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什么是大學的理想?許多學者都是從不同的角度來闡釋大學的理想。我個人認為,大學的理想應該就是大學的本質,大學的本質就是“求真育人”。
求真是大學文化的核心價值取向。研究學問,創(chuàng)造知識,都是求真,是為了認識世界,追求真理。在追求真理過程中創(chuàng)造新的知識,新的思維方式和價值觀。新的知識必須是真的知識而不是假的知識。因此理想的大學就應該有求真的精神。哈佛大學的校訓就是“讓柏拉圖與你為友,讓亞里士多德與你為友,更重要的是,讓真理與你為友”。我們現(xiàn)在的大學就是缺少這樣求真的精神,也缺乏求真的大師級人物。特別是近些年來,大學浮躁,為了排名,為了獲獎,不惜粗制濫造,制造假的知識,甚至抄襲之風盛行,連大學校長都抄襲文章。失真是當前大學文化的腐蝕劑。
育人是用人類已經(jīng)創(chuàng)造的知識和教師求真的知識和價值觀來育人。培育人才毋庸解釋,大家都理解。但是大學的育人與其他社會機構的育人不同,它是在求真中育人,在追求真理的過程中得到的新知識來育人。研究學問,凡是科研機構都要研究學問,但是他們沒有培養(yǎng)人才的任務,當然他們在開展科研的過程中客觀上也培養(yǎng)年輕人,但那是它的衍生物,不是主要的任務。中小學、幼兒園都是育人的機構,但是他們主要是傳授現(xiàn)存的知識,沒有科研求真的任務。只有大學又要開展科研,又要培養(yǎng)人才,而且要用科研成果來培養(yǎng)人才。所以說求真育人是大學區(qū)別于其他社會機構的本質特征。
大學要求真育人,就要有真正能夠帶領學生求真的教師。這樣的教師不僅要有淵博的知識,帶領年青學子開展科研,創(chuàng)造知識,還要以個人的睿智、人格魅力培育和影響人才,引領學界追求真理。人們常常講,大學要有大師,正如梅貽琦所說的:“大學者,大師之謂也,非大樓之謂也。”什么樣的教師能稱得上大師?恐怕除了有淵博的知識外,還要有一種引領學界的精神。大師最重要的精神是什么?是求真。像季羨林先生、任繼愈先生、錢學森院士為我們樹立了大師的具體形象,他們最重要的精神就是求真,一輩子不論遇到什么風吹草動,堅持追求真理不動搖。因此,大學的理想要重在教師的學風建設和人格建設上。
大學要靠教師來求真育人,那么教師就是大學主體,所以提出教授治學,要去行政化。大學去行政化喊了多年,為什么推行那么難,這就涉及到權力問題。學校是以什么權力來治校?這也是大學理想要解決的問題。大學去行政化不是要剝奪校長級別,“文革”之前許多大學校長如吳玉章、陸平、蔣南翔等不都是部級干部嗎?問題不在于校長有什么級別,而在于校長用什么方式治校,依靠誰來治校。這涉及到學校中的權力問題?,F(xiàn)在的學校權力集中在行政人員上,而不是在教授身上,學生更是沒有什么權力。
理想的大學應該實行科學化、民主化管理,充分發(fā)揮教師,特別是教授的作風,發(fā)揮學生的主動性和積極性。
顧明遠為北京師范大學原副校長、中國教育學會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