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莉

摘 要：《邊城》中的翠翠是作者刻畫得最成功的一位人物形象。她天真、活潑、富有朝氣，是大自然的化身，是美的象征。她展示了“一種優(yōu)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以她人性的善良與淳樸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關(guān)鍵詞：沈從文 《邊城》 翠翠 形象

沈從文的《邊城》是中國文學(xué)史上一件別致的藝術(shù)精品。他歌頌了“人性美的至美”，是“表現(xiàn)人性美的力作”，是“人性美的贊美詩”。而《邊城》的主人公翠翠卻是作者刻畫的最成功的一位人物形象。她天真、美麗、富有朝氣。是作者的理想化人物，翠翠以她獨特的藝術(shù)美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一、形象美

《邊城》的開篇就為我們展現(xiàn)了一幅優(yōu)美的風(fēng)景畫：“有一小溪，溪邊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戶單獨的人家。這人家只一個老人，一個女孩子，一只黃狗。小溪流下去，則只一里路就到了茶峒城邊。溪流如弓背，山路如弓弦，故遠近有了小小差異。小溪寬約甘丈，河床為大片石頭作成。靜靜的河水即或深到一篙不能落底，卻依然清澈透明，河中游魚來去皆可以計數(shù)”那清澈見底的河流，那憑水依山的小城，那河街上的吊腳樓，那攀緣繩的渡船……都自然而又美麗，都優(yōu)美如畫讓人如入夢境，無不給人以美的享受。翠翠就是在這種優(yōu)美的、寧靜的、和諧的環(huán)境中長大的。因此，也就注定了她溫順、淳樸、率真、美麗的性格。

翠翠是一位十六七歲的山村美少女，她聰明可愛，溫柔大方，是振河邊一朵掛露的花蕾，是青山下一只潔白的羔羊，是爺爺腳前腳后一只惹人憐愛的貓咪。她從青山翠竹中走來，身上便帶著山野的秀氣和清純。她人雖小卻非常懂事，每天都爭著和祖父拉渡船。故把皮膚變得黑中泛紅，顯示出力和美。美麗的翠翠有著同樣美麗的名字，“為了住處兩山多篁竹，翠色逼人”而拾取的一個近身的名字。

“翠翠在風(fēng)日里長養(yǎng)著，故把皮膚變得黑黑的，觸目為青山綠水，故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長養(yǎng)她且教育她，為人天真活潑，處處儼然如一只小獸物?！边@幾句的外貌描寫為我們展現(xiàn)了一個清純可愛、美麗大方的翠翠。翠翠成長于重義輕利、與世無爭的環(huán)境中。有著山川的秀麗和淳樸的民風(fēng)。湘西的清風(fēng)麗日、靈山秀水陶冶了她的情操，質(zhì)樸的民風(fēng)凈化了她的心靈。所以，翠翠有著如水晶一樣清澈透明的性情和戀情。翠翠的成長固然是與她身處的邊城環(huán)境所離不開的，她更深受樸實民風(fēng)的熏陶，更深受那與之朝夕相處爺爺?shù)臑槿颂幨碌挠绊?。爺爺是管理渡船的能手，他為人忠厚老實，重義輕利，一副古道熱腸，“五十年來不知把船來去渡了若干人”，他從不計較報酬，從不貪圖便宜，嘴上老是嚷著“我有了口糧，三斗米，七百錢，夠了。誰要這個”。六月里泡茶給過路人喝，讓他們吸味道好的草煙，把自己心愛的燒酒隨便給城里人喝。也正是因為爺爺?shù)挠绊懀浯涫悄敲吹纳屏?，那么的乖巧，于是她便“從不想殘忍的事情，從不發(fā)愁，從不動氣”。當(dāng)“翠翠抱膝在月光下……月光如銀子，無處不可照及，山上黃竹在月光下皆成為黑色，身邊草蟲聲繁密如落”。此時的翠翠是美麗的、溫柔的。清新的空氣、皎潔的月光、美麗的景物，把翠翠襯托得更加美麗，真是山美，水美，人更美，使我們沉醉在大自然的純美之中。

二、人性美

走進《邊城》，你一定會被那濃郁的質(zhì)樸民風(fēng)和大自然渾然一體的人性美所深深打動。因為《邊城》是歌頌“人性美的力作”是“人性美的贊美詩”?！哆叧恰匪憩F(xiàn)的是一種“優(yōu)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沈從文在他的希臘小廟里供奉的就是“人性”，而翠翠就被供奉在這座希臘的小廟里。翠翠就在這片靈山秀水與純樸民俗的呵護下長大的。于是她便是自然的化身，是作者理想化的人物，是作者對人性美的孜孜探求，是她融注在鄉(xiāng)土摯愛之情的生命贊歌?！哆叧恰匪宫F(xiàn)的世界是淳樸、醇厚、明凈、健康的。它是在用一種美好的人性感動著我們，用一種“優(yōu)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守護著她人性的小廟。

翠翠是美麗的、善良的。她的愛情世界純凈、美好，超過了一切世俗利害關(guān)系，但同時又是朦朧的、若隱若現(xiàn)的，讓人難以把握。隨著時間的推移，翠翠也長大了，情竇初開的她喜歡把野花戴在頭上，裝扮新娘子，喜歡摘象征愛情的虎耳草。當(dāng)看見王團總家小姐手上戴一幅麻花鉸的銀手鐲，心中會有些羨慕，但她的愛卻是一串美麗而又漫長的夢。

翠翠在愛情中的表現(xiàn)向來被視為人性美的表現(xiàn)。當(dāng)儺送與翠翠第一次相遇時，翠翠內(nèi)心的愛情火花就擦亮了。不過，當(dāng)時只是朦朧的、恍惚的、不清楚的。當(dāng)儺送邀請翠翠到他家等爺爺時，翠翠誤以為要她到有女人唱歌的樓上去，心里便覺得受到了很大的侮辱。于是，就輕輕地罵他“悖時砍腦殼的！”但儺送非但不生氣，反而找人送她回家，在回家的途中，得知那人是諢名“岳云”儺送二佬，想到先前罵他的那句話，心里又吃驚又害羞，到家見著了祖父，另外一件事，屬于自己不關(guān)祖父的，卻使翠翠沉默了一個夜晚，初涉愛情的翠翠是矜持、害羞、含蓄的。

兩年后的端午節(jié)，翠翠和祖父又到城里看龍船，翠翠人長大了，但儺送一直在她的心里隱現(xiàn)、鼓蕩，使她不能忘記。從祖父與長年的談話里，方可明白二佬是在下游六百里外青浪灘過的端午。而在回家的路上，翠翠忽然停住了發(fā)問：“爺爺，你的船是不是正在下青浪灘呢？”由此可見，翠翠的心已隨儺送而去，愛情的湖面已不再平靜。爺爺提起舊事說道：“我還以為大魚會吃掉你?！贝浯渎牶?，“嗤的笑了”。這把一個少女應(yīng)有的溫柔、矜持，以及戀愛期女孩的羞澀、嬌氣都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翠翠大了，多了些夢幻，多了些思慮。小說著重表現(xiàn)了翠翠樸實真摯的情愛美。當(dāng)她知道第一個來做媒的是大佬時，卻“不曾把頭抬起，心忡忡地跳著，臉燒得厲害，仍然剝她的豌豆，且隨手把空豆莢拋到水中去，望著它們在水中從從容容的流去，自己也儼然從容了許多”。這里的翠翠是驚愕、失望的。她掩飾了自己內(nèi)心的不滿，把自己的心事裝在肚子里，在那個美麗的夢境中等待著幸福的降臨。她朦朧的愛情是為儺送而開放的，儺送人長得美，又富有詩意。一句“大魚會吃掉你”成為兩人愛情發(fā)展的一種很好的隱喻。每當(dāng)翠翠聽到這句話，心里就會想起儺送，想到誤罵他的那句話。心頭就會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感，一種溫柔的回憶。當(dāng)爺爺說到天保求親時，她就“癡著，忽地站起，半簸箕豌豆便傾倒到水中去了”。這表現(xiàn)了翠翠對愛情的忠貞專一，流露出了對天保這份愛的拒絕。心里老是想著儺送，早將天保求親的事“忘掉了”。她對儺送的感情一直處在少女期的夢境狀態(tài)。儺送在月夜里為她唱歌傳情，她為這美妙的歌聲所俘獲?！吧狭税姿?，下了菜園，到了船上，又復(fù)飛到懸崖半腰上，摘了平時攀折不到手的虎耳草?！边@也集中體現(xiàn)了她對儺送那朦朧的愛情現(xiàn)在已確定了。摘到了虎耳草卻又不知把它交給誰，這也體現(xiàn)了她內(nèi)心的忐忑不安。

翠翠的夢是美麗的，但夢醒之后，便是殘酷的人生。天保掉進河里淹壞了，祖父去世了，儺送也賭氣離家出走了，可她依然還在癡情的等待……

三、愛情美

《邊城》是“人性美的贊美詩”，它里面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恬靜。小說的主人公翠翠是作者所設(shè)計的“希臘小廟”里的美女子。她“健康、美麗、善良、富有朝氣”，構(gòu)成了“邊城的人生形式”。然而，這么一位如花似貌的女子卻有著令人心傷的悲苦命運。爺爺在一夜之間去世了，儺送也離家出走了，她的命運卻以悲劇而告終，這一切不得不令我們心寒，不得不讓我們對這位執(zhí)著的純情少女充滿憐愛之情。

翠翠是位精彩但又苦命的人物，她自幼父母雙亡，長年與祖父生活在一起，祖父對她呵護百倍，但翠翠未免還是“孤獨了點，愛坐在巖石上”內(nèi)心的那點心事卻無人能訴說。她有時會“忽然哭起來”，她的哭也正反映了情竇初開的朦朧感情。翠翠是天真的、純潔的。在她經(jīng)歷了人生重重的打擊之后，她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感到孤獨和寂寞。在面對天保的外出闖灘而死，唯一的親人爺爺也憂郁地死去，儺送也心懷內(nèi)疚離開家鄉(xiāng)之后，她才明白自己原來所不明白的事情，于是她哭了一夜，想了一夜，一夜之間“長成大人”。她由無憂無慮到有所思有所慮，由做夢到現(xiàn)實，她越來越成熟，越來越堅強。面對這一切，她沒有倒下去，而是堅強地等著儺送歸來。

當(dāng)儺送與翠翠被生生分離后，我們最不情愿看到的就是在翠翠身上再次重復(fù)著母親的悲劇。但令我們欣慰的是翠翠與儺送并沒有像母親與軍人那樣雙雙殉情而死，儺送也沒有放棄這份愛情?！鞍职?，你以為這事為你，家中多座碾坊多個人，你可以快活你就答應(yīng)。若果為的是我，我要好好去想一下，過些日子，再說它吧。我尚不知道我應(yīng)當(dāng)?shù)淖敕?，還應(yīng)當(dāng)?shù)靡恢欢纱灰驗槲颐锘蛑辉S我撐個渡船！”為了愛情，儺送堅決地抵御著物質(zhì)的誘惑。再看翠翠她遠比絕望的母親更勇敢、更堅強。她謝絕了船總順順讓她住進他家的好意，“以為名分不定妥，到一個生人家里去不好，還是不如在碧溪等，等到二佬駕船回來時，再看二佬意思”。于是，翠翠便懷著希望與自己坎坷的命運做持久地戰(zhàn)爭。面對種種磨難等待著儺送歸來，勇敢接受不幸命運的挑戰(zhàn)。在愛情挫折中翠翠的性格展現(xiàn)出了柔中有剛的美。

總之，翠翠是美麗的、可愛的，是美的化身，是傾注著“愛”與“美”理想的藝術(shù)形象。她在大自然的純美中長大，深受著邊城淳樸自然、喜陶陶樂融融民風(fēng)民情的熏陶。因此，養(yǎng)成了她有水一樣的性情，她是作者鄉(xiāng)戀情感與懷舊思想孕育出來血肉豐滿的人物形象。

翠翠的愛情故事是一首凄美的歌。它唱出了翠翠對朦朧愛情的向往和憧憬，唱出了翠翠內(nèi)心的悲苦和等待，也唱出了翠翠身上那獨特純潔無邪的美。她對儺送的愛是由朦朧——覺悟——執(zhí)著，這也說明了她由單純到成熟的成長過程。她和儺送的愛情是真摯純潔的，但他們并沒有完美地結(jié)合在一起，本該開放的愛情蓓蕾卻過早地凋零了。隨著祖父的去世、天保的葬身桃源、儺送的離家出走、白塔的倒塌，一個

順乎自然的愛情故事卻以悲劇而告終。到最后，只剩下翠翠一個人孤獨地守著渡船，守著白塔，守著希望，等待著那個“也許永遠不回來了，也許‘明天回來”的儺送。也許翠翠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等待只是遙遙無期的守望。人們對這位執(zhí)著的純情少女充滿了憐愛之情，而對她那段凄苦悲憐的愛情卻充滿了無限的同情。

參考文獻：

[1] 沈從文.邊城[M].北京：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團，2008.

[2] 凌宇.邊城[M].北京：北京十月出版社，2003.

[3] 凌宇選編.邊城[M].杭州：浙江文藝出版社，1999.

[4] 沈從文.邊城[M].太原：北岳文藝出版社，2005.

作 者：王 莉，碩士，黃淮學(xué)院文化傳媒學(xué)院講師，主要從事語言文字教學(xué)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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