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章應(yīng)

（西南大學(xué)文獻研究所，重慶400715）

東巴經(jīng)的分域斷代一直是一個難點。有的經(jīng)書附有跋語，跋語中說明該經(jīng)書是何地何人所寫，這些東巴經(jīng)的地域信息十分明確；有的跋語僅說明是何東巴所寫，經(jīng)輾轉(zhuǎn)考證東巴其人，亦可勉強見出經(jīng)書所屬地域。但并不是所有東巴經(jīng)均有跋語，有的經(jīng)書即使有跋語，也未反映出地域名稱，或雖有東巴其名，但由于年代久遠，史料和口述資料無征，也不能確切知道地域信息。所以通過跋語中的東巴名和地域信息考證東巴經(jīng)地域雖十分可靠，但不能大面積推廣，還需要尋找一些其他的方法。

東巴經(jīng)正文中有時描述到地名信息，且所述地名常帶有紀(jì)實性。不管是描述人類遷徙路線，還是講述送歸祖靈路線，或是迎請各路神靈，其最初或最后一站地名即是東巴做儀式時應(yīng)用東巴經(jīng)的地點。

過去傅懋勣先生譯注《古事記》時首先發(fā)現(xiàn)這一規(guī)律，《古事記》中描述人類祖先從天上逐站往下遷徙：

搬是從天上搬起，從天的中央搬起；到了明亮的如齊星前，又到了靈山頂，離開了靈山頂，又到了靈山半腰，又到了靈山腳下；離開靈山腳下，到了摩勒瑪齊書；離開如天高的朵克坡，到了大地的熱資坡。離開如天高的朵克坡，到了巨拜撒勒；離開布拜巨勒，到了則杰拉勒地，離開勒說葛支坡，到了摩勒離支坡；離開拉帽拉雜坡，到了古帽古雜坡；離開米路愛葛坡，到了博帽虛子坡，離開十二條白路，到了神奧河上游，又到了神奧河下游，離開勒芍后派朵，到了勒芍吉古坡；離開古竹古來地，到了拉薩朵克派；離開羅米坡，到了若呂戈，離開波杰戈，離開古拜古比山，到了起虛戈；離開派古那古坡，到了若丟村；離開巴丟村，到了額吐村；離開賴托村，到了克靠村；離開冬渡口，到了夏渡口；離開派葉打古地，到了古書戈樹林；離開黑水村，到了白水村；離開上葛壩和下葛壩，到了補奧勒；離開黑托靠和白托靠，到了白沙太平村，又到了白沙末尾村，到了賽托靠；離開雙石橋村，到了麗江街頭街尾，到了拜呂古村這好地方。丈夫搭起帳篷，妻子擦火石，打上勝利神樁，立起勝利神石，便住下來了。

搬遷的最后一站地名是“拜呂古”，傅懋勣先生分析道：“拜呂古是村名，屬麗江，經(jīng)言搬到這兒，可證這本經(jīng)書是拜呂古村東巴經(jīng)師寫的。若系其他村子做法事用的，最后這地名，便是那個村子的名稱。譬如和芳先生是中和村[la21ts‘y33uΛ33]人，他寫這種經(jīng)典時，或當(dāng)他在中和村做這法事時，便作[ιΛ?33??33la21ts‘y33uΛ33?iΛ21t‘u33]。表示這地方，不讀音?！盵1]

我們擬根據(jù)更多資料，總結(jié)經(jīng)書中此類地名的出現(xiàn)背景，結(jié)合經(jīng)書跋語對其再作驗證。并嘗試采用這種方法對一些經(jīng)書的地域歸屬作判斷。以期為東巴經(jīng)的分域增加一種可靠的方法。

一、各種儀式經(jīng)書所涉地名舉例

（一）超度死者，描述人類遷徙的路線

《納西東巴古籍譯注全集》（以下簡稱《全集》）第56卷《超度死者·人類遷徙的來歷·下卷》講述利恩和褒白結(jié)為夫妻后，從天宮一站接一站地下到人間。[2]

遷徙時由天的中央遷徙下來。然后從蕊齊蕊崩地方遷徙來到下面。又從妥吉河上游遷徙來到下面。又從達吉河的下游遷徙來到下面。又從居那若羅山頂遷徙來到下面。又從美利垛肯盤遷徙來到下面?！謴乃钩?、埃塢里遷徙來到下面。又從里拿塢、古督敦、崩抗敦等地遷徙來到下面。又從魯盤果、志許吉敦、班滿垛迪里、金古坡羅展敦等地遷徙來到下面。又從妥朵省沈坡遷徙來到下面。鄔金尼昂柯，是來時要過的路站。去時也是夜宿的地方。又從阿里坡和拉瑪敦古里遷徙來到下面。又從敦滿里、魯史敦、魯盧敦等地遷徙來到下面。又從埃塢怒、尼冷趣、茍洛柯、美洛柯等地遷徙來到下面，又從冷塢布塢里、沙嘎橋等地遷徙來到下面。到了土地肥沃的稱柯督地方，男的搭帳篷，女的找來火種燒火，插著勝利木樁，豎著勝利石頭居住在那里。

最后一站地名是“稱柯督”，該經(jīng)跋語云：“這是稱柯督的經(jīng)書呀！”證明確實此經(jīng)書是稱柯督地方的經(jīng)書。

（二）迎接祖先享祭

1.《全集》第1卷《祭祖·迎接回歸享祭的祖先》講述迎接祖先下來，把祖先從其居住地接走，沿途經(jīng)過了些什么地方，逐一進行了交待。

把祖先從祖先住的丙呂伶地方，從祖先往來的塢托迪地方迎請下來。從祖先住的班美閣地方，把祖先迎請下來。把祖先從牟埔布補垮、饒展垛依司、敬展尼本課、施展季谷埔等地，從恩展地方的中間，從垮展汁含寡等地迎請下來?！峥濯毜鹊赜酉聛?。把祖先從吉勒孜、化啟洛、含敬垮、吉納洛、班滿垛古里、構(gòu)贍里、扎省、許里盤、班竹塢等地方，從放亡靈木身的兩崖洞里把祖先迎接下來。把祖先從妥窩塢，燒化正常死亡人尸身的火葬場里迎接下來。把祖先從佐美肯、恒垛埔、本滿、燕滿、佐美肯等地迎接下來，把祖先從三朵神廟前迎接下來。把祖先從洛滿依垛、雄古垛、紫古里等地迎接下來。把祖先從格特冉、湊畢迪等地迎接下來，終于把祖先接到了家門外，迎接到了家門前，迎接到了大門里、迎接進了家，迎接到了院子里，迎接進了家中大屋子里。

最后說到的地名是“格特冉、湊畢迪”。該經(jīng)跋語云：“這本古籍，是格特冉地方的洋吉阿叔的書?！?/p>

2.《全集》第82卷《大祭風(fēng)·迎接祖先》

把三代勝神祖先的魂魄，從高處請到低處來，從遙遠的地方請到近處來，從山坡的陰面請到陽面來。從余孜布魯卡，余旭瓦托迪，余孜般美閣，將勝神祖先客人請下來；從美莎敦、嬈章垛依斯、初敬韶，大村的兩村之間，從史章敬古埔、恩章敦呂古、托柯埔，把勝神祖先請下來；……從余勒盤汝閣、仄納仄壽埔、庚妥迪、西羅納，襯尼西達埔、冷妥迪、壬班朗、冬天渡口、夏天渡口、盤尤達古等地方，把勝神祖先的魂魄請了來。把三代勝神祖先的魂魄，從古蘇古尤閣，吉納、吉盤地方，占章埔、雪山腳、亥朗古、古丙迪、勒阿垛、托肯史、崩柯迪，山崖上的水泉邊，好地方中村迎請下來。

最后說到“好地方中村迎請下來”，該經(jīng)跋語云：“中村東林?！苯?jīng)書正文中最后一個地名與跋語中東巴的村名相符。

（三）送鬼最后到了某地方

《全集》第16卷《祈求福澤·祭風(fēng)招魂·鬼的來歷·首卷》是一本祭風(fēng)儀式用書，在祭風(fēng)儀式中祈求福澤時用來敘述各種鬼之來歷。這一本首卷經(jīng)書主要講述了仄鬼、毒鬼、嬈鬼、云鬼，風(fēng)鬼是怎樣產(chǎn)生的，以及它們糾合各種鬼到人們家中作祟的過程。當(dāng)人們知道家中有鬼作祟之后，就去請卜師占卜，首先弄清來家作祟的究竟是什么鬼，然后再請東巴做祭祀，償還這些鬼索取的債，將他們趕出家門，送回到各種鬼的住地去，不讓它們再次返回來，以保證人們平安幸福。最后，從鬼群中招回活人的魂魄，以達到做祭祀的這一戶主人家家人健康長壽的目的。

天上的九個風(fēng)鬼姐妹騎著白云和白風(fēng)，地上的風(fēng)鬼七姐妹騎著直角的野牛，拉洼地方的風(fēng)鬼騎著壯實的白色山羊，達勒烏剎命騎著綠鬃的母騾，他們帶領(lǐng)著唏哩噓羅地吹著笛子，戈嘎戈嗄地彈著口弦的婦人，帶領(lǐng)著頭上插著銀花，手里拿著金花，頭上插著松石花，手里拿著墨玉花的男女，帶領(lǐng)著搓毛和理毛人，帶領(lǐng)著廚師和幫手，帶領(lǐng)著千千萬萬的毒鬼兵、仄鬼兵，星鬼兵、嬈鬼兵、呆鬼兵、佬鬼兵、楚鬼兵、尤鬼兵，到好地方阿史佐的這天、這地里，這山、這箐里，從事破壞和搗亂，使這地方塞滿了千千萬萬的云鬼、風(fēng)鬼兵。

描述各種鬼來到“阿史佐”地方，該經(jīng)跋語云：“這一本經(jīng)書是好地方阿史佐（麗江魯?shù)猷l(xiāng)新主村）妥魯村的東巴普支登梭的，是普支登梭自己寫的，我自己的手跡和其它的任何人都不一樣，不會差錯。這一本經(jīng)書是東巴我三十二歲時寫的，愿東巴健康長壽，愿使用這一本經(jīng)書的東巴，吟誦經(jīng)書的嘴巴能給人帶來福分。做祭祀的手能給人帶來神靈賜予的恩澤?！?/p>

（四）迎接各個地方的村寨神

《全集》第3卷《祭村寨神儀式·獻牲》逐一邀請五種村寨神靈來享祭。并一再強調(diào)：納西人遷徙到哪里，就在哪里建立了村寨，也就在哪里獲得了村寨神的庇蔭。故村寨神是納西人的領(lǐng)路人、村寨的保護神，同時也是能賜福降吉祥的神靈，因此納西人虔誠敬奉村寨神。

最先迎請最早一代祖先在最上方建立了村寨的村寨神。是那從居那若羅神山上來的村寨神。是從那從若羅神山山腳下出來的村寨神。是從那高高的勝利神住的山頂上出來的村寨神?！菑哪俏崾┥嚼锍鰜淼拇逭?。是從那吾崗山里出來的村寨神。是從那窩姆地方的術(shù)孔山里出來的村寨神。是從那常勝的敬磁村寨里出來的村寨神。從那常勝的什納村以上，從那長流的金沙江以上，先祖?zhèn)兊氖稚煜蚰睦锞烷_出了哪里的天；雙腳踏向哪里，就辟出了哪里的地。

迎請村寨神最后的地點為“敬磁村寨里出來的村寨神”，敬磁村即知此村，屬窩母村（現(xiàn)在稱吾木村）。該經(jīng)書跋語云：這本書是在納西甲子的鐵年寫的，在這年的五月初五日完成。寫書人是窩母知此村的歐嘎宙大伯寫的，是他在七十六歲時寫的，寫好后給了本大村里的阿恒小伙。阿恒給了他純凈的五升稻谷，作為寫的手工費。歐嘎宙大伯寫了以后，這大村里的兩個宗族都將舉行祭祀寨神的儀式。

（五）祈求各個地方的福份

《全集》第4卷《祭勝利神儀式·索求福分》逐一列舉富足強盛的事實，逐一的拉取這種福分，表達了企望將拉來的福分變?yōu)樽约焊７值脑竿?。其中說到：

依古地方的九個頭領(lǐng)非常強大富有，把他們?nèi)绱说膹娛⒗瓉怼Ｑa含地方的七個頭領(lǐng)非常強大富有，把他們?nèi)绱说膹娛⒗瓉怼＠诺胤降木艂€頭領(lǐng)非常強大富有，把他們?nèi)绱说膹娛⒗瓉?。拉洛地方的七個頭領(lǐng)非常強大富有，把他們?nèi)绱说膹娛⒗瓉怼Ｓ缹幍胤降木艂€頭領(lǐng)非常強大富有，把他們?nèi)绱说膹娛⒗瓉?。鹽源地方的七個頭領(lǐng)，非常強大富有，把他們?nèi)绱说膹娛⒗瓉?。寶山地方的九個頭領(lǐng)非常強大富有，把他們?nèi)绱说膹娛⒗瓉?。臘汝地方的七個頭領(lǐng)非常強大富有，把他們?nèi)绱说膹娛⒗瓉?。窩姆地方的九個頭領(lǐng)非常強大富有，把他們?nèi)绱说膹娛⒗瓉怼?/p>

其中提到的地名有“依古、補含、拉古、拉洛、永寧、鹽源、寶山、臘汝、窩姆”。最后一個地名是窩姆。這個窩姆就是保山鄉(xiāng)的窩姆村。

此經(jīng)的跋語“這書是兄長吾嘎寇八十一歲時寫下的，寫好后送給也做東巴的兄弟構(gòu)沙?！?/p>

（六）祭各個地方的神靈

《全集》第9卷《祭署·送神》提到祭各個地方的署。其中最后提到“好地方中村的所有的署與龍，又住在九叢巖樹旁，九個崖石邊，九條細水邊。”該書跋語云：“這是好地方中村多使的書。”說明這是中村的經(jīng)書。

（七）其他

《全集》第25卷《禳垛鬼儀式·給優(yōu)麻神燒天香作供養(yǎng)經(jīng)》講述先祖來到某地：“主人這一家的先祖來阿石塢中村，男的搭氈房，女的燒著火，釘上嘎神的木樁，立上嘎神的石頭，”該書跋語云：“中村的（經(jīng)書）。”說明這也是中村的經(jīng)書。

二、利用經(jīng)書正文地名考證經(jīng)書所屬地域

（一）寶山窩母知此村的經(jīng)書

1.第22卷《禳垛鬼大儀式·燒天香》：

從上方的拿嘎塢產(chǎn)生的孜神，從納西族遷徙居住地的最上面的一段里產(chǎn)生的孜神，從納西族遷徙居住地的中間一段里產(chǎn)生的孜神，從納西族遷徙居住地的下面一段里產(chǎn)生的孜神?！瓘难a垛松冉塢產(chǎn)生的孜神，從齊空種美塢產(chǎn)生的孜神，從督巴杏俚塢產(chǎn)生的孜神，從米巴松布塢產(chǎn)生的孜神，從股久楞岡塢產(chǎn)生的孜神，從俄亞的安拿塢產(chǎn)生的孜神，從中甸的安拿塢產(chǎn)生的孜神，從寶山的魯盤塢產(chǎn)生的孜神，從臘汝的古盧塢產(chǎn)生的孜神，從沃勐的束納塢產(chǎn)生的孜神，從沃勐的治此塢產(chǎn)生的孜神。

講述各個地方產(chǎn)生孜神，最后一個地方為“沃勐的治此塢”，此地名即窩母知此村（現(xiàn)在的寶山鄉(xiāng)吾木村）。

2.《全集》第2卷《迎素神·燒天香》

祭獻注神后祭獻村寨神。祭獻那最大最強盛最早一代的村寨神，中間一代的村寨神，晚一代的村寨神。是那從若羅山頂上來的村寨神。是從若羅山腰上來的村寨神。是從若羅山腳下來的村寨神。……是從尼扒束埔塢地方出來的村寨神。是從古素冷崗塢地方出來的村寨神。是從俄佑（俄亞）地方的阿納塢出來的村寨神。是從孜敦地方的阿納塢出來的村寨神。是從刺寶魯盤塢地方出來的村寨神。是從臘汝古盧塢地方出來的村寨神。是從沃姆知此塢地方出來的村寨神。

“沃姆知此塢”即窩母知此村。

3.《全集》第59卷《超度死者·燒天香》

梅生套塢盤地方的村寨神，魯拿禾注塢地方的村寨神，樹貝魯冷塢地方的村寨神，里刷尤嘎拉地方的村寨神，尤義富增塢地方的村寨神，土補梭忍塢地方的村寨神，初肯仲姆塢地方的村寨神，毒敦崩利塢地方的村寨神，尼把梭布塢地方的村寨神。固蘇冷崗塢地方的村寨神，俄佑崖拿塢地方的村寨神，孜敦阿拿塢地方的村寨神，寶山魯盤塢地方的村寨神，臘汝古盧塢地方的村寨神，悟牡志初塢地方的村寨神。

“悟牡志初塢”即窩母知此村。

窩母知此村（即現(xiàn)在的寶山鄉(xiāng)吾木村）過去是一個東巴文化十分發(fā)達的村寨，東巴眾多，東巴經(jīng)書豐富，且屬于東巴文字發(fā)展的上游地帶，在東巴文字發(fā)展史上具有重要的資料價值。但收錄在《全集》中，根據(jù)跋語明確可知為此地的經(jīng)書只有第3卷《祭村寨神儀式·獻牲》、第4卷《祭勝利神儀式·索求福分》和81卷《大祭風(fēng)·超度兇死者·為死者招魂·迎請朗久神》等3本經(jīng)書。通過經(jīng)書正文中地名發(fā)現(xiàn)以上3本經(jīng)書也應(yīng)該屬于該村。

（二）麗江的經(jīng)書

《全集》第16卷《小祭風(fēng)·嬈鬼的來歷·祭祀和吾神》：

從此以后，達勒烏剎命穿著氆氌和絨做的衣服，穿著松石般碧綠的衣服，穿著干凈的山羊和綿羊皮，騎上一匹青鬃母騾，帶領(lǐng)著毒鬼、仄鬼兵，呆鬼、佬鬼兵，云鬼、風(fēng)鬼兵，猛鬼、恩鬼兵，楚鬼、尤鬼兵，帶領(lǐng)著千千萬萬的鬼兵和署族兵馬，帶領(lǐng)著廚師、幫手以及紡線織布、裁衣服的傭人，從達勒肯蚩山崖、襯梅山崖上下來，從石鼓地方的老壽坡，石鼓地方的巴督吉、康利地方、冷水箐中下來?！瓘亩骼盏睦諐弶]村子里，補庫（麗江七河鄉(xiāng)）的神廟旁，佬羅的補美局山上，（在漾西鄉(xiāng)），余肯地方的皮呂局山上下來。從生畢（麗江黃山鄉(xiāng)）的文筆山，恩柯（麗江長水）的歐納局山上下來，從佬趣塢（麗江五臺鄉(xiāng)）的村頭、村尾下來。

講述達勒烏剎命最后到佬趣塢（麗江五臺鄉(xiāng)），這本經(jīng)書應(yīng)該是這個地方的。

（三）白沙的經(jīng)書

1.《全集》第59卷《超度死者·送死者，催促死者起程》中說到沿著先民們遷徙的路線，把死者從白沙送回先祖的故地。

開喪的祭司，在祭祀場地一帶，把死者送去上面。在余茲本呂柯、余旭塢妥迪一帶，去償還高坡與低坡的欠債，去償還大地和小地的欠債。在祭祀場地那一帶，去償還大河與小河的欠債。在祭祀場地里，把死者送去上面，從白沙鄉(xiāng)的太平村送去上面。從沙術(shù)康、茍羅、盤通那通課、展張坡、本瓦丙、下甲子、上甘板、黑白水、古蘇果、俄美丁、盤佑島古堆等地方，把死者送去上面。……從蘇補固空瓦、魯盤魯拿課、黑白交界處等地方；從瓚含尼比柯、莫鐸恩勞坡等地方，把死者送去上面。到了于布嘎迪坡上，送的人和說情況的人不來上面了，孝兒孝女們也不來上面了，許東和許保祭司也不來上面了，廚司們也不來上面了。

經(jīng)書念誦的起點為“在祭祀場地里，把死者送去上面，從白沙鄉(xiāng)的太平村送去上面”。說明這本經(jīng)書就是白沙太平村的經(jīng)書。

2.《全集》第63卷《超度死者·關(guān)死門，結(jié)尾經(jīng)》

由九十個盤人的祭司，送七十個納人的久槁鬼。由九個祭司和七個巫師，送走死鬼與禍鬼。賢能的祭司，把死鬼與禍鬼降下來的災(zāi)難頂回上面，把死鬼與禍鬼送到外面去。從白沙地方，從太平村，把死鬼與禍鬼送去上面。天亮?xí)r從沙術(shù)康、拿通課、盤通課、張展埔、本瓦卑、下甲子、茍甘板、金盤里、金納里、古蘇古佑果、盤佑刀古敦、初古空、惹古空、於垮埔、冷妥丁、肯課擔(dān)、琪丁里、塢埃埔、塢刷里、瓦汝局、瓦汝羅、庚妥丁、給此局、阿初本、興故埔、奇納羅、洳金羅、初季紹、給里敦、增那埔、增壽埔等地方，把死鬼與禍鬼送去上面?！驯惫砼c禍鬼送去上面，送玄天的毒鬼與仄鬼的旁邊，送去地的猛鬼與恩鬼的旁邊一把所有的死者，所有的死鬼與禍鬼，送去余孜布魯卡地方，送去余旭彎妥底地方，死鬼與禍鬼送去上面了。

經(jīng)書送鬼的起點為白沙太平村。

（四）魯?shù)榈慕?jīng)書

1.《全集》第69卷《超度死者·請來舅父破崩人的九座村莊》說到美汝貝增、里美肯術(shù)、俄依高勒等三代先祖，祭祀人家的老人去世時，請來祭司和舅父舉行超度和送死者儀式以后，世上出現(xiàn)了許多有福有祿的現(xiàn)象。尋找搭亡靈木身房用的樹枝，請來舅父攻破崩人的村寨，摧毀崩人的碉堡。除穢后，死者從鬼地解脫出來，把死者亡魂沿著遷徙路線一站接一站地送回祖先故地和神地，把活者的魂從余孜布魯卡地方攔回祭祀人家的家里。

祭司這一群，在祭祀場地里，把死者送往上面，從魯?shù)樘教痢⑷掖?、魯魯塢、白塔、拉聘古渡、報昭滿、埃塢、武侯坡、補汝迪、白粉墻、班米埔、橋頭、茨科、格子、三仙姑、和尚、新華、木瓜寨、石鼓、沙壩、冷水溝、阿那埔、拉市、白沙、沙術(shù)康、展張埔、上甲子、下甲子、黑白水、古蘇古佑果、大具、初古空、忍古空等地方，把死者送去上面……從居那若羅山的山頂、山腰、山腳，從美利術(shù)吉迪大河，送到斯補固空俄地方。

送完死者，還需要把活者的魂攔回下面：

所有的活者的魂，從余孜布魯卡地方攔回下面：從余旭瓦托迪、余孜班美果、恩本恩于塢、嬈展多義蘇、季展尼本各、史展季古埔、恩展堆律古、夸展孜含柯、余孜庚尤垛、余布嘎迪埔等地方，把活者的魂攔回下面。從孜含尼丙柯、黑白交界處、魯盤魯拿課、斯補固空俄、美利術(shù)吉迪大河、居那若羅山山頂、若羅山山腰、若羅山山腳、美利齊果忍等地方，把活者的魂攔回下面。從美利垛肯盤、美刷庚孜埔……阿那埔、冷水溝、沙壩、石鼓、拉受埔、新華、和尚莊、三仙姑、格子、茨科、橋頭、白粉墻、補汝迪、武侯坡、埃塢、報昭滿、古渡、拉聘恭、白塔、三家村、太平塘、甲排等地，把活者的魂攔回肥沃的魯?shù)榈胤?，攔回寬大的活者家里。

2.《全集》第58卷《超度死者·生離死別，送死者》講述沿著納西族先民遷的路線，把死者的亡魂從魯?shù)榧漓肴思易〉?，一站接一站地送往在西北的納西族老祖宗的故地。同時從先祖?zhèn)儏R聚的余本呂柯地方，把活者們的魂沿著遷徙路線攔回祭祀人家的家里。

從太平塘、梓里塢、路魯塢、拉聘果等地方，把死者送去上面。從古都塢、抱昭滿、埃塢等地方，把死者送去上面。從武侯坡、補汝迪、白粉墻、金莊、茨科等地方，把死者送去上面?！瓘挠嗥澅緟慰?、余徐塢妥迪、余茲班美果等地方，把死者送去上面。死者又到了余命稱一代先祖的住處，又到了余律稱一代先祖的住處，又到了余巨稱一代先祖的住處。

接著把活著的人的魂送回人間。

把死者送到上面了，祝在上面的死者富裕和歡樂，下面呀把福澤與活者攔回下面。送的人說的人回來下面，服務(wù)人員回來下面，孝兒孝女們回來下面，走的和跑的男人回來下面，廚司回來下面，司酒司茶人員回來下面。舅父、祭司徐朵和祭司助手許巴回來下面。在余茲本呂柯地方，把活者們攔回下面，接著招活者與勝利者的魂?！诙魍翂]、汝含局、吉古埔、肯課丹、冷妥迪、汝古空渡口、切古空渡口、大具、古蘇古佑果高原、黑白水、下干般、上甲子等地方，把活者攔回下面。在占章埔坡、沙術(shù)開、茍妥課、美妥課、白沙、上阿那埔坡、冷水溝、桑班里、石鼓、木瓜寨、新華、和尚莊、紅巖、格子、茨科、金莊、班米埔坡、白粉墻、補汝迪、武侯坡、埃塢、抱昭滿、古都塢、拉聘果、白塔、路魯塢、梓里塢、太平塘、放亡靈木身的初柯督等地方，把活者攔回下面，招活者的魂。

（五）維西的經(jīng)書

《全集》第38卷《退送是非災(zāi)禍·驅(qū)除垛鬼鐸鬼等九方仇鬼》指出垛鬼、鐸鬼與九方仇鬼的來歷以及給人們帶來的種種危害。接著迎請各方大神相助，東巴祭司施展各種手段，驅(qū)趕形形色色的鬼魔，最終將鬼怪都驅(qū)趕到了仇人的住地。

把丹與垛鬼送往下方毒鬼、仄鬼、吐鬼、猛鬼的住地，要把所有的丹及垛鬼統(tǒng)統(tǒng)清除，從勝利之地擺衣吾清走，從堆古堆滿清走，從啟啟巖魯肯、哥端魯、民端魯、斯唱班、金竄古、巖吾地、白河橋、魯納吾古、思普公、古都地等地方驅(qū)走。把丹與鐸鬼從爾濕敬古坡、吾羅可、鐵索橋、堆恩等地方驅(qū)走。把鐸鬼與丹鬼從該古該肯等地驅(qū)走，從牧羊路下端白族人翻倒胃物以招狐貍的地方驅(qū)走。

堆古、堆滿現(xiàn)屬維西縣攀天閣鄉(xiāng)。維西為納西族東巴教發(fā)展的最下游地帶，其宗教以及經(jīng)典應(yīng)該是最為成熟的地域?！毒S西傈僳族自治縣志》載：“清代至民國年間，納西族聚居的村寨都有東巴，其中葉枝、攀天閣、白帕、拖枝等地的大東巴，形成東巴世家，東巴經(jīng)書隨東巴世家的傳襲而得以留傳后世。民國22年（1933），著名學(xué)者陶云奎在縣城舉辦東巴經(jīng)訓(xùn)練班，聘請縣內(nèi)及中甸白地村大東巴為師講學(xué)，歷時2月多，共培訓(xùn)學(xué)徒二十余名。建國后，縣內(nèi)大部分東巴經(jīng)書散失，小部分得以保存，成為研究納西族歷史與東巴文化的珍貴資料?！盵3]（P873）但目前維西經(jīng)書刊布的極少，確切可知的僅有《全集》62卷《超度嘎瓦勞端工匠·超度能者》一種，經(jīng)書跋語記載“這本經(jīng)書是按照居住在刷冷興拉山山腳下的攀天閣東恒東巴的經(jīng)書抄寫的，祝東巴們長命永壽。抄寫回來了，抄者的家是在尤迪壩溪水河的對岸！”。攀天閣和尤迪均為維西地名。

三、結(jié)語

1.經(jīng)書正文中所提到的地名一部分能夠?qū)嵵福徊糠譃閭髡f中的地名。實指的地名往往與寫經(jīng)人或念誦人聯(lián)系緊密，特別是部分經(jīng)書，最初或最后提到的地名往往為其所處的位置。故可以從這些可以實指的地名判斷經(jīng)書的所屬地域。我們反復(fù)驗證了有跋語經(jīng)書中的地名信息，發(fā)現(xiàn)正文中的地名往往能夠與跋語所提到的地名相對應(yīng)。

2.一部分經(jīng)書正文對于地名還重復(fù)提到，更具有可靠性。如《全集》55卷《超度死者·獻給死者豬和雞》先描述納西族先民的遷徙路線。最后幾站地名為“從片迪和初卡督地方，從里刷督處古地方，遷徙來到下面。”該經(jīng)書后半部分又說的是祭祀人家老人死后，仿照美迪父親、里美肯術(shù)、俄依高勒等代先祖時的規(guī)矩，殺牲獻牲以后。死者上去時，后代還報小時死者辛勤養(yǎng)育的恩德。獻給死者豬和雞，并讓豬把死者沿著先民們的遷徙路線一站接一站地領(lǐng)到祖先們的故地和神地。起點站是“從里刷督處古地方，豬把死者領(lǐng)去上面。從片迪和初考都地方，豬把死者領(lǐng)去上面?！庇秩缟线吽e58卷《超度死者·生離死別，送死者》先是將亡魂一站一站送到祖先居住的地方，送完以后，還要把生者的靈魂一站一站送回人間。一去一來，地名被反復(fù)提到，原來的起點變成終點。說明采用經(jīng)書中的遷徙路線的起點和終點判斷經(jīng)書地域較為可靠。

3.判斷經(jīng)書地域時，要充分考慮經(jīng)書翻譯者翻譯時的用字混亂現(xiàn)象?！度分写罅勘緫?yīng)是同一個地名，但翻譯時選用的漢字十分混亂，需要仔細甄別。如同為魯?shù)榈慕?jīng)書，有著明顯相似的段落：

從太平塘、梓里塢、路魯塢、拉聘果等地方，把死者送去上面。從古都塢、抱昭滿、埃塢等地方，把死者送去上面。從古渡塢、埃塢、武侯坡、補汝迪等地方，把死者送去上面。從白粉墻、橋頭、茨科、格子等地方，把死者送去上面。從三仙姑、和尚莊、新華等地方，把死者送去上面。從拉市坡、石鼓、沙壩、冷水溝、阿那埔坡、拉市壩子、白沙。（62卷）

從魯?shù)樘教?、三家村、魯魯塢、白塔、拉聘古渡、報昭滿、埃塢、武侯坡、補汝迪、白粉墻、班米埔、橋頭、茨科、格子、三仙姑、和尚、新華、木瓜寨、石鼓、沙壩、冷水溝、阿那埔、拉市、白沙。（69卷）

但二者的用字有著明顯的差異。這些地名用字在翻譯經(jīng)書時應(yīng)該統(tǒng)一，以免造成是兩個地名的誤會。

[1] 傅懋勣.麗江么些象形文‘古事記’研究[M].武漢：武昌華中大學(xué)，1948.

[2] 麗江東巴文化研究所.納西東巴古籍譯注全集[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9－2000.

[3] 云南省維西傈僳族自治縣志編纂委員會.維西傈僳族自治縣志[M].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