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泓

(浙江旅游職業(yè)學院社科部，杭州311231)

古代文言小說中常見“異類”一詞，如《聊齋志異·青蛙神》中記載:“此小女十娘，自謂與君可稱佳偶，君家尊乃以異類見拒?！薄堕單⒉萏霉P記·姑妄聽之二》中也有記載:“狐侃侃辯曰:‘其父不以異類視我，與我交至厚。’”《辭?！穼Α爱愵悺苯忉尀椤爸盖莴F狐鬼之屬。”本文采用廣義的觀點，把神仙也納入“異類”，“異類婚戀”指人和禽獸神鬼之間的婚戀故事。

臺灣學者林淑貞認為，“中國的宇宙觀有‘天界’、‘人界’、‘冥界’三維空間，所謂‘天界’是指神、仙所居之處;‘人界’是人類與萬物共生的場域，包括生物、無生物及變形物妖等;‘冥界’即是鬼魂所處之域”。［1］《閱微草堂筆記》中記錄了百余則異類婚戀筆記，本文根據(jù)人神婚戀、人鬼婚戀、人妖婚戀三個方面具體展開闡述。

一、人神婚戀

在古人觀念中，神和仙是截然不同的，“一切天神地祗，世界的全部或某一部分的主宰者都是神……一般所謂神仙大抵為長生得道之人，故又稱仙人，與神完全不同”。［2］也即天生的是神，而由人修煉而成的是仙。在本文中，把神和仙統(tǒng)一稱為神仙，不加細分。

《閱微草堂筆記》中完全描寫人神婚戀的筆記很少，只有一則?！稙搓栂匿浫酚涊d某高官夫人早卒，某月夜此高官夢見夫人自樹梢翩然而下并告曰:“吾本天女，宿命當為君婦，緣滿乃歸。今過此相遇，亦余緣之未盡者也?！边€告其后的壽、祿等情況，后果然一一應(yīng)驗。嚴格地說，本則筆記也不能算是人神婚戀故事，紀昀不過是借此表現(xiàn)一切皆命中注定的觀念，所以他對人和神仙之間的婚姻生活沒有任何描寫，因為紀昀是不相信人神婚戀的。他在《如是我聞三》中，借某僧人之口對人神婚戀作了評價:“古來傳記所載，有寓言者，有托名者，有借抒恩怨者，有喜談詼詭以詫異聞?wù)?，有點綴風流以為佳話，有本無所取而寄情綺語，如詩人之擬艷詞者，大都偽者十八九，真者十一二。此一二真者，又大都皆才鬼靈狐，花妖木魅，而無一神仙。其稱神仙必詭詞，夫神正直而聰明，仙沖虛而清靜，豈有名列丹臺，身依紫府，復有蕩姬佚女，參雜其間，動入桑中之會哉?”

正因如此，在《灤陽消夏錄二》中他記載了一則凡人相戀卻詐稱為人神相戀而終遭報應(yīng)的故事。

有中表涉元稹《會真》之嫌者，女有孕，為母所覺，飾言夜恒有巨人來，壓體甚重，而色黝黑。母曰:“是必土偶為妖也。”授以彩絲，于來時陰系其足，女竊付所歡，系關(guān)帝祠周將軍足上。母物色得之，撻其足幾斷。后復密會，忽見周將軍擊其腰，男女并僵臥不能起。皆曰污蔑神明之報也。

二、人鬼婚戀

“所謂鬼，即陰間的人;所謂怪，指的是各種‘年老成魔’的動植物或無生命之物，也就是怪物，或稱物怪，后世習稱為妖精?！保?］98?！堕單⒉萏霉P記》描寫人鬼婚戀的筆記有二十余則，大致可分為兩種情況。

(一)生前即為夫妻的人鬼婚戀

《灤陽消夏錄二》記載某游士在京師納一妾，兩人感情很好。游士去世，妾再嫁，但睡夢中常和故夫亡魂約會。不久，妾也去世，臨死前請求將她和故夫合葬，后終得如愿?！度缡俏衣劧酚涊d某妻子去世后，因為感于丈夫恩情，亡魂每天晚上都到丈夫睡夢中和他相會，達數(shù)年之久。

《灤陽消夏錄二》中還記載了一則妻子去世化身為鬼后拋棄一切與故夫相會的故事。

西晉張華在《神女賦》序言中說:“鬼魅之近人也，無不羸病損瘦。”［4］因為古人相信，“人含陰陽而生，鬼則屬陰而無陽;人與鬼交，則損人陽氣;陽氣損而不足，疾病乃生”，［5］如果人不知收手，長期與鬼交往，等到陽氣耗盡，就會命喪黃泉?！读凝S志異·蓮香》中也說:“故世有不害人之狐，斷無不害人之鬼，以陰氣盛也?！钡o昀認為，如果生前即是夫妻，一方去世后余情未了而產(chǎn)生的人鬼婚戀，并不會損害人的健康，所以他往往會給他們安排一個幸福的結(jié)局?！度缡俏衣勊摹分屑o昀就記載了一個感人的人鬼婚戀故事:丈夫去世后，妻子為他守寡50年，最終在陰間相會，過上了幸福美滿生活。

(二)邂逅的人鬼婚戀

《灤陽消夏錄四》記載烏魯木齊某書院中曾經(jīng)有婦女縊死，后某官員帶仆人住宿在此書院中，夜深人靜時，美麗的女鬼出現(xiàn)，但被官員辱罵而退。此女鬼又去外室尋找官員的仆人，最終仆人去世，臨死之前還說:“有好婦嘗私就我，今招我為婿，此去殊樂，勿悲也?！?/p>

《槐西雜志四》記載某少年與某女鬼一夜情后心中不舍，幾天后再去原地尋找，卻被一黑面長髯人痛打，不久癲癇去世。

《姑妄聽之四》記載:某書生與一邂逅的美女相戀五六年，情深意重，書生將遠行時依依不舍，此女才告訴他，自己原為鬼化身而來。

邂逅的人鬼相戀，除了人的陽氣會被耗盡以外，紀昀又似乎在不經(jīng)意間告訴我們，此類人鬼婚戀中的鬼之所以和人相會，目的是將人害死后，自己即可投胎而去，所以此類人鬼婚戀的結(jié)局自然都是不幸的。

三、人妖婚戀

司馬遷在《史記·留侯世家》中說:“學者多言無鬼神，然言有物?！边@里的“物”是指妖怪。錢鐘書先生解釋道:“‘物’蓋指妖魅精怪，雖能通神，而與鬼神異類。”［6］古人堅信妖怪的存在，干寶在《搜神記》中就說:“妖怪者，蓋精氣之依物者也。氣亂于中，物變于外。形神氣質(zhì)，表里之用也。本于五行，通于五事。雖消息升降，化動萬端，其于休咎之征，皆可得域而論矣?！保?］紀昀對鬼神的存在半信半疑，而對妖怪的存在則持堅信的態(tài)度。在《如是我聞三》中他議論道:“《搜神記》載孔子之言曰:‘夫六畜之物，龜蛇魚鱉草木之屬，神皆能為妖怪，故謂之五酉。五行之方，皆有其物。酉者老也，故物老則為怪矣。殺之則已，夫何患焉?’然則物久而幻形，固事理之常耳?！闭蛉绱?，人妖婚戀成為《閱微草堂筆記》中異類婚戀故事的主體，有數(shù)十則之多。紀昀非常明確地把人狐婚戀分為兩類:蠱惑和夙緣。區(qū)分的方法也很簡單:是否害人。他在《灤陽消夏錄五》中議論道:“凡狐之媚人有兩途，一曰蠱惑，一曰夙因，蠱惑者，陽為陰蝕則病，蝕盡則死。夙因則人本有緣，氣自相感，陰陽翕合，故可久而相安。然蠱惑者十之九，夙因者十之一。其蠱惑者，亦必自稱夙因。但以傷人不傷人，知其真?zhèn)味！奔o昀告誡大家，人狐婚戀中大部分都是蠱惑，所以千萬不要心存幻想。

《灤陽消夏錄一》中記載:獻縣某仆人為狐所媚，二十余年如伉儷。狐告訴他，兩人之間有業(yè)緣當補，而業(yè)緣一日不可減，亦一日不可增。到期后，狐嗚咽而別，此后永不再見?！稙搓柪m(xù)錄三》中也記載:有書生與狐女相戀，狐女明確告訴書生，自己是因為貪戀書生的美色而與之相戀，“然一見即戀戀不能去，儻亦夙緣耶?”相戀近十年后，書生突然胡須暴長，狐女嘆曰:“豈夙緣盡耶?”后離去。

此類因夙緣而造成的人狐婚戀為數(shù)很少，《閱微草堂筆記》中的大部分人狐婚戀都是狐妖為采補而來，因而多以悲劇結(jié)局?！度缡俏衣劧酚涊d有書生與一狐女相愛后病瘵而死，狐女前來祭奠時明確說:“凡我輩女求男者，是為采補?！薄度缡俏衣勅分屑o昀借狐女之口道:狐妖“媚人之輩，豈果相悅哉?特攝其精耳。精竭則人亡，遇之未有能免者”?！痘蔽麟s志一》中狐妖對人道:“今吾事已露，爾輩精亦竭，無所用爾輩，吾去矣?！蓖碇辛硪缓舱f道:“與君本無夫婦義，特為采補來耳。君膏髓已竭，吾何所取而不去?”可見，凡人和狐妖相戀，即便沒有殞身而亡，也會造成其他家庭問題?！稙搓柪m(xù)錄六》記載了某舉子在逆旅中與狐女產(chǎn)生戀情，后此狐女與舉子的書童、仆人、庖人均發(fā)生奸情，終為舉子所殺。所以，紀昀又提出，這些悲劇結(jié)局基本都是人自己造成的，“關(guān)鍵在于人是否具備浩然正氣。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敢于并善于向怪挑戰(zhàn)，人就始終占據(jù)著主導地位”。［3］100只要心中有正氣，狐妖定會遠避?！稙搓栂匿浰摹分凶h論道:“心地樸誠，即狐不敢近。知為妖魅所惑者，皆邪念先萌耳?！薄豆猛犞摹酚涊d:紀昀一學生踏春時遇一老婦帶兩美女，均為狐妖幻化，學生目不斜視，對方退避三舍，并告訴書生“以公正人不敢近，亦乞公毋近兒輩”。紀昀評價到:“然則花月之妖，為人心自召，明矣。”《灤陽續(xù)錄二》記載:有狐女曰二姑娘，至某旅館媚人，碰到一正人君子的老者，即退避三舍而回。可見，只要心中有正氣，做善事，即便已經(jīng)為狐妖所媚，對方也會迅速消失?！度缡俏衣勊摹分幸灿幸粍t這類有趣的故事。那么，為什么狐一碰到正人君子即自行離開?《灤陽續(xù)錄三》中明確說道:“狐所畏者五，曰兇暴，避其盛氣也;曰術(shù)士，避其劾治也;曰神靈，避其稽察也;曰有福，避其旺運也;曰有德，避其正氣也?！倍@五者之中，“惟有德者則畏而且敬”。

四、原因分析

在《閱微草堂筆記》百余則異類婚戀故事中，紀昀認為人神婚戀很少產(chǎn)生，即便偶爾產(chǎn)生也是命中注定，對人本身不會有任何影響，而且當事人根本不會知道對方是神仙。人鬼婚戀中如果雙方生前即是夫妻，紀昀對此不置可否;如果丈夫去世后，妻子因為感情深厚、終身不嫁而導致人鬼戀，紀昀更是大加贊賞;而如果是途中邂逅而致的人鬼戀，紀昀則嚴加指責，明確指出最終結(jié)果都是家毀人亡。在人妖婚戀中，如果是夙緣所致，紀昀也不置可否;而如果是邂逅而致，結(jié)局也都是悲劇色彩的，因為妖怪媚人的目的都是為了采補。

紀昀之所以如此描寫異類婚戀，不滿蒲松齡的創(chuàng)作理念、力圖消除《聊齋志異》在社會上的巨大影響是最主要的原因。

紀昀對蒲松齡非常不滿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聊齋志異》描寫了大量的異類婚戀故事，這些異類婚戀行為的產(chǎn)生是自由的，過程是和諧的，結(jié)局是美好的?！读凝S志異》中的花妖狐魅往往讓人覺得“多具人情，和易可親，忘為異類”，［8］167紀昀認為這類故事會對青年人造成非常惡劣的影響，所以他才不遺余力地描寫異類婚戀故事，用故事最終的悲慘結(jié)局告誡青年人萬萬不可受《聊齋志異》的影響，整天沉溺于幻想之中。有時紀昀甚至直接用作品中的人物形象諷刺蒲松齡，讓人覺得蒲松齡撰寫《聊齋志異》行為的可憐、可笑。《灤陽消夏錄一》中記載了一則老杏樹精的故事:“此怪非鬼非狐，不審何物，遇粗俗人不出，遇富貴人亦不出，惟遇才士之淪落者，始一出薦枕耳。”紀昀又借他人之口議論道:“此怪大佳，其意識在綺羅人上。”弗洛伊德曾說過:“夢的內(nèi)容乃是欲望的滿足，而夢的動機卻是一種欲望，”［9］所以，“借著幻想來滿足自己的欲望、祈求，藝術(shù)即是一種典型的代表”。［10］很明顯，《聊齋志異》是蒲松齡白日夢心理的表現(xiàn)，他借《聊齋志異》這種藝術(shù)的幻想來滿足自己的欲望、祈求，紀昀這則筆記對蒲松齡心理的諷刺可謂尖酸刻薄之極。

蒲松齡在《聊齋志異》自序中說:“少羸多病，長命不猶。門庭之凄寂，則冷淡如僧;筆墨之耕耘，則蕭條似缽……獨是子夜熒熒，燈昏欲蕊;蕭齋瑟瑟，案冷疑冰。集腋為裘，妄續(xù)幽冥之錄;浮白載筆，僅成孤憤之書。寄托如此，亦足悲矣!嗟乎!驚霜寒雀，抱樹無溫;吊月秋蟲，偎欄自熱。知我者，其在青林黑塞間乎!”明確道出自己的作品是“孤憤之書”，胸中的憤憤不平之氣溢于言表。有不平自然就有不滿，有不滿自然就不利于“乾嘉盛世”的長治久安。“所謂‘盛世’，是一種慣用的說法，常被人們當作德政的護符，用來裝點官方文件?！保?1］為了讓人們時刻銘記朝廷的德政，常懷感激、畏懼之心，紀昀才有意識地創(chuàng)作《閱微草堂筆記》。他在自序中把自己的創(chuàng)作目的敘說得非常明白:“小說稗官，知無關(guān)于著述;街談巷議，或有益于勸懲。”明確說明自己的作品是勸懲之作，是為了維護當時的社會秩序和倫理道德。正因如此，在《灤陽續(xù)錄四》中紀昀記載了一則令人感到恐怖的異類婚戀故事:某孝廉早逝，妻子發(fā)誓要以身殉他，但數(shù)次上吊都沒成功。某晚燈下孝廉突然現(xiàn)形說:“易彩服則死矣。”他妻子果然自殺成功。對于此事，紀昀竟然作詩予以表彰。魯迅先生曾評價紀昀“處事貴寬，論人欲恕”，［8］173但此篇筆記中的紀昀完全沒有這個特點?？梢姡魏我粋€忠君官員，當他寬容的個性與君主所極力維護的禮教秩序相沖突的時候，他馬上就會表現(xiàn)出苛刻。紀昀就是這樣一個集寬容與苛刻為一身的矛盾的統(tǒng)一體。正如周積明先生對他的評價:“他張大明末清初‘實學派’經(jīng)世致用觀念卻回避對現(xiàn)實政治的抨擊和挑戰(zhàn)……他無情地揭開道學家的偽善假面并激烈反對‘存理滅欲’準宗教禁欲主義對人性的摧殘，但卻又推許三綱五常、貞節(jié)忠孝。”［12］

綜上所述，古代異類婚戀小說從題材上可以區(qū)分為人神婚戀、人鬼婚戀、人妖婚戀等三類，根據(jù)主題則可以區(qū)分為艷遇類和懲戒類兩類。《聊齋志異》中的異類婚戀小說絕大部分是艷遇類，而《閱微草堂筆記》則絕大部分是懲戒類，因為紀昀深知中國就像孟德斯鳩所說的那樣“是一個以畏懼為原則的專制國家”，［13］所以他在作品中不斷用主人公的悲慘結(jié)局告誡大家千萬不要受到《聊齋志異》的影響，試圖去尋找異類婚戀。正因為蒲、紀二人的創(chuàng)作理念截然不同，所以清代正統(tǒng)文人無不對《閱微草堂筆記》給以很高的評價。如盛時彥說:“誨淫導欲之書，以佳人才子相矜者，雖紙貴一時，終漸歸湮沒，而先生之書，則梨棗屢鐫，久而不厭。是則華實不同之明驗矣?！鼻駸樔k也說:“本朝小說……談狐說鬼者，自以紀昀《閱微草堂筆記》為第一，蒲松齡《聊齋志異》次之?！保?4］但《聊齋志異》在社會上的風行程度，是《閱微草堂筆記》所無法企及的，甚至紀昀之子也創(chuàng)作了數(shù)篇模仿之作，更是紀昀所始料未及?，F(xiàn)代有學者把《閱微草堂筆記》和《聊齋志異》的愛情觀比較為“愛情觀更新的爬行與飛躍”，［15］是非常中肯的。

［1］林淑貞.尚實與務(wù)虛:六朝志怪書寫范式與意蘊［M］.臺北:里仁書局，2010:303.

［2］李劍國.唐前志怪小說史［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1:15.

［3］陳文新.文言小說審美發(fā)展史［M］.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07.

［4］［宋］李昉，李穆，徐鉉，等.太平廣記［M］.北京:中華書局，1961:380.

［5］張慶民.陸氏《異林》之鐘繇與女鬼相合事考論［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8:56.

［6］錢鐘書.管錐編:第 1冊［M］.北京:中華書局，1979:288.

［7］干寶.搜神記［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0:445.

［8］魯迅.中國小說史略［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58.

［9］［奧］弗洛伊德.釋夢［M］.孫名之，譯.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03:118.

［10］［奧］弗洛伊德.圖騰與禁忌［M］.楊庸一，譯.北京:中國民間文藝出版社，1986:10.

［11］孔飛力.叫魂:1768年中國妖術(shù)大恐慌［M］.陳兼，劉昶，譯.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店，1999:32.

［12］周積明.紀昀評傳［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1994:10－11.

［13］［法］孟德斯鳩.論法的精神［M］.許明龍，譯.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09:152.

［14］陳平原，夏曉虹.二十世紀中國小說理論資料:第1卷［G］.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9:14.

［15］王同書.愛情觀更新的爬行與飛躍——《聊齋志異》與《閱微草堂筆記》比較之一［J］.明清小說研究，1989，(3):89 －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