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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異經(jīng)》“嘲諷之辭”考究

2013-04-11 11:51:35
關(guān)鍵詞:方士博物山海經(jīng)

陽 清

(云南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云南 昆明 650500)

一、“嘲諷之辭”及其文化淵源

《神異經(jīng)》舊題東方朔撰,《隋書·經(jīng)籍志》著錄一卷,全書按照順時針方向陳述東、東南、南、西南、西、西北、北、東北等八荒和中荒的山川道里、草木鳥獸和異人神靈,魯迅先生認(rèn)為它“仿《山海經(jīng)》,然略于山川道理而詳于異物,間有嘲諷之辭?!盵1]事實上正是如此:一方面,《神異經(jīng)》可謂《山海經(jīng)》敘事摹本影響之下的地理博物體小說。另一方面,基于特殊的文化背景,《神異經(jīng)》多處寓含著嘲笑、譏諷以及具有鮮明褒貶色彩的敘事話語,由此暗示出儒者與志怪文本的微妙關(guān)系。

據(jù)筆者考察,《神異經(jīng)》所謂“嘲諷之辭”,亦即使用偽托性質(zhì)的異人抑或禽獸來比附道德品質(zhì),藉此嘲笑和諷刺社會現(xiàn)實。譬如《東荒經(jīng)》:“東方有人焉,男皆朱衣縞帶元冠,女皆彩衣,男女便轉(zhuǎn)可愛,恒恭坐而不相犯,相譽而不相毀。見人有患,投死救之。名曰善人。一名敬,一名美,不妄言,然而笑,倉卒見之如癡?!庇秩纭段鞅被慕?jīng)》:“西北荒有人焉,人面朱發(fā),蛇身人手足,而食五谷禽獸。貪惡頑愚,名曰共工。《書》流共工于幽州。幽州,北裔也。而此言西北,方相近也。皆西裔之族耳?!庇秩纭赌匣慕?jīng)》:“南方有犬,人面鳥喙而有翼,手足扶翼而行,食海中魚。有翼不足以飛,一名兜?!稌吩唬悍哦奠冻缟?。一名驩兜。為人狠惡,不畏風(fēng)雨,禽獸犯死乃休耳。”又如《西南荒經(jīng)》:“西南荒中出訛獸,其狀若菟,人面能言。常欺人,言東而西,言惡而善。其肉美,食之言不真矣?!?本文所引《神異經(jīng)》,為《漢魏六朝筆記小說大觀》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所引《山海經(jīng)》,為袁珂《山海經(jīng)校注》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依據(jù)上述事例,如果說偽托異人的“嘲諷之辭”,客觀上表現(xiàn)出褒、貶兩種感情色彩,那么偽托禽獸的“嘲諷之辭”,則僅有貶斥之意。盡管這樣,兩種博物志怪?jǐn)⑹碌墓餐c,在于其道德意識非常明顯,由此傳達出某種一致的信息。

就文化淵源而論,《神異經(jīng)》“嘲諷之辭”繼承和發(fā)展了上古儒家文獻中的相關(guān)素材。這里,除《尚書》所載“共工”、“兜”以外,較為明顯的證據(jù)有《左傳·文公十八年》記載大史克曰:“昔高陽氏有才子八人,蒼舒、隤敳、梼戭、大臨、尨降、庭堅、仲容、叔達,齊、圣、廣、淵、明、允、篤、誠,天下之民謂之八愷。高辛氏有才子八人,伯奮、仲堪、叔獻、季仲、伯虎、仲熊、叔豹、季貍,忠、肅、共、懿、宣、慈、惠、和,天下之民謂之八元。此十六族也,世濟其美,不隕其名。以至于堯,堯不能舉。舜臣堯,舉八愷,使主后土,以揆百事,莫不時序,地平天成。舉八元,使布五教于四方,父義、母慈、兄友、弟共、子孝,內(nèi)平外成?!盵2]636-638作為儒家推崇的精神楷模,“八愷”、“八元”曾一度引領(lǐng)著封建時代的道德風(fēng)尚,歷代有志之士無不對“此十六族”敬仰、褒揚之,不少士人甚而以之為后代子孫起名。

無獨有偶,《左傳·文公十八年》又言:“昔帝鴻氏有不才子,掩義隱賊,好行兇德;丑類惡物。頑嚚不友,是與比周,天下之民謂之渾敦。少皞氏有不才子,毀信廢忠,崇飾惡言;靖譖庸回,服讒蒐慝,以誣盛德,天下之民謂之窮奇。顓頊?zhǔn)嫌胁徊抛?,不可教?xùn),不知話言;告之則頑,舍之則嚚,傲很明德,以亂天常,天下之民謂之梼杌。此三族也,世濟其兇,增其惡名,以至于堯,堯不能去。縉云氏有不才子,貪于飲食,冒于貨賄,侵欲崇侈,不可盈厭,聚斂積實,不知紀(jì)極,不分孤寡,不恤窮匱,天下之民以比三兇,謂之饕餮。舜臣堯,賓于四門,流四兇族,渾敦、窮奇、梼杌、饕餮,投諸四裔,以御螭魅?!盵2]638-641作為儒家意志的反面典型,渾敦、窮奇、梼杌、饕餮等,可謂歷代有志之士唾棄和批判的對象。

與上述直接關(guān)聯(lián)的,正是《神異經(jīng)》中的“嘲諷之辭”。譬如《西荒經(jīng)》記載:“昆侖西有獸焉,其狀如犬,長毛四足,似羆而無爪,有目而不見,行不開。有兩耳而不聞,有人知往。有腹無五臟,有腸直而不旋,食物徑過。人有德行而往牴觸之。有兇德則往依憑之。天使其然,名為渾沌。《春秋》云:渾沌,帝鴻氏不才子也??站訜o為,常咋其尾,回轉(zhuǎn)仰天而笑”,又曰:“西方荒中有獸焉,其狀如虎而犬毛,長二尺,人面虎足,豬口牙,尾長一丈八尺,攪亂荒中,名梼杌,一名傲狠,一名難訓(xùn)。《春秋》云顓頊?zhǔn)嫌胁徊抛用麠冭皇且病??!段鞅被慕?jīng)》又載:“西北有獸焉,狀似虎,有翼能飛,便剿食人。知人言語,聞人斗,輒食直者;聞人忠信,輒食其鼻;聞人惡逆不善,輒殺獸往饋之。名曰窮奇,亦食諸禽獸也?!薄段髂匣慕?jīng)》又言:“西南方有人焉,身多毛,頭上戴豕。貪如狠惡,好自積財,而不食人谷。強者奪老弱者,畏群而擊單,名曰饕餮?!洞呵铩费憎吟颜?,縉云氏之不才子也。一名貪惏,一名強奪,一名凌弱。此國之人皆如此也?!薄蹲髠鳌窞殛U釋《春秋》而作,《神異經(jīng)》引述《春秋》多處,足見這種博物志怪對儒家文化的吸收和利用。

值得指出的是,《神異經(jīng)》并不是簡單而機械地抄錄前代文獻資料,而是在借鑒《尚書》、《春秋》以及《左傳》之際,使用了廣征博物的敘事范式,由此呈現(xiàn)出較大程度的創(chuàng)新性:首先,《尚書》、《左傳》同視渾敦、窮奇、梼杌、饕餮為人類,《神異經(jīng)》視“饕餮”為異人,視渾敦、窮奇、梼杌三者為異獸。其次,《尚書》相關(guān)記載異常簡略,《左傳》雖長于陳述史實,卻疏于形象刻畫,《神異經(jīng)》通過奇思異想,往往把異人、異獸改編成為符合博物志怪一貫敘事模式的畸形成體,且增加了更為具體的外形和佩飾描寫。再次,因其緊密關(guān)聯(lián)于道德品質(zhì),《神異經(jīng)》深度發(fā)揚了《尚書》、《左傳》試圖昭示的價值取向。如此,《神異經(jīng)》一方面呈現(xiàn)出原始思維的文化因子,另一方面在儒學(xué)思維的支配下,已經(jīng)把情感褒貶推至極致,從而使“嘲諷之辭”蘊含著更為豐富的人文內(nèi)涵。

二、對《山海經(jīng)》的敘事模仿

考究《神異經(jīng)》“嘲諷之辭”,可見其原始思維的文化因子,實際上受到《山海經(jīng)》博物敘事范式的重要啟發(fā)。陸心源《<夷堅志>序》強調(diào):“自來志怪之書,莫古于《山海經(jīng)》,按之理勢,率多荒唐?!盵3]《神異經(jīng)》正是深受《山海經(jīng)》影響的敘事作品,原書“從內(nèi)容到結(jié)構(gòu)、筆法力踵其武”,“雖有意模擬,但畢竟不是簡單的抄襲和亦步亦趨的效顰,有創(chuàng)造性。異人、異物有許多新內(nèi)容,幻想十分新鮮奇特,且富有情趣,表現(xiàn)出作者想象力的豐富和開闊?!盵4]較為典型的事實是,《山海經(jīng)》在描繪怪物以及神祗之時,習(xí)慣于把不同種類的生物形貌整合在一塊,通過人獸整合抑或獸獸整合的方式,創(chuàng)造出雜糅或拼湊性的視覺效果。非但如此,《山海經(jīng)》中的人類、怪獸特別是神祇之貌,透露出萬物有靈時代背景之下人、獸、神互為混同的文化信息。《神異經(jīng)》亦如是,文本“嘲諷之辭”所構(gòu)想的“異類整合”及其人、獸互為混同現(xiàn)象,亦當(dāng)效法于前者。

值得指出的是,《山海經(jīng)》亦曾多次出現(xiàn)“嘲諷之辭”,這大致表現(xiàn)為三種情況:

其一,《五臧山經(jīng)》多次出現(xiàn)深以時世為憂的頗具預(yù)兆性質(zhì)的讖語。譬如《南山經(jīng)》:“有鳥焉,其狀如鴟而人手,其音如痺,其名曰鴸,其名自號也,見則其縣多放士”,《西山經(jīng)》:“有天神焉,其狀如牛,而八足二首馬尾,其音如勃皇,見則其邑有兵”,《北山經(jīng)》:“有鳥焉,其狀如蛇,而四翼、六目、三足,名曰酸與,其鳴自詨,見則其邑有恐”,《東山經(jīng)》:“有獸焉,其狀如馬,而羊目、四角、牛尾,其音如獆狗,其名曰峳峳,見則其國多狡客”,《中山經(jīng)》:“神耕父處之,常游清泠之淵,出入有光,見則其國為敗?!?/p>

其二,呈現(xiàn)于其它《海經(jīng)》之中的,對域外理想國度及其人文風(fēng)情的贊賞。譬如《海外西經(jīng)》:“丈夫國在維鳥北,其為人衣冠帶劍”,《大荒東經(jīng)》:“有東口之山。有君子之國,其人衣冠帶劍”,《海外東經(jīng)》:“君子國在其北,衣冠帶劍,食獸,使二大虎在旁,其人好讓不爭?!?/p>

其三,偶用鸞鳥和鳳凰以比附儒家認(rèn)可的道德品質(zhì),同時兼具預(yù)兆性質(zhì)。譬如《南山經(jīng)》:“有鳥焉,其狀如雞,五采而文,名曰鳳皇,首文曰德,翼文曰義,背文曰禮,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鳥也,飲食自然,自歌自舞,見則天下安寧”,《海內(nèi)經(jīng)》:“有鸞鳥自歌,鳳鳥自舞。鳳鳥首文曰德,翼文曰順,膺文曰仁,背文曰義,見則天下和?!?/p>

較為客觀地講,上述第二種尤其是第三種“嘲諷之辭”,對《神異經(jīng)》相關(guān)敘事影響較大。據(jù)《中荒經(jīng)》記載:“不孝鳥,狀如人身,犬毛有齒,豬牙,額上有文,曰不孝;口下有文,曰不慈;背上有文,曰不道;左脅有文,曰愛夫;右脅有文,曰憐婦。故天立此異,畀以顯忠孝也。”這一記載,無論是從內(nèi)容和主題去分析,還是從思維方式和表現(xiàn)手法去考察,均可與《南山經(jīng)》“鳳皇”、《海內(nèi)經(jīng)》“鸞鳥”之說相互發(fā)明。事實上,漢武帝和漢宣帝之間,《山海經(jīng)》在歷經(jīng)劉向、劉秀父子精心整理之后,由此形成了第一個有利于后人閱讀、借鑒以及流播的定本,其影響力和文化習(xí)尚所致,直接引導(dǎo)著以《神異經(jīng)》為代表的博物志怪文本。

如果說《神異經(jīng)》對《山海經(jīng)》的模仿,客觀上呈現(xiàn)出了原始思維的文化因子,那么這兩部博物志怪文本非常近似的敘事習(xí)慣,以及由此而致“嘲諷之辭”的產(chǎn)生,還歸因于撰者及其創(chuàng)作意圖的趨同性。關(guān)于《山海經(jīng)》的撰者和創(chuàng)作意圖,學(xué)界可謂眾說紛紜,其中有一種認(rèn)為:戰(zhàn)國方術(shù)之士曾為取信諸侯而為歷史人物制造神圣故事,致使當(dāng)時發(fā)生了一場造神運動,“這一運動的主角方士以長生不死之術(shù)謁見諸侯時多備有說辭底本,臨事取用?!渡胶=?jīng)》當(dāng)是神仙方術(shù)之士事先備好的資料匯編?!盵5]事實上,這場造神運動的主角亦即方術(shù)之士,其中亦當(dāng)包括部分儒士。正因為如此,深受《山海經(jīng)》影響的《神異經(jīng)》,其撰者同樣不排除儒士們的積極參與。李劍國即認(rèn)為,《神異經(jīng)》的作者“非方士巫師之輩,而是儒生,或者說是受了方術(shù)之士影響的儒生?!盵4]王國良檢讀全書,發(fā)現(xiàn)《神異經(jīng)》中“儒家傳統(tǒng)忠孝節(jié)義、仁民愛物的思想,仍然占有不少份量”,由此推斷作者:“可能是一位深受道教影響的儒生,或是一位長期浸淫在儒家思想中的方士?!盵6]12要之,戰(zhàn)國以來儒士們積極參與其中的宗教造神運動,不僅從很大程度上吸收了原始思維的文化遺產(chǎn),而且由此影響著博物志怪文本的普遍建構(gòu)。這或許是《神異經(jīng)》“間有嘲諷之辭”的根本原因。

一般來說,儒家多求真務(wù)實,方士多浮夸欺誑。從文化心態(tài)上看,儒士應(yīng)該避而不談志怪,即便因為某種特殊原因而一時推崇博物志怪,亦當(dāng)與方士對博物載體的利用捍格難通??酌现逭\然如斯。但是,秦漢以來的時代變故和世風(fēng)所致,已然使得儒士和方士在某種情況下呈現(xiàn)出了共通性。

這是因為:儒士與方士同屬見多識廣的知識分子階層,從一定意義上講,廣征博物亦曾是儒家贊賞的士人風(fēng)尚?!墩撜Z》雖記孔子“不語怪,力,亂,神”,但又強調(diào)學(xué)《詩》之功用,正所謂“多識于鳥獸草木之名。”[7]關(guān)于儒家之偏愛博物,胡應(yīng)麟指出:“累世不能窮其學(xué),當(dāng)年不能究其禮,仲尼之博也。而以防風(fēng)、肅慎、商羊、萍實諸淺事當(dāng)之,則仲尼,索隱之宗,而語怪之首也”,“秦漢以還,家相沿襲,荒唐悠謬,此類實繁。神異、洞冥、拾遺、雜俎之屬,率假讬名流,恣言六合,要之莊、列、山海,實始厲階,浸淫大洞、竺乾諸部極矣?!盵8]時至戰(zhàn)國,博物通達不惟是彰顯個人才華的手段,且成為迫于謀生的重要本領(lǐng),如何努力實現(xiàn)自我價值,則可謂儒士們的一致追求。在政治背景和生存環(huán)境日趨惡劣的情況下,儒家知識分子罕有能獨善其身者,他們積極尋求社會轉(zhuǎn)型,部分儒士甚至轉(zhuǎn)變?yōu)榉绞?,由此產(chǎn)生一種心態(tài)復(fù)雜的社會群體。至于秦漢之際的儒者,他們更是能夠順應(yīng)時變,由此在歷史舞臺上發(fā)揮著更加重要的角色。

一言以蔽之,方士以及正在蛻變或已變質(zhì)為方士的儒士,不僅共同催生了《山海經(jīng)》,抑且提升了這部典籍的摹本效應(yīng),乃至有《神異經(jīng)》的敘事模仿和相關(guān)“嘲諷之辭”的應(yīng)運而生。

三、儒者的尷尬處境與隱性觀照

《神異經(jīng)》“嘲諷之辭”的出現(xiàn),緣于撰者對原始思維的吸收,對《山海經(jīng)》博物敘事范式的模仿。這種秦漢之際較為常見的敘事,亦藉此傳達出了深受方術(shù)影響的儒者對世風(fēng)人情的隱性觀照。

關(guān)于《神異經(jīng)》的撰寫時代,大陸學(xué)者多認(rèn)定為西漢,臺灣學(xué)者則歸之于六朝,筆者傾向于前一種觀點。針對《神異經(jīng)》“嘲諷之辭”的創(chuàng)作意圖,不少學(xué)者已指明其影射時世的基本傾向。據(jù)《四庫提要》考證,原書“當(dāng)由六朝文士影撰而成?!盵9]據(jù)王國良研究,此書作者應(yīng)該“是一位見聞廣博,對當(dāng)世之習(xí)俗風(fēng)尚多所感慨的一位文士或者方士?!盵6]36毋庸置疑,儒士在博物志怪中影射時世抑且感慨遂深,是由秦漢以來這種特定社會階層的尷尬處境決定的:為了適應(yīng)社會發(fā)展的需要,儒士一方面不得不轉(zhuǎn)變生存策略,由此在價值觀念、職業(yè)選擇上產(chǎn)生變化;另一方面,儒士雖然不得已而迎合社會風(fēng)尚,卻因為日益窘迫的生存環(huán)境而感嘆遭際,因為儒家文化基因的隱性遺傳而難以割舍孔孟之道;由此借助一時流行的博物志怪以映射和嘲諷時世,選擇了這種較為特殊的價值實現(xiàn)方式。

更為確切地講,儒士寓“嘲諷之辭”于博物志怪當(dāng)中,基于兩種典型的社會背景:其一,正如周次吉所言:“漢武帝從董仲舒議,罷黜百家,獨崇儒術(shù);其實當(dāng)日受陰陽五行所動,所謂儒學(xué),全非仲尼洙泗弦誦之舊聲也”,“所有經(jīng)籍,盡成推背圖矣”[10],在兩漢讖緯神學(xué)和相關(guān)造神運動的影響下,神秘文化遂成鼎盛之勢,撰寫博物志怪遂成儒士嘩眾取寵的時代潮流。其二,基于這種敘事習(xí)尚的引導(dǎo),儒士最終選擇博物志怪以映射和嘲諷時世,可謂自然抑且必然之事。日本學(xué)者鹽谷溫認(rèn)為,《山海經(jīng)》中“除了荒誕的話,則無寓意”,“一至《神異經(jīng)》后,取淺薄的童話,寓教訓(xùn)之意的東西,就慢慢地多了。這大概是當(dāng)時的一種新思潮,把先秦的小說陶鍊一番,再加以古怪的、有趣味的事,以為如此才可以在當(dāng)世很容易流行?!盵11]而事實上,《神異經(jīng)》撰者借用博物志怪以嘲諷時世,緣于《山海經(jīng)》在漢代的重要影響力。因為某些現(xiàn)實的機緣,譬如武帝時現(xiàn)“異鳥”,東方朔曉“畢方”之名,宣帝時見“反縛盜械人”,劉子政辨“盜械之尸”,《山海經(jīng)》曾一度得到最高統(tǒng)治者的推重,“朝士由是多奇《山海經(jīng)》者”,“文學(xué)大儒皆讀學(xué)”之,以為“奇可以考禎祥變怪之物,見遠國異人之謠俗?!盵12]如此,《神異經(jīng)》在學(xué)習(xí)和模仿《山海經(jīng)》之際,依托當(dāng)世流行的文化載體來表達嘲諷之意,不失為一種非常明智的選擇。

檢讀《神異經(jīng)》“嘲諷之辭”,譬如《西南荒經(jīng)》記載:“西南大荒中有人,長一丈,腹圍九尺。踐龜蛇,戴朱鳥,左手憑白虎,知河海水斗斛,識山石多少,知天下鳥獸言語。土地上人民所道,知百谷可食,識草木咸苦,名曰圣,一名哲,一名賢,一名無不達。凡人見而拜之,令人神智。此為天下圣人也,一名先通。”又如《西北荒經(jīng)》所載:“西北海外有人,長二千里,兩腳中間相去千里,腹圍一千六百里,但日飲天酒五斗,不食五谷魚肉,惟飲天酒。好游山海間,不犯百姓,不干萬物,與天地同生,名無路之人,一名仁,一名信,一名神。”又如《西荒經(jīng)》所載:“西海之外有鵠國焉,男女皆長七寸。為人自然有禮,好經(jīng)綸拜跪。其人皆壽三百歲。其行如飛,日行千里。百物不敢犯之,唯畏海鵠,過輒吞之,亦壽三百歲。此人在鵠腹中不死,而鵠一舉千里。”這里,早期神秘文化、志怪風(fēng)情與儒家道德理想的融合,蘊藏著儒士較為復(fù)雜的群體心態(tài)和價值取向。

值得一提的是,類似于《神異經(jīng)》的“嘲諷之辭”在秦漢之際表現(xiàn)明顯,在其它時代的博物志怪文本中則較為罕見,由此亦暗示出這部志怪小說背后的文化格局。我們或許可以推測:儒士們借用博物志怪來表達主體對社會和政治的期許,卻并未達到應(yīng)有的社會效果,于是乎最終偃旗息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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