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衍明這個人，作為朋友，你肯定會喜歡他，他熱情、直爽又大方，對朋友力挺到底，很少有朋友說過他壞話。作為臺商，他霸氣十足，又十足低調(diào)，從湖南出發(fā)，二十年間打下大陸零食江山，成為休閑食品大王，旺旺也成為很多大陸人童年甜美的回憶。

他另外一個引人關注的身份則是媒體大亨，近四年來，他先后收購中時、壹傳媒（待政府審批）兩大臺灣傳媒集團，但作為媒體老板卻遭到很多臺灣民眾和傳媒人的厭惡。“我本想做學生、年輕一代的偶像，沒想到居然成為學生們嘔吐的對象。”蔡衍明曾傷心地對媒體表示。

他肯定沒看過法國社會學家勒龐的名著《烏合之眾》，但在2013年的1月13日，他驗證了勒龐的說法“仇恨可以凝聚最異質(zhì)的部分”——由于對他的憎惡，讓很多一向偏藍的臺灣媒體人參加了綠營舉辦的“火大游行”。自從反阿扁的紅衫軍運動之后，臺北已經(jīng)多年沒看到如此游行盛況了，十多萬抗議民眾從101大樓一路走到“總統(tǒng)府”前的凱達格蘭大道，游行三大要求之一便是“反對媒體壟斷”。

所謂“反媒體壟斷”，具體標靶便是蔡衍明。他在去年一整年的許多言論，以及對于不同意見者充滿斗志的回擊、一連串的媒體并購動作，都讓臺灣媒體人芒刺在背。

入夜，游行群眾用激光筆在“總統(tǒng)府”大樓上打上“火大”二字，他們不只對馬英九政府很火大，對蔡衍明也很火大。

爭議肇始

2008年11月之前，在普通臺灣民眾心中，蔡衍明還是臺商英雄——事業(yè)有著大企業(yè)的規(guī)模，卻又如同本土小臺商一樣具有親切鄉(xiāng)土氣息，但這一切從他變?yōu)槊襟w老板開始改變了。

短短4年，蔡衍明發(fā)揮精明的商業(yè)專才，讓搖搖欲墜的中時集團轉(zhuǎn)虧為盈，原本各自為政的旗下媒體，也透過整合發(fā)揮了極大的聯(lián)合作戰(zhàn)能力。但譽之所至，謗亦隨之，甚至比正面評價來得更加暴烈。

對蔡衍明的質(zhì)疑包括了兩岸報道立場傾向；對于大陸內(nèi)部紛爭看法與臺灣主流歧異；收購中嘉系統(tǒng)通路商一事中，先是杠上“國家傳播通信委員會”官員，而后發(fā)動旗下媒體圍剿抗議團體的學者黃國昌等人；透過內(nèi)部人事安排，壓制不同意見；最后與壹傳媒爆發(fā)媒體對戰(zhàn)的“狗咬狗”（狗仔對抗旺旺），以及收購壹傳媒等事。每一件都引起臺灣巨大的反應，挑動這個社會的敏感神經(jīng)。

“旺中集團”是旺旺中時媒體集團的簡稱，原本稱為“中時集團”，這是臺灣最具歷史的私人媒體集團，核心體是《中國時報》，由留學英國的國民黨中常委余紀忠老先生創(chuàng)辦，最輝煌時期與《聯(lián)合報》并稱臺灣兩大報，更留下“文人辦報”佳話。

余紀忠愛才、惜才，臺灣現(xiàn)在所有臺面上數(shù)得出來的文化人、媒體人大多跟中時集團有一定的淵源、交集。大陸熟知的臺灣現(xiàn)任“副總統(tǒng)”吳敦義就曾當過中時記者，名嘴陳文茜當過藝文版編輯，更別說南方朔、王健壯、司馬文武這批臺灣意見領袖。

余老先生盡管是國民黨中常委，但他采取的是百花齊放的風格，用人不分政黨色彩，只要有才，他一律恩遇，給予發(fā)展空間。余紀忠御下的風格是“國士待之， 國士報之”。不少記者歲末時被通知到辦公室，從他手上親自領取厚厚一疊大紅包。他會自己掏錢送欣賞的員工出國念書，毫不吝嗇。相較于戒嚴時期另外一家大報《聯(lián)合報》，一位資深記者曾對比說：“中時一向有大記者的傳統(tǒng)，而聯(lián)合報采取的卻是治軍嚴明的團體戰(zhàn)?！?/p>

中時集團在余紀忠先生長子余建新接棒之后，開始跨足電子媒體，先后購買了中視、中天兩家電視臺。躊躇滿志的余建新承繼余家傳統(tǒng)，整個集團依舊是自由風氣為尚，但2008年的金融海嘯讓余家遭遇財務危機，不得不出售中時集團。

原定的出售對像是極具爭議性的壹傳媒老板黎智英，大家稱之“肥佬黎”，旗下《壹周刊》與《蘋果日報》均是臺灣第一品牌，黎智英在十年內(nèi)引入香港麻辣風格，將臺灣的紙媒打得潰不成軍。黎智英盤算出價70億臺幣，透過購買中時集團正式揮軍電子媒體，一圓電視夢。

據(jù)內(nèi)部員工透露，黎智英都已準備11月5日從法國飛回臺灣簽約，此時中時集團高管人人自危，還惶惶不安地打聽蘋果的風格和內(nèi)部準則。壹傳媒總監(jiān)葉一堅對內(nèi)宣布準備進駐中時集團，但這一切，都在11月3日深夜徹底扭轉(zhuǎn)，黎智英的電視布局因而被打亂，不得不自行籌設壹電視，卻在諸多無法控制變因下，敗走麥城，3年后被迫打包出售。

收購當夜，不愿中時集團被黎智英收購的多組企業(yè)家來到了中時大樓談判至深夜，根據(jù)中時門口的警衛(wèi)透露，最先離去是宏達電的王雪紅、陳文崎夫婦。財力并不雄厚的聯(lián)合報系老板王文杉在確認中時不會落入壹傳媒之手也安心離開。

最后一組還在堅持談判的人馬便是旺旺的蔡衍明。中時集團底下的子媒《工商時報》總編輯王嶠奇那天居然在休假日出現(xiàn)于中時大樓，他平日慣穿正裝而那日卻一身休閑裝打扮出入辦公室，進了又出，出了又進，眉頭深鎖而神情焦慮；11點過后，突然看他眉頭一松，大聲跟同仁交談。事后，蔡衍明透露，整個交易不到一個小時就拍板定案，連賬都沒有看。

有所耳聞的員工從總編輯的眉宇間知道，中時交易已悄然翻盤，而這些總字輩高管的官位幸而確保，此時遠在法國的肥佬黎還蒙在鼓里，不知交易生變。

第二天，臺北圓山飯店迎來暌違多年的海協(xié)會會長陳云林，進行第二次江陳會，兩岸交流自此展開歷史新頁。場邊數(shù)百名記者并不知與此同時，中時集團的新東家已從蘋果肥佬黎，變成了米果大王蔡衍明，他們還在議論蘋果入主中時之后，兩岸版何去何從，對于這樁改變臺灣媒體業(yè)命運的交易，更無從得知是否與政治有關。

蔡衍明入主之后，中時集團前面多了旺旺二字。他號稱不帶一兵一將，僅派兒子蔡紹中進駐。從來沒有媒體經(jīng)驗的米果大王表現(xiàn)并未荒腔走板，生意人的干練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一切以財務優(yōu)先，嚴格成本控管。在旺旺進駐前，中時大樓的空調(diào)24小時永遠冷得夏天還必須穿外套，但變成旺旺中時之后，一到點空調(diào)必關，早上不到時間絕對不開。

收購新聞傳出后，臺灣輿論對此充滿疑慮，擔心這起交易會不會有過多政治涉入。

2009年新春照例喝春酒，旺旺中時集團選擇在玩具反斗城樓上的一座平價酒樓舉辦，所有人被迫唱著由《愛拼才會贏》改編的《旺旺歌》。所有主管更要到前頭領唱?！吨袊鴷r報》的總編輯夏珍，手腳僵硬地在舞臺上帶著大家唱，唱完一遍蔡董事長嫌不夠大聲，命令再唱一遍。其他單位也接連演著帶著“旺”字吉祥語的無厘頭短劇。抽獎拿到的禮物居然是帶著旺旺娃娃頭的皮帶，就在“旺”聲不停的嬉鬧聲中，這些自命獨立思考、習慣冷眼旁觀的媒體人經(jīng)歷了一場集體主義式震撼教育。這個號稱有50年以上自由派傳統(tǒng)的媒體集團開始緩慢調(diào)整風格，大象還是必須開始學著跳舞。

變革隨即開始，除了財務更加健全，各部門整合程度提升，同時也要求編輯部門更加重視營利。蔡衍明不止一次跟員工表示，你們有義務讓集團賺錢。業(yè)務部門與編輯部門整合更加密切，采編部門主管可以身兼營運部門總經(jīng)理職務。這些舉措一再沖擊了中時人的思維模式。

被拔掉總編輯改任時報周刊社長的夏珍說：“一直到今天，四大報當中最多元化、最能包容異見、最沒有意識形態(tài)包袱的，就是我們中時?！眲倧淖用健豆ど虝r報》榮升中時總編輯的王嶠奇也寫文章表示，蔡衍明從不向掌管的媒體說情，也支持媒體聲音多元化，容許旗下媒體社論觀點不同。

不信邪，雖千萬人吾往矣

一個成功的商人，必定從發(fā)跡時淬煉出一套配合現(xiàn)實環(huán)境的生存智慧，他依靠這套法則生存、成功、壯大，同時又受限于這一套法則。在面臨不同產(chǎn)業(yè)、環(huán)境時，依舊以相同的思維應對，必定會碰得頭破血流，付出昂貴的學費?！八褪歉悴欢襟w跟傳統(tǒng)產(chǎn)業(yè)不同?！币晃浑x開《中國時報》的資深媒體人如此表示。

蔡衍明性格霸氣十足，《亞洲周刊》總編輯邱立本這樣為蔡衍明自傳寫道：“媒體金主的性格，會決定媒體資本的質(zhì)量，蔡衍明天生的就是不信邪，具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精神，在他生命中，多次被別人看扁，也在最后證明別人看錯了他?！彼哺襟w表示，他就是不服氣，買壹傳媒就是越罵越要買。

他說自己的性格受他的愛犬黑皮的影響：“它的精神啟發(fā)了我?！辈萄苊鞒＿@樣說。他說“黑皮精神”就是再大的狗面前，都要迎向前去硬拚，戰(zhàn)斗力十足。

二十多歲時，蔡衍明頭一次做自主品牌，帶領部下到臺灣北海岸的十八王公廟參拜求簽，沒料到竟求到了下下簽，當場所有主管臉都綠了，沒料到蔡此時竟然拿出鋼筆在簽文上加注“人定勝天”四字。

作為食品業(yè)老板，他斗性十足，在大陸攻城略地時，他一向正面出擊，絕對不給對手任何喘息的機會。一旦發(fā)現(xiàn)有競爭對手出現(xiàn)，不論屬于哪個價位檔次，即便不賺錢，他一定會推出更便宜價位的產(chǎn)品，務求徹底擊垮對手，不讓對方有任何喘息的機會，連康師傅都不是他們的對手，旺旺一度占據(jù)了大陸85%的米果市場。

作為媒體老板，蔡衍明依舊斗志昂然，只要誰批評他，旗下媒體便會炮口齊開，轟個體無完膚。他要的是旗下媒體如臂使指，在反旺中并購中嘉案中，學者黃國昌因在抗議現(xiàn)場亂丟煙蒂，遭中時與中天等媒體大篇幅炮轟，被人戲稱這是“大炮打小鳥”。

蔡衍明在自傳里用8個大字總結了自己的信念：有緣相聚，團結旺旺。他不能忍受有異心的叛將，他期待一旦主帥有難，所有員工必須馬上跳出來“捍衛(wèi)主子”。

一旦員工對外爆料，殺無赦?！蹲杂蓵r報》刊登了一篇批評旺中的讀者投稿，署名“錢衷時”（隱喻“前中時”），旺中集團下令清查、鼓勵舉報，懸賞100萬新臺幣。一位資深員工將內(nèi)部公告拍照上網(wǎng)，竟疑似因此被逼退。一位無法忍受此文化的離職員工稱：“中時在短短不到四年之內(nèi)，頻繁換了四任總編輯?？峙戮褪撬麄冊谧o主時不夠堅決跟出現(xiàn)猶疑?！?/p>

他敬天畏神，集團高管都要參加龍山寺、行天宮與臺北縣石門鄉(xiāng)的十八王公廟參拜之旅，媒體主管也不例外，尤其是奉祀忠犬的十八王公廟，那是他的“發(fā)跡廟”。旺旺上?？偛看箝T旁有兩頭忠義神犬的銅像，原型便是來自十八王公廟。自從那一次求到下下簽之后，他不再算命。他說“我信命運，但是不算命”，因為如果提前知道結果，這樣努力就沒有作為人的成就感跟樂趣了。

前中時電子報副總編輯黃哲斌因為不滿中時集團新聞被軟文所淹沒，選擇離開，并在網(wǎng)絡上發(fā)表一篇《乘著噴射機，我離開中國時報》，引起轟動。他在Facebook上寫道：“蔡衍明對媒體的貢獻，是買下《中國時報》，讓這份歷史悠久的報紙得以延續(xù)，且算善待員工；他對媒體的傷害，也是買下《中國時報》，扼殺中時的自由風氣與多元性?！?/p>

擁有媒體之后，蔡衍明不再只是一個低調(diào)的臺商和臺灣首富，更是兩岸座上嘉賓，但他總跟外界說，買了媒體，更忙、更累、更不自由，想偷偷去吃碗鹵肉飯都沒自由，還要每天“受氣”。

在無休止的抱怨中，他繼續(xù)大刀闊斧四處投資媒體，辦了《旺報》、投資了亞洲電視，買了中嘉系統(tǒng)臺，現(xiàn)在更要買壹傳媒。

他原本只想購買電視臺，報紙只是買一送一的賠錢貨。蔡衍明一度跟中時員工說，除了《旺報》是我親生之外，其他的我想關隨時可以關掉。但白紙黑字影響力的巨大，他可以跟總統(tǒng)平起平坐，可以透過社論、版面修理權貴，綜合性報紙不再是一只雞肋，而是哈利·波特的魔棒，他食髓知味，愈加重視報紙。

“無畏橫逆”的性格

盡管形象與“臺”、“鄉(xiāng)土”緊密結合在一起，但蔡衍明并非來自一個不重視教育的家族。他家境富裕，母親對于子女的教育頗為重視，對于這個小子更是如此，一念書就開始請家教幫他補習英文數(shù)學，大哥蔡衍榮年輕時就被送到日本念大學，大姐蔡澄江嫁給了臺大醫(yī)高材生鄭彥達，當時臺大醫(yī)科生可比一個哈佛博士還風光。父親還在大稻埕捐贈了第一座私人公共圖書館。

高中聯(lián)考時數(shù)學120分他考了接近滿分，國文滿分兩百分竟然考不到一半分數(shù)，兩科加起來只有198分。他說：“沒辦法，從小我就很少講國語，根本不知道文言文的意思。”原來他連作文題目《無畏橫逆》當中的“橫逆”都看不懂。

他好說臟話，平日“干”聲連連，他曾說過，想要愛臺灣，第一是要臟話流利，第二是愛呷鹵肉飯。他高中時調(diào)皮愛玩，甚至對老師開起大罵臟話的玩笑，被學校以“辱罵師長罪”處罰。他更好打抱不平，高二時的一次仗義執(zhí)言讓他再度跟師長起沖突。處于青春叛逆期的他索性退學不念，進入父親的制冰廠工作，更在19歲時自告奮勇地接掌父親在宜蘭的食品事業(yè)。

他甚至不許自己的小孩高中畢業(yè)后升學，這更是臺灣絕無僅有的例子。對于念書這一檔事，他有獨到的哲學，首先，他是“務實主義”者，書不必多念，但外語能力一定要好，于是他讓小孩去念新加坡國際學校，英文都很好。其次，他認為必須給小孩一定的缺憾，他們才能“確實地認識自己”，才會少了自滿的問題。這正是他公司的第一訓條。

這些感悟來自他22歲生意失敗時的體悟，當時他生意失敗，被稱為“了尾仔（臺語：敗家子）”，只要別人多看他兩眼，眼神方向不對，他就覺得人家在笑他，更因而得抑郁癥，甚至曾經(jīng)想跳樓自殺。此后，他總說：“人不用太大牌，也不用太臭屁。萬一哪一天又失敗了，怎么辦？”

蔡衍明認為：“學歷高的人定性不夠，都不夠了解自己，要求的待遇比別人高，卻不懂得要求自己；反而是學歷低的人，比較有耐心，知道自己的不足，工作起來比學歷高的人更努力?！边@番說法，倒跟古人說的“君子有終身之憂”的道理暗暗契合，但中文不好的他估計還是個人的體悟。

他說：“我的公司訓第一條：確實認識自己。人就是最不認識自己的，我到現(xiàn)在還不是很了解自己。就是因為不了解自己，才一直在努力認識自己，其實公司訓我在二十多歲就寫了，我現(xiàn)在越看越認為自己那時講的是對的?！?/p>

不許小孩念大學還因為他認為“街頭一年，更勝讀書三年”，而小孩跟在他身邊學習經(jīng)營管理肯定更勝過念什么商學院。

他擅長內(nèi)部管理，無論是統(tǒng)治龐大的休閑食品帝國或者家庭，他對家庭狀況一向低調(diào)，20歲在人介紹下結婚，生下長子紹中、長女紹云之后23歲離婚，再也沒踏入婚姻。

外界傳言，他至少有7個女人，共生了9個孩子。相比于事業(yè)上的成就，私底下的蔡衍明總說自己更得意能“搞定家庭”。蔡家從來沒有曝出“豪門恩怨”，也未曾被媒體拍到過什么家族照片，這在狗仔橫行的臺灣簡直是個奇跡。他自己坦言，不管是否登記過，只要是他的女人生的孩子，一概都認。

他重情重義，十分孝順。小時家中就有傭人，但父親的夜壺每早都是親自倒，授權米果技術的日本公司巖冢制果社長楨計作被他譽為“旺旺之父”，銅像還豎立在總部?？偛窟€有他小時良伴波士頓犬“黑皮”的巨照，高達兩層樓，即便入主中時已經(jīng)4年，公司內(nèi)部網(wǎng)站還是保留余老先生照片。

他重視朋友，因為好友東森集團總裁王令麟在身陷囹圄前夕說出“怕員工沒人照顧”一句話，而買下友聯(lián)產(chǎn)險。去年初，引起軒然大波的華郵事件，因為他跟《華盛頓郵報》記者坦承換，調(diào)總編輯夏珍是因其得罪了大陸的朋友。一位《時報周刊》的離職記者也承認：“老板的朋友跟敵人都是黑名單，能不要寫就不寫?！?/p>

蔡衍明許多想法也相當另類，要打造金字招牌就在總部搞了一個純金的大商標。他好做公益活動，關注弱勢中的最弱勢——老人及性工作者，因為小孩再苦還是有希望，而老人對未來已經(jīng)毫無希望?！岸旁纾ü艜r候）許多女性，真的是為了家計而沒有選擇，為了照顧弟妹而出來討生活，”蔡衍明感嘆，因此他捐款給臺灣“日日春”等組織，幫助早年性工作者。

一位《工商時報》員工分享一個未曾曝光的故事：2009年1月4日，《工商時報》的頭版頭條是一條唱衰大陸經(jīng)濟的報道。率領一干部下到十八王公廟參拜的蔡衍明看了之后高度不爽，馬上要求《工商時報》補過。在當時金融海嘯余威不減，想要找到一條正面財經(jīng)新聞實在不容易。第二天，“大陸PMI（采購經(jīng)理）指數(shù)止跌回升”的消息出現(xiàn)在頭版頭條，一位本土券商研究員說：“那年頭臺灣沒人在看大陸PMI指數(shù)，突然來了這么一個頭條，我們公司還召開緊急會議討論！”

蔡衍明作為一個優(yōu)秀的企業(yè)家，在他人生的前半段，事業(yè)十分成功，而作為一個媒體大亨僅僅4年，卻在臺灣引起這么大的反彈情緒。

臺灣的媒體人尤子彥在博客中分析這種情緒，他舉出日本電影《愛妻家》的例子，片中老公從來不知道珍惜老婆，直到有一天老婆意外身亡，他才開始懂得不在身邊的人的好，“不存在才是真實的存有”。換言之，一連串的針對蔡衍明的的游行抗議與示威，其實不是真正針對蔡衍明，而是哀悼逝去的“中國時報代表的自由派精神”，以及“蘋果日報抵抗商業(yè)邏輯染指編輯部運作”的獨立強悍作風，最明顯的證據(jù)是所有的抗議箭頭都沒指向蔡衍明所新創(chuàng)的報紙《旺報》。

逝去的已經(jīng)逝去，淺碟式的臺灣永遠計劃趕不上變化，4年前誰也沒有料到兵強馬壯的的壹傳媒會兵敗如山倒。臺灣永遠有新鮮而有趣的形態(tài)出現(xiàn)，在迎向那靈光消逝的年代，新一代的臺灣媒體江山，誰主浮沈還是未定之天，但蔡衍明肯定是無法忽略的參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