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 靜

(蘇州大學 藝術(shù)學院，江蘇 蘇州 215006)

《爾雅·釋器》中有“婦人之袆謂之縭”，其中注釋即今之香纓也?？梢娕宕飨阄锏牧晳T古已有之。宋代《老學庵筆記》中也記載有“婦女上犢車，皆用兩小髫持香球在旁，而袖中又自持兩小香球”，除了自持的香球以外，侍女還需持香球在旁，宋人對香物的偏好由此也可見一斑。然而在宋之前，關(guān)于香料、香物的記載很少，范曄在為《和香方》所寫的短序中曾提及到：“甘松、蘇合、安息、郁金、扌佘多、和羅之屬，并被珍于外國，無取于中土?！敝敝了未阄锊砰_始漸漸豐富起來，不僅成為一種日常用品，同時也是文人墨客無數(shù)佳詞美句的靈感來源，更是讓不少人魂牽夢繞、留戀不舍的心頭喜好之物。辛棄疾的《青玉案·元夕》中提及：“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边h去的佳人之所以使得作者尋她“千百度”，這其中就不乏有那縈縈“暗香”的作用。然而一件事物的產(chǎn)生，不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尤其是作為一種大眾潮流的東西，往往都是基于一定的歷史條件。在宋代這一特定的歷史條件之下，香物在審美上也呈現(xiàn)出時代所賦予的美學特征，“以柔為美”即是其特征之一。許慎的《說文解字》中解釋柔為“柔，木曲直也”[1]，注為“凡木曲者可直，直者可曲，曰柔”，《易·說卦》中也提及“立地之道，曰柔與剛”。這其中的“柔”均是與剛、直相對而言的一個概念。它既可體現(xiàn)在物質(zhì)層面，也體現(xiàn)于精神領(lǐng)域中，而宋代香物以柔為美的美學特征則主要體現(xiàn)在其造型紋飾、香氛格調(diào)以及香物使用的動態(tài)過程三個方面。

一、柔美雅致的香物造型紋飾

柔美雅致即柔和而優(yōu)美、高雅而別致。當時文人士大夫?qū)θ?、艷、慵、雅的偏好透過其詩詞的創(chuàng)作可以略得一二。范成大所作的《眼兒媚》，“酣酣日腳紫煙浮，妍暖破輕裘。困人天色，醉人花氣，午夢扶頭。春慵恰似春塘水，一片縠紋愁。溶溶泄泄，東風無力，欲皺還休。”[2]其中“酣”、“煙”、“浮”、“暖”、“醉”、“夢”、“慵”、“縠 紋”、“愁”無不體現(xiàn)慵柔之感。這種美學特征在宋代不少香物上都有所體現(xiàn)，如香囊、香球、香佩、香爐等，它們以各種柔和的造型和優(yōu)美的紋飾為主。具體而言，首先體現(xiàn)在豐富的造型元素上，如花形、草形、球形、水紋形、橢圓形、水滴形、葫蘆形等。其次體現(xiàn)在以柔和優(yōu)美的線條為主要構(gòu)成的多種紋樣上，如在宋代應(yīng)用得多的卷草紋、云紋、水波紋、四季花卉紋等。這些造型紋樣或自成一體，或相互組合，形成一件件精美的香物，并且通常這些造型紋樣都雅致不俗，且在當時已經(jīng)具有約定俗成的內(nèi)涵。如連綿不斷的卷草紋象征著生生不息；云紋象征著吉祥如意；圓形、球形表示圓圓滿滿等。這些造型紋飾以其柔美雅致的美學特征迎合了當時宋人尤其是具有思想引領(lǐng)地位的文人士大夫的審美情趣。

“賣花擔上，買得一枝春欲放。淚染輕勻，猶帶彤霞曉露痕。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鬢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周密《武林舊事》)[3]清晨，太陽微升，主人公買得一支嬌艷欲放的鮮花，她想以花為飾，卻又怕郎君覺得自己不如花兒嬌美，但最終還是將花斜插于發(fā)間，俏皮地要郎君看看哪一個更加美麗。在宋代各種香物造型紋飾中，花類造型紋飾以其特殊性倍受歡迎，具有一定的代表性。這一方面是源于花朵的自然屬性使其具有散發(fā)陣陣花香的使用功能，這種自然屬性在人們心理已是一種先入為主的概念，因此即便不是鮮花，只是花朵造型和紋樣的器物也能使人產(chǎn)生通感，聯(lián)想到柔美清甜的花香；另一方面也因為花朵自然造型的優(yōu)美、柔和、雅致，其線條彎曲玲瓏、秀麗清逸，這種美學特征恰好迎合了時人的審美追求。就像應(yīng)修人在《歡愉引》中所述“沒有一朵花不是柔美而皎清，沒有一個人底心不像一朵春的花”。宋代人們常在香物上使用的花類造型紋樣有茉莉、菊花、牡丹、芍藥等，它們或是以立體的花朵造型，或是以精煉的花朵紋樣出現(xiàn)于宋代各種香物設(shè)計中。

就立體的花朵造型而言，最為常見的香物是天然存在的自然花朵，其受歡迎的程度從宋代城市各個街巷四處可見賣花人、戴花人的景象中可見一斑。《洛陽牡丹記》中就描述道：“大抵好花，春時，城中無貴賤皆插花，雖負擔者亦然”。揚州居民與洛陽“無異”，“無貴賤皆喜戴花”。除去來自大自然的鮮花之外，羅花、絹花、金花、琉璃花等仿生花造型的香物也大受追捧。就紋樣方面而言，菊花、梅花、牡丹花、石榴花、荷花等較為多見，常與卷草紋、水波紋、云雷紋等組合起來。與直線所帶來的剛勁之感不同，這種以曲線為主的紋飾多給人帶來柔和優(yōu)美之感，不論是視覺上的欣賞還是觸覺上的把玩，較直線造型紋飾而言更多含有一股柔婉悠長、巧入人心的綿力。另外在宋時，不少花朵造型紋樣已有約定俗成的象征意義，如梅花的堅韌、菊花的淡然、牡丹的高貴、荷花的清麗，這使得這些花朵的造型紋飾在優(yōu)美之余更有了精神上的內(nèi)涵，迎合了當時文人士大夫追求精神享樂的審美需求。

當然，花類元素只是宋代香物造型紋飾中常見的一種。而以柔和優(yōu)美的線條為主要構(gòu)成，并含有雅趣象征意義的香物造型紋飾在宋代還有不少，例如雞心造型、憨鴨造型、卷草紋，毬路紋、連珠紋等等。宣城出土的宋代金香囊，長7.8厘米，寬6.5厘米，即為雞心造型。它由兩片金葉錘壓而成，中心微微鼓起，其上則飾有連珠紋和卷草紋?！逗螡M子》中有“卻愛熏香小鴨，羨他常在屏帷”，《青門飲》中有“星斗橫幽館，夜無眠，燈花空老。霧濃香鴨，冰凝淚燭，霜天難曉”，《薄幸》詞里也有“向睡鴨爐邊，翔鴛進屏里，羞把香羅暗解”，都提及到了小鴨造型的香物。另外，一些日常生活中常見的小景、小獸的組合也是當時受到追捧的香物造型和紋樣，它們多被用作香囊和香球上的紋樣，以其柔和秀美的線條造型加之其清麗淡雅、與世無爭的雅致韻味為人們所樂見。

二、柔順彌合的香物香氛格調(diào)

所謂香物不論其是天然還是人造，最為重要的一點功能是能夠給人帶來嗅覺上的愉悅即其物自身可以散發(fā)出香氣。人們常說“聞香識女人”，在宋代不僅女性身上因為配有香物而散發(fā)出香味，男性亦是。當時很多男性都配有香袋兒等香物，簪花也一度在男性中間流行?！稏|京夢華錄》中就記載有宋徽宗出游回宮時的裝扮，即“御裹小帽，簪花，乘馬”[3]。香物之所以在宋時流傳開來，與當時香物的香氛有其必然聯(lián)系。所謂香氛即是指物體所散發(fā)出的香氣，南朝的《采菱曲》中有“高彩隘通壑，香氛麗廣川”，《列子·湯問》中也有“沐浴神瀵，膚色脂澤，香氣經(jīng)旬乃歇”，這其中的香氛、香氣皆指芳香而美好的氣味。香物由于制香原料和制香過程不同而有著不同的香氛格調(diào)，或濃或淡，或刺激或柔順，或偏重木類香氣或偏重于花果類香氣等等。宋代香物的香氛格調(diào)整體而言則屬于柔順彌合的格調(diào)范疇。柔順主要指其氣味溫柔、順息而不刺激，彌合則指其氣味悠綿能平撫心靈、引發(fā)思緒。宋時香物的這種柔順彌合的香氛格調(diào)流行，一方面受到當時客觀條件如制作原料和工藝的影響，另一方面也受到時人主觀意識如審美需求的影響。

陳敬的《陳氏香譜》中有關(guān)于香物制作的記載：“取腦已凈，其杉板謂之腦木，與鋸屑同搗碎，和置磁盆內(nèi)，以笠覆之，封其縫，熱灰煨福，其氣飛上，凝結(jié)而成塊，謂之熱腦，可作面花、耳環(huán)、佩帶等用?！薄蛾愂舷阕V》中還有記載：“上等沉香十兩，梅花片腦，番梔子各一兩，龍涎、石芝、金顏香、麝香肉各半兩，右用薔薇水和，令干濕得所……脫花熱之，或作數(shù)珠，佩戴?！盵4]洪芻的《香譜》也有當時“帳中香”的記載，即“以丁香、沉香、及檀香、麝香等各一兩，甲香三兩，皆細研成屑，取鵝梨汁蒸干焚之” 。從這些制作方法不難看出，宋時香物的制作過程多是通過對純天然的香料例如香木、花朵等進行蒸、燃燒等加工以后所得。與現(xiàn)代化工制作的香物不同，宋時香物完全是由純天然材料匯合加工制作，加入很多香料如藿香、丁香、甘松香、白檀香、茅香、沉香、雀頭香、蘇合香、麝香、零陵香、苜蓿香、艾納香等等。這些香料來自大自然，與化工制作的香物相較，其香氛格調(diào)更為自然、清新、柔順，制作過程采用蒸餾、燃燒取煙等傳統(tǒng)方式，香料原液和精華在被提取的同時，沒有受到化學原料等其他物質(zhì)的破壞，因此提取后制成的香物多含有接近自然芬芳的香味，有著使人身體放松、心靈思緒得以自由馳騁的安撫之能。

宋代香物由于其柔順彌合的香氛格調(diào)一方面受到文人士大夫強烈的追捧，另一方面也受到當時女性的歡迎。當時的文人士大夫大多懷著“以天下為己任”的心理，或在憂患與沉思中扶危定傾，身任天下；或沉潛著述，明道濟世；或聚徒講學，朝夕論道；或格物致知，通貫精致；或各執(zhí)師說，融攝會通。他們對于精神意境的偏好，對于自由思想的追求遠大于物質(zhì)上的需求。而柔順彌合的香氛格調(diào)恰好迎合了當時文人的需求，在對其身心進行安撫的同時，又能勾起文人們無限的思緒，并在一定程度上成為他們創(chuàng)作靈感的來源。“香墨彎彎畫，燕脂淡淡勻。揉藍衫子杏黃裙。獨倚玉闌無語、點檀唇”，“拾翠人寒妝易淺，濃香別注唇膏點”，“山枕上，私語口脂香”，“鏤玉梳斜云稟賦，縷金衣透雪肌香”，“低鬟蟬影動，私語口脂香”，透過這些佳詞美句，仿佛也能嗅到當時那隨氣而散、柔順彌合的香氛來。這種柔順彌合的香氛格調(diào)在當時女性香物中也十分流行。不僅源于它對時人審美情趣的恰當迎合，還因為這種柔性的香氛格調(diào)與女性更為柔美的自然特性相吻合，加之宋代女性自我主觀意識開始萌芽，這種柔順彌合的香氛格調(diào)在一定程度上也滿足了其心理意識上的需求。當時女性日常使用的畫眉七香丸、花簪、梅花香片等都屬于這類香氛格調(diào)。

三、柔婉纏綿的香物動態(tài)作用過程

香物之所以能夠作用于人們的嗅覺，因為其自身能散發(fā)香味，并透過空氣等介質(zhì)接觸到人們的鼻腔。這個過程有其特殊性，它不同于一般日常用品如桌椅板凳、梳櫛首飾的使用，它的作用過程是一個特殊的動態(tài)變化過程。首先，從客觀物質(zhì)上而言，香味的作用隨著時間、空間、介質(zhì)等環(huán)境條件的變化而不斷變化：一般來說香物的香味隨著時間的延長而逐漸變淡，隨著空間距離的增大而變淺，隨著空氣濕度的變化而有著長短不一的香味停留效果，同時隨著衣服帕帶的收放，其香味的作用也有濃淡之分。其次，從主觀心理而言，一方面，香物的香氣能夠給人的心理帶來各種波動，這種心理波動會隨著時間或空間等條件的轉(zhuǎn)變而轉(zhuǎn)變。另一方面，香物的作用過程常伴有某種動態(tài)的表現(xiàn)形式，例如宋時常見焚香，當中的香物作用時就伴隨著煙這一動態(tài)的表現(xiàn)方式。再如，女性使用香物時，伴有婀娜多姿的一顰一動，這種意趣的動態(tài)過程帶來的享受符合時人審美的心理需求。宋代香物的作用過程通常不是一蹴而就的，它不僅是一個客觀的動態(tài)作用過程，同時也是一個主觀心理上的動態(tài)作用過程，隨著客觀環(huán)境條件、受眾心理變化而產(chǎn)生不同的心理效果。在宋代，在當時寬松的政治環(huán)境、享樂的社會風氣以及崇文重雅的審美意趣的影響之下，人們對于香物這種柔婉纏綿的動態(tài)作用過程極為追求。

畫眉七香丸是宋代女性常用的美妝香物，其不僅有畫黑眉毛的作用，同時由于原料當中使用了龍腦、麝香等香料，畫出的眉間自然便會散發(fā)出陣陣香氣。南宋陳元靚《事林廣記》中對這一“他處所無者”的制作有所記載：“真麻油一盞，多著燈心搓緊，將油盞置水中，焚之，覆以小器，令煙凝上，隨時掃下。預于三日前用腦，麝別浸少油，傾入煙中，調(diào)勻，墨可逾漆?！盵3]從上可知在使用時，需先將它用水調(diào)開，再以筆輕輕蘸取涂于眉上。因為畫好的眉毛需要一定時間才能干透，所以眉毛未干時，若是印在別處，香味就會隨眉印一道留下，伴著時間的流轉(zhuǎn)香氣才會慢慢退去。這雖然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使用者的不方便，但卻恰好迎合了當時文人士大夫的審美趨向和他們對柔、艷、風雅的追求。看著佳人對鏡描眉、巧笑倩兮的過程是這香物帶來的動態(tài)過程之一，隨著時間而變化的香味作用過程即是其動態(tài)變化過程之二，而不同時間嗅到以后產(chǎn)生的不同心理感覺則是其動態(tài)變化之三。難怪這類香物令無數(shù)文人墨客難以忘懷，“香墨彎彎畫，燕脂淡淡勻。揉藍衫子杏黃裙。獨倚玉闌無語、點檀唇。”宋人秦觀的這首《南歌子》便將一位淡著面妝等待郎君的佳人描繪得淋漓盡致。

“焚香”是宋人熱衷之事，常與“插花”、“煮茶”一起被人們稱為“宋時三雅”。宋代文人常于案前、屋內(nèi)焚香，一方面起到提神、熏香等實用功能，另外也有當風雅趣事來做的意思。宋代不少香物是通過焚這一方式來使用的，“焚”即燃燒，燃燒則易起煙，因此不少香物在使用時會有帶著香氣的煙騰騰升起，然后飄散開來。這焚燒過程既有嗅覺上的享受即香氣的彌漫，又有視覺上的享受即香煙徐徐升起，曼妙開來。同時由于香氣的作用以及煙霧的牽引，很容易帶人進入思想放松、自由馳騁的精神世界，這也正是宋人好焚香物的原因之一。香煙的飄散是一個無意的動態(tài)過程，其緩緩而升，隨風賦形，逐漸擴散乃至消融于空氣之中。整個過程顯得婉轉(zhuǎn)而優(yōu)美，仿佛升起的并不是煙，而是纏纏繞繞的萬千思緒和絲絲入扣的動人情懷。尤其是女性進行焚香的過程，不論是其為自身端坐于熏籠之上熏香，還是其為文人士大夫們紅袖添香伴讀書，都被當時的文人所樂道，所謂“千古文人佳客夢，紅袖添香夜讀書。幾度試香纖手暖，一回嘗酒絳唇光”。

香球也是宋人常用的香物之一，人們先將香料點燃，待香料燃燒穩(wěn)定，香味開始慢慢飄散之時放進隨身佩戴的香球之中，由于香料燃燒緩慢，因此香味也頗為持久，隨著走動的過程香氣跟著主人慢慢飄散于空氣之中，淡雅自然，綿長優(yōu)雅。有時宋人也將香球、香囊等置于袖內(nèi)，隨著袖子的收放，香氣時有時無，時濃時淡，這種婉轉(zhuǎn)而纏綿的香氣釋放過程讓人留戀不舍。還有人將衣服置于熏籠之上熏香然后穿上，因為當時衣服多大而長，因此香氣容易束于衣內(nèi)，隨著走動而緩慢釋放，處處留香。另外，宋時開始出現(xiàn)一種小型香餅，這種香餅由香料壓制而成，可以脫離開器具而使用，其制作方法如上文《陳氏香譜》中的記載：“取腦已凈，其杉板謂之腦木，與鋸屑同搗碎，和置磁盆內(nèi)，以笠覆之，封其縫，熱灰煨福，其氣飛上，凝結(jié)而成塊，謂之熱腦，可作面花、耳環(huán)、佩帶等用?！盵4]香餅小巧精致，既可以作為裝飾品帶于身上，又可以作為香薰之物系在腰間，十分方便實用，其氣味雖不似液體或半固體般濃烈，但這種干的小香餅香氣持續(xù)性很長，容易產(chǎn)生淡然優(yōu)雅、蜿蜒曲折的香味，仿似一首詩，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深入人心。

[1]許 慎.說文解字[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5.

[2]唐圭章.全宋詞[M].上海：中華書局，2009.

[3]上海古籍出版社.宋元筆記小說大觀[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

[4]陳 敬.陳氏香譜[M].臺灣：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