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美度
(作者為上海振華外經職業(yè)技術學校圖書館退休人員)
編者按:1966年11月9日,“上海工人革命造反總司令部”(簡稱“工總司”)召開成立大會。11月10日“工總司”在北京、上海一些紅衛(wèi)兵的支持下,以赴京控訴中共上海市委“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為由,煽動數千群眾聚集滬寧鐵路安亭站,企圖強行乘車北上,繼又攔截客車,臥軌擋車,阻斷滬寧鐵路交通30多個小時,36趟客貨車停運,釀成震驚中外的安亭事件。11日10時,中共中央華東局書記韓哲一和上海市副市長李干成到安亭,勸說造反隊員回廠。11月13日 中央文化革命小組副組長、中共上海市委書記處書記張春橋背著中共上海市委擅自簽字同意“工總司”提出的“承認上海市工人革命造反總司令部是合法的組織”等五項要求,激起了上海廣大干部群眾的強烈不滿。侯美度《1966年安亭事件中的張春橋》作為一家之言,提供了所親歷的一些史料,可供研究。
1966年“文革”爆發(fā)那年,我18歲,在上海市市東中學讀高二,改名紅鷗。這年11月,我參加了“上海市(紅衛(wèi)兵)炮打司令部聯(lián)合兵團”(簡稱“炮司”)成立大會,從此卷進了上?!拔母铩钡匿鰷u。反思十年浩劫,我曾做過錯事,也做過好事?,F將我親歷的震驚全國的安亭事件回憶如下。
1966年11月12日凌晨,張春橋乘吉普車心急火燎地趕到安亭。
在上海無線電專用機械廠,王洪文、潘國平與張春橋談判,包炮居中,不時幫兩方講幾句話,張春橋向他們出示了陳伯達親筆起草的電文原稿。
張春橋不到工人群眾中去,又不聽工人代表的匯報,對王洪文等人破口大罵說:“你們搞些什么名堂,你們這樣停止生產北上控告是完全錯誤的,是一個反革命事件,這都是道道地地的反革命事件。如按以前中央規(guī)定,你們破壞交通命脈這一條就夠殺頭了?,F在你們給我回去,叫工人統(tǒng)統(tǒng)回上海,有什么事情到上海再說。”
12日上午8時,天下著大雨,張春橋披著軍大衣和潘國平、王洪文乘坐大卡車來到安亭堆料場。他看到在場的兩千名工人沒人打傘,沒人披雨衣,都站在雨中,便推掉王洪文撐在他頭上的傘,王洪文明白這是不搞特殊化的意思,便把傘收起來了。
他第一句話說:“毛主席派我來看你們!”這句話激起全場經久不息的歡呼聲:“毛主席萬歲!毛主席萬歲!”
工人們搶話筒發(fā)言,想起這幾天挨凍受餓,病倒昏倒,眼淚禁不住往下掉。工人們哭完了,說完了。張春橋表態(tài),他讀了陳伯達電報原稿后說:“ 伯達同志的電報,就是中央文革的聲音,就是黨中央的聲音,就是毛主席的聲音……希望同志們盡快回上海,就地鬧革命。”他又說:“我來上海,就一定要把安亭事件解決好,解決不好,我不回北京。”
張春橋說完話走了。他的表態(tài)引起造反隊員的不滿,也引起了我們這些在場紅衛(wèi)兵的不滿。
作為當時“工總司”的頭頭王洪文,對于張春橋的訓斥,根本不回一句嘴,并抱頭大哭說:“我們犯錯誤了?!蓖鹾槲膭訂T工人們回上海,只有一半人愿意跟他回上海,還有一半人罵他右傾,造他的反,堅決跟他分道揚鑣。中午,王洪文率一千多造反隊員回到上海。下午4時,張春橋得知還有一千多人沒有回到上海,立即打電話給王洪文,要他把這批人勸回上海。
步行北上的造反隊員在謝鵬飛的帶領下晚上到達昆山在昆山中學“宿營”。
王洪文坐著張春橋派給他的轎車,來到昆山。他剛進校門,就被“尖刀班”扣住了,“尖刀班”都是年輕力壯的小伙子,他們像押罪犯一樣把他押到謝鵬飛等頭目面前。王洪文被“尖刀班”的年輕人關在一間教室里,半夜, 他趁“看守”打盹之機逃了出來。
12日晚,張春橋與江青通了長途電話。與“工總司”幾個小時的接觸,張春橋已經倒向“工總司”。他告訴江青,安亭事件是上海工人登上文化大革命政治舞臺的標志,他認為只要他表態(tài)支持上海工人造反,工人會按中央指示全部撤回上海,安亭事件便可以順利解決。江青同意他的看法,并說主席很關心安亭事件,她要把這些新情況立即向主席匯報。
13日中午,張春橋參加了上海市委緊急常委會,研究了“工總司”可能提出的要求,曹荻秋打通了當時的中國第四號人物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陶鑄的電話,陶鑄同意上海市委的意見,即不承認“工總司”是革命的合法組織,不承認安亭事件是革命事件。
張春橋還與陶鑄通了電話。(詳見《陳丕顯回憶錄—在“一月風暴”的中心》)
下午3時30分,張春橋在文化廣場同意“工總司”提出的五項要求,并以個人名義簽字。五項要求(原文)是:
一、承認上海市工人革命造反總司令部是合法的組織。
二、承認一一九大會以及被迫上北京控告是革命的行動。(以后碰到類似的情況應該派少數代表)
三、這次所造成的后果,全部由華東局、上海市委負完全責任。
四、曹荻秋必須向群眾作公開檢查。
五、對上海市工人革命造反總司令部今后工作提供各方面方便。
在五項要求上簽字后,上海市委立即處于極其被動的境地。在市委常委會上,張春橋受到了整個上海市委的一致反對,他們責問張春橋:“誰給你這么大的權力?”。
張春橋簽五條,完全是先斬后奏,他不僅沒有和上海市委、華東局商量,甚至沒有和中央文革小組組長陳伯達打招呼,他昨晚和江青通電話時,也不知道有這五項要求,在文化廣場,他來不及與江青通電話請示就下了決心,簽完五條從文化廣場回到康平路,這才打電話給陳伯達,把簽字的情況告訴陳伯達。晚上,陳伯達打電話給張春橋,表示完全同意張的做法。一分鐘后,陳丕顯、魏文伯、曹荻秋打電話給陳伯達責問張春橋為什么不和上海市委、華東局商量,擅作主張。陳伯達已經站在張春橋一邊,給他們講了許多大道理。
11月13日晚上,安亭事件并沒有打上句號。張春橋處理安亭事件,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蘇州市委告急,上海一千多北上工人步行到蘇州,占領了幾家蘇州澡堂。江蘇省委告急,上海一千多北上工人占領了江蘇省委大院。如果北上的工人再制造蘇州臥軌事件、南京臥軌事件,張春橋將逃不掉干系,因為是他承認安亭臥軌事件是革命行動。退一步說,即使這批北上工人不臥軌,老老實實步行到北京,他也照樣完蛋。中央要他把全部北上的工人截回上海,他沒有做到,他還直接違背了周恩來、陶鑄關于“不承認‘工總司’和肯定他們行動”的指示,違背了中央一系列有關文件的精神。他不能把工人全部截回上海,“反對黨中央”的罪名就會落到他的頭上。這可是掉“顆郎頭”(滬語:腦袋)的罪名。他曾恐嚇潘國平、王洪文:“你們破壞交通命脈這一條就是夠殺頭了。”他們夠殺頭,他支持他們,他又該當何罪呢?反革命包庇罪?教唆罪?瀆職罪?如果他能把工人全部截回上海,他就不會因為支持工人造反派而獲罪,相反還能立功。可是蘇州北上的工人根本不把張春橋看在眼里,還把他派出去的王洪文關押起來。上海市委不可能救他,他已經跟他們鬧翻了。
1966年11月12日,上海安亭滬寧鐵路安亭站混亂場景
那么還有什么人可以幫他擺脫困境呢?
11月14日上午。電話鈴響,我在巨鹿路“工總司”、“炮司”聯(lián)合辦公室拿起電話。
“我是張春橋,我找‘炮司’的紅衛(wèi)兵?!彪娫捔硪活^傳來一個慢條斯理的聲音。
“能說一說蘇州、南京的情況嗎?”對方用的是商量的口吻。
我如實地把了解到的情況告訴張春橋。
“這樣吧,請你們紅衛(wèi)兵到我辦公室來,我們好好商量一下怎么辦。”張春橋說。
二十分鐘后,一輛吉普車把我和汪在銀送到康平路。
張春橋在他的辦公室等我們,一見我們進來,立刻迎上來和我們握手。
老汪頭領著我們讀了幾段語錄后,用湖北口音很重的普通話說:“張春橋同志,請你先談談你的想法?!?/p>
張春橋談起奉中央文革之命親自到上海,一直談到簽五條,他還說:“偉大領袖毛主席非常關心安亭事件,我來上海之前,他把我找去談了話,要我把安亭事件處理好。江青同志親自把我送上飛機。我到上海來了以后,在同志們的協(xié)助下,做了些工作,有一部分工人同志聽黨中央、毛主席的話回上海了,還有一部分工人同志繼續(xù)北上,嚴重干擾了毛主席的戰(zhàn)略步驟。我到上海是來解決安亭事件的,現在沒有解決好,我飯吃不香,覺睡不好?!?/p>
我這才發(fā)現張春橋眼圈發(fā)黑,神色疲憊,嘴唇和手指被香煙染得很黃。我說:“張春橋同志,您應該走群眾路線,發(fā)動大家做?!?/p>
“有偉大領袖毛主席支持,有你們紅衛(wèi)兵小將支持,安亭事件一定能解決好,你們說是不是?”張春橋說。
張春橋說:“小將同志,我和你們商量一件事,我想請你們到蘇州,把北上的造反隊員全部勸回上海,然后到南京,把那里北上的造反隊員也全部勸回上海。任務很艱巨,你們考慮一下,愿不愿意去?”
“我愿意,你呢?”我大叫起來。老汪頭比我動作還快,他已經站起來,粗聲大氣地說:“兵貴神速,我們現在就走。我去把他們統(tǒng)統(tǒng)抓回來。誰敢反對毛主席,我們就打倒誰!”
張春橋說:“小將同志,不要急呀,我還要給你們派兩輛吉普車,給你們開兩封介紹信,我在文化廣場的講話錄音,你們也帶上,你們吃飯問題,住宿問題請當地政府解決,你們看看,你們還需要什么?”
“留下您的電話號碼,我們隨時要跟您聯(lián)系?!蔽蚁肓讼胝f。
“你們再想想還要什么?我現在就給蘇州市委、江蘇省委寫信,寫上紅鷗、汪在銀兩位小將的大名,請?zhí)K州市委、江蘇省委協(xié)助你們,一會你們帶上這封介紹信。”張春橋邊寫信邊說。
“紅鷗呀,這事全權委托給你們紅衛(wèi)兵小將了,我嘛,就不準備去了,在上海還有許多工作要處理。有什么情況打電話給我,我在上海等你們的好消息?!迸R分手時,張春橋又一次和我們握手道別。
1966年11月12日,張春橋來到安亭處理安亭事件
我們帶著張春橋的親筆信及錄音帶,回到巨鹿路。大話說出口了,兵在哪兒?厚道的孫赤峰二話沒說,到交大去搬兵,老汪頭打電話搬救兵,我則站在門口“釣魚”,來一個攔一個。
不一會,孫赤峰帶了八九個“反到底”紅衛(wèi)兵到,再加上我和老汪頭網到的“魚”,共有十五六個人。兩小時后,我們乘著吉普車來到蘇州。
北上的造反派隊員被蘇州市委安置在蘇州鐵路中學。中午,我們一行人邁著解放軍的步伐,排著隊,呼著口號走進鐵路中學。許多工人認識我,知道我是陳伯達電報也敢批的小左派,都涌上來和我們打招呼。我說:“請大家到教室里坐,我們紅衛(wèi)兵要來宣傳毛澤東思想了?!惫と藗兎肿鴰讉€教室,我們紅衛(wèi)兵分成幾個小組,輪流到幾個教室進行宣傳。我和老汪頭剛踏進一個教室,工人們非要拉我唱歌,我只好唱了一段《造反歌》。我剛唱完,工人們鼓起掌來,還叫“再來一個”。我可不想再來一個了,我趕緊掏出紅寶書:“請同志們翻到第一頁,第一段。”我們讀了一段又一段,工人們的態(tài)度很認真很虔誠。讀了半個多小時后,我開始講話:“工人同志們,造反派戰(zhàn)友們,我代表上海市炮打司令部聯(lián)合兵團向你們表示熱烈的祝賀!祝賀你們 取得了勝利,張春橋同志同意了上海市工人革命造反總司令部的五項革命要求。現在我來讀一下……”老汪頭在教室里來回走,分發(fā)《張春橋簽名同意五項要求》的傳單?!肮と送緜?,我們到北京告狀是為了爭取合法的權利,現在我們的目的達到了,我們下一步的革命行動就是殺回上海,完成毛主席交給我們的任務,把上海的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蔽抑v完了,沒有人為我鼓掌,工人們沉默不語,他們從大道理上講承認我說得對,但極不愿意回上海,多少次羨慕地看著紅衛(wèi)兵去串連,現在找到這么個機會,哪能輕易放棄。
又上來幾個紅衛(wèi)兵好言勸工人們回上海,張春橋的錄音講話也放過了,工人們依然沉默,不鼓掌,不表態(tài)。氣氛一度僵滯。
老汪頭上來講話了,他可沒有我這份耐心,他翻開硬紙板講義夾,垂下吉普賽人的大腦袋念道——
“上海市炮打司令部聯(lián)合兵團嚴正聲明(回憶稿):
1.自張春橋代表中央文革簽名同意五項要求之日起,誰還要繼續(xù)北上,誰就是反革命!
2.張春橋同志代表中央文革,代表毛主席處理安亭事件,誰還要繼續(xù)北上,就是反對毛主席,誰反對毛主席,我們就砸爛誰的狗頭!”
教室里再也不安靜了,工人們交頭接耳。我很吃驚,老汪頭這份聲明,我一點也不曉得,他也沒和我商量過,肯定是頭腦發(fā)熱,一時沖動而為。
一個壯實的中年男子耿金章站起來,說:“紅衛(wèi)兵小將,剛才你們讀的五條,那是張春橋為王洪文他們簽的字,不是為我們簽的字,我們要張春橋親自為我們簽字,簽完字,我們就回上海,大家同意不同意?”工人們齊聲應道“同意”。
我很沒有經驗,聽耿金章提這個要求,就想這還不容易,我馬上去打電話。我說:“好,我去把張春橋叫來,為你們簽字?!蔽液蛶讉€紅衛(wèi)兵匆匆趕到蘇州市委,要通了上海的電話,我告訴張春橋,工人已答應回上海,只要他到蘇州來為他們簽字。張春橋輕松地一口答應。
晚上,張春橋趕到蘇州,在市委招待所與耿金章談判,我和老汪頭都在場。耿金章掏出類似五條的要求,張春橋看了看,沙沙地在紙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耿金章得意地笑笑,他收好《五條》后,向張春橋提出要魏文伯、曹荻秋到蘇州來為他們簽字,否則不回上海。他振振有詞地說:“你是要回北京的,你一走,曹荻秋又把我們打成反革命怎么辦?”
看樣子張春橋著實吃了一驚,但他不露聲色地說:“我向華東局和上海市委轉達你們的要求?!?/p>
我立刻打電話到巨鹿路,是許云飛接的電話,我把全部情況都告訴了他,要他趕快想辦法,把魏文伯、曹荻秋“揪”到蘇州檢討。
許云飛接了我的電話后,把衛(wèi)東(復旦學生,“炮司”紅衛(wèi)兵)等七八個紅衛(wèi)兵從被窩里拉起來,說有緊急任務。
大家的精神立刻亢奮起來,他們來到康平路市委大院門口,站崗的解放軍不讓進。許云飛的牛勁上來了,第一個從圍墻上爬進去,其他幾個紅衛(wèi)兵也跟著翻墻進去。許云飛闖進一間房間,房間里鋪著紅地毯,陳設很氣派,他打開一個抽屜,發(fā)現里面有給魏文伯的公函,斷定這間房間主人是魏文伯,于是給魏留了一張條子,勒令魏三天內接見他,否則采取革命行動。寫完條子,幾個人坐在地毯上,開始靜坐示威。11月15日,這幾個人開始絕食,因為他們無法出去弄早飯,出康平路的門,白天要進來更困難。絕食未到中午就結束了。有人來通知許云飛等人,曹荻秋、張春橋在會議室等你們。
原來中央方面也有了變化。14日下午,毛澤東在釣魚臺召開有部分中共中央常委和中共文革小組成員參加的會議。會上,毛澤東肯定了張春橋的做法,說:
“先有事實,后有概念?!保ㄖ泄仓醒胛墨I研究室編《毛澤東傳(1949—1976)》第1455頁)15日,王力打電話給上海市委:“中央文革同意張春橋簽五項要求。”
許云飛幾個先到《支部生活》編輯部飽餐一頓,然后到會議室,會議室除了曹荻秋、張春橋外,還有《解放軍報》記者、《支部生活》編輯部的記者等十幾人。
許云飛首先開炮:“上海出現震驚中外的安亭事件,是上海市委害怕群眾、欺騙群眾造成的,我們都希望北上的工人回上海抓革命促生產,但要做到這一點,只有請曹荻秋自己出面,以求得群眾諒解?!?/p>
張春橋點頭稱是,講了一大篇如何正確對待群眾運動的話。
為了縮小事態(tài),盡快結束安亭事件,減少黨和人民的損失,曹荻秋表示服從中央的決定,到蘇州去與工人見面。
會后,三輛轎車直馳蘇州,曹荻秋、韓哲一一輛車,張春橋一輛車,許云飛等人也乘一輛車。
耿金章又拿出一份《五項要求》,內容與第一份《五項要求》差不多,張春橋很快簽完字,曹荻秋、韓哲一在張春橋名字旁簽上自己的名字。我和老汪頭提出工人同志要見三位領導,三位領導爽快地同意了。
11月16日一早,幾輛大轎車開進鐵中接工人回上海。工人要求風風光光回上海,他們提出要乘大轎車,我與蘇州市委商量,蘇州市委同意派大轎車。
送走“工總司”蘇州大隊,我們又坐上吉普車,奔下一站——南京。
為了避免出現第二個耿金章,我們商量到了南京后,先個別與工人們談心,然后再開大會。
戴祖祥是“工總司”南京大隊的頭領。在江蘇省委招待所,我們沒有找到潘國平,于是向精明瘦小的戴祖祥介紹了上海、蘇州的情況,告訴他,我們是來接工人回上海的。
戴祖祥對我們異常親熱,他說我們天天盼,日日盼,終于把你們盼來了。
在南京北上工人大會上,我們宣讀了雙五條(上海五條、蘇州五條),工人們長時間鼓掌歡呼:“毛主席萬歲!”“殺回上海去,就地鬧革命?!?/p>
戴祖祥說:“工人同志們,造反派戰(zhàn)友們,我們已經完成了歷史使命,我們是作為文化大革命的闖將,文化大革命的火種回上海的,是極其光榮的。今天‘炮司’和交大‘反到底’的紅衛(wèi)兵小將帶著中央文革的聲音,代表上海的親人來接我們回上海,我們全體北上工人向他們表示最衷心的感謝?!?/p>
江蘇省委很爽氣,派了專列送上海工人回上海。
暮色漸濃,我們把最后一批北上的工人送上火車,看著列車離開月臺,向上海開去。
至此,張春橋交給我們的任務,我們圓滿地完成了。1968年,張春橋在上海市革會常委會上說:“在安亭事件中,有一個紅衛(wèi)兵救過我,她叫紅鷗?!贝_切地說,應該是“我們”救了他。
11月16日下午。在上海紅都劇場,張春橋接見從蘇州返滬的上海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