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韓 偉

編 輯 王清穎 wangqy1012@gmail.com

2011年8月到10月，我在《人民日報（海外版）》實習，發(fā)現(xiàn)自己的問題，學習做名記者。三個月的實習中，寫了14篇稿子，但只有4篇通訊和3篇消息見報，其中有2個頭版頭條，1個四版要聞頭條。而總結起收獲，卻遠非數(shù)量可以形容。

問題一：角度和深度才是新聞鮮活的保證

從見報的稿件中自然能學到很多，但在未見報的大多數(shù)中更見成長的痕跡。

選題會上接的第一篇稿件是社會問題型——由頭是洋快餐、中餐、調(diào)味品等食品安全問題迭出。于是擬定了題目《食品安全：何以優(yōu)秀生也不及格》，想從大品牌老字號也出問題的角度去寫。但后來發(fā)現(xiàn)這樣做很難把握，因為這個“角度”算不上巧妙的切入點，只是說明了食品安全現(xiàn)狀的嚴重程度，而具體的角度還需要深化。加上采訪過程中頻頻受阻又讓這個深度進行不下去。

這篇沉寂的稿件離見報的標準相差很遠，學到的也最多：社會問題型稿件寫好不容易，關鍵是把握好角度。很多重要問題一直都值得關注，但要是沒有合適的時間點就構不成新聞。一個問題要說明白可以借助于一件事，而這件事如何展開，全靠平時積累和獨特的視角。

第二篇社會問題型稿件是《“流動課桌”進安穩(wěn)學堂》。為了寫好這篇稿我去了3次打工子弟學校，跑了北京教委下屬的社會辦學研究處，通過微博、郵件和打電話采訪了專家……稿件經(jīng)過編輯修改后到達夜班，但最后也沒有見報。我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找到幫我改稿的編輯老師請教，通過交流讓我明白：寫稿要有深度，講清楚一個問題務必全面不失偏頗，不能留給讀者問題。這篇稿子的問題在于，沒有交代清楚未去新學校報到的學生的去向。

而另一篇沒有發(fā)出的稿子《北京胡同：蔬果飄香低碳風》是在參加了一個民間草根環(huán)保組織的活動后，寫出來的1000字的小文章。有描寫，也生動，但沒有發(fā)出來的原因是不能為了描寫而描寫，一切的細節(jié)都是依托于一定的背景和一個深刻的主題。

其實寫新聞與寫論文有共通之處，那就是沒有任何一篇文章是“旱地拔蔥”。也就是說，都要有根有基，有理有據(jù)。實習當中未刊發(fā)的稿件很多，總結起來學習到的是：好稿子一定是在恰當?shù)慕嵌戎星腥?，并挖掘出深度的采訪和寫作。

問題二：學習、積累是發(fā)現(xiàn)新聞的眼睛

新聞是在發(fā)酵中的。有時需要搶，有時反而需要等。有些事似乎并不重要，也不構成新聞。但在事情發(fā)展中，了解其“來龍”，當“去脈”露頭之時才能更快抓住新聞點。報選題是來海外版實習中收獲頗豐的經(jīng)歷，所以每周一和周三都能滿載而歸。

《城市群力托中部崛起》是印象較深的一篇稿件。當時報題是注意到了新華社的一篇消息：“安徽省8月22日宣布撤銷地級巢湖市，并對原地級巢湖市所轄的一區(qū)四縣行政區(qū)劃進行相應調(diào)整，分別劃歸合肥、蕪湖、馬鞍山三市管轄?！泵菜茮]什么寫頭的選題卻激起了主任的興致，這是中國第四個城市群，而這些城市群其實能夠把中部的城市聯(lián)結起來。在這樣的點撥之中，一幅中部城市崛起的地圖就已經(jīng)浮現(xiàn)在眼前了。

還有一次收獲來自于和嚴冰老師及幾個同學一起研究陳振凱老師做的焦點關注《新醫(yī)改快要收官了》。這篇稿子的難度在于如何出新。因為是關切人民福祉的大事件，有關新醫(yī)改的報道可謂鋪天蓋地。如何讓自己的報道在眾說紛紜的報道中“亮”起來？尤其是在新的媒體環(huán)境下，怎樣從老話題中說出“新”意？答案是把握時間點，用好比較思維。

所謂“比較”就是把中國的醫(yī)改和美國的醫(yī)改做比較。而這個時間點就是拜登訪華。陳老師抓住美國副總統(tǒng)拜登訪華的好時機。8月17日拜登抵達北京，在第二天一早刊發(fā)的海外版的“焦點關注”上開篇即是：“2011年，美國和中國共同關注的話題，除了航母，還有醫(yī)改?！硪话肭?，奧巴馬計劃從2010年開始10年內(nèi)投入9400億美元，將醫(yī)保覆蓋率從85%提升至95%。醫(yī)改關系每一個人。不管你關心不關心，醫(yī)改話題和各種醫(yī)院就在這里，你早晚會面對?！币巳雱俚拈_篇之后，文章并沒有局限于回頭看成績和總結經(jīng)驗，更多的關注點在于展望未來。因此提出了“提速”和“攻堅”作為中國新醫(yī)改“收官”前的兩個關鍵詞。就這樣，新醫(yī)改這個重大而老生常談的話題于比較思維下煥發(fā)出別樣的新意和活力。

只要善于積累并學會運用比較思維，我們都能生出一雙善于發(fā)現(xiàn)的雙眼，探尋與發(fā)現(xiàn)生活中的選題和新穎的角度。關于積累，也跟陳老師取了經(jīng)?，F(xiàn)在開始每天研究一份報紙、每天堅持寫1000字、每天上網(wǎng)1小時閱讀、多和其他專業(yè)的同學交流互相學習。

問題三：立場鮮明、堅持原則是記者的基本職業(yè)素養(yǎng)

“記者的頭腦要冷靜，要獨立思考，不要人云亦云?！蔽以谶@次實習中才真正領會到了這句名言的深意。

類似的話鐘嘉老師講過，要在別人夸夸其談做宣傳的時候，反問一句：那么你們就沒有遇到困難嗎？在采訪對象要通過你反映問題而不斷訴苦之時，學著追問：條件這么不好，還能做出今天的成績，你們做了哪些努力？

農(nóng)民工子弟學校的報道是我在海外版第一次主筆，在采訪中就遇到了類似的問題。先采訪的是被拆遷的打工子弟學校的校長，因此得到了很多負面的消息。后來通過追問和審慎的思考，發(fā)現(xiàn)了其中隱藏著的利益訴求——這個學校的校長其實只是想得到補償。為了平衡觀點，幾經(jīng)周折聯(lián)系到了教委委托的民辦打工子弟學校的校長，也采訪了不牽涉任何利益在其中的專家學者。

通過這次采寫讓我明白，記者不是輕易拿別人的話作為自己言論的注腳，一定要做到頭腦清楚。換言之，就是時刻記著自己的身份。作為一名記者，應該對讀者負責、對新聞事實負責。而作為一名海外版的記者，很欣賞鐘嘉老師關于“新聞行業(yè)是服務業(yè)”的言論。能做到對自己的文字負責，做到上傳下達的任務，服務好上下兩頭，就已經(jīng)是了不起的記者了。

實習的這三個月，讓我清晰了一件事：哪怕是做新聞綜述，也不能是簡單的“拿來主義”，要做的是自己消化之后的再次表達。通過嚴冰老師的改稿，也看出他在這上面下的功夫。其實，新聞是最通俗的讀物，讓讀者明明白白是記者的首要工作。

立場鮮明的同時，有膽量也是一個記者的必備素質，拿流行語來說就是hold住場面。這樣的勇氣很大一部分來自于案頭梳理工作中的付出。以此也可取得與專家學者對話的資格。記者不是專家，但也是對自己的文字和表達負責的人。

同時記者要懂一些哲學。至少明白一點：任何事情都有兩個面，有消極的一面，也有積極的一面。好記者做的是沉穩(wěn)、持重地把問題講清楚，從積極的角度鼓勵并以審慎的眼光看待。在海外版實習，也破除了我之前的刻板成見——黨報就是又紅又專，不能發(fā)表批評的新聞和言論?！皯嵡唷辈皇菍Υ龁栴}的好態(tài)度，更無法解決問題。不盲從，不跟風，不以激烈的言辭和激進的態(tài)度標榜所謂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