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麗
語詞意義在使用中顯現(xiàn)
——維特根斯坦的語詞意義觀
李家麗
維特根斯坦在《哲學研究》中認為語詞指稱的對象不等于指稱的意義,指稱的對象與名詞也不是一一對應的關系。當名詞的承擔者不存在時,名詞依舊有意義。他強調(diào)“意義在于使用”,于是將語言和活動聯(lián)系起來,形成了“語言游戲”理論。語詞使用要遵守語言游戲規(guī)則,才會顯示出它的意義。這為研究語詞意義提供了一種新的思路。
維特根斯坦;《哲學研究》;語詞意義;語言游戲;情境
在語言哲學中,哲學家為了回答語詞的意義問題,提出了指稱論、觀念論、功用論、行為論、語義論等不同觀點。指稱論的基本思想是:名稱是通過指稱事物或事實而具有意義。一個名稱的意義就是它所指稱的對象。名稱和對象之間是一種對應關系,一個名稱指稱或指示一個對象。比如我們說:眼前的這是一張桌子,“桌子”它就僅僅指的是眼前的這個實物。如果我們說“灰太狼總是抓不住羊”,這是毫無意義的,因為在現(xiàn)實生活中是沒有一個動物與“灰太狼”來對應的。
維特根斯坦前期的哲學在語意觀上也堅持指稱論,認為名稱和對象之間是一種指稱關系 (對應關系),名稱的指稱也就是指名稱的意義。他還認為意義的最基本單位是原子命題,而不是名稱。但這時他已經(jīng)意識到只有在語境中才會有名稱的意義。
維特根斯坦在后期《哲學研究》的寫作中改變了自己的觀點,他開始批判自己前期的觀點,立場由指稱論轉(zhuǎn)向了功用論。他發(fā)現(xiàn)如果把名稱的指稱看作是語句的意義,就會導致把一些有意義的詞因為它沒有指稱的對象而看作是無意義的;或者為一些不指示實體的詞虛構(gòu)一些并不存在的實體,這兩種做法都是不對的。因此,不應該將名稱的意義和指稱對象等同起來。不把意義看作實體,就可以理解虛構(gòu)的、不真實的事物的名稱的意義了。例如莎士比亞作品中的 “哈姆雷特”和“金山”“齊天大圣”等等,都就是有意義的,盡管它們所指稱的對象并不真實存在,僅僅存在于神話和傳說中。如果我們將他們的意義否定,那么就無法理解人們?yōu)槭裁磿矚g欣賞這些虛構(gòu)的事物和作品了。
將名稱的意義與指稱的對象不等同,也幫助我們認識到即使是形容詞、動詞等這些非名詞的詞語都擁有意義,它們表示的是一種事物的性質(zhì)或者事物間的關系。
維特根斯坦強調(diào),語詞的意義在于使用。當語言不被使用時它是靜止的,無意義的;只有當我們在日常生活中來用語詞進行交流、命令、陳述時,它們才有意義。語言作為一種與人生活思考息息相關的現(xiàn)象,是隨著人類的社會生產(chǎn)實踐而不斷發(fā)展和豐富的。因此,我們應該也必須將語言放在生活形式(生活)中來考察它。
維特根斯坦在《哲學研究》中說:“想象一種語言,就意味著想象一種生活形式(a form of life)?!彼麑⒄Z言和生活結(jié)合在一起,提出了“語言游戲”理論。他“將由語言和動作交織成的語言組成的整體稱為語言游戲”,認為語言在語言游戲中才有意義。
他指出:“在這里使用語言游戲一詞是為了強調(diào)一個事實語言的說出是活動的一部分,或者是生活形式的一部分?!彼凇墩軐W研究》一書中強調(diào)的語言活動,是人生活形式的重要部分。日常生活中人們必須要使用語言進行交流,在交流過程中則應該有說話的約定(規(guī)則),不然的話,交流會有障礙。我們知道各個名詞并不代表我們懂得它的用法,就如我們在象棋游戲中,我們認識馬、象,但是我們不一定懂得“馬走日”“象走田”的游戲規(guī)則。
“這朵花是紅的”和“2的二倍是4”這兩個句子中都有“是”,在第二句話中的“是”有“等于”的意思,如果將它代換第一句的 “是”,那第一句的意思就成了“這朵花等于紅色”,這就顯得荒謬了??梢姡Z言規(guī)則是語言意義呈現(xiàn)的很重要的條件。這種規(guī)則,一是語法;一是人們在日常生活中形成的語言順序的約定。
對于同一句話,人們會有不同的理解。維特根斯坦認為,這是由于對話情境的原因。因為情境的不同,指稱也就有了不確定性,指稱所顯現(xiàn)的意義也就有不確定性?!墩軐W研究》第28節(jié)中舉了一個例子:我們?yōu)榱苏f明“二”的意義,指著兩粒花生說:“這叫二”,但是別人卻可能會認為“二”是我們給花生的命名(名稱);當我們想給花生命名時,別人卻可能將“花生”以為是一個數(shù)目。所以指稱具有不確定性,理解的意義也是大相徑庭。在38節(jié)的注釋中又舉出一個例子:“那是藍色”這個句子,我們可以有不同的理解。第一種:這是指關于所指事物的一種陳述,這里的“藍色”是指物體的屬性;第二種,可以理解為是對顏色“藍色”的一種說明,即藍色就是那樣的,這種情況下的對象是“藍色”而不是物體。這樣的話就很混亂。
同一個詞在不同的句子中有不同的用法。語詞的用法是多種多樣的,維特根斯坦將其比作工具,即使外觀一樣也有不同的同法。如火車頭駕駛室中的手柄,“其中之一是發(fā)動機的曲桿手柄,可以不停地搖動(它可以調(diào)節(jié)閥門的啟動);另一個是離合手柄,只有兩個有效位置:或離或合”。在中國語言系統(tǒng)中,這種例子很多。比如同樣是“二”這個詞,在“數(shù)字二是這樣寫的”這句話中,“二”的意義就是指數(shù)字“二”;但在“你真二”這個句子中,“二”的意義就有了貶義,指干事不分場合,說話不經(jīng)大腦思考,做事不計后果。
同一個對象可以有不同的名稱和意義。一個對象可以有幾個名稱,每個名稱有著不同的意義而指的對象卻是相同的。比如說“張三”,張三的女兒將張三稱為“爸爸”,顯示的是一種父女的關系;張三的妻子將張三稱為“丈夫”,顯示的是夫妻的關系;張三的朋友,則將張三稱為 “老張”。雖然人們對張三的稱呼不一樣,所展示的意義也不一樣,但是名稱指的對象是同一個“張三”。
名稱的意義不等于名稱的擁有者,這個命題是維特根斯坦意義理論的重要部分?!耙饬x一詞如果是用來指稱與詞相對應的東西,那么它的用法就是不當?shù)?,這樣做混淆了一個名稱的意義同這個名稱的擁有者(bearer)”。在《哲學研究》中,維特根斯坦舉了很多例子來說明當名詞的承擔者消失時名詞的意義還繼續(xù)存在著,不能將名稱的意義和名稱的擁有者相混淆。如“石中劍有鋒利的劍刃”,這句話是有意義的,無論石中劍是完好無損的,還是已經(jīng)碎成碎片。如果按照指稱論來講的話,當石中劍碎裂后,石中劍便不再存在,因為名稱“石中劍”和實物石中劍是一一對應的關系,那么“石中劍有鋒利的劍刃”是毫無意義的;但從日常語言的角度看,即使石中劍碎了,這句話依舊是有意義的,因為名稱的擁有者(承擔者)的不存在,并不能等同名稱的意義也不存在了。石中劍的實物不存在了,但在我們的腦海中依舊有它的樣子,也許該樣子是我們在以前的資料中得到的關于他的知識,然后我們通過自己的想象來勾畫出來,這不僅顯示出了意指和想象的不同,也體現(xiàn)了人們具有自主能動性的特質(zhì)。
再如,在“N.N先生死了”這個句子中,當然指的是N.N先生這個名稱的擁有者死了,而不是N.N先生這個詞的意義也消失了。如果意義也隨著實體消失,那么說什么都是無意義的,人們也不能理解。在現(xiàn)實生活中,我們可以回憶自己身邊已經(jīng)過世的親人。親人過世了,可是我們依舊談論他活著時的事情,音容笑貌依舊在我們的腦海里,這對于我們是有意義的,通過回憶來消解難過等心情。如果某人不在我們談話的場所里,我們就不能談論他,那生活將會是多么的無聊,因為人們的生活沒有了想象,沒有了期望,沒有了回憶。
通過這些例子,我們明白了,“名詞的意義不等于名詞的擁有者,擁有者的消失不等于意義的不存在”,這個觀點是成立的。
維氏還提到一種情況,如果師父給出一個從未用來指一個工具的名稱“X”,問這個“X”是否有意義。我們認為這個“X”還是有意義的,因為雖然它沒有對應指稱的事物,但是我們知道意義不等于對象,“X”在語言中有它的位置。正因為這樣,當人們跟我們談及我們未曾知道或者沒有對應的對象時,我們依舊可以和別人進行交流。不然的話,在例子中徒弟就不可能用搖頭來回答師傅。
維特根斯坦將語言和日常生活緊密聯(lián)系起來,使語言的研究從靜態(tài)轉(zhuǎn)向動態(tài),打破了哲學追問本體論的傳統(tǒng),提出通過“語言游戲”來解決語言的問題。這既解決了在人類藝術(shù)和想象之中不真實存在的實體的意義問題,也讓我們看到語詞因為情境、使用的不同而產(chǎn)生豐富多樣的意義,啟示我們應該從語詞的使用中、從不同的情景中去分析語詞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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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A·J·艾耶爾.維特根斯坦[M].陳永實,許毅力,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9.
B0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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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1999(2012)07-0021-02
李家麗(1990-),女,甘肅蘭州人,西北師范大學(甘肅蘭州730000)2009級哲學班學生。
2012-0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