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 曄
(煙臺大學(xué) 人文學(xué)院,山東 煙臺 264005)
在中國古代社會,長期占據(jù)統(tǒng)治地位的儒家思想,其尚“禮”重“孝”觀念表現(xiàn)在喪葬習(xí)俗方面多為厚葬,所以只要經(jīng)濟條件允許,歷朝歷代都有厚葬之風(fēng)。另外,厚葬的源遠流長還與中國古人對祖先、鬼神的崇拜和信仰密切相關(guān),即相信人死之后靈魂不滅,還會在另外一個世界里繼續(xù)生活。因此,厚葬的出發(fā)點,“一方面是在墓室的形制和結(jié)構(gòu)上模仿現(xiàn)實生活中的房屋,另一方面在隨葬品方面也盡量做到應(yīng)有盡有,凡是生人所用的器具、物品,無不可以納入墓中?!盵1]170這也就是所謂的“謂死如生”(《論衡·薄葬篇》)、“厚資多藏,器用如生人”(《鹽鐵論·散不足》)。秦漢時代,由于經(jīng)濟的發(fā)展、政治的穩(wěn)定以及人們普遍信仰鬼神并尊奉孝悌的觀念,所以在帝王將相和貴族官宦那里厚葬極為盛行,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秦始皇陵兵馬俑和漢代中山靖王劉勝的金縷玉衣。
當(dāng)時一般百姓也深受此風(fēng)影響,據(jù)《鹽鐵論·散不足》記載,世人“死以奢侈相高;雖無哀戚之心,而厚葬重幣者則稱以為孝,顯名立于世,光榮著于俗,故黎民相慕效,以致發(fā)屋賣業(yè)”。但是,厚葬風(fēng)俗不僅勞民傷財,還帶來了一些嚴重的社會問題,最典型的就是所謂“生不極養(yǎng),死乃崇喪”(《潛夫論·浮侈篇》),亦如崔寔在《政論》中所言:“念親將終無以奉遺,乃約其供養(yǎng),豫修亡設(shè)之備,老親之饑寒,以事淫佚之華稱,竭家盡業(yè),甘心而不恨?!碑?dāng)然,厚葬風(fēng)俗主要是在上層統(tǒng)治階級那里流行,庶民百姓由于財力有限,即便想行厚葬以盡孝,也往往只能草草埋葬。如果再遇上漢末的饑荒、戰(zhàn)亂等社會大動蕩,厚葬更不可能。如《漢書·貢禹傳》載:“今民大饑而死,死又不葬,為犬豬所食?!倍鴵?jù)《后漢書·獨行傳》載,周暢在做河南尹時,曾收葬洛城旁客尸骸骨約萬余人,看來連薄葬都成了奢望。迨至魏晉南北朝時代,由于政治、社會等方面的原因,逐漸興起了一股薄葬風(fēng)氣,較之前后數(shù)代,這是生活領(lǐng)域里令人矚目的變化。
其實,厚葬和薄葬總是相對而言的,即便在盛行厚葬的漢代,也間或有人主張薄葬,如楊王孫主張“裸葬”,他“學(xué)黃老之術(shù),家業(yè)千金,厚其奉養(yǎng),生亡所不致。及病且終,先令其子曰:‘吾欲裸葬,以反吾真,必亡易吾意!死則為布囊盛尸,入地七尺,既下,從足引脫其囊,以身親土’”(《漢書·楊王孫傳》)。再如王充認為“死人無知,厚葬無益”,“圣賢之業(yè),皆以薄葬省用為務(wù)”(《論衡·薄葬篇》)。另外,兩漢時代的劉向、張臨、朱云、王符、鄭玄、馬融、盧植等都曾主張薄葬,他們的言行極大地沖擊了當(dāng)時社會的厚葬風(fēng)俗,為魏晉時代薄葬風(fēng)氣的盛行奠定了思想和實踐的基礎(chǔ)。
如果說經(jīng)過了秦漢四百多年,厚葬已成為“俗”的話,那么魏晉南北朝時代的薄葬便可謂之“風(fēng)”,這股風(fēng)氣也是率先從上層統(tǒng)治者那里刮起來的。薄葬之風(fēng)的倡導(dǎo)者首推魏武帝曹操,據(jù)《三國志·魏書·武帝紀》載,他在建安十年(205年)即“令民不得私仇,禁厚葬,皆一之于法”,后來又下令指出“古之墓者,必居瘠薄之地。其規(guī)西門豹祠西原上為壽陵,因高為基,不封不樹”,并在遺詔中說:“天下尚未安定,未得遵古也。葬比,皆除服。其將兵屯衛(wèi)戍者,皆不得離屯部,有司各率乃職。斂以時服,無藏金玉珍寶?!蔽何牡鄄茇ё駨母冈?,實行薄葬。另據(jù)《晉書·禮制》載:“魏武以禮送終之制,襲稱之?dāng)?shù),繁而無益,俗又過之,豫自制送終衣服四篋,題識其上,春秋冬夏,日有不諱,隨時以殮,金珥珠玉銅鐵之物,一不得送。文帝遵奉,無所增加。及受禪,刻金璽,追加尊號,不敢開埏,乃為石室,藏璽埏首,以示陵中無金銀諸物也。漢禮明器甚多,自是皆省矣。”而且,曹丕亦效法其父,大力推行薄葬。據(jù)《三國志·魏書·文帝紀》載,他在黃初三年(222年)作終制曰:“封樹之制,非上古也,吾無取焉。壽陵因山為體,無為樹封,無立寢殿、造園邑、通神道。夫葬也者,藏也,欲人之不得見也。骨無痛癢之知,冢非棲神之宅,禮不墓祭,欲存亡之不黷也,為棺槨足以朽骨,衣衾足以朽肉而已。故吾營此丘墟不食之地,欲使易代之后不知其處。無施葦炭,無藏金銀銅鐵,一以瓦器,合古塗車,芻靈之義。棺但漆際會三過,飯含無以珠玉,無施珠襦玉匣,諸愚俗所為也。”到了黃初七年(226年),文帝薨,“葬首陽陵,自殯及葬,皆以終制從事”。
受曹氏父子影響,當(dāng)時的貴族官僚也紛紛實行薄葬,形成一股薄葬的風(fēng)氣。據(jù)《三國志·魏書·文德郭后傳》載,郭后的外甥孟武欲厚葬其母親,郭后制止他說:“自喪亂以來,墳?zāi)篃o不發(fā)掘,皆由厚葬也。首陽陵可以為法?!绷頁?jù)《三國志·魏書》各本傳記載,司馬朗死前“遺命布衣幅巾,殮以時服”;徐晃病篤,“遺令薄葬”;賈逵病危,要求“喪事一不得有所修作”;韓暨臨終遺言說“若爾曹敬聽吾言,殮以時服,葬又土藏,穿畢便葬,送以瓦器,慎勿有增益”;王觀死于家,“遺令藏足容棺,不設(shè)明器,不封不樹”;高堂隆“遺令薄葬,殮以時服”;裴潛“遺令薄葬,墓中惟置一坐,瓦器數(shù)枚,其余一無所設(shè)”;沐并“臨困,又敕豫掘坎,戒氣絕,令二人舉尸即坎,絕哭泣之聲,止婦女之送,禁吊祭之賓,無設(shè)摶治粟米之奠。又戒后亡者不得入藏,不得樹封。妻子皆遵之”,如此等等,足見曹魏時的薄葬之風(fēng)。在蜀漢和東吳,力主薄葬者亦不乏其人,如諸葛亮“遺命葬漢中定軍山,因山為墳,冢足容棺,殮以時服,不須器物”(《三國志·蜀書·諸葛亮傳》);據(jù)《三國志·吳書·張昭傳》載,張昭“遺令幅巾素棺,殮以時服”;諸葛瑾“遺命令素棺殮以時服,事從省約”。此外,呂岱、是儀、呂蒙等人也都實行了薄葬。
西晉時代,晉宣帝司馬懿繼續(xù)推行薄葬,他在嘉平三年(251年)即“預(yù)作終制,于首陽山為土藏,不墳不樹;作《顧命》三篇,殮以時服,不設(shè)明器,后終者不得合葬”(《晉書·高祖宣帝紀》)。另據(jù)《晉5禮制》載,晉景帝司馬師“喪事制度又依晉宣帝故事”,亦實行薄葬。由此,西晉帝室基本上都實行薄葬,正如裴頠所概括:“大晉垂制,深惟經(jīng)遠,山陵不封,園邑不飾,墓而不墳,同乎山壤,是以丘阪存其陳草,使齊乎中原矣。”(《晉書·刑法志》)于是整個社會上行下效,官僚、名士中主張薄葬者極為普遍。如王祥病重時遺令子孫:“氣絕但洗手足,不須沐浴,勿纏尸,皆浣估衣,隨時所服”,“勿用甓石,勿起墳垅”,“家人大小不須送喪”(《晉書·王祥傳》);石苞死前亦預(yù)作終制說:“自今死亡者,皆殮以時服,不得兼重。又不得飯含,為愚俗所為。又不得設(shè)床帳明器也。定窆之后,復(fù)土滿坎,一不得起墳種樹。”(《晉書·石苞傳》)杜預(yù)立下遺令說,死時“皆用落水圓石,開隧道南向,儀制取法于鄭大夫,欲從儉自完耳。棺器小斂之事,皆當(dāng)稱此”(《晉書·杜預(yù)傳》)。另據(jù)《晉書·皇甫謐傳》載,名士皇甫謐更是自制了《篤終》,表明自己對于殯葬的態(tài)度:
吾欲朝死夕葬,夕死朝葬,不設(shè)棺槨,不加纏殮,不修沐浴,不造新服,殯含之物,一皆絕之。吾本欲露形入坑,以身親土,或恐人情染俗來久,頓革理難,今故粗為之制。奢不石槨,儉不露形。氣絕之后,便即時服,幅巾估衣,以籧篨裹尸,麻約二頭,置尸床上。擇不毛之地,穿坑深十尺,長一丈五尺,廣六尺??佑?,舉床就坑,去床下尸。平生之物,皆無自隨,唯赍《孝經(jīng)》一卷,示不忘孝道?;c篨之外,便以親土。上與地平,還其故草,使生其上,無種樹木、削除,使生跡無處,自求不知,不見可欲,則奸不生心,終始無怵惕,千載不慮患。
可見,皇甫謐的薄葬很具典型性,這是其他很多薄葬者都未做到的。東晉初年,由于政權(quán)新建,皇室之中仍流行薄葬。如《晉書·禮制》載:“江左初,元、明崇儉,且百度草創(chuàng),山陵奉終,省約備矣?!睍x明帝司馬紹遺命薄葬,“一遵先度,務(wù)從簡約,勞眾崇飾,皆勿為也”(《晉書·明帝紀》)。東晉官僚中也有實行薄葬的,如庾冰臨死前說:“吾將逝矣,恨報國之志不展,命也如何!死之日,殮以時服,無以官物也?!?《晉書·庾冰傳》)十六國時,后趙主石勒亦主張薄葬,他的遺令說:“三日而葬,內(nèi)外百僚,既葬除服,無禁婚娶、祭祀、飲酒、食肉,征鎮(zhèn)牧守不得輒離所司以奔喪,殮以時服,載以常車,無藏金寶,無內(nèi)器玩?!?《晉書·石勒載記下》)這在當(dāng)時十六國的君主喪葬中,算是相當(dāng)開明的舉動。
東晉末年,薄葬之風(fēng)已逐漸減弱,但在南北朝時代,力主薄葬的仍不乏其人。如南朝劉宋時,王微“遺令薄葬,不設(shè)輜旐鼓挽之屬,施五尺床,為靈二宿便毀”(《宋書·王微傳》);南齊時,崔慰祖臨終,令“以棺親土,不須磚,勿設(shè)靈座”(《南齊書·文學(xué)·崔慰祖?zhèn)鳌?;蕭梁時,孔休源“遺令薄葬,節(jié)朔薦蔬菲而已”(《梁書·孔休源傳》);顧憲之臨終作制曰:“莊周、澹臺,達生者也;王孫、士安,矯俗者也。吾進不及達,退無所矯。常謂中都之制,允理愜情。衣周于身,示不違禮,棺周于衣,足以蔽臭。入棺之物,一無所需。載以輴車,覆以粗布,為使人勿惡也”(《梁書·止足·顧憲之傳》);陳代時,周弘直臨終前吩咐家人說:“氣絕已后,便買市中見材,材必須小形者,使易提挈。殮以時服,古人通制。但下見先人,必須備禮,可著單衣裙衫故履。既應(yīng)侍養(yǎng),宜備紛帨,或逢善友,又須香煙,棺內(nèi)唯安白布手巾、粗香爐而已,其外一無所用”(《陳書·周弘正附周弘直傳》)。
北朝亦有主張薄葬者,如北魏魏子建病危時對他的兒子說:“死生大分,含氣所同,世有厚葬,吾生平不取,籧篨裸身,又非吾意。氣絕之后,斂以時服”(《魏書·自序》);北齊時,薛琡臨終時,“敕其子殮以時服,逾月便葬,不聽干求贈官。自制喪車,不加雕飾,但用麻為流蘇,繩用網(wǎng)絡(luò)而已。明器等物并不令置”(《北齊書·薛琡傳》);北周時,周明帝宇文毓病重時下詔說:“朕稟生儉素,非能力行菲薄,每寢大布之被,服大帛之衣,凡是器用,皆無雕刻。身終之日,豈容違棄此好。喪事所需,務(wù)從儉約,斂以時服,勿使有金玉之飾,若以禮不可闕,皆令用瓦。小斂訖,七日哭。文武百官各權(quán)辟衰麻,且以素服從事。葬日,選擇不毛之地,因地勢為墳,勿封勿樹”(《周書·明帝紀》);周武帝臨終遺詔說:“朕平生居處,每存菲薄,非直以訓(xùn)子孫,亦乃本心所好。喪事資用,須使儉而合禮,墓而不墳,自古通典”(《周書·武帝紀》),如此等等。
之前我們已提到,薄葬與厚葬是相對而言的,在魏晉南北朝時代,薄葬與厚葬也是并行的,當(dāng)時之所以薄葬成風(fēng),也許正因為社會上仍然存在著厚葬之俗。如孫皓厚葬夫人張氏,“葬于苑中,大作冢,使工匠刻柏作木人,內(nèi)冢中以為兵衛(wèi),以金銀珍玩之物送葬,不可稱計。已葬之后,皓治喪于內(nèi),半年不出”(《三國志·吳書·妃嬪傳》注引《江表傳》)。雖然晉代皇帝躬行薄葬,但同時又厚賜大臣之葬,如據(jù)《晉書》本傳記載,鄭沖、何曾、裴秀等死后,晉武帝均以“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襲、錢三十萬、布百匹”的標(biāo)準進行厚賜。另據(jù)《晉書·劉曜載記》載,前趙主劉曜為了厚葬他的父親和妻子,大修陵墓,“二陵之費至以億計,計六萬夫百日作,所用六百萬功”;而東晉元帝葬其子瑯琊悼王煥非常奢華,“將葬,以煥即封列國,加以成人之禮,詔立兇門柏歷,備吉兇儀服,營起陵園,功役甚重”(《晉書·元四王·瑯琊悼王煥傳》),如此等等,都表明那個時期仍然存在厚葬風(fēng)俗。
南朝基本上以厚葬為主,茲舉一例說明。南齊永明七年(489年),齊武帝下詔說:“三季澆浮,舊章陵替,吉兇奢靡,動違矩則。或裂錦繡以競車服之飾,涂金鏤石以窮塋域之麗。至斑白不婚,露棺累葉,茍相夸炫,罔顧大典??擅鳛闂l例,嚴勒所在,悉使畫一。如復(fù)違犯,依事糾奏。”(《南齊書·武帝紀》)可見,當(dāng)時在喪事上大肆奢費,互相攀比看誰把墳?zāi)剐薜酶A麗,很多人受此風(fēng)氣影響,甚至以葬禮有缺為恥。在北朝,各少數(shù)民族統(tǒng)治者入主中原后,由于傳統(tǒng)上與漢民族在政治、經(jīng)濟、文化等方面存在差異,所以并未因循魏晉的薄葬之風(fēng)。前述石勒薄葬的例子只是個別現(xiàn)象,而北周明帝宇文毓、武帝宇文邕也僅在遺詔中強調(diào)實行薄葬的個人愛好因素,而且他們也不是開國君主,所以垂制后世的約束力很小,厚葬者大有人在。南北朝后期,薄葬之風(fēng)漸弱,厚葬之俗重新占據(jù)主流。
從整個魏晉南北朝時代的喪葬發(fā)展趨勢看,這個時期的薄葬之風(fēng)由強轉(zhuǎn)弱,而厚葬之風(fēng)則由弱轉(zhuǎn)強。曹魏政權(quán)力主薄葬,曹氏父子身體力行,對社會風(fēng)氣產(chǎn)生了很大影響,并帶來了強有力的約束。司馬懿身為曹魏重臣,他繼續(xù)推行薄葬當(dāng)與曹魏風(fēng)氣有關(guān),這股風(fēng)氣一直影響到東晉前期。東晉后期迨至南朝,皇族之中行薄葬者寥寥,薄葬之風(fēng)漸被厚葬之俗壓倒,個別薄葬者多為士族名士,其影響力已相當(dāng)有限。
至于薄葬之風(fēng)興起、流行的原因,首先應(yīng)與魏晉時代經(jīng)過長期的戰(zhàn)亂紛擾和政局動蕩的社會環(huán)境有關(guān)。所謂葬厚墳高、發(fā)掘必速,已成為漢末以來不斷發(fā)生的社會現(xiàn)實。正是基于這種教訓(xùn),曹魏統(tǒng)治者主張薄葬,如《三國志·魏書·文帝紀》載,曹丕在其終制中說:“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國,亦無不掘之墓也。喪亂以來,漢代諸陵無不發(fā)掘,至乃燒取玉匣金縷,骸骨并盡,是焚如之刑,豈不重痛哉!禍由乎厚葬封樹?!逼浯?,曹魏時期的經(jīng)濟因素也是促成薄葬流行的重要原因。由于漢末的大動亂極大地破壞了社會經(jīng)濟,造成土地荒蕪,生產(chǎn)凋敝,所以受制于當(dāng)時的經(jīng)濟水平,厚葬不僅不現(xiàn)實,而且還可能導(dǎo)致社會的進一步動蕩。據(jù)任昉的《述異記》載:“漢末大饑,江淮間童謠云:‘太岳如市,人死如林,持金易粟,貴于黃金。’”《宋書·禮志》亦言:“魏武帝以天下凋敝,下令不得厚葬?!痹俅危≡嵩跁x代的盛行與司馬氏的政治策略密不可分。晉代統(tǒng)治者為了取得門閥士族的支持,一方面自己躬行薄葬,另一方面又對臣下的喪葬進行豐厚的賞賜,通過這種做法使自己與世族的墓葬規(guī)模差別不大,以達到籠絡(luò)門閥士族、鞏固統(tǒng)治的目的。
需要說明的是,雖然魏晉南北朝時代從帝王將相到貴族名士都曾率范實行薄葬,但厚葬的壓力始終很大,比如一些主張薄葬的人心懷顧慮,擔(dān)心喪葬過儉而遭世人所譏,而相當(dāng)多的薄葬者,“其遺囑或大談古人薄葬之事,或論述人死神離,神離而棺無用的道理,最后才談自己的后事處理。這反映了一種心理,即這些人在主張薄葬時,對自己的行為能否被世人理解持悲觀態(tài)度,所以他們便找出許多歷史上先哲薄葬的事例和理論,為自己的行為尋找理論和事實的根據(jù)。”[2]212此外,無論厚葬還是薄葬,都與孝道這個倫理規(guī)范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在喪葬問題上,如何才算“孝”,在不同的歷史時期有著不同的理解。如在魏晉時代,遵父命行薄葬是“孝”的表現(xiàn),而到了南北朝時期,人們往往通過厚葬來彰顯孝行。
[1] 周耀明,等.漢族風(fēng)俗史(第二卷)[M].上海:學(xué)林出版社,2004.
[2] 朱大渭,等.魏晉南北朝社會生活史[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