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念幾代觀眾的口碑，催我奮進，猶如軍號嘹亮頻吹。新時期八一廠要出精品，仍然“要講究，不要將就”
　　天高日晶，綠意盎然。在八一電影制片廠成立60周年前夕，記者采訪了親歷、見證八一電影制片廠歷史進程，和開創(chuàng)、打造全新局面的原廠長、著名電影藝術(shù)家王曉棠將軍。盡管事務繁忙時間寶貴，晚上還要不辭辛苦地趕去參加帶觀眾的慶祝彩排，但她始終非常認真細致地回答記者的提問，并逐一進行翔實深入的介紹。
　　在寬敞明亮的客廳內(nèi)，記者和王曉棠將軍面對面地坐著，聽她講述那些動情難忘的故事，深厚的文化底蘊，豐富的學識積淀，真切的現(xiàn)實憂思，可貴的自知之明，無一不給人留下清晰記憶。除人們熟知璀璨奪目的光輝成就外，走進王曉棠將軍充盈的內(nèi)心世界，感知她在動蕩歲月人生低谷中的不屈言行、高尚品節(jié)、偉岸風骨，令人動容的同時，翹指敬意油然而生。
　　初入八一廠充滿蓬勃朝氣
　　1952年八一電影制片廠成立，成為全國僅有的軍隊電影廠，和全世界唯一的綜合制片廠——軍事片、紀錄片、故事片、保密片，集四個片種于一體。其中故事片這單獨的一部分，就是其他廠的全廠。1958年，王曉棠進入八一電影制片廠從事演員工作，開始了電影生涯中的旺盛時期。正式調(diào)來前，她已在1956年借八一廠的地方拍過一部深引自己進入電影殿堂的作品《鎖不住》。這是林農(nóng)、謝添和其他到北京電影學院進修導演班學習的五位導演共同拍攝的畢業(yè)論文影片。
　　談起八一電影制片廠建廠初期的情況，王曉棠將軍面帶笑容、神采奕奕，回憶泛著縷縷溫馨：“當時建廠還不到四年，只有幾棟廠房，但質(zhì)量特別好。若干年后拆除時，發(fā)現(xiàn)里面的木料都很棒。那是炎炎夏日，我跟幾位導演合作，影片雖然沒有公映，但我的收獲非常大，因為林農(nóng)和謝添兩位導演都是演員出身，對表演很在行。我演得不好時他們會直接指出這里很假，使我不斷得到改進和提高。有人成名后不愿提當年jaSAELTlPg7mZbZpTKp+/Q==自己不會演戲的起步階段，但我不回避。我覺得在人生的不同時期，一個人能夠公正客觀地審視自己的不足，才是進步的開始和繼續(xù)。如果什么都認為自己好，那只能說明內(nèi)心的怯懦?！?br/>　　在王曉棠將軍的一生中，很多時候面臨的是破釜沉舟的境遇。尤其值得一提的是，1957年她拍彩色故事片《邊寨烽火》。當時，林農(nóng)導演已在云南拍了近一半女主角的戲才決定換人，反復斟酌點名由王曉棠來演。提及此事，王曉棠將軍深有感觸地說道：“林農(nóng)是一位有魄力的導演。當時他沒和我說一句拍不好將有多大責任的話，我也沒講一句‘決心演好’之類的表態(tài)詞。彼此有一種默契與信任。飛到昆明后，我先看劇本，他和制片主任集合全攝制組宣布換人，有高興的，也有驚詫和質(zhì)疑的。我有進無退，必須用心，加倍努力。最終憑借這部影片，我獲得第十一屆卡羅維發(fā)利國際電影節(jié)青年演員獎。有刊物登載王曉棠是我軍建國后第一個獲國際個人大獎的演員。這部影片之后我又在八一廠拍了《英雄虎膽》、《海鷹》等片，尚未拍《野火春風斗古城》時，我已列入‘新中國電影22大明星’?！?br/>　　1958年，是八一電影制片廠輝煌燦爛的一年。王曉棠這年拍了四部影片。至今，她感念首任廠長陳播的付出與功勞和當時淳樸務實的工作作風：“那時八一廠的作風很有部隊特色，拍戲時道具沒了，缺算盤、筆紙，部門負責人蹬上自行車就去買，沒有坐小汽車的，作風特別好。每個人都非常勤奮，充滿一種蓬勃朝氣。正因此，1958年八一廠出了很多很好的作品。上影廠和北影廠各有一位男演員，經(jīng)陳播廠長同意借來八一廠拍的影片，都成為他們的終身代表作。這本身就很說明問題。八一廠在影界評選中獲得了全國第二先進廠的榮譽，廠領(lǐng)導將這塊橫匾掛在標準放映間大門上方，大家非常自豪。”
　　王曉棠自調(diào)到八一電影制片廠，直至“文革”前沒給外廠拍過影片。那時的特點是，各廠演員都是本廠的臺柱。在銀幕上，她飾演的角色性格差異巨大，人物特點鮮明，無論《英雄虎膽》中的阿蘭、《海鷹》里的玉芬，還是《野火春風斗古城》同時飾演的金環(huán)和銀環(huán)，無一不是深入人心的形象。高貴的氣質(zhì)，傳神的眼睛，奔放的熱情，超凡的演技，王曉棠成為人們心中的“美麗女神”和“全能演員”，深受愛慕與歡迎。通向成功之路除天賦垂青外，往往需要后世腳踏實地不懈追求。提及此，王曉棠將軍用四個普通的字概括成為杰出藝術(shù)家的根基——“非常用功”。對事業(yè)的由衷熱愛，對角色的反復推敲，在現(xiàn)場的應變能力，使她得到導演的一致稱贊。王曉棠將軍坦言，一個電影演員不準備三四套方案，是不能進攝影棚或出外景的。拍電影遇到的情況復雜多變，本來構(gòu)思不錯，但機器一架攝影師說今天光線不行，或者機位要換，原來設(shè)計好的方案不行了，這就需要演員具有很強的適應能力，因而必須非常用功才能勝任。
　　1963年拍《野火春風斗古城》時，嚴寄洲任導演。談起電影前輩，王曉棠將軍聲音清亮地說道：“我非常敬重嚴導演。他善納群言，放手演員參與全片的創(chuàng)作。在參拍他的四部影片過程中，我們暢所欲言，不提好而專談不足。我們提意見，導演就說，好，這場戲你去寫，鏡頭你來分。這促使我學習到除表演外的很多東西，熟悉編劇、導演、美術(shù)、錄音、剪接等部門工作，能力得到提升?！?br/>　　經(jīng)磨難詮釋對“人民”的愛
　　風雨欲來，世事難料。在傾國傾城的輝煌里，王曉棠仿佛轉(zhuǎn)瞬間面對不可抗拒的狂瀾侵襲，跌入萬劫不復的歲月深淵，親歷痛失愛子的人生巨難。但她忠貞不渝，恪守良知，不誣他人，不辱自身，保持歷史與做人的尊嚴?！拔母铩卑づ窌r，只要王曉棠點一下頭，坐在底下前排的八一廠群眾組織的勤務員們就會被揪上來實行“專政”，但不論怎么問，她就是不說。“這是誰指使的？”“沒人指使。”“是誰讓你干的？”“我自己干的……”她認為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要對別人負責。一位親歷當時場面的女同志在會后贊嘆：“我真想向她獻花！”一位八一廠攝影師，在一次黃昏漫行時，回首種種磨難情形，望著天際變幻的云霞，倏然止步熱淚盈眶：“王曉棠！女中豪杰！”
　　王曉棠不僅擁有國色天香的外表，更身懷讓人敬重的高瑞品節(jié)?！啊母铩瘜ξ襾碚f是筆財富，這不是漂亮話，而是真切的感受。”此前，在她的心中，想的是“要做一個人民的好演員”。但究竟什么是人民，卻很空泛和概念化。歷經(jīng)十年浩劫，當了六年的林場工人，面對各種苦難考驗，在已經(jīng)不是演員的狀態(tài)下，王曉棠用生命感知與體驗社會不同階層民眾的情感和生活。林場的工友、鄰居、老師、戶籍警、被打倒的培養(yǎng)過她的前輩，以及當時接觸到的不相識的人們，給予她溫暖的鼓勵：“王曉棠，好好的！以后再給我們演電影！”這使王曉棠銘心難忘，更讓她深思“人民”的內(nèi)涵?！皬牡搅謭龅牡谝惶炱穑揖驼f我要回廠。當時江青直接插手八一廠，我不走是不行的。我告誡自己，在順境中，要慎思實干；在逆境中，要勇往直前、百折不回；在絕境里，要想：我是最棒的！我一定能勝利！1975年，我終于回來了，是在‘四人幫’粉碎之前還很囂張的時候。我的思想得到升華，重回八一廠電影崗位，我只做一件事——‘回報人民’?！?br/>　　王曉棠格外珍惜被耽誤的光陰。回八一廠后，她想演一個角色，但苦于沒有劇本。于是，王曉棠嘗試自己編、自己導、自己演。鑒于當時極左和派性復雜的社會背景，她的舉動引來議論紛紛，各種風涼話沓來：王曉棠一個人把什么活都干了，連歌都自己唱，別人沒飯吃了?！八麄儾焕斫馕业男那?，我就是要告訴所有支持我回到八一廠的人，你們沒有看錯，沒有白支持她，她比以前更強更爭氣?！弊窇涍@段經(jīng)歷，王曉棠將軍目光中充滿堅毅與自信。
　　后來，王曉棠被任命做故事片導演，決心用作品詮釋對“人民”的愛。她編導演的第一部片子主題是“他們的名字是人民”，片名為《翔》，寫的是一位歸國華僑園藝家研究黃牡丹的故事?！盀榕暮糜捌?，我們請教了植物界研究花卉的泰斗人物俞德浚用什么花好？俞所長說用牡丹，而且得是黃牡丹。牡丹并不是富貴花，當人們將它從地下連根拔出時，根將近三尺，如果植株上有花苞，它一定把花開足了才死。所以我們在歌詞里寫道：‘牡丹舍命不舍花，牡丹根深二尺八。牡丹耐寒戀故土，牡丹溪頭是我家?！@個寓意非常好。”拍攝完成，總政領(lǐng)導審片后認為好，覺得王曉棠能打硬仗、惡仗，有“舍命不舍花”的氣概，對她激賞有加。
　　1986年，銀幕上“拳頭加枕頭”的影片已經(jīng)多起來，王曉棠卻費盡周折、親力親為拍攝了又一部作品《老鄉(xiāng)》。寫一個老將軍微服重返蘇北水鄉(xiāng)故地，尋找當年犧牲的警衛(wèi)員的老媽媽。這部影片有回憶當年的內(nèi)容，但主要是說現(xiàn)在。劇本寫完后，她給合作者看，對方嚇一跳，“你寫得這么尖銳，別人可不敢寫”。提及這部影片的創(chuàng)作，王曉棠將軍介紹起全過程：“最初，我和另一位作家想合作寫反映老區(qū)洪澤湖的一個戰(zhàn)斗故事。我們從省、市、縣到了湖上，每到一處都有陪同接待的干部，等到老子山人已經(jīng)很多，老鄉(xiāng)能跟你說什么？我說，咱們走吧，這樣不成。路上我遇到一位老奶奶，在木板上用刀砍菱角去皮，靠剝出的菱米賣錢度日?？吹浇▏鴰资旰罄蠀^(qū)依然貧窮，我感觸很深?；貋砗螅献髡叩膭?chuàng)作假到期而歸。我感到，洪澤湖不需要過去的戰(zhàn)斗故事，應提煉出當今不能忘記老區(qū)人民的主旨?！?br/>　　隨后，王曉棠孤身六次深入洪澤湖生活，風塵仆仆，背一個挎包，穿著布鞋，坐火車到南京，再轉(zhuǎn)乘長途汽車，最后花八毛錢買張船票，跟當?shù)孛癖娨黄鸬侵梁系睦献由?。最疲倦時，在條件簡陋的招待所鋪稻草的床板上，她蓋一條單子酣然睡去。就這樣，王曉棠懷著滿腔熱忱沉入民眾中，積累大量真實寶貴素材和生動細節(jié)，最終在水鄉(xiāng)拍攝出極為漂亮的畫面，塑造出感人的形象。當在八一廠放映時，老導演們都流下淚水，說這部片子喚起了“我們當年打仗時對老房東的軍民魚水深情”。
　　當廠長以身作則精通業(yè)務
　　1988年，當王曉棠準備拍攝下一部影片時，總政領(lǐng)導找她談話，告知軍隊準備恢復軍銜制，同時實行文職，想保留她這樣的骨干。任命下達，兩個選擇，一是去總政話劇團做團長，二是當八一電影制片廠副廠長。她選擇留廠。
　　在擔任廠領(lǐng)導的十年間，王曉棠將軍以身作則，要求別人付出七分，自己必做到十二分，否則無以服眾。她經(jīng)常去攝制組調(diào)研，一下車就風風火火地了解情況、解決問題。而車子后座上總有個盤子上面扣著個碗，有人好奇，掀開一看里面有半個饅頭。這就是王曉棠將軍的工作餐。廠里同志不禁感慨：這樣的領(lǐng)導少見了。“做人首先要廉潔，領(lǐng)導干部一定要剛正無私，以廠為家，沒有名利，因為你是廠長。除對工作嚴要求外，還要體貼他人，有戰(zhàn)友之愛和謙卑之心。這反映出一個人的素養(yǎng)?！?br/>　　王曉棠將軍熟諳電影制作各個環(huán)節(jié)，布置工作時從不講外行話。當時是膠片，底片要沖洗，最怕“煮”——停電一秒鐘，全都廢了。大場面拍的是先洗一條，萬一壞了還有第二條備用。為節(jié)約時間和縮短占用部隊周期，更主要是質(zhì)量、成本有保證，王曉棠制定規(guī)則：夜里三點膠片洗出來，她和各部門負責人馬上去看樣片，大家要說出哪里不好。王曉棠將軍坦言：“作為一廠之長，要對全廠影片質(zhì)量負首要責任。歷任廠長都做出過自己的貢獻，接力棒傳到手中，我的任務是做前人未做過的事，同時考慮為后來者打下好基礎(chǔ)?！?br/>　　1992年9月，在王曉棠擔任廠長時，中央軍委已下達了第二次指令，把整個解放戰(zhàn)爭史拍成故事片。這樣就有了前任廠長抓的《大決戰(zhàn)》后的《大轉(zhuǎn)折》、《大進軍》系列鴻篇巨制。協(xié)調(diào)如此巨大的工程，需要多少魄力、智慧和堅韌，王曉棠說：“這些大片是全軍全國的心血凝成。七大軍區(qū)動用部隊參拍，共用了135萬人日，加上各省市民眾，有150萬人日之多?！泵坎坑捌拿颗鷺悠?，她都會認真細看，并親自參與剪輯等后期制作。這一系列全景式的解放戰(zhàn)爭巨片，成為王曉棠為八一電影制片廠留下的大手筆。
　　“我始終覺得我不是做領(lǐng)導當官，指手畫腳。我要做實事。拍這系列大片時，每一部預算都是厚厚一疊，導演、攝影、美術(shù)、錄音，包括化妝、服裝、道具、置景、槍械、煙火、特技、制片等若干部門，由制片主任、導演簽字送來，然后經(jīng)財務、生產(chǎn)、技術(shù)部門把關(guān)，其實我只需畫一個圈就可以，但我不。白天沒時間，晚上大家下班后關(guān)上門，我在辦公室一篇一篇看，一行一行算，非常細心。劇本我熟、分鏡頭本我熟，和每個導演我都交換過意見，預算里的虛實對錯，我了然于心。哪種木頭多少錢一立方，布料多少錢一米，小到眉筆多少錢一支，粉餅多少錢一個，我都清楚。我把助手找來，問他們是不是每篇都看了？預算上需1200條白毛巾，我問，戲里哪個鏡頭用得到？買1500雙千層底布鞋，哪個鏡頭戰(zhàn)士把腳抬起來讓觀眾看？我說對不起，這個預算拿回去，請問攝制組的各小組是怎么造出來的？沒有認真與決斷是辦不好的?！?br/>　　奢靡之始，危亡之漸。王曉棠始終警醒自己，執(zhí)著于事業(yè)來不得半點懈怠。剛開始有人不理解，認為廠長太較真，用王曉棠將軍的話說“有時挨罵挨大了”。但廠長應該怎么辦？她認為正確的就要堅持。果然，在王曉棠的嚴格要求下，全廠漸漸恢復起建廠時的扎實作風。短短數(shù)年后，八一電影制片廠每人年底能發(fā)四個半月工資的獎金。故事片和生產(chǎn)部的三位干部到全國多家電影廠考察，回來后在全廠大會上報告：“我們身在福中不知福，咱廠每年的獎金是有一個廠的全年工資……”1992年9月王曉棠任廠長時，財務部門核算廠里虧損800多萬元；1998年7月底離任時，廠里流動資金有6052萬元，還不算固定資產(chǎn)的增加和位于廠近處的王佐鄉(xiāng)713畝的影視基地，更有培養(yǎng)出的大量優(yōu)秀人才。政聲人去后。王曉棠將軍離任14年，至今全廠很多人評價她“非常非常有責任心”，并強調(diào)，只說一個“非?！笔沁h遠不夠的。
　　在八一電影制片廠成立60周年之際，王曉棠將軍深情寄語道：“這60年的光輝，是八一廠幾代人共同鑄成的偉業(yè)。我們開了一次座談會，有的評論家說了很中肯的話：回頭望，八一廠拍軍事題材大片已經(jīng)登峰造極，不可能再超越以前的作品；只能向前望，拍現(xiàn)實的、拍未來的、拍新穎的。這話很對?；仡^看是為了向前，向前才能進步。在新時期八一廠要出精品，仍然‘要講究，不要將就’?！?br/>　　“2012年7月4日晚，我在華鼎獎頒給‘新中國電影22大明星’健在演員典禮上說：‘我感念幾代觀眾的口碑，這個獎是頒給一個時代的群體，催我奮進，猶如軍號嘹亮頻吹?！埬惆盐业淖８Ыo讀者，現(xiàn)在生活條件好了，但機遇與挑戰(zhàn)并存，我希望廣大朋友，心靈上要如美玉般溫潤，風骨上如金石樣堅貞。這樣相輔相成，就能保證自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優(yōu)秀公民?！辈稍L結(jié)束，王曉棠將軍一再叮囑將記者送至八一廠大門外。汽車啟動的那一刻，記者隔窗而望，她一直佇立在門口目送我們遠去。那份優(yōu)雅真誠，那種樸實無華，那樣從容大氣，讓人傾心一振，仿佛霜染過的夏花，綻放的熱烈、包容與滿足。走近王曉棠將軍，感知她五彩斑斕的內(nèi)心世界，一句熟悉的耳語隱約響起——比傳說更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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