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 梵
我的茶齡算起來已有十五年。
大概一開始就被烏龍茶的氣派弄得反感,被一道道洗茶、沏茶、倒茶的繁瑣程序,弄得沒了耐心,我畢竟不是時間富足有余的人,可以天天在家里擺弄茶具。家里倒是有兩套別人送的烏龍茶具,但它們就像后宮的不幸妃子,從來沒被寵幸過。
我更喜歡懂事的綠茶,它并不需要祭天儀式一般的復(fù)雜器皿,哪怕再高貴的血統(tǒng),仍自謙地安于平民身份,只要讓它在一只瓷杯里容身,它就會奉獻出所有的清香和回味。
一晃十幾年,我從喜愛綠茶的清香,到身體狂熱地依賴它,它儼然成了左右我生活節(jié)奏的隨身秘書。只要一天不喝綠茶,我就會莫名其妙地頭痛。一開始,我喜歡味重的碧螺春,始終對味淡的毛峰或龍井提不起興趣。直到有一天,冰箱的冷凍室實在擱不下新買的碧螺春,我只好把冷凍的毛峰和龍井搬出來喝。說來也怪,剛喝兩罐,嗅覺和味覺就敏感起來,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了它們的小清新世界。其實就像你不用擔(dān)心寧靜里有波瀾,我開始品出了匯集在淡味里的各種美妙。
就在自認(rèn)毛峰和龍井會伴隨我終身時,友人何同彬送了我一罐蘇園的幽香蘇白茶。當(dāng)時,我對他的一番介紹并沒有在意。一天,不勝酒力的我陪外地作家吃飯,因喝酒頭疼起來?;氐郊依?,我只有一個念頭:趕快喝綠茶。我疼得已顧不得是哪種綠茶。我穿著外套靠在床頭,一杯接一杯地狂喝,無心顧及那千回百轉(zhuǎn)的妙味,接著酣然入睡。不到一小時,我被回家的女兒吵醒,發(fā)覺頭疼已完全消失。我已被偏頭痛折磨了二十年。有年,我去臺灣遇到了同病相憐的詩人白靈,他傳授了令人心儀的治療秘方:喝巴西蜂膠。我懷著感恩之心,帶回了他贈送的巴西蜂膠。結(jié)果倒有點傷我和他的殷殷期盼,喝完幾乎沒有多大改善。那天,萬萬沒想到喝完茶不到一小時,頭疼居然消失無蹤。此前我只知道綠茶能預(yù)防偏頭疼,沒想到某種綠茶還能治偏頭疼。我沖到茶罐眼前,才明白幫我消除痛苦的是蘇園的白茶。
打那以后,蘇園對我就不再是一個抽象的名稱,我對天目湖畔那個出產(chǎn)“幽香白”、“幽香綠”的茶園,有了一份由白茶維系的情感。那罐白茶成了我的救命茶,每當(dāng)頭疼向我襲來,我就用它來祛除痛苦。當(dāng)有一天家里沒有了蘇園的白茶,我就毫不客氣地向同彬求援,直到他再次送給我“幽香蘇”白茶。后來我從張羊羊嘴里聽說了蘇園主人霍益民的種茶事跡,他把種茶完全當(dāng)文化來培育,不用說,我對這樣有文化視野的商人欽佩有加。最近,何同彬告訴我,蘇園又培育出了“幽香紅”紅茶,用白茶樹葉制作。我當(dāng)然期待著與蘇園新茶的不期而遇,期待那不經(jīng)意的一呷,能一改我過去對紅茶的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