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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戰(zhàn)時期的史家南遷與留守

2013-02-05 02:01鄭善慶
中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13年1期
關(guān)鍵詞:民族主義抗日戰(zhàn)爭愛國主義

摘要:抗日戰(zhàn)爭開始后,部分史家選擇南遷,除卻愛國主義與民族主義的驅(qū)策外,亦與自身對所處學術(shù)機構(gòu)的依賴、對名節(jié)保全的擔心、對政治迫害的不安等因素有關(guān)。部分史家則因資金短缺、老、病、家庭拖累以及對所處學術(shù)環(huán)境的依戀,而選擇留守。對此問題加以辨析,可使得我們對戰(zhàn)時學人的地域性選擇問題有一個更為真切的了解。

關(guān)鍵詞:抗日戰(zhàn)爭;史學家;南遷;愛國主義;民族主義

中圖分類號:K26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3104(2013)01?0160?06

近年以來,學界對抗戰(zhàn)時期中國知識分子群體問題的探討,多側(cè)重于其遷徙歷程、學術(shù)成績、政學關(guān)系等層面;①而對1937年前后,中國學人群體的地域性抉擇問題少有述及。故而,筆者不揣淺陋,對戰(zhàn)時史家群體所面臨的地域性抉擇問題予以論析,以求教于學界同仁。

抗戰(zhàn)軍興后,中國學術(shù)的版圖——原有以北平、上海等城市為中心的學術(shù)網(wǎng)絡,受時局的影響而發(fā)生變易。從地域?qū)用鎭砜?,抗日?zhàn)爭以至國共內(nèi)戰(zhàn),導致了學術(shù)群體的大轉(zhuǎn)移與大流徙。史家聚集的北平淪陷,上海成為“孤島”,大批不甘為“亡國之史”的史家,紛紛南遷昆明、重慶、成都等地,學術(shù)文化的重心也隨之發(fā)生新的轉(zhuǎn)移。隨著抗戰(zhàn)進入相持階段,學術(shù)的三大區(qū)域:淪陷區(qū)、革命區(qū)、國統(tǒng)區(qū),亦日漸形成。與此同時,各大院校的史學院系、史學專業(yè)研究機構(gòu),亦多南下重組。以高校而言,當時南遷的院校如表1所示。

除了高校史學院系外,國家性的綜合性研究機構(gòu)如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簡稱史語所)、北平研究院歷史考古研究所等,亦南遷昆明、重慶等地。史語所的南遷,在傅斯年的精心籌劃下,研究人員、設備、相關(guān)圖書皆得到了有效的轉(zhuǎn)移,這也為戰(zhàn)時史語所的研究工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北平研究院歷史考古研究所亦于1938年秋轉(zhuǎn)移至昆明,當時的負責人為徐炳旭、顧頡剛。院址最初設在昆明近郊黑龍?zhí)陡浇穆渌髌?,條件簡陋,又多無書籍可憑,研究工作難以進行。[2]后又遷至昆明黃

公東街10號。[3]對于遷徙的經(jīng)過,北平史學研究所在“本所紀事”中記述到:“1938年4月初,偽組織竟派人接收,并將本所歷年所積的古物及書籍完全運去。是年冬,徐炳旭、顧頡剛兩先生陸續(xù)到昆明,二十八年三月,借得北郊黑龍泉觀地址,工作人員陸續(xù)來滇,始又開始工作?!雹诋敃r研究的重心,側(cè)重于“古史料之研究及山西發(fā)掘材料之整理”,“整理陜西寶雞斗雞臺發(fā)掘資料,準備出版外,并從事云南邊陲民族史料之搜集與考證。”③與史學研究機構(gòu)的轉(zhuǎn)移相伴隨的,則是史家群體的南遷。

一、南遷之史家

依戰(zhàn)爭的進程而言,最先受到觸動的是有“文化城”之稱的北平。既有對1937年前后北平的關(guān)注,多是從政治、軍事層面,加以論述,而對戰(zhàn)爭危局之下中國知識分子群體的關(guān)注,則顯得較為薄弱。④而對戰(zhàn)時中國史家南遷與留守的問題,除卻相關(guān)學人的回憶錄、日記等記述外,相關(guān)記述尤有欠缺。故而,對1937年前后,中國史家所面臨的社會環(huán)境、學人的心理狀態(tài)、留守或南遷的艱難抉擇等問題予以論析,實有利于對戰(zhàn)時知識界狀況的真實了解和體認。

20世紀30年代,日漸危急的外患使得當時一度追求考據(jù)、整理國故的學者不得不走出書齋,轉(zhuǎn)向“外在”的經(jīng)世之學,由純粹學術(shù)到經(jīng)世救國的轉(zhuǎn)變成為不可逆轉(zhuǎn)的趨勢。日本在軍事上的步步緊逼,東三省

收稿日期:2012?07?30;修回日期:2012?09?05

基金項目:2012年浙江省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課題“抗戰(zhàn)時期的史家群體與國家認同”(12JCLS06YB);2012年浙江省教育廳項目(Y201224307)

作者簡介:鄭善慶(1982?),男,山東濟寧人,南開大學歷史學院博士,寧波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講師,主要研究方向:中國近代學術(shù)史.

表1 抗戰(zhàn)時期大學院校遷徙一覽[1]

校名 地址 系名 南遷歷程

中央大學 重慶 歷史 戰(zhàn)時自南京遷,師范學院另設史地系。

西南聯(lián)合大學 昆明 歷史社會 初遷湖南長沙,1938年春遷往云南昆明。北大稱“史學系”,清華與南開均稱“歷史學系”。

中山大學 廣東、砰石 歷史 初遷羅定,繼至龍州,終抵云南澄江,兩年后遷回砰石,至1944年底,疏散至梅縣。

西北大學 西安 歷史 國立北平師范大學、北平大學與北洋工學院西遷西安,合組為國立西北聯(lián)合大學。繼遷城固。1939年9月,改組為國立西北大學,1940年以西安為校址。

暨南大學 建陽 歷史 1937年秋遷入上海租界,1940年遷至福建建陽。

復旦大學 北碚 史地 初自上海經(jīng)廬山到貴陽,而后遷往重慶。

浙江大學 遵義、湄潭 史地 自杭州初遷浙江建德,再遷江西泰和,三遷廣西宜山,最后遷貴州遵義與湄潭。

安徽大學 立煌 史學 初遷六安、霍邱,再遷立煌,不久停辦。

中正大學 泰和、寧都 文史 1941年創(chuàng)設文史系。

武漢大學 嘉定 史學 自武昌遷往樂山,后遷嘉定。

河南大學 嵩縣 文史 自開封初遷鎮(zhèn)平,以在嵩縣潭頭鎮(zhèn)時間較長,1944年遷荊紫關(guān),1945年還遷陜西寶雞。

山西大學 秋林 歷史 1937年11月,太原淪陷后停辦。1939年秋在桂林復校。

廈門大學 長汀 歷史 戰(zhàn)時自廈門遷長汀。

云南大學 昆明 文史 1940年昆明遭空襲,曾分遷嵩明、會澤等縣。

東北大學 三臺 史地 數(shù)次遷徙,北平、開封、西安,終至四川三臺。

金陵大學 成都 歷史 自南京遷往,假華西大學復校。

中法大學 昆明 文史 1941年遷昆明。

嶺南大學 曲江 歷史 戰(zhàn)時自廣州曾遷香港,后又至曲江、梅縣。

光華大學 成都 歷史 戰(zhàn)時自上海遷往成都設立分校。

大夏大學 貴陽 歷史 戰(zhàn)時自上海遷往。1944年秋,自貴陽遷之黔北赤水。

武昌華中大學 大理 歷史社會 自武昌初遷桂林,再遷云南大理之喜洲鎮(zhèn)。

齊魯大學 成都 歷史社會 戰(zhàn)時自濟南遷往。

福建協(xié)和大學 邵武 歷史 1938年自福州遷往,1940年將文史系分為中國文學與歷史兩系。

陷落,隨之又有塘沽協(xié)定等的簽訂,作為中國政治與學術(shù)中心的北平,儼然成為不設防城市。面對于此,北平學術(shù)界即通過自身努力而發(fā)起抗日侵略的輿論動員與民眾宣傳。然而,從史家具體的遭遇來看,其群體的分化更多的是發(fā)生于1937年前后。

(一)隨高校而南下者

七七事變后,北平的非教會高校多選擇南遷,而憑依于高校的學人亦多隨之南下。當時南遷的高校如北京大學、清華大學等,紛紛南下重組。另外,一些專業(yè)性的學術(shù)研究機構(gòu)如北平研究院等,亦輾轉(zhuǎn)南遷,逃離淪陷之域。但是,也有不少學人因如下原因,而未能隨校南下。

首先,資金短缺為學人南下的一大障礙。北平淪陷后,時局日漸危急,而部分學人的南下之途倍感艱辛,資金的匱乏是一個重要原因。以北大學人的處境而言,時任北大秘書長的鄭天挺作為北大最后一批南下的學人,較為真實地記述了當時政治環(huán)境和學人心態(tài):“當時教職工到校者寥寥可數(shù),多數(shù)同仁都想早離危城,但又無路費……未走教授如孟森、羅常培、邱椿、毛子水、陳雪屏等也多次開會,建議給低薪職工每人發(fā)30元維持費?!盵4]學人多有離城南下之心,然因南下費用缺少,而難以成行。

由于時局不明,當時學人中多有留守打算,就連南下途中的胡適在給鄭天挺的信中亦言:“臺君(臺靜農(nóng))見訪,知兄與莘(羅常培)、建(魏建功)諸公皆決心居留,此為最可佩服之事。鄙意以為諸兄定能在此時埋頭著述,完成年來未完成之著作。人生最不易得的是閑暇,更不易得的是患難,——今諸兄兼有此兩難,此真千載一時,不可不充分利用,用作學術(shù)上的埋頭閉戶著作?!芪ㄒ幌MT兄能忍痛維持松公府內(nèi)的故紙堆,維持一點研究工作。將來居者之成績,必遠過于行者,可斷言也?!盵5](733?734)以今日視之,胡適對時局之變化并未有全面而深刻的判斷,仍寄情于留守之學人能繼續(xù)從事整理國故的工作。所謂“閉門著述”,在學人生活維艱之時,已實難維系。此間,鄭天挺亦有被日憲兵隊逮捕之虞,且有親日派學人錢稻孫等前來游說。不久,留守學人收到寄款,南下之路方得以成行。僅就鄭天挺而言,此時南下,喪妻別子,其間壓力又非常人可比。而學人南下,又多為倉皇進行,容肇祖即言:“北平淪陷,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南開大學合并為長沙臨時大學,我不得不離開辛苦節(jié)儉購買的一些書籍,這時心情之亂,難以形容,倉促只身南下,什么也不能帶?!盵6]

其次,學人因身份不同,待遇不免有迥然之別。當時北大對南下學人的優(yōu)遇,主要面對教授、副教授,而講師、助教則不在此列。身為北大文科研究所助教的鄧廣銘即遇到這一困境:“抗日戰(zhàn)爭開始后,史語所南遷,北大也南遷,因為遷徙的最終地點定不下來,所以當時北大當局規(guī)定,只有教授、副教授可以去,講師、助教不去。我留在北京,每天到北京圖書館善本書閱覽室去看書?!盵7]直到1939年,鄧廣銘收到傅斯年安排其任北大文科研究所高級助教的信函,方才南下就職。鄧氏無疑是幸運的,因其此前撰寫“辛棄疾(稼軒)年譜”及“稼軒詞編年箋證”,而入中華教育基金董事會“科學研究補助金當選人名單”,并獲得1200元國幣的補助。⑤此項補助,無疑對其在淪陷區(qū)北平的生活與學業(yè)助益良多。時任北大講師的熊十力即沒有如此幸運,七七事變后,教授可以到西南聯(lián)大報到,仍能教書,不致失業(yè),而熊先生不是教授,1939年遷到大后方,被拒絕收容,任他漂泊西南天地間達八年之久。[8]

可以說,當時“北平學界之士已紛亂不堪,有職守者,或隨校內(nèi)遷,或應聘他校,多以生存兼治學為準則”[9]。而無職者則不免面臨著流亡與生存的威脅。曾經(jīng)擔任顧頡剛私人助理的童書業(yè),即因在北平無公職,不得不流落于上海。

(二)因政治迫害而離校者

部分史家因戰(zhàn)前激昂的經(jīng)世態(tài)度而招致日人嫉恨,不得不在北平淪陷之時,離城他去。顧頡剛即為一例。七七事變前,顧頡剛因創(chuàng)辦通俗讀物編刊社,發(fā)行抗日色彩明顯的刊物,如《民眾周報》,即因“抗日色彩濃厚,馮煥章先生又有詩文刊入,遂遭日人嫉忌,于昨日由上海捕房到梧州路、福州路兩處開明書店查抄,取去萬余冊,將在特區(qū)法院起訴”。[10](644)顧頡剛又一度擔任燕大中國教職員會理事長,首倡《對時局宣言》,主張中日交涉絕對公開,不辱主權(quán),更招致日人干涉。[11]《顧頡剛?cè)沼洝芬嘌裕骸叭杖碎_欲捕者之名單,頡剛列首數(shù)名,似有不能不走之勢?!盵10](667)最終,在北平淪陷之時,顧頡剛被迫潛離北平,應傅作義之邀去綏遠襄助西北教育事宜。

燕京大學的沈兼士,與同人英千里、張懷、董洗凡等教授秘密組織“炎社”(取顧炎武的“炎”,以識抗日)。不久擴大組織,改為“華北文教協(xié)會”(簡稱“華北文協(xié)”)。其宗旨是:一方面消極地以不屈服不合作的態(tài)度對付日本人,暗中提倡高風亮節(jié)、為人師表、以身作則,用無言之教,感召學子。另一方面則積極地發(fā)揚民族思想、愛國精神,以顧炎武“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名言,號召文教界人士參加淪陷區(qū)的抗戰(zhàn)活動。[12]后招致日人緝捕,而被迫南下。

(三)為保全名節(jié)而被迫南下者

部分學人雖有留守打算,然為保全名節(jié)計,亦不得不南下。如陳寅恪,因其父陳三立病逝,持家守喪之故,遷延時日后,方輾轉(zhuǎn)南行。而陳氏本有短暫留守之意:“寅恪甚贊同宓隱居北平讀書一年之辦法。惟謂春間日人曾函邀宴于使館。倘今后日人徑來逼迫,為全節(jié)而免禍累,則寅恪與宓等,亦各不得不微服去此他適矣?!盵13](219)蕭公權(quán)亦有暫留的想法。然時局危急,學人留守不免遭受日人逼迫,且有失節(jié)之虞,故而為保全節(jié)操計,也是大部分史家南下的一個重要因素。其他學人,如作為“陳(陳垣)門四翰林”之一的柴德賡,雖身居輔仁大學講席,于1942年離平南下,亦是出于保全名節(jié)、不為亡國之史的情結(jié)使然。

當然,很多學人的南下是諸多因素綜合使然的結(jié)果,上述所論,亦為南下諸多因素中的幾個側(cè)面而已。以身為燕京大學講師的譚其驤而言,“‘新民學院就曾多次派人來拉譚其驤去該院任教,并開出每節(jié)課100元的高價。他(譚其驤)在燕京大學始終是兼任講師,既未轉(zhuǎn)為專任,更難提升為副教授。鄧之誠為此深為不平,讓王鐘翰向洪業(yè)說項。洪業(yè)直截了當告訴王鐘翰,像譚其驤這樣沒有哈佛或美國大學背景的人在燕京沒有什么前途,不如到其他學校發(fā)展。”[14]一方面?zhèn)未髮W高薪相邀,另一方面在燕大則薪水微薄,且晉升無望,在此背景下,譚其驤轉(zhuǎn)至南遷的浙江大學任教。

二、留守之史家

如果說部分學人激于愛國之義憤、民族情結(jié)之驅(qū)策而毅然南下的話,那么,對于留守的學人而言,則因所處環(huán)境的復雜難辨,學人的避而不談,后世評判的苛責偏失,而使得對這一問題的關(guān)注尤為缺失。雖同為留守者,然緣由各異。

(一)老、病、家累難以成行者

當時,北平史家因不事敵偽,遭病疾而逝的有孟森、錢玄同等人。最初,北大南遷時,校方承認的留平教授有4人,分別為周作人、孟森、馬裕藻和馮祖荀。孟森曾有詩文規(guī)勸偽滿洲國“國務總理”、舊友鄭孝胥,棄任偽職,未果,從此與數(shù)十年老友絕交。1937年冬,北平淪陷后,日本憲兵前往北大研究院文科研究所,向孟森強迫索取宣統(tǒng)元年(1909年)測繪俄蒙交界地圖原本。因孟森曾撰文考證這一地區(qū),地圖曾刊載津、滬兩地《大公報·圖書周刊》,名為《宣統(tǒng)三年調(diào)查之俄蒙界線圖考證》⑥。此事被日人注意,派兵強索,脅其交出,先生終因不堪屈辱而致疾發(fā)。周作人亦言:“(一九三七)十一月廿九日,在北池子一帶的孟心史先生家里。孟先生已經(jīng)臥病,不能起床,所以在他的客房里作這一次最后的聚談,可是主人也就不能參加談話了?!盵15]孟森作《北平史跡叢書序》時,署為“二十六年歲首”,不想一載之后,即郁郁而逝。南遷學人聞訊后,于《治史雜志》第二期刊登了羅莘田《孟心史先生的遺詩》、羅庸《憶孟心史先生》、鄭天挺《孟心史先生晚年著述述略》等紀念孟森之文。其他學人如錢玄同,于1939年春因病而逝,而《古史辨》第七冊,亦有紀念錢氏之意。

另外,如俞平伯,南下未成,則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其父“陛青先生年高多病,只好留平照料”。[16]而輔仁教員柴德賡選擇留守孤城,則與妻子臨產(chǎn)有莫大關(guān)系。[17]

亦有部分學人,為家庭生計之故,不得不接受偽大學之職,亦多屬無奈之舉。比如,作為禹貢學會成員的吳豐培,在主持者顧頡剛離開后,與趙貞信等人負責保管學會產(chǎn)業(yè)。然則,家庭之壓力甚大,“上有七旬嚴親,下有六個幼齡子女,九口之家,一人肩負”,難以成行,只得在中國大學、輔仁大學兼課,然薪酬微薄,“實難維持食口眾多之生計。不得已乃就偽北京大學農(nóng)學院、文學院、女子師范學院、師范大學等校講課”。[18]當時,迫于生計,而一度任教于偽北大的史家有馮承鈞、瞿兌之、謝國楨、劉盼遂、容庚等 人[19]。可以說,當時學人兼課于偽大學,多因生計所迫使然,與周作人、錢稻蓀等恭事敵偽、擔任職務者,實有迥異。

(二)憑依高校而留守者

北平淪陷后,部分高校如清華、北大、師大等皆南遷,校中學人亦多隨之南下。存留于北平(日本占領北平后,曾將其改名為北京,今仍用舊稱)的高校,僅有燕京大學、輔仁大學以及私立的中國大學等。

表2 北平淪陷后新成立的偽大學一覽[20]

校名 校長 成立時間

國立新民學院 王克敏 1938年1月,北京臨時政府成立

國立北京大學 湯爾和 1938年3月,舊北京、北平兩大學改組成立

國立師范學院 玉謨 1938年3月成立

國立北京女子

師范學院 張愷 1938年3月成立,舊北京女子文理學院改組

留守的學人,多蟄居讀書、閉門著述,以不事敵偽、保持民族氣節(jié)為己任。不愿辱節(jié)到敵偽大學任教的,紛紛轉(zhuǎn)至教會學校及私立大學。以中國大學而言,“聘請清華燕京留平教授到中大任教。清華中文系主任俞平伯到中大任中文系主任。燕京齊思和任史學系主任,翁獨健、張東蓀等人亦至?!盵21]又如張岱年,即因與南下學校失去聯(lián)系,即蟄居北平數(shù)年,1943年方謀得私立中國大學之聘。[22]此間,張岱年、王森、翁獨健、張遵騮、韓鏡清、成慶華、王葆元、張恒壽等人,還成立了三立學會,以求保持民族氣節(jié)、促進學術(shù)研討。[23]

因教會大學的背景,抗戰(zhàn)時期的輔仁大學與燕京大學得以存留。以輔仁大學而言,學者多轉(zhuǎn)至此地,“雖然工資少,他們也以保持民族氣節(jié)為重,堅決不為敵偽所用。當時國文系教師有:沈兼士教文字學,高步瀛教漢書,趙萬里教校勘學,陸宗達教說文,戴君仁教文選,儲皖峰教文學史,陳君哲教馬氏文通,周祖謨教等韻學?!盵24]其歷史系即有張星烺、陸懋德、朱師轍、鄧之誠、韓儒林、趙光賢、柴德賡等人;國文系有沈兼士、余嘉錫、羅常培、魏建功、孫人和、顧隨、陸宗達、趙萬里、孫楷第、劉厚滋、劉盼遂、啟功等人。其中,鄧之誠、孫楷弟等,即是在燕京大學解散后,轉(zhuǎn)至輔仁大學任教的學人。部分留守的史家,亦多有南下之心,然受諸多因素掣肘,而難以成行。以陳垣而論,本有南下打算,1943年“悉得大漢奸曹汝霖將出任輔仁大學董事長,與高足柴德賡商量,計劃離開北平南下,因校務長雷冕等人涕泣相留,未能成行”[25]。陳垣的一位學生這樣回憶道:“北平淪陷后,我曾去看他,他說:‘遲早還是得走!一轉(zhuǎn)眼已是五年半了,他為著職務(輔仁校長)的關(guān)系,始終留在北平維持這最后一所大學?!雹呖梢哉f,在某種程度上為輔仁大學計,陳垣選擇了艱辛備嘗的留守一途。

作為留守者的史家群體,或相互砥礪志節(jié),進行潛在抵抗;或閉門謝客、力圖絕緣于政治紛擾,潛心著述;或以遺民孤臣自比,煢煢孑立于學界之外;或迫于政治與生存的壓力,而徘徊于愛國正義與屈節(jié)事偽的嫌疑之間。作為留守者,特別是被視為社會良知代表的知識分子,似乎又遭受了比普通民眾更為嚴格的道德評判。

三、結(jié)語

1937年前后的北平史家,其留守或南遷,可謂各有緣由:有隨校而遷者,因避免政治迫害而離校者,更有為保全名節(jié)而被迫南下者。留守北平的學人,則部分因所執(zhí)教的學校未能南遷,而選擇留守;部分史家因為老、病及家庭拖累,甚而資金短缺,而難以成行。故而,在愛國的名義下,史家的南下與留守,實有更為具體而細致的考量。對此問題稍加辨析,可使得我們對南遷者的正義性與留守者所面臨的壓力問題,有一個更為真切的了解。

首先,后世學人對身處淪陷之地的史家,不免抱有如羅志田所言“倒放電影”式的論列與評判。⑧然而,戰(zhàn)時學人對時局的觀感、自身遭遇的態(tài)度,似有必要予以重新審視。

其次,我們也會發(fā)現(xiàn):“知識分子常常堅守著比普通人更高的標準。而這些標準往往忽視了自己或親人的利益。因此,當北京高校的教職員工在去留之間徘徊時,許多人不得不在愛國主義所要求的離去和舉家(包括老態(tài)龍鐘的父母)遷往外地的擔憂間權(quán)衡。”[26]當時的學人在愛國主義的感召下,別妻離子,毅然南下,此又為可佩可敬者。而另一方面,部分學人的留守亦是多重因素權(quán)衡的結(jié)果。即如北大對教員南下的不同待遇而言,講師、助教本就薪水微薄,又因?qū)W校南遷之地未定,“只許正副教授南遷,講師、助教暫留北平或家鄉(xiāng)待命”[27],那么,學人何以南下?又如,在遭遇資金困難,家累困擾,而又少有積蓄可言的情形下,學人南下所遭受的壓力與困境,與條件優(yōu)厚者相較,似又應分別視之。再次,在抗戰(zhàn)勝利后,留守學人所遭受的評判壓力,則又使得對這一問題的檢討變得更具敏感性。正如錢穆所言:“其實抗戰(zhàn)八年,留在淪陷區(qū)者,惶恐困厄,與逃避后方等,初無大異。及勝利回都,淪陷區(qū)乃如被征服地,再教育之呼聲,甚囂塵上,使淪陷區(qū)人民心滋不安。”[28]而留守者的壓力則在后來更為復雜的情勢中,更為糾葛地表現(xiàn)出來。

綜而言之,既有對于留守者與南遷者的探討,更多地局限于愛國主義與民族主義的層面,這一詮釋路徑確能解釋史家雖有地域之別,而愛國情結(jié)彰顯不滅的精神,且從整體上論析了戰(zhàn)時中國學人的精神品格與治學取向。然而,在史家個體面臨去留問題的權(quán)衡上,對其所面臨的政治迫害、生存壓力、家庭束縛,以及面對紛亂時局而做出的去留抉擇等問題,放置于具體的環(huán)境中,予以個案式的分析,似可對戰(zhàn)時學人的著述環(huán)境和政治心態(tài)有一個更為全面而合理的認知。

注釋:

① 以抗戰(zhàn)時期的知識分子為對象的研究有:王金鋙《抗戰(zhàn)時期中國的知識分子》(北京:中國社會出版社,1996年);魏繼昆《國統(tǒng)區(qū)抗日知識分子的歷史軌跡及其貢獻》(東北師范大學博士論文,1996年);林志宏《戰(zhàn)時中國學界的“文化保守”思潮(1941—1948)—以<思想與時代>為中心》(國立中央大學歷史系碩士論文,1997年);張紅《抗戰(zhàn)中內(nèi)遷西南的知識分子》(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4年);聞黎明《抗日戰(zhàn)爭與中國知識分子——西南聯(lián)合大學的抗戰(zhàn)軌跡》(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9年)等。相關(guān)論文有:桑兵《抗戰(zhàn)時期國民黨對北平文教界的組織活動》(《中國文化》,2007年第24期)則是從政、學關(guān)系上,論述了戰(zhàn)時北平文化界學人傾向問題;王奇生《戰(zhàn)時大學校園中的國民黨:以西南聯(lián)大為中心》(《歷史研究》,2006年第4期),論述了西南聯(lián)大知識分子,其學術(shù)分合背后政治因素的影響,其探討視角皆值得借鑒;崔巍《抗戰(zhàn)時期淪陷區(qū)的學術(shù)研究及知識分子狀況述論——以1940年至1945年南京市為例》(《民國檔案》,2007年第3期),論述了淪陷區(qū)南京知識分子群體的分化。

② 國立北平研究院史學集刊編輯委員會:《史學集刊》,1944年8月,第4期,第100頁。

③ 燕京大學歷史學會出版:《史學年報》,第3卷第2期,1940年12月,第186、187頁;《圖書季刊》,第4卷,1943年第1、2合期,1943年3、6月版,第187頁。

④ 值得注意的是,桑兵《抗戰(zhàn)時期國民黨對北平文教界的組織活動》(《中國文化》,2007年第24期)則是從政、學關(guān)系上,論述了戰(zhàn)時北平文化界學人傾向問題;王奇生《戰(zhàn)時大學校園中的國民黨:以西南聯(lián)大為中心》(《歷史研究》,2006年第4期),論述了西南聯(lián)大知識分子,其學術(shù)分合背后政治因素的影響。此外,馬嘶《1937年中國知識界》(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5年),以通俗的筆墨,對平、津、滬的知識分子作了個案式的介紹,涉及的史家有陳寅恪、郭沫若、呂振羽、鄭天挺、魏建功等人,但文學色彩較濃,多描述而少論析。

⑤ 中華教育基金董事會第十三次報告》,1938年6月,南開經(jīng)濟研究所特藏部藏書,內(nèi)列“鄧廣銘:國立北京大學學士,歷史學,‘辛棄疾(稼軒)年譜及‘稼軒詞編年箋證,金額:1200元國幣?!碑敃r中華教育基金董事會的董事長蔡元培,副董事長孟祿、周詒春,名譽秘書胡適。胡適在此申請中助力頗多,而鄧廣銘成為歷史學類獎金的惟一獲得者。

⑥《圖書季刊》1936年第3期,亦轉(zhuǎn)載《宣統(tǒng)三年調(diào)查之俄蒙界線圖考證》一文。

⑦ 朱海濤:《北大與北大人——陳垣先生》,《東方雜志》,第40卷第7號,1944年4月15日。方豪則認為,陳垣留守孤城北平,蓋因“先生最愛書,視同生命,抱殘守闕,不愿遠行”。(方豪:《對日抗戰(zhàn)時期之陳援庵先生》,自《陳援庵先生全集·書信附錄》,臺北:新文豐出版社,1993年,第662頁。)

⑧ 王汎森亦注意到這一傾向:“對某一定點上的歷史行動者而言,后來歷史發(fā)展的結(jié)果是他所不知道的,擺在他面前的是有限的資源和不確定性,未來對他而言是一個或然率的問題,他的所有決定都是在不完全的理性、個人的利益考量、不透明的咨詢、偶然性,夾雜著群眾的囂鬧之下作成的,不像我們這些百年之后充滿'‘后見之明的人所見到那樣完全、那樣透明、那樣充滿合理性,并習慣于以全知、合理、透明的邏輯將事件的前后因果順順當當?shù)氐菇踊厝??!蓖鯕骸吨袊枷胛幕费芯康娜舾伤伎肌?,《新史學》14卷4期,2003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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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migration and Stay of Historian Group in Anti-Japanese War

ZHENG Shanqing

(College of Marxist, Ningbo University, Ningbo 315211, China)

Abstract: After the year 1937, the Chinese historian group faced the south and rear dilemma in Beijing and Shanghai. Some historians chose to move to the south, except the patriotism and nationalism driven, for the sake of the academic institution dependent, to save worry, to political persecution of disturbed factors. Some historians, due to shortage of funds, old age, diseases, family burden and the attachment to the academic environment, chose the stay. To explain this phenomenon can help us learn the local wartime decisions of historian so as to have a more clear understanding.

Key Words: Anti-Japanese war; historian group; historian immigrated; patriotism; nationalism

[編輯:蘇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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