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林吳曉丹楊 勇金鐘斗

（1北京中醫(yī)藥大學，北京，100029；2韓國首爾東方大學院大學校，首爾，136823）

歷代治療“五臟咳”方劑的研究

張 林1吳曉丹1楊 勇1金鐘斗2

（1北京中醫(yī)藥大學，北京，100029；2韓國首爾東方大學院大學校，首爾，136823）

本文依據(jù)《素問·咳論》“五臟六腑皆令人咳，非獨肺也”的理論展開研究，對歷代方書中論述五臟咳的方劑進行統(tǒng)計分析，得出結論為治心咳的藥物使用頻率較高的是人參和甘草，其次為茯苓、遠志和細辛；治肝咳的方劑主要為柴胡、青皮、青黛、川芎、前胡；治脾咳的方劑中半夏的次數(shù)最多，其次為陳皮和白術；治肺咳的藥物常用藥物是杏仁、人參、甘草、馬兜鈴、貝母、瓜蔞；治腎咳的方劑中補骨脂的出現(xiàn)頻率最高。

五臟咳；方劑；統(tǒng)計

咳嗽是肺系疾病的主要證候之一，咳嗽的病機多為金失清肅，肺氣上逆所致?！端貑枴た日撈氛J為咳嗽是由于“皮毛先受邪氣，邪氣以從其合也，五臟各以其時受病，非其時各傳以與之”，并談及“五臟六腑皆令咳，非獨肺也”。并以臟腑命名，分為肺咳、心咳、肝咳、脾咳、腎咳等，并論述了各個臟腑不同咳嗽的特點。揭示了咳嗽的證候雖為肺之病變，也會受到其他臟腑病變的影響而產(chǎn)生［1］，五臟咳不一定是咳病的初級階段［2］，歷代醫(yī)家在論述五臟咳病證時，多是在《內(nèi)經(jīng)》原文基礎上闡發(fā)開來的。本文查閱了歷代方書中記載的五臟咳方劑，探求其蘊含的規(guī)律及值得借鑒的用藥思想。

1 方劑統(tǒng)計

中醫(yī)各家文獻數(shù)量浩如煙海，包含咳嗽內(nèi)容的專著也不勝枚舉。筆者曾對歷代治療咳嗽通治方的進行了統(tǒng)計分析研究［3］，本研究中選擇歷代影響較大的方書作為重點研究對象，名目如下：《傷寒論》《金匱要略方論》《備急千金要方》《外臺秘要》《太平圣惠方》《圣濟總錄》《普濟方》《醫(yī)學綱目》《嵩崖尊生書》等共計55本。

本文研究的遴選標準是，凡是文獻中涉及有“治五臟咳”“治肺咳”“治心咳”“治脾咳”“治腎咳”“治大腸咳”“治肝咳”等治療五臟咳描述性語言的方劑。雖然歷代醫(yī)家對于五臟咳的論述并不鮮見，但是在以上書籍中，明確提出五臟咳方劑、并且有具體藥物的有3本方書。另如《醫(yī)學綱目》等書，雖有方劑，但未有具體藥名的未選入列。對所有五臟咳方劑做總結，共統(tǒng)計得出方劑如下，方劑文獻出處及主治證記載見下表1。

表1 歷代治療五臟咳方劑表

2 用藥分析

中醫(yī)臨床在治療疾病時，用藥常注意患病臟腑的生理特點和致病特點。因此對五臟咳的方劑進行分析，希望能從中獲得歷代醫(yī)家治療不同咳嗽的用藥特色及對現(xiàn)代臨床的借鑒價值。

我們查閱歷代包含有五臟咳方劑的文獻，并依據(jù)不同臟腑咳進行分類，具體請見表2。

表2 五臟咳用藥歸納表

從表2的統(tǒng)計結果顯示：治心咳的藥物使用頻率較高的是人參和甘草，其次為茯苓、遠志和細辛；治肝咳的方劑主要運用到柴胡、青皮、青黛、川芎、前胡；治脾咳的方劑中半夏出現(xiàn)的次數(shù)最多，其次為陳皮和白術；治肺咳的藥物運用較多的幾味藥是杏仁、人參、甘草、馬兜鈴、貝母、瓜蔞；治腎咳的方劑中補骨脂的出現(xiàn)頻率略高。我們從不同臟腑角度對這些用藥進行分析。

2.1 肺咳 咳嗽雖然與五臟六腑有關，但其病位之重點則在于肺與胃：“聚于胃，關于肺”是對咳嗽病機的高度概括［4］。《內(nèi)經(jīng)》言：“肺咳之狀，咳而喘息有音，甚則唾血?！贝四诵皻廑辗?，肺氣上逆，或肺絡損傷所致。故張介賓《類經(jīng)·疾病類五十二》注曰：“肺主氣而司呼吸，故喘息有音。唾血者，隨咳而出，其病在肺”。說明這是肺之本臟本經(jīng)之病?！夺匝伦鹕鷷酚蟹絼┲委煛胺慰?，喘息有音”，《圣濟總錄》紫菀丸治療“肺咳唾血”?？偨Y歷代方劑發(fā)現(xiàn)，五臟咳中肺咳的方劑用藥出現(xiàn)較多的是杏仁、人參、甘草、馬兜鈴、貝母、瓜蔞等幾味。除馬兜鈴外，其他都是治肺之常用藥，馬兜鈴，苦微寒，種子毒性較大?！短票静荨酚涊d：“其根不可多服，吐痢不止”。中毒癥狀有惡心、嘔吐、腹痛、腹瀉等，虛寒咳喘及脾弱便泄者也應慎服。但馬兜鈴入肺與大腸，交通表里，具有清肺降氣、止咳平喘、清腸消痔的良好功效，故《本草經(jīng)疏》中說：“馬兜鈴，入肺除熱，而使氣下降?？人哉撸瑲庵∫?，氣降熱除，嗽自平矣。痰結喘促，亦肺熱病也，宜并主之。血痔痿瘡，無非血熱。況痔病屬大腸，大腸與肺為表里，清臟熱則腑熱亦清矣，故亦主之?！边@或許是歷代醫(yī)家喜好運用馬兜鈴的原因之一，因此“甄權用以治肺氣上急，坐息不得，咳逆連連不止。潔古用以清肺氣，補肺，去肺中濕熱者，皆除熱降氣散結之力也。”現(xiàn)代研究實驗研究發(fā)現(xiàn)馬兜鈴確有較好的止咳、平喘作用，祛痰作用微弱，效果不如紫菀及天南星。

2.2 心咳 《內(nèi)經(jīng)》對于心咳的描述是“心咳之狀，咳則心痛，喉中介介如梗狀，甚則咽腫，喉痹”。臨床主要表現(xiàn)為咳嗽，心痛，咽中梗塞，咽喉腫痛。高世拭《素問直解·四卷·咳論》注：“心脈起于心中，上挾咽，復從心系，上肺，氣通于喉，故心肺之狀，咳則心痛，咽中介介如梗狀，甚則咽腫而喉痹?！痹谥委熜目鹊?首方劑中，有3首方劑都記載了咽喉的癥狀，或為“咽喉腫痛”，如《圣濟總錄》人參桔梗散、《普濟方》桂心湯；或治療極有特點之“喉中介介然如?！?，如桂心湯及《嵩崖尊生書》治心咳方。依據(jù)歷代醫(yī)家治療心咳方劑，使用較多的藥物是人參和甘草，人參甘苦平，入心脾肺，大補元氣，補脾益肺，生津止渴，安神益智。故人參在治療心咳的方劑中所體現(xiàn)的主要功效是養(yǎng)心補元氣，同時也具有益肺平咳之功，比如《本草蒙筌》中云人參可：“定喘嗽，通暢血脈，瀉陰火，滋補元陽。”而甘草可增強人參益氣補心之力，并具祛痰止咳之效?？偨Y發(fā)現(xiàn)在治療心咳的方劑中，茯苓、遠志、細辛使用的次數(shù)也較多。茯苓健脾寧心，《本草衍義》認為：“茯苓、茯神，行水之功多，益心脾不可闕也。”所以茯苓滲濕健脾可起到杜絕生痰之源，以利肺氣的目的，但在心咳的方劑中出現(xiàn)較多，似應有其他含義。《醫(yī)學啟源》則云茯苓：“除濕，利腰臍間血，和中益氣為主。”可見，茯苓甘淡滲利，性可下行，而遠志亦具通達上下之力。《本草正》中認為：“遠志，功專心腎，故可鎮(zhèn)心止驚，辟邪安夢，壯陽益精，強志助力。以其氣升，故同人參、甘草、棗仁，極能舉陷攝精，交接水火?！彼酝跏绖祝?］認為心咳的病機是當心氣不足或心腎陽氣虛衰時，血液流行不暢而瘀滯，水液代謝障礙而停蓄，血液、水飲郁聚肺中，影響肺氣，肺之宣發(fā)肅降功能失常，必然引起咳嗽或咳喘，故以心腎病變?yōu)楸?，肺咳為標。治療上，輕者補益心氣、振奮心陽；重者心腎同治、溫陽化飲，改善心主血脈和腎主水液功能，肺中瘀血暢行，水飲運化，肺氣得利，則咳嗽必減。同時遠志也具有祛痰開竅之功，《醫(yī)學衷中參西錄》：“遠志，其酸也能翕，其辛也能辟，故其性善理肺，能使肺葉之翕辟純?nèi)巫匀唬沃兄粑谝哉{(diào)，痰涎于以化，即咳嗽于以止矣。若以甘草輔之，誠為養(yǎng)肺要藥。”

2.3 肝咳 肝咳的癥狀表現(xiàn)在《內(nèi)經(jīng)》中記載為：“肝咳之狀，咳則兩脅下痛，甚則不可以轉，轉則兩脅下滿?！币蚋蔚慕?jīng)脈布于兩脅，肝咳是由肝之氣機阻滯、絡脈不和所致。故張志聰《素問集注·咳論》注：“肝脈布脅肋，上注肺，故咳則兩脅下痛，不可轉者，不可俯仰也。脅下謂之，蓋肺邪上乘于肺則為咳，甚則下逆于經(jīng)而不可以轉，轉則下滿也?！北咀C以肝病為本，肺咳為標?！夺匝伦鹕鷷分兄胃慰确街幸仓卦谡撌銎洹白竺{痛，痰青如沫”，癥狀正與肝的特點相合。治當疏肝解郁，理氣止咳。如方中運用柴胡、青皮、川芎疏理肝氣，以前胡降氣止咳，肝郁則易化火，故用青黛以清瀉肝火。則肝火得清，肝郁得疏，肺氣得宣，則咳嗽頓減。朱佳運用黛蛤散加減治療肝咳取得了良好療效［6］。肝咳也可據(jù)其表現(xiàn)再分為肝氣郁滯型、肝火犯肺型、肝陰不足型等［7］，這是對肝咳論治理論的進一步深化與發(fā)展。

2.4 脾咳 《內(nèi)經(jīng)》言：“脾咳之狀，咳則右脅下痛，陰陰引肩背，甚則不可以動，動則咳劇?！币χ光帧端貑柦?jīng)注節(jié)解·咳論》注“按右者肺治之部，肺主氣，脾者氣之母，脾病及于肺，故令右脅下痛，肩背者，肺所主也，動則氣愈逆，故咳劇?！逼涮攸c為：咳嗽則感右脅下痛，隱隱牽引肩背，活動時咳嗽加劇。此乃肺病及脾，或脾病及肺所致［8］?！妒備洝贰镀諠健放c《嵩崖尊生書》都有治療脾咳的方劑，如半夏橘皮湯、溫中湯，其中用藥多為苦燥辛溫之品，如干姜、茯苓、蒼術、生姜、大腹皮等。其中用藥為2次的藥物有白術、陳皮，而半夏更是在各個脾咳方劑中均有運用?！秳e錄》記載半夏“消心腹胸膈痰熱滿結，咳嗽上氣，心下急痛堅痞，時氣嘔逆?！睘槠窨人缘闹魉帯０胂?、白術燥濕健脾，陳皮行氣化痰，三藥所用與“脾為生痰之源”這一易失于健運、聚濕生痰的生理特點密切相關。由此類藥物推斷可知，二陳湯、平胃散、六君子湯等方劑應亦可用于治療脾咳。

2.5 腎咳 腎咳在《內(nèi)經(jīng)》的記載為“腎咳之狀，咳則腰背相引而痛，甚則咳涎?！毖鼮槟I之府，故咳則腰背相引而痛。張琦《素問釋義·咳論》注：“腎脈貫脊，腰為腎府，故引而痛。腎主五液，入脾為涎，濁陰上填，故咳而多涎?！薄澳I者水臟，主津液”，腎病則水氣上泛，故咳涎?！夺匝伦鹕鷷分委熌I咳，其癥狀表現(xiàn)為“腰背相引痛，舌本干咽作咸，痰黑”，充分體現(xiàn)了腎臟所主的色與味的生理特點。治療腎咳的四首方劑中，用藥各有特點，共同用藥并不多。而唯獨補骨脂一藥，在腎咳方劑中出現(xiàn)兩次，值得深究。補骨脂一藥，味辛，苦，性溫。入腎、心包、脾、胃、肺經(jīng)，可補腎助陽，固精縮尿，溫脾止瀉，納氣平喘。臨床常用于治療腎不納氣，虛寒喘咳。而此處所見之腎咳，亦多由虛所致，故可用之以治虛寒性喘咳。此處之腎咳當屬腎陽虛之咳，而肺腎陰虛之虛熱之咳，如百合固金湯之癥者，與《內(nèi)經(jīng)》及所指腎陽不足、水氣上泛之腎咳有寒熱之別。

3 結語

《內(nèi)經(jīng)》“五臟六腑皆令人咳，非獨肺也”的理論是中醫(yī)整體觀念的典型體現(xiàn)，這種對咳證的五臟六腑分類方法為咳嗽的辨證論治奠定了理論基礎。雖然經(jīng)文所述癥狀尚不全面，但后世醫(yī)家在此基礎上，對咳證的分類、名稱、辨治等有了新的發(fā)展［9］。在五臟咳的辨證中，應在明確病因的基礎上，辨別所累臟腑病位，分析病因病機特點，掌握疾病傳變規(guī)律。在治療上，既要分清主次，審因論治，又要注重調(diào)理肺臟本身的升降氣機［10］。通過對五臟咳方藥的研究也進一步豐富和深化了我們對不同臟腑咳嗽的辨治處方規(guī)律的認識，從而拓寬了咳嗽的辨證論治范圍，對臨床辨證具有指導意義。

［1］陳雪梅，王儒平.淺析《內(nèi)經(jīng)》“五臟六腑皆令人咳，非獨肺也”［J］.時珍國醫(yī)國藥，2007，18（12）：2964.

［2］傅慧婷，余小萍.《黃帝內(nèi)經(jīng)》咳論淺析［J］.河南中醫(yī)，2013，33（2）：168-169.

［3］張林，張彥，楊勇，等.歷代治療咳嗽通治方的統(tǒng)計分析研究［J］.山西中醫(yī)學院學報，2012，13（3）：83-84.

［4］馬進，喬鐵.五臟六腑皆令人咳探析［J］.實用中醫(yī)內(nèi)科雜志，2011，25（5）：10-11.

［5］王世勛.五臟咳及其辨證論治［J］.中國中醫(yī)藥信息雜志，2007，14（1）：79-80.

［6］吳龍傳，朱佳.五臟咳驗案五則［J］.中華中醫(yī)藥雜志，2013，28（2）：417-419.

［7］王定祥.五臟咳的分型論治［J］.中醫(yī)雜志，2010，51（s）：142-144.

［8］藍立業(yè)，徐成賀.《內(nèi)經(jīng)》對咳證治的思想探討［J］.光明中醫(yī)，2002，3（17）：1-3.

［9］魏道祥.肺咳五臟咳六腑咳之證治規(guī)律辨析［J］.中醫(yī)藥學刊，2001，19（5）：499-500.

［10］張焱.運用《內(nèi)經(jīng)》理論臨床辨證論治咳嗽的體會［J］.吉林中醫(yī)藥，2011，31（10）：956-958.

（2012-12-18收稿）

Study on Formulas Treating“Five-Zang”O(jiān)rgan Cough in History

Zhang Lin1，Wu Xiaodan1，Yang Yong1，Kim Jongdou2
（1 Bei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Beijing 100029，China；2 Dongbang Graduate University，Seoul 136823，Korea）

According to the theory of“the reason inducing cough includes the disorders from Five Zang and Six Fu organs，and it not only relates to the lung”in“SuWen，The Cough”，we studied and statistically analyzed the formulas of Five-Zang organ cough recorded in history.We drew the conclusion that the most commonly used herbs for heart-cough were Ren Shen and Gan Cao，followed by Fu Ling，Yuan Zhiand Xi Xin；herbs treating liver-cough included ChaiHu，Qing Pi，Qing Dai，Chuan Xiong and Qian Hu；spleen-cough was treated with Ban Xia，Chen Piand Bai Zhu；commonly used herbs for lung-cough were XiXin，Ren Shen，Gan Cao，Ma Dou Ling，BeiMu and Gua Lou；Bu Gu Zhiwasmost frequently used for kidney-cough formula.

Five-Zang organ cough；Formulas；Statistics

10.3969／j.issn.1673-7202.2013.07.038

北京中醫(yī)藥大學自主課題——基于系統(tǒng)論原理的歷代醫(yī)家治咳醫(yī)方醫(yī)案中辨治關聯(lián)性的研究（編號：2011JYBZZ-JS012）

吳曉丹，女，醫(yī)學博士，講師，北京中醫(yī)藥大學基礎醫(yī)學院，100029，Tel：010-64286992，E-mail：wutun3182＠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