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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宏道山水游記異文研究

2013-04-12 03:32羅慶云戴紅賢
關(guān)鍵詞:袁宏道游記

羅慶云 戴紅賢

摘要:袁宏道山水游記存在兩種版本系統(tǒng):一以佩蘭居本為代表,一以吳郡本為代表。通過比較,我們發(fā)現(xiàn),吳郡本當(dāng)為初稿,佩蘭居本為改稿,吳郡本優(yōu)于佩蘭居本。進一步還可推斷,改稿者不應(yīng)是袁宏道,而很可能是何偉然。

關(guān)鍵詞:袁宏道;游記;異文

中圖分類號:I207.6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3104(2013)02?0192?05

袁宏道的山水游記是古代散文的精品。然而,由于版本的不同,這些游記存在顯著的異文現(xiàn)象。比照有關(guān)袁宏道山水游記的幾個集子,筆者發(fā)現(xiàn)袁宏道游記存在兩種版本系統(tǒng):一以佩蘭居本為代表,包括佩蘭居本[1]、梨云館本和翠娛閣本[2?3],一以吳郡本為代表,包括吳郡本和小修本[4?8]。錢伯城先生在《袁宏道集箋校》的《凡例》中提出吳郡本游記為袁宏道修改之作[9](5),但他在該書的《上方》和《西洞庭》等文的箋注中卻說吳郡本游記當(dāng)系袁宏道初稿[9](160?162)。那么,吳郡本和佩蘭居本游記究竟哪個是初稿?哪個是改稿?初稿與改稿優(yōu)劣如何?改稿者又是誰?這些,都值得仔細探討。

一、文字的差異

考察吳郡本和佩蘭居本,筆者發(fā)現(xiàn)兩種版本的山水游記存在這樣幾種相異的情況①:

第一,吳郡本存有,佩蘭居本無。如《游惠山記》《惠山后記》《雨后游六橋記》《天目二》《聽響水石記》《宿落石臺記》《新安江行記》等篇。其中,《游惠山記》和《惠山后記》作于無錫,《宿落石臺記》作于休寧,《新安江行記》作于歙縣,《雨后游六橋記》作于杭州,《天目二》和《聽響水石記》均作于於潛。

第二,吳郡本無,佩蘭居本存有。如《南屏》、《云棲》,兩者均作于杭州。

第三,吳郡本和佩蘭居本都存有,但在篇章的分合、標題的選定、文字的表達等方面存在或多或少的差異。這種情況最為復(fù)雜,具體情況大致如下:

從篇章來看,有的篇章分合不同。如吳郡本《陰澄湖》,佩蘭居本分為《陰澄湖》和《荷花蕩》;吳郡本《游飛來峰至北高峰記》,佩蘭居本分為《飛來峰》和《靈隱》;吳郡本《踰向鐵嶺至洞巖記》,佩蘭居本分為《五泄三》和《玉京洞》。

從標題來看,有的標題名稱不同,實為同一篇目。如《虎山橋》與《光福》②,《游龍井記》與《龍井》,《過煙霞石屋洞題壁》與《煙霞石屋》,《初至西湖記》與《西湖一》,《晚游六橋待月記》與《西湖二》,《斷橋》與《西湖三》,《西陵橋》與《西湖四》,《游蓮花洞記》與《蓮花洞》,《由圣果寺上觀排牙石記》與《御教場》,《游吳山記》與《吳山》,《湖上雜記》與《湖上雜敘》,《游湘湖記》與《湘湖》,《游禹穴記》與《禹穴》,《宋六陵記》與《六陵》,《蘭亭記》與《蘭亭》,《由諸暨至五泄寺記》與《五泄一》,《觀第五泄記》與《五泄二》,《初至天目雙清莊記》與《天目一》,《天目一》與《天目二》,《齊云巖記》與《齊云》,《石橋巖記》與《石橋巖》,《釣臺記》與《釣臺》,等等。

從文字表達來看,許多篇章在描寫、敘述、議論和抒情等方面存在部分差異。如《虎丘》《上方》《西洞庭》《東洞庭》《靈巖》《陰澄湖》《虎山橋》《天池》《楞伽》《初至西湖記》《晚游六橋待月記》《斷橋》《西陵橋》《孤山》《游飛來峰至北高峰記》《游龍井記》《過煙霞石屋洞題壁》《游蓮花洞記》《由圣果寺上觀排牙石記》《游吳山記》《湖上雜記》《游湘湖記》《游禹穴記》《宋六陵記》《蘭亭記》《鑒湖》《西施山》《由諸暨至五泄寺記》《觀第五泄記》《踰向鐵嶺至洞巖記》《初至天目雙清莊記》《天目一》《齊云巖記》《石橋巖記》《釣臺記》,等等。

綜上,袁宏道山水游記兩種版本的差別主要是:文章的有無、篇章的分合、標題的相異以及文字表達的局部不同等。單從兩種版本文章的有無、篇章的分合及標題的相異等,尚難以看出異文的優(yōu)劣及相關(guān)問題。然而,兩個版本在文字表達方面的差異卻可看出二者寫作風(fēng)格的不同甚至寫作水平等方面的高下。因此,兩個版本文字表達相異的部分值得我們重點研究。

二、表達方式的差異

比較吳郡本和佩蘭居本山水游記同一篇章的不同文字,二者在用字風(fēng)格、敘述手法等方面均有不同:

其一,吳郡本字句偏向文雅,佩蘭居本偏向通俗③。如《虎丘》篇,吳郡本用“謳者千百”“新艷相角”“搖首頓足”等語詞,佩蘭居本對應(yīng)為“唱者千百”“歌喉相斗”“搖頭頓足”。又《虎山橋》篇,吳郡本用“費不貲”“松萬本”“紅榭”等語詞,佩蘭居本對應(yīng)為“費不下百萬錢”“松萬余”“紅亭”等。

袁宏道文章用語雖不避俗語,但并不刻意求俗。佩蘭居本似有刻意求俗之嫌。

其二,吳郡本多以身臨其境的筆法來記當(dāng)下之游,佩蘭居本多以事后追憶的筆法來記已經(jīng)發(fā)生了的游覽。如《上方》篇,吳郡本為:“是日,進之邀余及小修弟看月?!迸逄m居本為:“乙未秋杪,曾與小修、江進之登峰看月?!鼻罢咧苯佑浭鋈f歷二十三年秋末某 日之游,后者則追記萬歷二十三年秋末之游④。又《靈巖》篇,吳郡本敘萬歷二十四年袁宏道“勘潦”工作之余“至靈巖稍閑,探館娃遺址”,“登琴臺,觀湖山夕嵐”,傍晚匆匆觀覽湖山夕陽之景;而佩蘭居本則是事后追憶(且該追憶中詳細描寫一番靈巖諸景,這與傍晚時候匆匆而過的事實不很融洽)。

對照吳郡本和佩蘭居本文字相同部分,筆者發(fā)現(xiàn)作者用筆喜歡以“當(dāng)下”的眼光來敘述和描寫。如《天平》寫經(jīng)過天平時“天已垂黑”;《百花洲》寫“一夕”道遇江進之,二人閑聊百花洲;《初至西湖記》寫“晚”時同子公“渡凈寺,覓阿賓舊住僧房。取道由六橋、岳墳而歸。草草領(lǐng)略,未及遍賞”,等。據(jù)此,吳郡本更接近袁宏道的記述習(xí)慣。

其三,吳郡本多用對話方式寫游感,佩蘭居本多以敘述方式寫游感。如《上方》,吳郡本寫道:

石湖之上為上方山,孤絕秀冶,巨浸瀲滟,光漾幾席,虎丘一片石殆未可伯仲論也。江進之曰:“上方信奇,至于霜巖突立,砥平如水,烹泉弄月,令人轉(zhuǎn)憶千人石耳?!庇嘣唬骸吧戏角ы?,虎丘一杯;上方四顧皆伏,虎丘遠翠稠疊而起,高不踰夏屋。夫虎丘之麗,辟則名姝冶客,置之園亭,與盆景假山爭勝可也。上方如披褐道士,豐神特秀,踞震澤而瞰包山,豈以此易彼哉!”

佩蘭居本寫道:

去胥門十里,而得石湖。上方踞湖上,其觀大于虎丘,豈非以太湖故耶?至于峰巒攢簇,層波疊翠,則虎丘亦自佳。徙倚孤亭,令人轉(zhuǎn)憶千頃云耳。大約上方比諸山為高,而虎丘獨卑。高者四顧皆伏,無復(fù)波瀾;卑者遠翠稠疊,為屏為障,千山萬壑,與平原曠野相發(fā)揮,所以入目尤易。夫兩山去城皆近,而游人趨舍若此,豈非標孤者難信,入俗者易諧哉?余嘗謂上方山勝,虎丘以他山勝?;⑶鹑缫迸G妝,掩映簾箔;上方如披褐道士,豐神特秀。兩者孰優(yōu)劣哉?亦各從所好也矣。

吳郡本首句寫上方山景色,認為上方山勝過虎丘山。接下來用江盈科與作者對話的形式來展開兩山景色優(yōu)劣比較。佩蘭居本則采用直接敘述的方式交代作者對上方和虎丘風(fēng)景的品評。

喜用對話的形式來代替直接的敘述、描寫和議論,這是袁宏道游記小品非常鮮明的藝術(shù)特色。吳郡本更多保留了袁宏道山水游記的這一特色。

另外,筆者還發(fā)現(xiàn),在文字使用的準確性和前后事件的連貫性等方面,吳郡本要優(yōu)于佩蘭居本。

首先,吳郡本行文自然合理,用字準確,文通字順;佩蘭居本行文不當(dāng)、用字欠妥之處甚多。如《陰澄湖》,吳郡本:

湖三面受風(fēng),每盛夏時,游舟綺錯,清歌緩板,酣呼窮日夜,亦勝游也。

佩蘭居本:

湖三面受風(fēng),每盛夏時,游舟綺錯,日不下百余艘。玉腕青眉,嬌歌緩板,來往羅泊中,亦勝游也。

吳郡本用“酣呼窮日夜”寫出游人酣樂景象。佩蘭居本將“酣呼窮日夜”改為“來往羅泊中”,既與上句“嬌歌緩板”銜接不緊,且失去了游人酣樂的生動景象。此外,“嬌歌”代替“清歌”亦失去韻味。

又《虎山橋》,吳郡本:

山間松萬本,參云翳石,時有怪者。碧欄紅榭,與白波翠巘相映發(fā),山水園池之勝,可謂兼之矣。

佩蘭居本:

山間蒼松萬余,樓閣臺榭,宛然圖畫,柏屏蘿幄,在在有之。碧欄紅亭,與白波翠巘相映發(fā),山水園池之勝,可謂兼之矣。

比較二者,字詞雅俗不論,吳郡本文字簡潔,景物層次清楚,色澤鮮艷。先寫萬棵蒼松,再寫碧欄紅榭映帶白波翠巘。佩蘭居本將“參云翳石,時有怪者”改為“樓閣臺榭,宛然圖畫,柏屏蘿幄,在在有之”,使奇松描寫大為減色。且“樓閣臺榭”與下文“碧欄紅榭”語義重復(fù)。

又《游飛來峰至北高峰記》,吳郡本:

溯澗而行,青壁屏其前,碧流帶之。流稍闊則泓而為潭,石稍岌則卷而為坻。水迅而石折,則相觸為鳴琴,而落為紳帶。白香山記冷泉,殊覺未盡其幽麗也。

佩蘭居本:

澗水溜玉,畫壁流青,是山之極勝處。亭在山門外,嘗讀樂天記有云。

這段文字描寫從飛來峰至冷泉亭的沿途景色。吳郡本繪形繪聲繪色地描寫澗水與山石的多重關(guān)系。佩蘭居本僅用“澗水溜玉,畫壁流青”來描寫,然后大段引用白居易游記,并比較今昔冷泉景色的變化,認為今不如昔。佩蘭居本寫景的兩句話可適用于很多類似景色,屬于袁宏道非常反感的套話和陳詞濫調(diào),用自然清新的語句描繪此景此情的獨特所在是袁宏道游記藝術(shù)的重要特征,而且,大段引文也不符合袁宏道輕巧本色的游記小品藝術(shù)特征。

又《游龍井記》品茶一段,佩蘭居本毛病甚多。袁宏道是品茶高手,吳郡本寫道:

唯岕韻致清澈,風(fēng)味如泉石,茶之逸品也。岕茶葉粗大,洗凈方可注湯,下者猶能蠲煩滌滯。往余嗜岕久,飲天池則脹,然皆岕之下者。岕去長興近,山中富人每以重貲,先一歲購下,而山中所出復(fù)不多,以是極為難得。

岕茶風(fēng)味、飲用方法、嗜好岕茶及其難得的原因,敘述清楚明白。佩蘭居本為:

唯岕非花非木,稍類金石氣,又若無氣,所以可貴。岕茶葉粗大,真者每斤至二千余錢。余覓之?dāng)?shù)年,僅得數(shù)兩許。

與吳郡本相比,佩蘭居本文字精神全無,至于“茶葉粗大”與“真者每斤至二千余錢”之間無法銜接,屬于病句。

又《游龍井記》描寫龍井泉,吳郡本用語為:“流淙泠泠,從石澗中出”,描寫切合情景。大凡游歷山泉,皆先感觸流水可愛,然后才觀察流水趨向。而佩蘭居本則為“流淙從石澗中出,泠泠可愛”,失去了韻味。

其次,吳郡本詩文前后貫通,佩蘭居本多處存在抵牾現(xiàn)象。如《西洞庭》,吳郡本寫道:

陶周望曰:“余登包山而始知西湖之小也。夫六橋如房中單幅畫,飛來峰盆石耳?!币虺鏊杏浺允荆嘣唬骸吧街袂閼B(tài)貌盡于此耶?”周望曰:“不然,所可言者止此。大凡指水石之奇奧,煙林之豐縟,巒崖之高峻,以名洞庭者,皆非知洞庭者也?!庇嘣唬骸叭?。”

佩蘭居本寫道:

陶周望曰:“余登包山,而始知西湖之小也。六橋如房中單條畫,飛來峰盆景耳?!庇嘁嘀^楚中雖多名勝,然山水不相遇。湘君、洞庭遇矣,而荒寂絕人煙,竹樹空疏,石枯土赪。博觀載籍,與洞庭為配者,或者圓嶠、方壺乎?若方內(nèi)則故居然第一矣。

吳郡本用對話描寫了作者與陶周望對吳越山水差異的品評。佩蘭居本中,陶周望所言用直接引語,袁宏道所言用間接引語。陶周望比較吳越山水,袁宏道卻比較吳楚山水,顯得突兀、不自然,內(nèi)容也缺乏銜接,而且還與袁宏道旅游經(jīng)歷不太符合⑤[9](492)。袁宏道萬歷三十二年游德山、桃源等楚地山水時,并沒有楚地“山水不相遇”的感慨,反而充滿自豪與贊嘆。他說:“余始望不及此,遂使官奴息譽于山陰,夢得悼言于九子也?!盵9](1153)袁宏道認為桃源水溪風(fēng)景之美,可使王獻之看了不再稱譽山陰,使劉禹錫看了要后悔稱贊九華山。

又《斷橋》,吳郡本:

湖上之盛,在六橋及斷橋兩處。斷橋舊有堤甚狹,為今侍中所增飾,工致遂在六橋之上。夾道種緋桃、垂楊、玉蘭、山茶之屬二十余種,白石砌其邊如玉,布地皆軟沙。旁附小堤,益以雜花,每步其上,即樂而忘歸,不十余往返不止。聞往年堤上花開,不數(shù)日多被人折去。今春禁嚴,花開最久。浪游遭遇之奇,此其一矣。

佩蘭居本:

望湖亭,即斷橋一帶,堤甚工致,比蘇堤尤美。夾道種緋桃、垂楊、芙蓉、山茶之屬二十余種,堤邊白石砌如玉,布地皆軟沙。杭人曰:“此內(nèi)使孫公所修飾也?!贝斯笫俏骱Φ轮鳌W哉褢c、凈慈、龍井及山中庵院之屬,所施不下百萬。余謂白、蘇二公,西湖開山古佛,此公異日伽藍也?!案鍘讛∧斯隆?,可厭,可厭!

佩蘭居本盛贊之孫內(nèi)使,即宦官孫隆,萬歷年間掌蘇、杭織造,曾修整西湖名勝。神宗搜刮民財,吳地賦稅獨重,萬歷二十四年四月,坤寧宮、乾清宮被燒毀。袁宏道“邸報傳來悶,民膏到處難。東南供費極,不忍更凋殘”等詩句對東南重賦頗不滿[9](126)。而且,袁宏道對礦監(jiān)、稅使之禍痛心疾首。袁宏道《猛虎行》說“三河及兩浙,在在竭膏髓”等。他不太可能如《斷橋》那樣熱烈稱頌孫隆,倒是吳郡本實景描寫更符合袁宏道思想。

又佩蘭居本《孤山》稱虞僧孺一夜得《溪上落花詩》一百五十首。按,袁宏道尺牘《虞長孺、僧孺》說此詩集乃虞氏兄弟共同之作。湯顯祖《溪上落花詩題詞》“長孺、僧孺兄弟……一夕,作《花溪者諸詩》百馀首,刻燭而就”云云[10](1098),也說明此集乃虞氏兄弟合作。因此,佩蘭居本謂弟僧孺作說法與尺牘不符。

又《游龍井記》,吳郡本為:“秦少游舊有《龍井碑記》,今不知在何所矣?!迸逄m居本為:“秦少游舊有《龍井記》,文字亦爽健,未免酸腐。”據(jù)《淮海集》,秦少游有兩篇關(guān)于龍井的散文,一為《龍井題名記》,一為《龍井記》。吳郡本所言《龍井碑記》當(dāng)指前者,佩蘭居本指后者。袁宏道更有可能尋找為蘇軾推崇的《龍井題名記》⑥[11](398),而不是應(yīng)酬之作《龍井記》。

綜上所述,就袁宏道山水游記的異文而言,從用字風(fēng)格、敘述手法等方面來看,吳郡本更接近袁宏道原著;從行文的流暢度、用字的準確性、描寫敘述的合理性等方面來看,吳郡本要優(yōu)于佩蘭居本。并且,佩蘭居本游記還存在與袁宏道其他詩文在思想內(nèi)容等方面相抵牾的現(xiàn)象。據(jù)此筆者推斷,吳郡本當(dāng)為初稿,佩蘭居本為改稿。并且,還可以推斷,改稿者也不應(yīng)是袁宏道。

三、改稿人的猜測

袁宏道文集現(xiàn)存版本最早也最精的當(dāng)是吳郡本,《錦帆集》、《解脫集》等皆刊在袁宏道生前⑦。假如佩蘭居本的改稿是袁宏道所為,按理,他應(yīng)拿定稿給吳郡書種堂老板袁無涯,不會只給“一時的札記”或“簡短的日記”[12](89)。假如袁宏道提供給袁無涯的是定稿,那么,梨云館本、佩蘭居本等后刻版本應(yīng)與吳郡本一致。而且,假如梨云館本是袁宏道親手定稿,小修本應(yīng)與其一致。因為梨云館本刊于萬歷四十五年,小修本刻于萬歷四十七年。可是,事實是吳郡本與小修本一致,梨云館本和佩蘭居本一致。這說明改稿可能與袁宏道本人無關(guān)。那么,修改者是誰?小修有可能,因為他曾說:“予校新安,始取家集,字櫛句比,稍去其少年未定之語?!盵13](522)但小修不可能作較大的改動,否則,小修本無法與吳郡本保持如此一致。

另一可能性較大的修改者是梨云館本編者何偉然。何氏曾說:“若所點定,是余讀集時所加筆,非以鑒識示海內(nèi)也?!盵9](1719)這說明梨云館本有何氏的評點和校訂。何氏的這些“點定”“加筆”到哪兒去了?是否與異文有關(guān)?筆者沒見到梨云館萬歷刻本,所見梨云館本,一是清道光年間袁憲健重鐫本,一是佩蘭居本,佩蘭居本自稱是在梨云館本基礎(chǔ)上補入袁宏道遺稿八卷而成。筆者猜測,何氏“加筆”可能有兩種處理情形:一是后人在重鐫梨云館本時誤將何偉然所作“點定”“加筆”摻進了袁宏道的游記原文,從而導(dǎo)致異文發(fā)生。另一是何偉然直接將“點定”“加筆”處理到袁宏道正文之中。何氏敢于修改袁宏道作品可能與其了解到書市上流行托名袁宏道的偽作有關(guān)。袁宏道逝世后不久就出現(xiàn)了《狂言》等偽作[14](117?123),何偉然也關(guān)注到這種現(xiàn)象,“妄誕者因為增飾,若《狂言》之唐突,幾混真贗”[9](1717)。與這種托名偽作相比,何氏在整理并類編袁宏道詩文之時稍加修訂,似乎不算大的出格。另外,袁宏道游記異文還存在一種有趣的現(xiàn)象,即佩蘭居本呈現(xiàn)出對杭州地方游記的偏愛,如該本多出《南屏》、《云棲》兩篇,同時少了記無錫、休寧、歙縣等地游覽的《游惠山記》、《惠山后記》、《宿落石臺記》、《新安江行記》等篇目。并且,佩蘭居本對杭州游記還多有修改或增添。這些現(xiàn)象透露出修改者對以西湖為中心的勝景不僅熟悉,而且有所偏愛。這些正吻合了“西湖仙甫”何偉然的身份。因此,筆者推測修改者很可能是梨云館本刊行者何偉然。

何偉然修改原稿的依據(jù)恐怕與袁宏道私人秘書方子公有關(guān)。方子公,名文僎,新安人,潘之恒弟子。大約在萬歷二十三年,中道推薦方氏做了宏道助手,《敝篋集》即由方氏編次梓行。方氏全程參與了袁宏道萬歷二十五年的越游之行[13](1169)。萬歷四十年冬,何偉然與潘之恒商量分類匯編袁宏道集事宜?;蛟S潘之恒因為方氏擁有了袁宏道的某些底稿,而這些底稿成為何氏用作修改袁宏道文稿的依據(jù)。例如,佩蘭居本《六陵》多出“游六陵之日,子公醉甚,戲弄馬鞍上,幾墮”,《湖上雜敘》多出“因令子公正書一通,并遺陶氏兄弟”,《五泄二》多出“余詩先成,石簣次之,靜虛、公望、子公又次之”,《齊云》多出“同游為梅季豹、陶周望、潘景升、方子公、僧碧暉及章、李二生,五宿而后行”,等等,這些文字或為袁宏道的寫作安排,或為游程日記,可能存在于底稿中,但是,這些被袁宏道定稿時刪減的內(nèi)容又被修改者加添至改稿之中。

綜上所述,吳郡本游記當(dāng)是宏道本人的定稿,佩蘭居本是改稿,改稿者可能是何偉然,何氏或許借鑒從方子公處流出的底稿予以“點定”和“加筆”。

注釋:

① 兩個版本系統(tǒng)都存在校勘問題(以佩蘭居本稍多),此處不討論。

② 此處以吳郡本的標題名為主要敘述對象,括號內(nèi)為佩蘭居本相異的標題名,下同。

③ 此情形在尺牘中也有,如《龔惟長先生》篇,吳郡本有“知己數(shù)人”“恬不為怪”,佩蘭居本對應(yīng)為“妓妾數(shù)人”“恬不知恥”。又如《李子髯》,吳郡本“何以遣此這寂寞日子”,佩蘭居本“何以過活這寂寞日子”。又《潘去華》,吳郡本“單刀直入,何憂不佛,然丈尚為他說所扭,信之過篤?!迸逄m居本“便是踞毗盧頂,坐獅子王位。而丈尚爾徘徊于色界諸天五欲之場”。又《錢象先》,吳郡本“囊于長洲亂秩中”,佩蘭居本“囊于長洲亂集中”。

④ 錢先生認為吳郡本、小修本系初稿,佩蘭居本為改稿。何宗美指出初稿作于萬歷二十三年九月,定稿為萬歷二十四年。見《袁宏道作品系年考訂》,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

⑤ 袁宏道曾說:與陶石簣共游浙地山水之前“未嘗看山”、“看山始于此”云云,見《袁宏道集箋校》卷十一《伯修》。

⑥ 《蘇軾文集校注》卷十二《秦太虛題名記》:“覽太虛題名,皆予昔時游行處,閉目想之,了然可數(shù)?!?/p>

⑦ 《錦帆集》四卷,萬歷25年刻本有江盈科序,萬歷31年袁無涯再刻,有錢希言序;《解脫集》四卷,萬歷29年至34年間吳刻本,有潘之恒序。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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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胡興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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