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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詠史懷古創(chuàng)作中的“金陵”情結(jié)

2013-02-15 09:21:05弓亞斌
天水師范學院學報 2013年1期
關鍵詞:臺城詠史懷古

弓亞斌

(太原廣播電視大學 專業(yè)教研部,山西 太原 030002)

作為一種詩歌題材,詠史懷古更側(cè)重“見古跡,思故人”,經(jīng)臨某地而抒發(fā)感慨,很多優(yōu)秀的作品都源于地點、古跡的觸發(fā)。歷史上的很多名都如“長安”、“洛陽”、“金陵”等都是文人青睞的對象,而其中,“金陵”由于歷史和地理的因素沉淀了更多的滄桑,相關的詠史懷古作品在數(shù)量和質(zhì)量上比其它古都更勝一籌,形成了對于“金陵”的固定的情懷,值得研究和關注。

一、“金陵”情結(jié)與詠史懷古

金陵,也稱“秣陵”、“建業(yè)”、“建康”,作為六朝古都,“四十馀帝三百秋”的滄桑政治,使其成為最具創(chuàng)傷性記憶的古都?!盎⒕猃埍P”的優(yōu)越地勢與“江南佳麗地”的明秀賦予它獨特的人文積淀,歷來是文人抒懷致慨的觸發(fā)點。從其發(fā)展看,三國開始,孫吳、東晉、南朝宋齊梁陳以及明、太平天國等先后定都于此,留下輝煌霸業(yè)。尤其是六朝時代,“飛甍夾馳道,垂楊蔭御溝”、“凝笳翼高蓋,疊鼓送華辀”,繁華盛極一時。值得關注的是,自公元229至589年,“六朝古都”的幾個朝代無一例外地短命,每個王朝時長不足六十年,“三百年間同曉夢,鐘山何處有龍盤”,世易時移的更迭中,金陵承載了更多的興衰榮辱,成為繁華不再、物是人非的代名詞。

數(shù)個王朝急劇變遷的興衰史,使“金陵”在文學作品尤其是詠史懷古中,更易引發(fā)文人的悲憫情懷。面對昔日六朝遺跡,文人無不慨嘆繁華的變遷與消逝,流露出種種關于金陵的復雜感情,在不斷的積淀中升華為一種既定情懷――金陵情結(jié)?!扒榻Y(jié)”在心理學上是指觀念、情感、意象的綜合體,榮格認為情結(jié)是一群無意識感覺與信念形成的結(jié)。對詩人而言,他們以金陵為題眾多的詠史懷古作品,“是在無數(shù)次類似經(jīng)驗的刺激下的積淀在詩人心理結(jié)構(gòu)中的深層記憶,近乎一種集體無意識,每當遇到類似情況就會條件反射式的顯現(xiàn)出來”。[1]與普遍意義上的懷古傷今、借古諷今有所不同,作品中的金陵多是詩人詠史懷古的引發(fā)物和寄托物,引發(fā)他們對金陵的政治認識和情感體悟。這種情懷隨歷史的沉淀固定為金陵情結(jié),包括李白、劉禹錫、許渾、李商隱、吳融、羅隱以及王安石、周邦彥等人,都對金陵發(fā)出無限傷感與深深追思。

二、“金陵”情結(jié)由唐而宋的演變過程

1.盛唐時期李白首次在詠史詩中確立金陵題材,展現(xiàn)了獨有的金陵情結(jié)

以“金陵”作為描寫對象,展現(xiàn)詠史內(nèi)容的詩早在兩晉就已出現(xiàn),但以金陵為題的詠史懷古詩的發(fā)韌卻是在盛唐。數(shù)百年間,六朝幾個王朝更迭變換,朝梁暮陳,留下了“石頭城”“燕子磯”“臺城”等眾多遺跡。隨著歷史的發(fā)展,這些遺跡積淀了豐富的人文內(nèi)涵,成為昔日王朝的縮影與見證。

李白懷有經(jīng)邦濟世之志,也喜歡登臨漫游古跡。他曾多次去過金陵,對金陵文化以及風物有著深深的認同。作為唐代金陵情結(jié)最顯著的詩人,其涉及詠史懷古的金陵詩歌包括《金陵城西樓月下吟》、《月夜金陵懷古》、《金陵新亭》、《金陵歌送別范宣》、《金陵三首》等。詩人不僅對金陵昔日風流人物表示傾慕,更多的是對歷史變遷、人事變化進行思索,流露出繁華不再的傷悼之情。如其《登金陵鳳凰臺》中,“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一句,“慨吳宮之秀壓江山,而消沉花草,晉代之史傳人物,而寂寞衣冠。在十四字中,舉千年之江左興亡,付憑闌一嘆。”表現(xiàn)對六朝繁華消逝的惋惜之情,歷史興亡通過金陵特有景物的連貫來展現(xiàn),內(nèi)涵深厚,發(fā)人深省。其《金陵三首》,是詠史詩史上第一組以金陵為題材的組詩。當時安祿山攻陷兩京,中原鼎沸。李白作為憂國憂時之士,便借南朝的興亡以感慨時局。如其二“地擁金陵勢,城回江水流。當時百萬戶,夾道起朱樓。亡國生春草,王宮沒古丘??这藕蠛?,波上對江洲”。當時戶民密集、朱樓聳立的金陵,已變?yōu)榇翰萜嗥?、古丘荒涼之地。其中“后湖月”意象連接古今,把歷史與現(xiàn)實疊映起來。昔日繁華與今日之冷落,形成強烈的對比、反差,引發(fā)了濃厚的興亡之感。其《月夜金陵懷古》、《金陵白楊十字巷》也傳達了相同的情緒。綜合看來,李白最早在詠史中給予金陵以關注和展現(xiàn),具有開創(chuàng)、確立之功。他吟詠金陵流露出繁華不再的傷悼情懷,成為中晚唐詩人吟詠金陵、反思盛世的先導。

2.中晚唐時期“金陵”懷古大量出現(xiàn),“金陵”情結(jié)更加純熟、深刻

安史之亂后,唐代由盛而衰,國運日下。中唐昔盛今衰的時代氛圍與金陵歷史的悲情內(nèi)涵驚人地一致,有力激發(fā)了文人的反思、傷悼之情,這種情懷隨著藩鎮(zhèn)割據(jù)、社會動蕩、矛盾突出的晚唐的到來而轉(zhuǎn)向無奈與蒼涼。以“金陵”為題的詠史懷古作品,也因為中晚唐的社稷動蕩、王朝衰微而內(nèi)涵更為深刻,表現(xiàn)更加成熟。中唐最早最深挖掘金陵內(nèi)涵審美的詩人是劉禹錫。他對金陵情有獨鐘,在他未到金陵時,就創(chuàng)作了《金陵五題》和《西塞山懷古》,《金陵五題》分別詠嘆被潮水長期沖刷的石頭城之女墻,飛入尋找百姓家的燕子、夕陽中的烏衣巷、宮女吟唱的《后庭花》以及變成野草蔓藤的臺城,借金陵古跡以抒興亡感慨?!段魅綉压拧犯⒅厥惆l(fā)歷史興亡之感,表達對時代的感傷,“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全詩彌漫的是一種濃烈的傷悼情思:不世功業(yè),一代繁華,最終也會變成令人唏噓的往事”。[2]他在親自游歷金陵后,創(chuàng)作了《金陵懷古》,辯證地提出了“興廢由人事,山川空地形”的哲理性思想。與李白相比,劉禹錫在吟詠“金陵”時,淡去了經(jīng)世精神,傷悼之情比盛唐更加深刻、典型,沉浸于對興亡的傷感中。晚唐涉及“金陵”情結(jié)的詠史懷古詩有50首之多,大大超越盛唐中唐,主要源于家國蕩動、身世飄零的現(xiàn)實對詩人“金陵”的悲情體悟的刺激。由此“作品中流露出的哀思、傷懷、困頓、無奈以及幻滅的悲情,沒有絲毫的穿鑿附會,而是憂愁暗恨皆為心底流出”,[1]最能代表這種情緒的是韋莊的七絕《金陵圖》:“江雨霏霏江草齊,六朝如夢鳥空啼。無情最是臺城柳,依舊煙籠十里堤”??仗渲B,霏霏之雨,與“煙籠十里堤”之柳樹,形成鮮明對照,傳達出物是人非,繁華消歇的悵惘情懷。類似的情懷在杜牧《泊秦淮》、李商隱《南朝》、許渾《金陵懷古》等“金陵”詠史作品中也有深切體現(xiàn)。

3.宋代“金陵”詠史懷古詞打破了“詩莊詞媚”的認識,抒發(fā)了強烈的愛國之音

王國維有言:“詩之境闊,詞之言長?!闭J為詞的體式長于抒情,在言理、敘事上不及詩歌。然而在詞的發(fā)展中,其內(nèi)容和抒情相互融合,達到了良好的統(tǒng)一。詠史詞的興起雖遠晚于詠史詩,卻起步很高,它將敘述歷史事實和生發(fā)議論融合在一起,以沉穩(wěn)雄渾的姿態(tài)出現(xiàn),率先表現(xiàn)這種風格的就是“金陵”詠史懷古詞。

據(jù)考證,最早在懷古詞中表現(xiàn)金陵繁華的是五代歐陽炯的《江城子》,“六代繁華,暗逐逝波聲??沼泄锰K臺上月,如西子鏡,照江城”。詞作表現(xiàn)曾經(jīng)盛極一時的“六代繁華”被無情流水淹沒后的勝敗榮辱,是非得失,滋生出深沉的歷史意識。需指出的是,歐陽炯的歷史詠嘆僅僅是“發(fā)乎情興”,并未觸及現(xiàn)實興亡的傷懷。北宋初,百年承平氣象漸漸遠去后,政治積弊和社會問題日益凸顯,文人們把目光投向承載六朝遺恨“金陵”,表現(xiàn)內(nèi)心之憂慮。王安石《桂枝香·金陵懷古》最有代表性,“念往昔,繁華競逐,嘆門外樓頭,悲恨相續(xù)”?!傲f事隨流水,但寒煙衰草凝綠。至今商女,時時猶唱,后庭遺曲”。面對金陵舊跡,詞人無限傷懷,“悲恨相續(xù)”的“六朝舊事”是詞人托古諷今的觸發(fā)點。結(jié)合王安石所處的北宋積貧積弱的情勢,相續(xù)的悲恨不僅指六朝也指當世,原因在于“繁華競逐”,他以此告誡當時統(tǒng)治者汲取教訓,表現(xiàn)出個體對歷史和現(xiàn)實的反思,為金陵抒寫國家興亡注入了更多的愛國之音。王安石把“金陵”這一重大題材帶進詞的創(chuàng)作領域,使詞脫離了晚唐五代以來柔情軟調(diào)的固定軌道,呈現(xiàn)出開闊之氣,確為難得。楊湜《古今詞話》云:“金陵懷古,諸公寄詞于《桂枝香》,凡三十余首,獨介甫最為絕唱,東坡見之,不覺嘆息曰:‘此老乃野狐精也’?!?/p>

與北宋百余年的承平相比,南宋殘山剩水、內(nèi)憂外患、偏安一隅的政治態(tài)勢,真正激發(fā)了文人內(nèi)心深處的“金陵”情結(jié)。他們登臨“金陵”時往往感念時艱,借古抒懷,表現(xiàn)強烈的憂國之思,王述庵在《賭棋山莊詞話》中評價:“南宋詞多黍離麥秀之悲。”金陵特有的歷史遭際與南宋山河破敗的現(xiàn)實相暗合,最易催生文人六朝興亡的感觸,多是“奪他人之酒杯,澆自己之塊壘”。由此,這時期的“金陵”之作,就被蒙上了濃濃的愛國情懷和黍離之悲,呈現(xiàn)出境界開闊、蘊含深廣、感慨深沉、思深筆長的蒼涼之美,以周邦彥《西河·金陵懷古》、李綱《六幺令》、汪元量《鶯啼序·重過金陵》、賀鑄《臺城游》、辛棄疾《念奴嬌·登建康賞心亭,呈史留守致道》等為代表。南渡名臣李綱罷相后作《六幺令》,借六代興亡寓詞人奮力突圍、努力抗金的忠憤情懷,“六代興亡如夢,苒苒驚時月”、“兵戈凌滅,豪華銷盡,幾見銀蟾自圓缺?!苯鹆甑姆比A只有月亮在無聲無息觀望,昔日戰(zhàn)爭讓詞人無限傷懷,因而借古喻今,深切表現(xiàn)“縱使歲寒途遠,此志應難奪”的重整河山之情,顯露的是希冀救世的忠憤?!氨容^同為志士的王安石和李綱的金陵懷古,李綱的‘憂世’面臨的卻是國將不國的危難現(xiàn)實和迫在眉睫的救亡需要。他在深沉的憂患意識和強烈的批判意識外,還具備了一種責無旁貸百折不回的英雄使命意識?!保?]辛棄疾《念奴嬌·登建康賞心亭,呈史留守致道》于興亡之嘆中顯露現(xiàn)實憂慮:“虎踞龍蟠何處是?只有興亡滿目。柳外斜陽,水邊歸鳥,隴上吹喬木?!苯鸱郾榈亍Ⅲ细鑿匾沟耐粼缫严?,面對金陵遺跡,詞人最突出的就是霸業(yè)消逝后,充斥心中的不甘與惆悵,這種心緒與喬木、斜陽等景物融合在一起,倍增蒼涼之感。結(jié)合辛棄疾經(jīng)歷的眾多政治巨變,可以體會詞人“借他人酒杯澆自己塊壘”的無奈與愁郁。表現(xiàn)亡國之痛和黍離之悲最深刻的,是南宋汪元亮的《鶯啼序·重過金陵》,“麥甸葵丘,荒臺敗壘,鹿豕銜枯薺”,慨南宋之不奮,抒己之傷悲,“問青山,三國英雄,六朝奇?zhèn)??”反思金陵衰敗之因,力度深刻?/p>

由唐而宋,文人面對金陵時的情感指向基本一致,都是以金陵的王朝更迭與繁華不再為中心。由于時代氛圍的不同,詩與詞在表現(xiàn)金陵情懷時各有側(cè)重,唐代更重視一種對于君王的諷諫和個人的哀嘆,而宋代則緊緊與愛國之情、黍離之悲相聯(lián)系,這點在其思想內(nèi)容和審美內(nèi)涵上有更加深入的表現(xiàn)。

三、“金陵”情結(jié)在審美方面的具體表現(xiàn)

1.“異代而同心”的對興亡、個人的傷悼之情

南朝陳為隋所滅,當時金陵遭到重創(chuàng),“城邑宮闕,平蕩耕墾”,至唐代,金陵地位下降為普通縣城,昔日繁盛也被揚州所取代。政治、經(jīng)濟地位的變遷,使得金陵王氣消歇、冷寂蕭條,繁華一去不返,最易引發(fā)詩人悼古傷今、盛衰無常的滄桑之感。面對金陵六朝遺跡,文人們最容易感發(fā)的就是反思王朝興廢更替之因。對于以“修齊治平”為理想的文人而言,關注國家興亡既是使命,也是責任。他們普遍具有濟世之懷與憂國之情,希望能“戮力上國,流惠下民,建永世之業(yè),流金石之功”。尤其是中晚唐、北南宋交疊的政治飄搖的時期,他們尤其關注短命王朝的政治得失,受這種理想的驅(qū)動,他們以金陵懷古的形式來哀悼前朝故國,在時間的流逝中審視改朝換代的政治變遷,在歲月的更迭中反思朝代興亡的經(jīng)驗教訓,王朝破敗的政治哀痛與昔盛今衰的歷史感傷形成復雜、巨大的情感沖擊力,因而更能打動人心。

中唐劉禹錫的金陵詠史最有代表性?!段魅綉压拧繁憩F(xiàn)對歷史規(guī)律的思索,“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以西塞山依然如故地俯瞰著奔騰不息的江流來映襯時代的變遷,深刻指出外在“山形”防御、天險不足以憑恃,王朝的興衰在于人事而不在于地勢,國家由割據(jù)走向統(tǒng)一的社會歷史的發(fā)展規(guī)律不以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這種認識在其《金陵懷古》中得到最充分的體現(xiàn),詩人反思金陵幾個王朝的相繼滅亡,深刻指出歷史興亡的根本原因是“興廢由人事,山川空地形”,簡潔明了,一語中的地總結(jié)出了歷史發(fā)展的演變規(guī)律由人事來決定,將金陵詠史的反思意識推進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具有深刻的哲理意味。李商隱《詠史》“三百年間同曉夢,鐘山何處有龍盤”,表達的是相同的認識。這些作品由于融入了深沉的歷史意識而顯得更加滄桑和富于哲理。詩人們不僅滿足于對于興亡規(guī)律的探尋,還極盡挖苦諷刺迷信天險、縱情享樂而亡國的那些君主,“休夸此地分天下,只得徐妃半面妝”、“玉樹后庭花一曲,與君同上景陽樓”、“總是戰(zhàn)爭收拾得,卻因歌舞破除休”,通過對南朝君王耽于享樂的描寫來告誡唐代統(tǒng)治者,為唐朝皇帝敲響滅亡的警鐘,極具現(xiàn)實意義。他們對于歷史興廢的思索,可以說,“在宇宙之內(nèi),歷史之中的個人對自然和歷史的思考,實際上是對自身的思考,同樣自然和歷史的悲劇意識實際上也是人的悲劇意識,人把自身的悲劇意識投射到自然和歷史之中,轉(zhuǎn)為自然和歷史的悲劇意識,以自然和歷史之悲來在一個更廣的范圍、更高的視點、更深的程度上咀嚼和深思自身的悲劇意識?!保?]這種興亡之思,在宋元明清歷代文人吟詠金陵的作品中都得到共鳴,被不斷生發(fā)和演化。

對于詩人而言,六朝繁華的崩潰也最能勾起詩人沉痛的記憶,當感傷與與個人遭際碰撞時,他們內(nèi)心不可避免會產(chǎn)生人生困惑與迷茫之感,進而對宇宙、人生產(chǎn)生思索。晚唐知識分子地位地下,“再沒有初盛唐時期那種昂揚振拔的精神狀態(tài),而是在風雨飄搖中感到末世的悲哀”。[5]崔涂在《金陵晚眺》中將個人命運置于綿長的宇宙中,凄涼而無奈:“千古是非輸?shù)麎?,一輪風雨屬漁舟”、“何必登臨更惆悵,比來身世只如浮”,羅隱用蕭索景物襯托詩人對人生的困惑與難言的惆悵,“冷煙輕淡傍衰叢,此夕秦淮駐斷蓬”。晚唐王朝不可逆轉(zhuǎn)的沒落,直接影響了文人的心態(tài),“身世浮沉雨打萍”的漂泊更易生發(fā)無以依托、宛如斷蓬的人生感受,他們無所歸依的遭際在“金陵”情結(jié)的潛流下表現(xiàn)為深沉廣漠的悲哀,“江雨霏霏江草齊,六朝如夢鳥空啼”、“始信人生如一夢,壯懷莫使酒杯干”、“登高有酒渾忘醉,慨古無言獨倚樓”等詩句即是這種體現(xiàn)。

2.“金陵”情結(jié)通過各種“意象”傳遞豐富的審美內(nèi)蘊

秀麗的金陵山水在歷史更迭中留下了眾多遺跡,景物與古跡成為觸動“金陵”情結(jié)的重要媒介與意象。袁行霈先生認為,“意象就是融入了主觀情意的客觀物象,或者是借助客觀事物物象表現(xiàn)出來的主觀情意”。[6]悠久歷史賦予金陵遺跡豐富的文化底蘊,每個古跡背后都是金陵滄桑的積淀。文人們選擇意象表現(xiàn)內(nèi)心情懷時,不僅關注那些揭示金陵歷史變遷的人文意象,如臺城、女墻、烏衣巷、鳳凰臺等,也借助秦淮河、青山、衰草、燕子、斜陽等自然景物來反襯人事之短暫,形成獨有的悲哀審美內(nèi)涵。

唐代詩人選取金陵意象時,總是尋找那些衰颯、荒涼、凄迷、寥落的景物,如劉禹錫有“山圍故國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東邊舊時月,夜深月過女墻來”,許渾有“葛蔓交殘壘,芒花沒后宮。水流簫鼓絕,山在綺羅空”,韋莊有“江雨霏霏江草齊,六朝如夢鳥空啼”、羅隱有“六代精靈人不見,思量應在月明中”、李商隱有“北湖南埭水漫漫,一片降旗百尺竿”、羅鄴有“六朝無限悲愁事,欲下荒城回首頻”等句,詩中出現(xiàn)的“空城”、“江雨”、“水流”、“明月”等殘破、荒寂的意象,有力渲染了荒冷的氛圍,表達了詩人內(nèi)心的憂患與興亡之感?!霸娙藗兿氲疆斈杲鹆曛?,想到六朝君主一個個覆亡,心中所興發(fā)的感受自然是十分蒼涼的。這就使得詩人們在抒發(fā)懷古之思的時候,專門尋找較為冷清的物象,進行意象創(chuàng)造。悲涼的情感體驗,使景致都帶上黯淡凄冷的光環(huán)?!保?]相應的歷史古跡、典故也是這樣。作為六朝幾個王朝的宮城,“臺城”親見金陵之興衰榮辱,梁武帝蕭衍餓死于臺城,陳后主也是在臺城被隋兵包圍,許渾“玉樹歌殘王氣終,景陽兵合戍樓空”,即是這一史實的表述。韋莊《臺城》把“臺城”意象之虛無發(fā)揮到極致:“江雨霏霏江草齊,六朝如夢鳥空啼。無情最是臺城柳,依舊煙籠十里堤”。“臺城”成為詩人“金陵”情結(jié)的感發(fā)物。又如“玉樹后庭花”本為南朝陳后主所作,因其有“玉樹后庭花,花開不復久”,一向被視為亡國之音。時代變遷,“玉樹后庭花”與陳的滅亡緊緊聯(lián)系,成為表現(xiàn)金陵歷史的代表意象,很多作家都在金陵詠史中提及,如劉禹錫有“萬戶千門成野草,只緣一曲后庭花”、杜牧有“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李商隱有“玉樹后庭花一曲,與君同上景陽樓”、溫庭筠有“寧知玉樹后庭曲,留待野棠如雪枝”、吳融有“玉樹聲沉戰(zhàn)艦收,萬家冠蓋入中州”等,這些句子使用同一意象,目的就是以古鑒今,勸諫君王不要重蹈陳后主亡國之路,以意象表現(xiàn)情懷在唐人的手中基本已成定格。

采用意象來表現(xiàn)興亡,在宋代的金陵詠史懷古中得到進一步發(fā)揚。王安石《桂枝香·金陵懷古》、賀鑄《水調(diào)歌頭·臺城游》、周邦彥《西河·金陵懷古》等,都多次選用唐人青睞的意象和典故,化用唐人詩句入詞。如王安石“至今商女,時時猶唱,后庭遺曲”化用杜牧“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之意;王安石“念往昔,繁華競逐”、賀鑄“南國本瀟灑,六代浸豪奢”以及“舊時王謝,堂前雙燕過誰家”詩句,明顯化用了劉禹錫《金陵五題》中的《臺城》、《烏衣巷》;王安石“嘆門外樓頭,悲恨相續(xù)”取自杜牧“門外韓擒虎,樓頭張麗華”之意,汪元量的“鐵索千尋,謾沉江底”則有劉禹錫的“千尋鐵鎖沉江底”的境界。這些詩句的化用,“采唐詩融化如己出”,關鍵處在于“己出”,不同詞人在選用時屢屢翻新出奇,顯示出活用意象背后的深意。正是在眾多金陵意象的疊加下,金陵的歷史蘊藉更加豐富,帶動的金陵情結(jié)也顯得更為深刻和飽滿。

四、“金陵”情結(jié)對后世文人創(chuàng)作的影響

宋之后,金陵又曾在南明、太平天國等時期短暫成為都城,金陵作為都城的歷史不斷被改寫,由此金陵的悲情內(nèi)涵也隨之增加。有關金陵的創(chuàng)傷性的記憶,逐漸成為中國古代文人的一種集體無意識,并以獨有的悲情體驗,沉淀為一種固定的金陵情結(jié),這種情結(jié)在宋元明清等時代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借鑒和發(fā)揚,如元代白樸、薩都剌,明代高啟以及明清之際屈大均、錢謙益,清代朱彝尊、納蘭性德等人,都借金陵舊題以詠史懷古,留下很多著名作品。敘寫衰草寒煙、謾?quán)盗瘶s辱,感受興亡之痛,已然成為歷代詩人心照不宣的默契,明清時期,孔尚任《桃花扇》、吳敬梓《儒林外史》以及曹雪芹《紅樓夢》等戲曲小說中,都可以見到金陵情懷的另一種呈現(xiàn)和發(fā)展。

由上可知,“金陵”情結(jié)是在由唐而宋的發(fā)展過程中不斷被深化和挖掘的,此后不同朝代的文人也多加以吟詠,反映出的是,“金陵”與詠史懷古已然形成條件反射式的固定搭配,以定型化的“金陵”情結(jié)成為詠史懷古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宋代以后很多文人懷古時把目光投向“金陵”,正說明了這一情結(jié)對詠史懷古題材創(chuàng)作所產(chǎn)生的積極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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