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相玉

（中國石油大學(xué)（華東）文學(xué)院，山東東營 257061）

城市之墻下的沉思者
——讀犁痕詩集《城市的困惑》

亓相玉

（中國石油大學(xué)（華東）文學(xué)院，山東東營 257061）

城市已然成為這個世界的主角，對于城市的深刻思考造就著新的城市詩人。犁痕，這位出生于上世紀(jì)60年代末的詩人，義無反顧地踏進(jìn)了城市詩歌的領(lǐng)地，同于堅(jiān)、李元勝、楊曉茅等人一起，記錄著發(fā)自城市內(nèi)心深處的聲音。借助《城市的困惑》，詩人在認(rèn)識自己和世界的同時，傳達(dá)著對城市中現(xiàn)代人生存狀態(tài)的思考。如何走出城市的精神淡漠，找到心靈的歸宿，是詩人不斷尋找的答案。

城市；城市詩人；思考；《城市的困惑》；犁痕

培根說過：“人們歷來認(rèn)為，詩歌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因?yàn)樗苷駣^起人的精神?！痹谶@個鋼筋水泥迅速占領(lǐng)土地的時代，面對面具化、演藝化的大眾式的狂歡，卻難以找到能收容這種“細(xì)小而柔弱”事物的地方。早在1926年，魯迅于《<十二個>后記》中就曾說過：“我們有館閣詩人，山林詩人，花月詩人……沒有都會詩人。”

長期以血緣關(guān)系為紐帶的農(nóng)耕社會，加上“靜穆”、“空靈”、“飄逸”等詩學(xué)觀和審美情趣的影響。詩人更多地偏向了折柳送別、踏雪尋梅、登高懷鄉(xiāng)，追求“情景交融”、“物我兩忘”的境界，卻獨(dú)獨(dú)怠慢了關(guān)于城市的詩章。徐志摩長住京滬，留戀《再別康橋》、《月下雷峰影片》；冰心在北京讀大學(xué)，書寫《繁星》、《春水》；馮雪峰、汪靜之在杭州上學(xué)，卻一心蘸著西湖水，記下湖畔的思緒……

但須知，城市已然成為這個世界的主角，對于城市的深刻思考也在造就著新的城市詩人。犁痕，這位出生于上世紀(jì)60年代末的詩人，義無反顧地踏進(jìn)了城市詩歌的領(lǐng)地，同于堅(jiān)、李元勝、楊曉茅等人一起，記錄著發(fā)自城市內(nèi)心深處的聲音。

一、在都市的重壓下，詩人的困惑與逃離

作者犁痕，生于鄉(xiāng)村，長于城市。從20世紀(jì)80年代開始寫詩，在《詩刊》、《詩林》、《大詩人》、《青年文學(xué)家》、《地火》、《歲月》、《文藝報(bào)》等各大報(bào)刊發(fā)表了眾多詩篇，并多次獲得全國詩賽大獎。生活在城市中的詩人犁痕，將詩視為同靈魂對話的工具。借助這本《城市的困惑》，詩人在認(rèn)識自己和世界的同時，傳達(dá)著對城市中現(xiàn)代人生存狀態(tài)的思考。

在《居住在城市的困惑》中，詩人寫道：“項(xiàng)鏈貂皮汽車住房/朋友榮譽(yù)尊嚴(yán)利益/高聳的樓群/讓我無法沐浴成長的陽光/遠(yuǎn)離莊稼和土地/我感覺已無法喘息。”詩中運(yùn)用汽車、住房等物質(zhì)享受，與朋友、榮耀等精神上的追求形成對比，在城市樓宇間的夾縫中發(fā)出無助的吶喊。

詩人“不能預(yù)知未來的命運(yùn)/為了保全自己/始終對所有人小心翼翼”，面對城市中的種種嚴(yán)酷，“越來越不知所措”，不知道“還要忍受多久”（《居住在城市的困惑》）。詩歌的字里行間充滿詩人對現(xiàn)代人的焦慮，對城市生活的不安與慌亂、恐懼與聲嘶力竭。

借用電影《觀音山》中的一句臺詞：“這么大的城市，我們算什么?！痹诔鞘械脑陝又校畛醯膲粝肱で冃?，自己的本心丟失在物質(zhì)的橫流中。犁痕的詩歌卻在追尋與拷問內(nèi)心，好讓自己離她更近。

現(xiàn)實(shí)中，我們大多數(shù)人都像詩中寫的一樣：年輕時經(jīng)過高考之后，走出小世界?！耙徊讲阶哌M(jìn)都市的風(fēng)景/新潮的意識和時髦的觀念/追趕著一直并不堅(jiān)定的人們”（《散文<夢中夢>讀后感》）。各種新奇和誘惑接踵而至，不曾近距離觸摸的城市，此刻翻騰著竄動的神經(jīng)。于是想擺脫那個土鱉的自己，重新塑造一個品位高雅的人?！岸銖拇吮闶チ俗约骸保ā渡⑽?夢中夢>讀后感》），失去了安靜的心。

失去了自我的詩人，開始了關(guān)于逃離的思考。于是像《逃離城市》中寫的一樣：在“巨幅的廣告”下嗅著“遍地生長著某種欲望/和一種金屬腐臭的氣味”。在詩人的眼中，大聲的電子音樂與徹夜流動的燈光與我們并無關(guān)系，欲望的生長令內(nèi)心更加空虛。只有當(dāng)“看見綠草和野花”的時候，才會感到親切與踏實(shí)，才有可能找到曾經(jīng)破土而出、堅(jiān)韌的自己。

但是，詩人始終是城市中的一員，離開城市的束縛難以獨(dú)自生存。正如《孤獨(dú)的候機(jī)大廳》中寫到的“不知今夜飛向/何方”。紛紛往往的人各自有各自的方向，城市的高大與嘈雜嘲笑著個體的渺小與孤獨(dú)，詩人只得緊縮在自己的世界，不能自主，無可奈何。

二、在回憶童年與生命的片段中，找尋心靈歸宿

既然肉體上難以逃離，那么詩人就選擇了精神上的擺脫。借助回憶童年時光與日常生活片段，來慰藉早已疲憊不堪的心靈。

因?yàn)樵娙藦泥l(xiāng)村中來，所以童年時光也就牽連著鄉(xiāng)村生活。而這種天真自然的生活狀態(tài)，在與成年、城市的紛亂嘈雜間筑起了一道高墻。在詩人眼中返回童年就是返回鄉(xiāng)村，返回本真的性情，能夠遠(yuǎn)離城市的虛偽。這一思想恰與中國古代文人“放棄仕途，歸隱田園”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都是在虛偽中追尋精神的棲息地。

在《人畢竟大了》中，作者流露著對于本真世界的向往：“找一把失去鑰匙的鎖/把自己鎖在動畫片里吧/深色底幕上會有幾個螢火蟲/像眼睛一樣閃亮”。詩人的這種逃離，就像是回到了童年，回到了最簡單的動畫片里。雖然像眼睛一樣閃亮的螢火蟲難以到達(dá)，但已經(jīng)能為心靈獲取片刻的安寧。

在《懷念童年的春天》中，作者追憶著兒時的快樂：“春的白晝/依然會隨著季節(jié)的遷徙變長/野花依然遍地芬芳/柳葉依然翠綠修長”。追憶是因?yàn)橥暌呀?jīng)遠(yuǎn)去，是因?yàn)橥瓯痊F(xiàn)在美好，是因?yàn)槟菢拥娜兆釉僖膊粫貋恚扇酥g不再會像童年那般友好。盡管可以對酒當(dāng)歌，但清醒之后依舊陌生。因?yàn)椤艾F(xiàn)在的春天/已不再是童年的春天”。這種對于現(xiàn)實(shí)的無奈，對于人際間真誠的緬懷，迫使詩人不得不在回憶中釋放胸中苦悶。

當(dāng)這種苦惱被童年美好沖淡時，對于未來的樂觀與向往又重新回到了詩人心中?！白叱龇块g勇往直前吧/不要帶雨傘/晴轉(zhuǎn)多云/并不意味著有雨”（《晴轉(zhuǎn)多云》）。在詩人眼里，眼前的煩惱不過是提前透支憂愁，假想的各種困難或許是杞人憂天，只是自己擋住了道路。于是詩人在夢囈中“走出了夜的迷茫/彤紅的太陽/在我心頭點(diǎn)燃了一個清新的/黎明……”。

在充滿便利、機(jī)會與精彩的城市中，面對生活的扭曲變形、物欲橫流與人心冷漠，如何走出城市的精神淡漠，找到心靈的歸宿，或許就是詩人不斷尋找的答案。

三、從黑夜走向黎明，感悟幸福生活

在詩集最后一部分“穿越時間的花朵”中，詩人或多或少地給出了一些答案。這部分的詩主要集中了對自然的描寫和對愛情的感悟。在詩人心中，總有一些東西是可以穿越時間給人內(nèi)心以撫慰，成為美麗而永恒的存在。

《蘭·萍》這首詩，寫的是蘭、萍兩種植物的精神特質(zhì)：“著一身修長的青衣/亭亭玉立在史書之中……不能再陪你聞雞習(xí)武/無法再伴你懸梁夜讀……左手舞劍右手揮筆蒼天在上/你的容顏永遠(yuǎn)珍藏在我冷寂的心中”。對蘭、萍的描寫中流露出了俠客精神和江湖氣息，濃郁的書卷氣息在整個詩集中顯得格外不同。

詩集中，淡淡的愛情詩更是顯得溫婉悠長、余味無窮。“秋霜染紅的楓葉/在空中獨(dú)自飄零/我不愿打擾你的夢境/只是偷偷地編撰著某種情節(jié)/折磨自己的心靈”（《苦澀的犧牲》），描寫著詩人對意中人深深的情意，看著喜歡的人在水一方，愛戀深深藏在自己心底。不斷激蕩起朵朵漣漪，卻又不敢打擾她的生活，于是遠(yuǎn)遠(yuǎn)地凝視。寥寥幾筆，將這種想訴說又終究不敢的糾結(jié)與折磨，描寫得回味無窮。

在《故事》這首詩里，淡淡的愛情靜靜地開始，沒有波瀾起伏。整首詩就像初戀般清新甜蜜：“夏日的夕陽/是你紅潤的臉頰/城市之夜/是你含情的目光/默默地/講述一個柔情的故事”。說不出的情感拴住了兩個人，于是失去了自由，但二人卻又都欣喜地沉浸在這種失去自由的狀態(tài)中，不能自拔。小詩、羞澀的信、微微移動的眼角與嘴角，都是愛情的味道。故事就這樣靜靜地開始著，一起期待著未知的結(jié)局。

而《等你的信》更是把等信的焦急心情描寫得淋漓盡致：“等你的信等了很久/在收到你的信之前/所有的時間里我都在等你的信……”。所有的時間都是在等那封信，為了平復(fù)焦急的心情，只得找其他一些事情來分散精力?？墒遣徽撊绾畏稚⒕Γ莻€念頭仍舊揮之不去。于是所有的精力都被這封信環(huán)繞，等待的煎熬也是甜蜜。在漫長的顧盼中，信終于來了，而這封信也像清晨的太陽，給“我”的世界帶來了溫暖燦爛的陽光。

或許，這就是詩人給出的答案：細(xì)細(xì)體味身邊的情誼，用心感受生命的張力，或許才能在嚴(yán)酷的城市中收獲生活的幸福。

四、結(jié)語

整本詩集描述了一位思考者帶著童年的天真走進(jìn)城市，隨之內(nèi)心充滿了城市的困惑。掙扎之后，在童年回憶、自然與愛情中找到安慰和超脫。

詩是對自己思想、生活的記錄，是過去快樂和痛楚的印記賜予的禮物?！澳切┡c詩歌有關(guān)的/日子照亮我的/一生照亮多年以后/在城市的擁擠中/我那顆喘息的/心靈”（《想起詩歌》）。生活原本瑣碎，然而詩歌卻能讓人在迷茫之中找到方向，關(guān)注內(nèi)心和靈魂，不在雜亂的生活中迷失自己。就像《在色塊凝住之前》里的所言：“寫一本關(guān)于你的我的書/讀者就是這個世界?！?/p>

其實(shí)在《城市的困惑》這本詩集中還有許多筆者很喜歡的詩，比如《喜劇短章》，既簡練又與眾不同。但由于篇幅所限，不能全部羅列出來。而且遺憾的是，因?yàn)槟挲g和閱歷，筆者對本詩集也僅能淺淺思索。或許，經(jīng)過一段時間之后，再捧起此書品讀，會有另一番感悟。

The Contemplator under the Wall of City——ADiscussion on Lihen’s PoetryAnthologyPerplexityofCity

QI Xiang-yu
(College ofArts,China UniversityofPetroleum,Dongying257061,China)

Cityhas been the protagonist ofpresent world,and the reflection on cityis bringingup newcitypoets.Lihen,who was born in the late 1960s,has entered the field of city poetry bravely.Together with Yu Jian,Li Yuansheng,Yang Xiaomao and other poems,Lihen records the voice of city.By virtue ofPerplexity of City,Lihen conveys his reflection on modern city people’s living states.How to walk out of spirit apathy,and find the end-result of soul,is the answer which the poemseekingcontinuously.

city;citypoets;reflection;PerplexityofCity;Lihen

I206.7

A

1008-178X（2012） 02-00100-03

2011-11-12

亓相玉（1988-），女，河北承德人，中國石油大學(xué)（華東）文學(xué)院碩士研究生，從事中國古代文學(xué)與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