務(wù)員過去勸說,雙方便發(fā)生了爭吵,竟然拽翻了靠近門口的一張桌子,屋子里吃飯的人便亂了套,紛紛起身躲避,木祥趕緊抓住這個意外的機會也快速地把桌上的鈔票抓在手里,貓下腰身竄出門去,木祥慶幸的是胖廚師依舊吸煙,并沒有攔他。
木祥跟在幾個倉促逃出酒館的食客的身后跑到也是亂哄哄的街上,想找李小虎的身影,可哪里有啊,李小虎酒足飯飽之后為逃避結(jié)賬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石頭塊砌的路徑曲里拐彎地伸向正街的背面,路兩旁都是敞開了門窗的店鋪,而每間店鋪里都是人滿為患,各式衣著的人群在木祥的視線里進出,他后悔忘了跟李小虎約定了碰面的地方,好半天木祥才想起兩人在吃飯時好像說過弄過酒館逃賬還要去逃火車票,這也是他們練膽的具體內(nèi)容,于是木祥折轉(zhuǎn)身朝城西的火車站方向走,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去哪里跟李小虎會合。
半個小時后,果然不出木祥所料,他真在火車站的大鐘樓底下找到了正坐在墻垛上歇乏的李小虎,木祥扯住李小虎耳朵把他弄醒后,李小虎驚喜地把他攔腰抱住,問他是怎么虎口脫險的?兩人約定的時間還沒到啊,李小虎還夸獎木祥比他有能耐,竟然毫發(fā)未損的逃了出來,木祥看著李小虎那張油漬麻花的臉在心里暗自罵了一句王八蛋,這哪是練膽呀,簡直就是在干缺德事,這要是讓娘知道了,不把自己罵死才怪?
接下來的兩人去混火車逃票卻沒有逃飯費那么運氣了。
李小虎讓木祥到售票處排隊,他則先進候車室偵察了一圈,出來時告訴木祥買一張到湯原鎮(zhèn)的硬座票,并且告訴他準備五元錢就夠了,待木祥買到票之后,李小虎再拿著那張車票去另外一個窗口去買站臺票,這樣兩個人只花了六塊錢就一前一后的檢票上了車,木祥挺佩服李小虎,原本他們是要坐火車返回城南的單位的,乘火車到城南只有一站,那就是王崗站,他倆當(dāng)保安的那個大眾新城小區(qū)就坐落于這站地的區(qū)域內(nèi),出了站朝北步行十分鐘就可以走到,兩人早上進城時從王崗站買的票,硬座票每張十塊錢,而回去時經(jīng)過李小虎這么一策劃,便省了十四元,木祥知道李小虎比他早幾年到城里打工,曾經(jīng)在火車站附近干過給旅客扛包裹的服務(wù)工人,起名叫小紅帽服務(wù)隊,怪不得他對火車站的一些情形如此熟悉呢,兩人擠上車找到座位坐下后,火車就開了,因為只有一個座位號,就由木72bf3f108052998c4604288ca1c2fc75祥坐著,李小虎站著,好在僅有一站地,李小虎告訴木祥五分鐘后由木祥拿著車票,他則去蹲廁所,木祥說剛才在候車室你不是去過嗎,咋又去蹲呀,看來白吃人家東西就是不好,都害你跑肚拉稀了不是。李小虎說瞎說,俺都多久沒沾到葷腥了,哪能讓它那么隨便就白進白出呢,俺是躲查票的。
李小虎說的話很快就被驗證了,五分鐘只多不少,有幾個穿鐵路制服戴大檐帽的人涌進車廂開始查票。木祥發(fā)現(xiàn)此刻李小虎已經(jīng)不見人影,他真的有點暗自佩服起李小虎來,同樣是農(nóng)村里走出來的,人家的腦袋瓜怎么就那么靈光呢?
木祥腕上那塊老式上海表的指針橫在五點四十五分時,火車駛進了王崗站,火車快停穩(wěn)時,木祥被李小虎叫到車門口,李小虎朝他使眼色趕快幫一個農(nóng)村老大爺拿包裹,他懷里已經(jīng)抱著個扎了草繩子的紙盒箱了,待木祥彎腰提起另外一個包裹后李小虎貼近他耳根處小聲說,下了車就跟著老大爺走,他閨女是車站職工,就在出口查票。兩人提著大包小裹的跟著老頭下車出了出站口,查票的女服務(wù)員不但沒問兩人要票,還接過他們手里的包裹送老頭出了站,等兩人邁開步子剛要走,兩個穿鐵路制服的人追上來,其中的一個死死扯住李小虎的胳膊讓他出示客票,車票在木祥手里,剛剛出站時又被查票員收了,兩個人自然都拿不出來,那兩個車站職工便把他倆拽進車站出口旁邊的一個房間里,逼兩人補票,結(jié)果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兩人乖乖地掏錢補了票,最終是錢沒省下還被加罰了十元,連看似精明的李小虎都沒弄明白,兩人已經(jīng)順利地混出了出站口,怎么就又被抓回去了,木祥說可能人家注意的是衣著吧,一瞧咱倆這身破棉襖就像買不起票的樣,不是有句話說嗎,看人下菜碟。李小虎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顯然對木祥的說法不認同。
兩人拿著補過的車票重新出站后,都覺得肚子有些餓,就尋了家面館,每人點了碗肉絲打鹵面,坐下來狼吞虎咽吃起來,其間李小虎提議吃完了還找機會逃賬,木祥堅決不干,還趕緊掏錢把賬結(jié)了,李小虎埋怨他干嗎急著把賬結(jié)了,木祥說阻止你再做缺德事唄,咱從鄉(xiāng)下來城里好不容易有份工作,好不容易站住腳了,就應(yīng)該滿足,知足者才能常樂,咋還能做壞事呢,咱要對得起人字那一撇一捺。李小虎把手中的筷子往飯桌上一扔氣呼呼地說,城里人咋了,城里人做壞事的多了,有誰在意那一撇一捺了。木祥知道他話里所指,前段時間,李小虎在小區(qū)附近的一處燒烤攤上認識了一個女孩,也是鄉(xiāng)下來城里打工的女孩叫小敏,在那處燒烤攤上當(dāng)服務(wù)員,木祥跟李小虎去消費過兩次,人長得十分的漂亮,也正因為漂亮才惹上了麻煩,被一個經(jīng)常去燒烤攤收費的稅務(wù)員瞧上了,那個稅務(wù)員是個曾經(jīng)服刑人員,出來憑借他父親的關(guān)系給安排進了區(qū)屬稅務(wù)所工作,那家伙便以自己那段服刑的歷史自居,經(jīng)常到所轄的一些店鋪勒拿卡要,白吃白喝,懾于其淫威,店主們都不敢得罪他。因此人姓郎,都稱其為郎稅務(wù),郎稅務(wù)到小敏工作的燒烤攤?cè)ミ^一次后便跟攤主說可以給其減稅,讓攤主找關(guān)系去區(qū)民政局的優(yōu)撫科開張殘疾證明,憑此證明他可以按規(guī)定打擦邊球給其每月減免幾百塊錢的稅款,到時給他買兩條好煙吸就中。這樣郎稅務(wù)便跟攤主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幾乎天天光顧燒烤攤喝酒。李小虎跟木祥說那家伙是個好色之徒,去喝酒時總是讓當(dāng)服務(wù)員的小敏陪喝酒。起初小敏不肯,后來經(jīng)不住燒烤攤老板的勸說,又許諾給她加工資,才勉強坐到那家伙身邊給其倒酒夾菜,那家伙還愛吃烤乳鴿,每次來吃喝都得上三五只,每只賣十幾元錢,在他身上卻一分錢收不到。李小虎講聽小敏說他每回吃完都喊記賬然后腳底板抹油開溜,老板為不得罪他也為省那幾百塊的稅錢只好忍氣吞聲,讓李小虎生氣的是前段時間那家伙竟然借酒喝多對坐在他身邊給其倒酒的小敏動手動腳,李小虎咬著牙跟木祥說等有機會一定得教訓(xùn)那家伙一頓,李小虎說著話還把手里那把卡簧刀打開,在眼前上下?lián)]舞了一番。木祥勸李小虎別惹事,能在城里找份工作不容易,尤其像咱們干保安的,更得注意形象,千萬不能跟人打架。城里壞人是有,但你得相信肯定也有管他們的地方,多行不義必自斃,相信他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木祥在第二天到廣場喂鴿子時突然覺得鴿群有了變化,這個變化讓他吃了一驚,鴿子明顯少了,原來大約能有近百只,如今也就有幾十只的樣子,還有剩下的鴿子幾乎都零散地落在廣場上小心翼翼地覓食,讓木祥更加覺得奇怪的還有一點,這些鴿子原來是不怕人的,無論小區(qū)里的住戶還是外來辦事的人都可以走近它們身邊喂食和觀看,現(xiàn)在卻不行了,只要一靠近便全都飛走了。
于是最近一段時間,木祥覺得心里邊老是憋悶,他感覺像是有誰在他的胸口塞了一團棉花似的,除了頂門衛(wèi)的崗,其余時間他就去廣場看鴿群,沒兩天物業(yè)給準備的半口袋高粱米便讓他給喂得見了底,木祥覺得那群小家伙還沒有吃飽,他便翻箱子找出唯一的一張存折,狠狠心跑到附近的郵政儲蓄所取出二百塊錢,再回到小區(qū)里的一家糧油店,跟店主說想買一百塊錢的米,店主是個中年婦女,問他買什么米?木祥說他也不知道,反正能喂鴿子就行。店主說那你只有買上一些大米了,我們經(jīng)銷的是今年的新大米,要兩塊錢一斤的,一百塊錢只能給你稱五十斤。木祥問店主能給他便宜些嗎,他買米不是自己吃而是要喂小區(qū)廣場上那些散養(yǎng)的鴿子,有近百只呢,能便宜的話他就多買點,那些小家伙可能吃了。店主說,新大米都是跟著運費來的,沒辦法便宜,便宜的店里倒是有一種玉米磨的小 子,但恐怕你買回去喂不了那些鳥,木祥說是因為粒大吧?店主說正是,木祥聽了店主的話就有些悶悶不樂,他把錢揣起來準備回去,在他一腳門里一腳門外時,店主喊住他,跟他說,你想喂鴿子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個辦法,隨后店主讓他去小區(qū)大門外的那家廢品收購站試試,那里興許有些發(fā)霉的米賣的,也就是擱置時間久了的陳米,人吃不了但能喂鴿子的,木祥覺得店主給他出了個好主意,自己在鄉(xiāng)下老家時就經(jīng)常見娘把米缸里發(fā)霉了的米端出來放到院里的陽光下曬,然后反復(fù)用井水淘洗再蒸給一家人吃,他想人都能吃呢,喂鴿子自然沒有問題的,木祥便謝過店主,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他特意用另外一張錢買了包玉溪牌子的煙,木祥不吸煙,但他知道這種煙有檔次,他要買了送給李小虎吸,一來兩個人是好朋友,二來李小虎最近也跟他一樣心里憋悶,李小虎是因為那個在燒烤攤當(dāng)服務(wù)員的女朋友的事情,這包煙算是對他的慰問,李小虎平時只是吸那種廉價的老巴奪煙,僅兩三塊錢一包,而這包玉溪卻花掉了木祥整整二十塊錢,木祥沒有心疼。他把煙揣進口袋里便去了大門口那家廢品店,木祥認識那對經(jīng)營廢品店的夫妻,小兩口好像是外地來這座北方城市的,時不常的就背著蛇皮袋拎著秤來小區(qū)里回收廢品,他們操湖南口音,而每次遇到是木祥站崗都不攔他們,木祥跟他們不熟識,可他卻知道這對夫妻跟他一樣,肯定也是從農(nóng)村來城里謀口飯吃的,不容易,他不能擋他們的財路,擋了他們的財路便是擋了他們的活路,所以木祥有幾次還主動幫助夫妻倆聯(lián)系小區(qū)里的住戶,讓他們能夠上門回收廢品,盡量能方便些以便多賺點錢,在這一點上必須承認,木祥是把他們當(dāng)成了兄弟姐妹,他為他們有著來自于鄉(xiāng)村的共同身份而感到親切,除此以外他并沒有關(guān)心和留意其他,在他的印象里這對夫妻也就跟他自己的哥嫂一樣,木祥進屋后便跟正在彎腰整理舊紙箱和啤酒瓶的男人說他想買點發(fā)霉的大米,看男人詫異地抬起頭看他,木祥趕緊補充了一句說是喂鴿子用,男人才點下頭,拿眼神示意身邊的女人去另外的一間屋子里拿。
很快,女人就提出來半口袋米,放到地中央的一臺磅秤上過了一下,說正好五十斤,然后把米袋拎到木祥的腳邊,木祥問她多少錢?女人說是陳米不值錢的,給二十塊吧。木祥欲掏錢時被走到身邊的男人擋了,男人粗著嗓子說,沒幾個錢收上來的,不能要錢的,就讓保安兄弟拿去吧,平時也沒少關(guān)照咱們。木祥的臉刷的一下便紅了,他趕緊把已經(jīng)掏出來的兩張鈔票放到身邊的桌子上說,必須得收錢,沒花多少錢也是花了的,一定得收下,否則他心里不舒服。木祥把鈔票放到飯桌上后又拿起桌上的一只茶壺把錢壓上,方提了米袋子出門,外面的陽光很足,木祥提著米回到小區(qū)廣場后,把米袋口松開,捧了幾大把撒在水泥地面上,然后揮起右手打了個響指,鴿群便從四面八方的樓頂朝他飛來,木祥看著它們專心吃米的歡快樣子,臉上也跟著露出了笑容。
有那么幾天李小虎的情緒壞到了極點,木祥問另外一位保安才知道是他那位女朋友出事了,原因還是那個郎稅務(wù)員,在一次喝多了酒之后把她摟到懷里強行親吻,羞得女孩回到家里喝了半瓶農(nóng)藥,幸虧送醫(yī)院及時才沒有危險,李小虎聽說后的當(dāng)天下午便拎了把鐵鍬跑到燒烤攤?cè)フ依啥悇?wù)拼命,沒撞見郎卻跟燒烤攤老板吵了起來,燒烤攤老板勸他別惹事,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情,不就親個嘴嗎,得罪了郎科長,那還不是他的買賣遭罪,人家嘴頭子一歪,好幾百塊錢的稅款便得掏出去,所以說一點小事還是不在乎為好。李小虎聽著話不順耳,便對老板罵道,你不在乎咋不讓你老婆沖在前面給人家親呢,燒烤攤老板雖說有四十歲了,但也并非是省油的燈,想當(dāng)年曾為走路踩人腳大打出手而蹲過兩年零三個月的芭籬子,自然得理不讓人,兩人就由謾罵到廝打,鬧了個不亦樂乎,最終李小虎動手砸了一張桌子并聲言三天后禮拜天來決戰(zhàn)宣告結(jié)束。
木祥聽說了事情經(jīng)過之后,抽空到他們住的宿舍樓找過,可李小虎不在,問后知道是回鄉(xiāng)下送他女朋友小敏了,小敏辭退了燒烤店的工作,背鋪蓋回家了。
為了安慰李小虎,木祥特意請他和另外一個叫白少辛的保安吃了頓燒烤,三個人都二十多歲的樣子,也都不會喝酒卻學(xué)著大人的樣子喝酒,他們點了一桌子的吃食,有羊肉串和牛肉串,烤雞翅和烤大蒜,還要了整整一箱子啤酒,那著實是個很溫情的夏天,三個小伙子穿著短袖衫坐在燒烤攤前,頭頂上是一輪銀白色的圓月,身邊是燒烤攤老板撥弄得越來越旺的炭火,在沒有遮蔽的天空下,他們是如此的小,三人幾瓶酒下肚,就有些感傷,紅彤彤的眼睛便濕潤了,誰也不會知道月光下他們究竟想起了什么,木祥最終結(jié)了賬跟幾個人往回走時他小聲地說了一句話,木祥的聲音透著一種憤怒。他說,狗日的燒烤攤竟然賣烤鴿子,瞧哪天把老子惹急了不砸了他。李小虎也在旁邊附和著說,就是就是,那么活蹦亂跳又可愛的鴿子就活生生地給烤吃了,真惡毒。走在木祥另一側(cè)的白少辛則抽著鼻子說他們哪來的那么多活鴿子,竟然賣十多塊錢一只。木祥轉(zhuǎn)過頭看了一眼說話的白少辛,依舊小聲地跟他說,這事就交給你了,給我三天內(nèi)打聽清楚,他們烤熟用來賣的鴿子是哪來的,咱懷疑沒準是偷咱小區(qū)廣場那些觀賞鴿也說不定呢,
之后的一段時間里,木祥除了在門衛(wèi)室站崗,其它絕大多數(shù)時間都一個人躲在宿舍里琢磨去女人李姐家里找錢那事,他想好了進入李姐家前前后后的過程,這陣子除了喂鴿子外盡量不出門,以減少被人盯梢或注意的幾率,他決定了就在這個周末的晚上行動,為了哥哥的新屋不被賣掉他要鋌而走險一次,讓他下決心做這件事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兩天前的傍晚,正在廣場數(shù)鴿子的木祥被人喊上車,上車后他才發(fā)現(xiàn)喊他的人是給女人李姐丈夫開車的小司機,而且車上不是一個人,在副駕駛的座位上還坐著一個穿警察制服的男人,小司機把車開到城郊的一片空地停下,小司機掐滅只吸了一半的煙卷問他是不是姓秦,在大眾新城小區(qū)里做保安?木祥用鼻子哼了下說,你都知道還問咱做啥?小司機打開后邊的車門讓木祥下車,跟他說最好嘴嚴點,把看見的都埋在肚子里,別有的講沒的也講。木祥便想起來他說話的意思一定跟自己看見的女人李姐家那一幕有關(guān),就笑了笑說,你是在威脅咱嗎?小司機拿眼睛狠狠地瞪了木祥一下說,威脅你怎么樣,咱哥可是香坊公安分局的警察,想治你們這些臭保安那還不跟玩似的,你最好還是識相點,否則沒你好果子吃。小司機說完話就把車發(fā)動著火,一踩油門開走了,他是順著原路返回的,卻沒有拉上木祥,把他一個人孤零零地扔在了郊外的曠野里。
正是這件事讓木祥生了氣,他認為一定是那個女人李姐指使小司機干的,威脅不說,還把他扔在了城郊,害得自己走了大半夜才回到單位,木祥在心里想,你不就是個富婆嗎,既然你不仁也就別怪我不義。
在等待行動的日子里,木祥又被女人李姐叫去給往樓上搬了兩回東西,一次是從外地拉來的土特產(chǎn),一次則是成箱的大米,木祥借這兩次機會特意進女人家的客廳里觀察了一下,木祥發(fā)現(xiàn)女人對他的態(tài)度變了,不像以前那樣對他微笑著說話了,而是沒好聲地使喚他,木祥把一箱大米磨破了一處紙殼竟然遭到她的呵斥,中間休息時,木祥站在女人家客廳窗玻璃前往樓下看,他看到了自己喂鴿子的那個廣場,不知什么時候廣場上多了一個小噴水池,有股很細的水流形成了一個噴泉,很精致地矗立在正午的陽光下,很長一段時間,噴泉灑在周圍的水漬吸引了剛剛覓過食的鴿群,它們一個個扎撒著翅膀嘻戲在水池邊上,發(fā)出咕咕的叫聲,盡管隔著很遠的距離,木祥也能夠看到鴿子羽毛上那些紅黃或者灰褐色的斑點,他默默地在心里數(shù)了一遍,正好是十九只,加上在水池上空盤旋的兩只是二十一只,木祥的心還是顫了一下,這個數(shù)字是半個月前他查過的,照春天物業(yè)經(jīng)理安排人剛買回來時整整少了七十多只,木祥記得那些小家伙剛被放出竹籠時是又瘦又小的,甚至連飛起來都覺得吃力,經(jīng)過他大半年的調(diào)理,鴿子們都已經(jīng)個個身形飽滿,木祥喂食時撒出去的一斤米只需要半分鐘便會被它們吃得一干二凈,可短短半年時間,鴿子卻日漸減少,他上網(wǎng)查過百度喂養(yǎng)鴿子的相關(guān)內(nèi)容,專家們說鴿子是一種很具有戀巢特點的飛禽,一般情況很少出現(xiàn)飛出去不回窩的現(xiàn)象,他還跑到城里咨詢了信鴿協(xié)會的一位老人,回答他的問題是一致的,鴿子的失蹤不是自然情況,肯定是人為的原因,果然沒過多久,小保安白藝辛告訴了他打探到的消息,這消息無疑是一顆炸彈,把木祥弄蒙了。白藝辛跟木祥說從讓他打聽鴿子失蹤情況那天起,他就上了心。他先找了一個在燒烤攤當(dāng)后灶師傅的老鄉(xiāng)的朋友,那人給他透露了燒烤攤老板的小舅子帶幾個人暗地里悄悄利用扣籠捕捉鴿子的事情,他們特意編織了一個大竹籠,每天黃昏時擺放在捎烤攤附近的空地上,里面除了放一些噴香的油菜籽外還圈一兩只從花鳥市場買來的信鴿做誘餌,在大竹籠上拴好麻繩,竹籠的底部綁好鐵塊,人躲在暗處專等小區(qū)的觀賞鴿來自投羅網(wǎng),待鴿子陸續(xù)飛進去覓食后,拽繩子的人便拉動繩索,鴿子就被猝不及防地扣在里面,因為有了烤乳鴿一項食品,燒烤攤的生意也逐漸紅火起來。李小虎提議到附近的建筑街派出所報案,木祥說沒用,偷鴿子是很難定罪的,再說了那個燒烤攤的老板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說不定跟警察都有關(guān)系呢,還是咱自己精心點吧,之后,木祥便叫上李小虎去城里買回幾個竹籠,安置在廣場辦公樓二層平臺上,也在里面擺上盛了水和油菜籽的碗,以此吸引鴿子們不外出覓食,這方法還真是見效,從那之后,竟然沒有再少過一只。
木祥去女人家找錢那天,季節(jié)都進入九月了,小區(qū)里樹的葉子變得紅黃不一,樹的枝干和架在樹杈間的鳥窩被天空襯托得清晰而美麗。在小區(qū)里四處巡邏的木祥與李小虎剛好經(jīng)過女人家單元門時被女人喊住,女人從陽臺的窗戶里扔下一捆整理好的舊紙殼廢報紙,囑咐他們?nèi)ラT口賣廢品,并說賣的錢就留著喝酒吧。兩人互相使了個眼色便抬起紙捆奔廢品收購站而去。
那捆舊報紙有九斤,按每斤一角五計算,兩人拿到了一元三角五分錢,出了收購站門木祥覺得肚子有些餓,他就率先奔附近的一家小飯店走,進去落座后木祥說來一斤酸菜餡的水餃,身后跟進屋的李小虎說再來一斤散白,餃子和酒上桌后兩人舉碗碰杯,木祥說不行再點個菜吧,去女人家算你幫咱忙,咱請你這頓,李小虎說別了,吃餃子還要啥菜呀,餃子就酒,越喝越有。
兩人從小飯店出來,搖晃著去了女人家,直接上樓敲開門進到客廳里木祥掏出被他團成紙蛋的那三角五分錢遞給女人說是剛剛賣廢品的錢,女人冷著臉沒有接,講不是說了給你們喝酒嗎。木祥把錢放進門旁鞋架上面的一雙皮鞋里轉(zhuǎn)身想出去卻聽李小虎說這點錢哪夠喝酒呀,你要是真大方就再給拿出點來,哥倆最近還真是手頭有點緊,你既然想讓咱們替你保守機密那咋也得出點保密費的,李小虎的話戳到了女人的肺管子,她臉旋即間通紅著朝向木祥說,我說你們兩個小兔崽子不是省油的TlNV06GAkySostZGjl6PiA==燈吧,學(xué)會敲詐了是吧?你們是做夢,老娘的表弟是區(qū)公安分局的治安大隊長,信不信一個電話把你們倆弄進去吃幾天粗糧?女人說完話抬腿把房們踢開,指著門讓他們快滾,女人還說就憑你們這兩個土鱉還想到老娘這敲竹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女人惡毒的謾罵終于激怒了喝多酒的李小虎,他在瞬間便掏出了那把卡簧刀,頂在了女人的脖子上,木祥想制止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女人已經(jīng)坐在地上大聲喊叫起來,這時候,李小虎突然松開摟住的女人,轉(zhuǎn)身掏出口袋里的手機接聽起電話來,只見他說過幾句話后便扣了電話,握著刀竄出門,大步流星地朝樓下跑去,經(jīng)過木祥身邊時李小虎說了一句,白藝辛出事了。木祥被他的話嚇了一跳,來不及多問,便也跟著跑下樓去,
李小虎跟木祥跑到小區(qū)門外那家燒烤攤時發(fā)現(xiàn)小保安白藝辛正被幾個男人圍住毆打,臉上已經(jīng)到處都是血跡,李小虎揮著刀沖了過去,白藝辛嘴里喊著他們是偷鴿子賊。木祥聽他這么一喊立刻在心里升起了一股火,沖上去死死地抓住了其中一個長頭發(fā)男人并且揮拳猛擊他的臉,長發(fā)男人被打急了,拔出身上的一把刀狠狠地刺進了木祥的腹部,木祥覺得身上一陣劇痛,眼睛也隨之一花,便昏厥過去。
木祥躺在醫(yī)院的病房里醒來時他先聞到了一股很刺鼻的藥水味,幾乎令他天旋地轉(zhuǎn),兩名穿制服的警察見他能下床行走了,便讓他在一個本子上簽字然后扭住他的胳膊帶他出門上了一輛停在院子里的警車,木祥坐到車上后看見身邊的座位上有已經(jīng)幾個人了,他們分別是李小虎、白藝辛、長頭發(fā)男人和燒烤店老板。
木祥是三天后從派出所回到小區(qū)物業(yè)辦公室的,五十多歲的物業(yè)經(jīng)理老孔告訴他立馬去財務(wù)科結(jié)算自己的工資,下午便卷鋪蓋走人,木祥知道是他們?yōu)轼澴哟蚣艿氖虑?,物業(yè)經(jīng)理老孔只說了一句話:大眾新城小區(qū)要創(chuàng)建全市模范小區(qū)了,他們不需要行為像流氓一樣的保安和服務(wù)人員。
十天后木祥離開小區(qū)時,他背著自己的行李特意到平時棲居鴿子的那個小廣場看了看,讓木祥感覺心里難受的是寬敞平坦的廣場上竟然連一只鴿子都沒有,他打了聲口哨,也不見有鴿子朝他飛過來,木祥的鼻子一酸,淚水順著他瘦小的臉頰簌簌地淌了下來。
同樣拎著行李的小保安白藝辛緊走幾步趕上木祥問他去哪,真的要回鄉(xiāng)下老家嗎?木祥搖搖頭說不回,他要到城里去找新的工作,攢些錢去城郊的看守所看李小虎兄弟。白藝辛聲音細小卻很堅決地說:哥那俺跟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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