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鳳泉
(韓山師范學院中文系,廣東潮州 521041)
文學發(fā)展問題是文學史理論的核心問題。任何事物的發(fā)展變化都有內因和外因,內因是變化的根據,外因是變化的條件,外因通過內因而起作用。所以,厘清文學發(fā)展變化的內因和外因,是認識文學發(fā)展的重要前提。文學發(fā)展的內在因素是指從文學活動內部決定著文學發(fā)展變化的因素。所謂文學活動,涉及作家、作品、讀者三個方面,從這些方面決定著文學發(fā)展的因素,便是文學發(fā)展的內在因素。這些因素是文學發(fā)展的內在依據,而地域、經濟、政治等外在因素,通過它們才能發(fā)生作用。所以,深入探討文學發(fā)展的內在因素,才能深刻認識文學發(fā)展變化的規(guī)律。然而,無論是文學史研究,還是文學理論研究,對于文學發(fā)展的外在因素多有論述,而對于文學發(fā)展的內在因素則缺乏全面認識。有鑒于此,筆者不揣淺陋,提出一些不成熟的看法。
首先是作者。作者是文學活動的主體,是文學外在因素與文學內在因素的聯(lián)結點,所有內外因素只有通過作者的心理機制來交換信息,才能對文學創(chuàng)作發(fā)生影響。當然,作者不是超越物質和超越歷史的存在,他們受到自身稟賦、社會現實和文學現狀的制約。文學創(chuàng)作既是作者個性精神的創(chuàng)造,也是社會時代精神的體現。圍繞作者的文學創(chuàng)作,存在幾個重要因素。
一曰剛柔相濟。
文學創(chuàng)作既是個性精神的創(chuàng)造,作者創(chuàng)作個性便具有關鍵的作用。曹丕稱文以氣為主,便是對作者創(chuàng)作個性的高度重視。面對社會現實和文學現狀,作者的不同創(chuàng)作個性便會發(fā)生不同的思想選擇和藝術選擇。葉燮說:“即歷代之詩陳于前,何所抉擇?何所適從?人言是則是之,人言非則非之。夫非必人言之不可憑也,而彼先不能得我心之是非而是非之,又安能知人言之是非而是非也?!盵1]24所有選擇都需要“得我心之是非”,而不能脫離作者的個性創(chuàng)造。
以創(chuàng)作個性為基礎,文學創(chuàng)作才具有生機活力。所謂“各以所稟,自為佳好”,才創(chuàng)造出文學苑囿萬紫千紅的局面,從而推動了文學的發(fā)展。譬如北宋詞壇,柳永吟“曉風殘月”,蘇軾唱“大江東去”,柳永喜“詞語塵下”,李清照愛“典雅莊重”,都是基于作者創(chuàng)作個性的藝術選擇。所以,無法脫離作者的創(chuàng)作個性去理解文學創(chuàng)作,也無法脫離作者的創(chuàng)作個性去理解文學發(fā)展。
二曰文道離合。
在具體的文學創(chuàng)作中,重道與重文體現了作者不同的文學價值取向。這似乎只是作者的個人選擇,其實離不開整個時代的價值取向。在中國文學史中,文道關系幾乎貫穿全部,它們時合時離,倚輕倚重,體現了整個時代的價值取向。當社會政治出現危機之時,文學便跑來干預社會政治,文學的重道傾向便凸顯出來,如中唐之重道,柳宗元說:“乃知文者以明道,是固不茍為炳炳烺烺、務釆色、夸聲音而以為能也?!盵2]白居易也說:“始知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盵3]他們不約而同賦予文學以社會政治目的。
而當社會經濟繁榮之時,文學也會跑來鼓吹享樂,如五代之重文,所謂“莫不爭高門下,三千玳帽之簪;競富尊前,數十珊瑚之樹。則有綺筵公子,繡幌佳人,遞葉葉之花箋,文抽麗錦;舉纖纖之玉指,拍按香檀。不無清絕之詞,用助嬌嬈之態(tài)”[4]。文學的重文傾向又凸顯出來?;蛘弋攲φ谓^望之時,文學也會退居一隅,借“嘲風雪、弄花草”來麻痹神經,所謂“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一時間,文學似乎又要擺脫社會政治,而走向為藝術而藝術的道路。
三曰因革交替。
所謂因革交替,是指文學發(fā)展中的繼承和革新。劉勰指出:“文律運周,日新其業(yè)。變則其久,通則不乏。趨時必果,乘機無怯。望今制奇,參古定法?!盵5]當然,這是文學發(fā)展的理想模式。事實上,由于文學風氣和個性選擇的不同,往往很難達到“趨時”與“參古”的完美統(tǒng)一。處在具體的文學風氣之下,作者必然受到制約。葉燮指出:“夫惟前者啟之,而后者承之而益之;前者創(chuàng)之,而后者因之而廣大之。使前者未有其言,則后者亦能如前者之初有是言;前者已有是言,則后者乃能因前者之言而另為它言??傊?,后人無前人,何以啟其端緒;前人無后人,何以竟其引伸乎?”[1]34文學繼承以文學遺產為前提,處于文學新變風氣之中,便出現“庸音雜體,人各為言”的文學風貌;處于文學復古氛圍之中,便出現“刻意古范,鑄形宿模”的文學現狀。有時真是形勢比人強,文學風氣的影響是毋庸置疑的。
當然,文學變革則是絕對的。它既是文學發(fā)展自身的需要,也是作者創(chuàng)造的結果。葉燮說:文學“盛而必下于衰,又必自衰而復盛。非往前者之必居于盛,后者之必居于衰也”[1]3。這自然離不開作者的努力。“欲成一家言,斷宜奮其力矣。夫內得之于識而出之而為才,惟膽以張其才,惟力以克荷之?!盵1]28如陳子昂詩文革新,“崛起江漢,虎視函夏,卓立千古,橫制頹波,天下翕然,質文一變”[6];韓愈倡導古文運動,“文起八代之衰”,這都是作者能動創(chuàng)造所取得的成就。所以,“文章之力有大小遠近,而又盛衰乘時之不同”!文學的因革交替,乃是作者乘時奮力的結果,從而促成文學的發(fā)展。
從剛柔相濟的創(chuàng)作個性,到文道離合的價值取向,到因革交替的文學態(tài)勢,就作者創(chuàng)作而言,既有社會現實和文學現狀的制約,又有個性精神的自由選擇,他們處在被動與能動的張力之中,透過復雜的心理機制,創(chuàng)造出形形色色的文學作品,從而推動了文學的發(fā)展。
其次是作品。作為語言藝術的存在方式,文學作品的產生需要具備客觀的語言條件。作者只能在一定的語言條件下創(chuàng)作,而不能超越這些語言條件。從文學構思向語言作品轉化之中,語言條件是最重要的中介,成為文學發(fā)展不可或缺的內在因素。具體而言,主要包括三個因素。
一曰語言變遷。
語言是文學作品的構成要素,文學是語言的藝術。語言的變遷,乃是文學發(fā)展的重要基礎;語言在為文學服務的同時,也在制約著文學。譬如,在文字產生之前,文學只能是口耳相傳的口頭文學??陬^文學的變異性,使它在傳播過程中會遺失許多信息。為了克服這個缺陷,人們發(fā)明了押韻,從而產生了最早的詩歌。檢視《尚書》文章,頗多合韻之作,這其實是口傳文學被文字記錄下來的痕跡。有了文字才有了書面文學,而最初文字刻鑄之不易,其行文必然崇尚簡略,這就形成了甲骨卜辭、鐘鼎銘文之獨特風格。書面語言的進一步規(guī)范,形成了文言文模式,作為書面寫作的基礎,它對古代散文可謂影響甚巨。漢代語言發(fā)生賦化、駢化,促進了語言藝術的自覺,而南朝發(fā)現聲韻規(guī)律,為盛唐詩歌繁榮創(chuàng)造了條件。甚至漢末紙的廣泛使用[7],與文學自覺也存在相當聯(lián)系。在簡牘為載體的條件下,根本無法想象魏晉時期文學的繁榮。
與書面文學同時,民間口語也在不斷豐富,后來竟闖進文人的大雅之堂。它先在唐代變文、宋代語錄中嶄露頭角,后在明清小說、戲曲中大展風采。如從宋元話本,到明擬話本,再到白話長篇小說,民間口語對于文學語言的演進發(fā)揮了重要作用?!拔逅摹毙挛幕\動提倡白話文,其實不是心血來潮的沖動,而實在是水到渠成的結果。隨著譯學日盛,又有所謂“歐化語言”;隨著推廣普通話,又有普通話的規(guī)范。這些語言條件都是文學創(chuàng)作的客觀因素。任何作者都不能超越客觀的語言條件,而只能在歷史給定的語言條件下從事創(chuàng)作,他們使用的語言形式正是形成其文學風格的基礎。所以,語言變遷無疑是文學發(fā)展的重要基礎。
二曰文體嬗變。
文學作品是以具體的文體形式存在著,因而文體的嬗變是影響文學創(chuàng)作的重要客觀因素。周代詩人創(chuàng)作四言詩,漢魏詩人擅長五言詩,唐代詩人喜愛近體詩,宋代詩人鐘情曲子詞,這些都是文體嬗變對文學創(chuàng)作影響的結果。當然,在文體嬗變過程中,既有文體發(fā)展的自身因素,也有作者積極創(chuàng)造的因素。如屈原身處楚地,楚地的民歌、民樂、宗教祭歌,是他不能回避的藝術條件,在這樣的條件基礎上,他發(fā)揮了能動的創(chuàng)造,從而推出“驚采絕艷”的新詩體——楚辭。一種新文體出現,為后來者提供了寫作范式。如屈原之后,“名儒博達之士,著造詞賦,莫不擬則其儀表,祖式其模范”[8],從而使楚辭走向全國,創(chuàng)造出漢代楚辭體的繁榮。
當然,文體嬗變具有自身的規(guī)律,在中國文學史中,多是由民間文體入主文壇,帶動了文學的繁榮發(fā)展。諸如,民間隱語之于楚漢賦體,樂府歌詩之于文人五言詩,民間曲子詞之于詞體,話本之于白話小說,諸宮調之于雜劇傳奇。可見,“一種新的文學體裁往往不是從舊體裁中蛻變出來,而是在體裁世界的薄弱環(huán)節(jié)產生,在最少教條和束縛的文學地段形成。文學史上許多體裁都來自民間文學就是一個帶有規(guī)律性的文學現象。這種現象就是由文學發(fā)展的特殊性所決定的?!盵9]文體嬗變的條件,給作者創(chuàng)作提供了藝術空間,同時也制約了作者的藝術才能。
三曰技藝積累。
文學發(fā)展不是累積性的,不能說后來的文學一定比它前面的文學更為輝煌。然而,文學的語言技藝則是累積性的。文學技藝由簡單到復雜,由單一到多樣,積累了豐富的經驗技巧,為文學創(chuàng)作提供了更多的藝術選擇,必然推動文學的發(fā)展。原始文學是最為簡單的,因為它缺少語言技藝的積累。原始人抒情便是直言其情,如涂山女思念大禹,只是一句“候人兮猗”;原始人敘事便是直言其事,如《彈歌》:“斷竹,續(xù)竹,飛土,逐肉”;原始人議論也是直言其理,如原始格言、諺語,都是簡明直質的。
隨著語言表達積累了豐富技藝,文學的藝術水平得以提高。如《詩經》有賦比興的語言表現手法,史傳有詳略互見的語言處理方式。后來詩歌聲韻講求四聲八病,文章結構講求起承轉合,各種詩法、文法不一而足。這些文學技藝,雖然被人譏為“三家村詞伯所傳”,可它們無疑為文學表達提供了更多選擇,有助于提高文學創(chuàng)作的藝術水平。當然,真正的藝術乃在神明之中、巧力之外,所謂“夫代有升降,而法不相沿,各極其變,各窮其趣”[10]187,那便是在技藝基礎上發(fā)揮作者的天才創(chuàng)造了。
語言、文體、技藝,它們是文學創(chuàng)作的客觀因素,在這些因素的基礎上,作者從事文學創(chuàng)作,進而推動了語言、文體、技藝的演進。在對文學客觀因素的繼承和超越之中,文學創(chuàng)作不斷推動了文學的發(fā)展。
再次是讀者。讀者是文學活動的終端,沒有讀者的參與,文學價值便無從實現。然而,在傳統(tǒng)的文學史研究中,對讀者方面往往有所忽視,以為文學作品創(chuàng)作出來便萬事大吉。其實,藏之名山,還是要傳之其人的。有了讀者的參與,文學作品的潛在價值才能實現。所以,關注讀者是認識文學發(fā)展的重要方面。具體而言,主要包括三個因素。
一曰經典示范。
讀者的文學趣味,很大程度受到占主導地位的審美意識形態(tài)的影響,而這種審美意識形態(tài)突出表現為經典的示范作用。在文學發(fā)展過程中,前代的文學成就往往以經典的形式,成為后代文學接受的參照坐標。譬如,漢代以《詩》、《騷》為經典。其中,《詩經》的影響,主要體現在文學批評方面,漢代人以《詩》論辭,以《詩》論賦,全不顧辭、賦的文體特征,只是一味強調文學的政治諷喻功能;而《楚辭》的影響,主要體現在文學創(chuàng)作方面,即所謂“文尚楚風”,漢代“騷體賦”最為興盛,它實質就是“楚辭體”。文學經典的影響一定程度規(guī)定了人們的文學趣味。
文學經典是后代對前代文學遺產的篩選。這種篩選表達對文學遺產的評價,自然打上評價者的主觀印記。所以,在篩選過程中,優(yōu)秀作品被埋沒,一般作品被拔高,其實是難以避免的。如鐘嶸《詩品》將陸機、潘岳列為上品,將陶淵明列為中品,將曹操列為下品,現在看來難以理解。然而,一旦完成篩選,它便會發(fā)生現實的影響。南朝蕭梁昭明太子編撰《文選》,成為一代文學時尚,所謂“《文選》爛,秀才半”,產生了深刻的文學影響。明人提倡“詩必盛唐,文必秦漢”影響甚為深遠,特別是《千家詩》、《唐宋八大家文鈔》、《唐詩三百首》的流行,更成為文學寫作的范本。所謂“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吟詩也會吟”。此外諸如“四大南戲”、“四大傳奇”,對戲曲、小說的影響也不容忽視。經典示范影響讀者的文學趣味,進而影響到文學創(chuàng)作,而作者模擬文學經典,又強化了文學經典的示范作用。
二曰質文代變。
文學風尚處在不斷變化之中,時而尚質,時而尚文,文質交替,形成文學時尚的變化節(jié)奏。這種變化似乎存在著一定的規(guī)律,于是有文學循環(huán)論觀點的出現。如弗萊便強調文學演變的節(jié)奏性,他認為:喜劇——浪漫故事——悲劇——反諷和諷刺,它們如同春——夏——秋——冬四季的嬗變。[11]其實,文學演變的節(jié)奏性是由人類的審美心理特征決定的。諸如美食,即便是滿漢全席,如果吃得多了也覺膩味,便想換些清淡的白菜蘿卜來吃,也就是所謂的“審美疲勞”。審美感覺貴在求新,新穎才更有感覺。再美的文學如果感受多了,也會導致無意識化,于是文學審美便追求陌生化。質文代變乃是文學風尚在無意識化和陌生化之間的律動,它成為文學發(fā)展的內在動力。
在談到藝術消費與藝術生產的關系時,馬克思說道:“消費生產出生產者的素質,因為它在生產者身上引起追求一定目的的需要?!盵12]因此,不僅文學創(chuàng)作決定著文學消費,而且文學消費也決定著文學創(chuàng)作。文學風尚所形成的新的審美需要,必然會推動文學發(fā)生變化。袁宏道說:“矯六朝駢儷饤饾之習者,以流麗勝。饤饾者,故流麗之因也,然其過在輕纖。盛唐諸人以闊大矯之,已闊矣,又因闊而生莽,是故續(xù)盛唐者,以情實矯之。既實矣,又因實而生俚,是故續(xù)中唐者,以奇僻矯之,然奇則其境必狹,而僻則務為不根以相勝,故詩之道,至晚唐而益小。有宋,歐蘇輩出,大變晚習,于物無所不收,于法無所不有,于情無所不暢,于境無所不取,滔滔莽莽,有若江河。”[10]709這正好勾勒出質文代變的歷史蹤跡。文學風尚發(fā)生變化,形成新的審美需要,推動著文學向前發(fā)展。
三曰雅俗互動。
文學的雅俗體現了兩種不同的審美價值。雅俗之分野,究其實質乃是社會分層、文化分層的文學表現。社會分為上層階級和下層階級,文化分為上位文化和下位文化,必然在文學上體現出高雅與通俗的分野。然而,社會分層不是固化的,文化傳播也是流動的,所以,雅俗互動是文學活動的普遍現象。雅俗互動以社會階層互動和文化交流互動為基礎。它能夠給文學不斷注入新鮮血液,激發(fā)文學的生機活力,強勁地推動文學發(fā)展,使文學的整體面貌得以改變。
文學的雅俗轉化,實質是文學價值觀念的轉化,這種現象歸根結蒂以社會文化觀念的交流為基礎。具體表現為兩種情況:一是通俗文學的雅化。民間通俗文學被文人拿來,如“國風”被朝廷采去,太師配了音樂,用之于邦國,登上大雅之堂,便成為了高雅文學。在中國文學發(fā)展中,這是普遍存在的文學現象。二是高雅文學的俗化。高雅文學為社會上層所享用,它們借助社會資源優(yōu)勢,必然發(fā)生向全社會的輻射,從而普及為通俗文學。當然,在文化壟斷的古代社會中,高雅文學的俗化存在著許多人為的障礙。而在破除了文化壟斷的現代社會中,高雅文學的俗化逐漸成為雅俗互動的主流。
側重從文學接受來認識這些因素,便將它們歸于讀者方面。其實,讀者與作者都是文學主體,當他接受時是讀者,當他創(chuàng)作時是作者,這種角色的分離與轉換,使得圍繞作者的因素與圍繞讀者的因素,存在著某種相互滲透的關系,這是需要加以注意的。然而,這些因素有的側重于文學創(chuàng)作,有的側重于文學接受,它們還是存在明顯區(qū)別的。
文學發(fā)展的內在因素是決定文學發(fā)展的根本依據。圍繞作者、作品、讀者的這些重要因素,構成比較完整的系統(tǒng),通過各種因素作用整合,推動了文學的發(fā)展。概而言之,文學發(fā)展內在因素包括主觀和客觀兩方面。就主觀方面言,作者——讀者的能動選擇始終是文學發(fā)展的基本動力。作為文學主體,他們既是與文學外因的聯(lián)結點,也是與文學內因的聯(lián)結點,文學的外因和內因,只有通過文學主體的復雜心理機制才能發(fā)揮作用。文學主體的心理機制集中體現為以人文價值為指向的文學精神,這種精神包括批判現實的精神和追求理想的精神,它們是文學發(fā)展最根本的文化動力。就客觀方面言,作者的文學創(chuàng)作和讀者的文學接受,始終在歷史提供的客觀條件下進行。正如恩格斯所說:“每一個時代的哲學作為分工的特定的領域,都具有由它的先驅者傳給它,而它便是由以出發(fā)的特定的思想資料作為前提?!盵13]文學創(chuàng)作也不能超越先驅者傳給的文學現實和語言條件,而只能在特定的客觀因素基礎上選擇和創(chuàng)造。所以,具體地研究文學創(chuàng)作的客觀因素,也是認識文學發(fā)展的必要條件??傊膶W發(fā)展是內因和外因相互作用的結果,而文學內因是文學發(fā)展的關鍵。只有深入認識文學發(fā)展的內在因素,才能深刻理解文學發(fā)展的特點和規(guī)律,也才能提高文學史研究的科學水平。
[1](清)葉燮.原詩[M].霍松林,校注.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79.
[2](唐)柳宗元.答韋中立論師道書[C]//柳宗元.柳宗元集.北京:中華書局,1979:873.
[3](唐)白居易.與元九書[C]//白居易.白居易集.顧學頡,點校.北京:中華書局,1979:959.
[4](五代)趙崇祚.花間集注[M].李一氓,校.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2.
[5](梁)劉勰.文心雕龍注釋[M].周振甫,注.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331.
[6](唐)盧藏用.右拾遺陳子昂文集序[C]//郭紹虞.中國歷代文論選(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57.
[7]〔日〕富谷至.木簡竹簡述說的古代中國[M].劉恒武,譯.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123.
[8]靈庚.楚辭章句疏證(五)[M].北京:中華書局,2007:2961.
[9]劉鳳泉.社會過程中的文學發(fā)展[J].濟南大學學報,1996(4):36.
[10](明)袁宏道.袁宏道集箋校[M].錢伯城,箋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
[11]〔加拿大〕諾思羅普·弗萊.批評的剖析[M].陳惠,譯.上海:百花文藝出版社,2002:14.
[12]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95.
[13]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