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濤

（同濟大學 上海 200442）

提起張申府，當下很多人可能不知其為何許人，但他卻是中國近現(xiàn)代史研究無法繞過的一位重要人物。他是中共早期重要成員，在“南陳北李，相約建黨”中起到關鍵的聯(lián)絡作用。他一生與毛澤東、周恩來、朱德有著較深的淵源，但由于種種原因，他負氣退黨，并于新中國成立后被劃為右派，政治上長期失意?；仡檹埳旮囊簧?，其早年旅歐期間的歷史貢獻值得我們認真研究。

一、旅歐期間的革命實踐

1920年11月，在上海、北京分別建立了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之后，張申府搭船前往法國，原因是他受華法教育會聘請，到法國里昂大學中國學院講授邏輯學。歷時一個多月，他于1920年底到達巴黎。從這時起，到他于1923年底轉(zhuǎn)道蘇聯(lián)回國止，張申府在旅歐期間積極從事革命實踐，為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事業(yè)作出了貢獻。

第一，積極籌建中共旅歐支部。據(jù)張申府晚年回憶，“離國赴法前，李大釗、陳獨秀分別與我談過黨組織的發(fā)展問題，他們希望我到法國后繼續(xù)發(fā)展黨員，建立黨的組織”［1］P22。為此，他到法國后積極著手籌建中共支部。他首先發(fā)展劉清揚入黨。劉清揚曾是天津婦女界革命斗爭領袖，張申府與李大釗在北京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建立后曾想發(fā)展的第一個對象就是她，但當時她因自己對黨組織還不太了解而婉言拒絕。張申府借助劉清揚與自己同船共赴法國的機會，途中“向劉清揚介紹了俄國十月革命，講了共產(chǎn)主義，也講了共產(chǎn)黨的性質(zhì)，她對黨的組織有了新的認識”［1］P20，進而介紹她于 1921年初加入了共產(chǎn)黨。之后，他和劉清揚又介紹周恩來加入共產(chǎn)黨。這樣，他們?nèi)思由洗撕蟛痪脕淼椒▏内w世炎、陳公培，巴黎的中共黨員已達五人，“于是便成立了旅法支部”［1］P94。后來，因駐法中國當局故意刁難留法勤工儉學生，張申府憤而辭去里昂大學中國學院教授職務，與劉清揚、周恩來前往德國柏林。在那里，他們與之前到達的中共黨員張伯簡、謝壽康等成立了中共旅德支部。盡管如此，他仍不忘指導在法國的中國學生的斗爭。對此，1922年4月30日趙世炎在信中曾講，“申府現(xiàn)在德，應該常有信來，他給我信最密。我在法國方面事事審慎，故進行很遲，因此常遭他的責備與催促”［2］P839。鑒于德法兩地形勢需要，也鑒于當時兩地中共黨員增多，張申府等人于1922年底成立了中共旅歐支部，支部設在巴黎。對于在支部中的作用，據(jù)張申府晚年回憶，“它們就叫 ‘小組’，我是惟一負責人”，“我照顧一切，就是這樣”［3］P120。 另外，據(jù)鄭超麟回憶，“有些學生覺得張躲在幕后作指揮，一手指揮周恩來，另一手指揮趙世炎，再由此指揮整個組織”［3］P129。盡管這是鄭超麟回憶當時張申府受攻擊時的表述，但卻反映出當時他在支部中的實際作用。

第二，努力支援留法勤工儉學生的合理要求。一戰(zhàn)之后，中法人士為方便兩國文化交流而組建華法教育會，倡議中國學生赴法勤工儉學。以照顧勤工儉學生為名，李石曾、吳稚暉等人在法國里昂大學籌辦了一所中國學院，張申府去法國的最初動因就是受聘前往該學院講學。據(jù)赴法勤工儉學運動史料記載，當時中國學生先后赴法勤工儉學的有17批次之多，除第六、第七和第十六批沒有相關資料外，其余共計超過1660人。［2］P152—158部分勤工儉學生到法國之后，利用做工之余，確實能讀一些書，生活也有條不紊，如王若飛在《圣夏門勤工日記》中講，“連日作工，已經(jīng)上路，起居飲食，也有定時……”，“統(tǒng)計每日作工八點鐘，讀書五點鐘，睡眠七點鐘。其實認真研究學問，每日讀書的時間，并不在多”［2］P226。 但是，當時法國正值一戰(zhàn)結(jié)束不久，民生凋敝，就業(yè)機會短缺，大多數(shù)勤工儉學生找工作不容易，生活困難，也沒有固定住處。對此，以照顧勤工儉學生名義建立的里昂大學中國學院寧可向國內(nèi)官僚貴族、軍閥中的紈绔子弟招收學生，也不愿對勤工儉學生敞開大門。勤工儉學生與中國駐法國當局處于對立狀態(tài)，張申府為此非常著急。1921年3月16日，他聯(lián)合華法教育會員李玉麟、李書華等人給在北京養(yǎng)病的李石曾致電，指出“教育會停止經(jīng)濟關系，學生問題移至公使館、領事館、留學生監(jiān)督、教育會共同解決，但會議數(shù)次，尚無結(jié)果……種種善后，須先生主持，如果病愈，深愿速來”［2］P438。但這對問題的解決沒有起到作用，留法學生與駐法中國當局最終爆發(fā)了沖突，許多學生因此被遣送回國。對于這次事件，張申府盡其所能，希望利用自己認識當時華法教育會長吳稚暉的便利，出面與其交涉，但被拒絕，為此他憤而辭職。對于留法勤工儉學生的抗爭，他雖沒參與諸如使館請愿、沖擊校園等過激活動，但他始終表示關注，積極支援，表現(xiàn)出了共產(chǎn)黨員應有的品質(zhì)。

第三，組織籌辦了《少年》雜志。雖然張申府旅歐的直接目的是去里昂大學教書，但他還接受李大釗、陳獨秀的委托，帶著在歐洲發(fā)展黨的組織的政治任務。在歐洲，實際的革命活動讓他意識到，有必要籌辦一個黨的刊物，作為宣傳黨的政策和同非馬克思主義思潮斗爭的陣地。這一方面是因為他看到，“在留歐學生中，思潮紛雜，派別林立，各派都出版刊物，宣傳自己的政治主張”［1］P25，另一方面也因為他有著出版刊物和利用刊物陣地進行思想斗爭的豐富經(jīng)驗，他以前在國內(nèi)就曾與李大釗創(chuàng)辦過《每周評論》，并多次在《新青年》雜志上發(fā)表關于時局的文章。受國內(nèi)少年中國學會及其創(chuàng)辦的《少年中國》月刊的影響，他為將要創(chuàng)辦的刊物取名為《少年》，“這是一份內(nèi)部刊物，具有黨刊的特點”［1］P23。 刊物創(chuàng)辦初期缺少經(jīng)費，張申府他們無力支撐，恰巧其時章士釗正在歐洲游歷，張申府便通過一個與章非常熟悉的當時也在歐洲的名叫謝成瑞的同學向章募捐到1000法郎，從而解決了經(jīng)費問題。張申府晚年回憶這件事情時，仍然明確地講：“我1921（時間有誤，應為1922年，因為1922年6月下旬旅歐少年共產(chǎn)黨成立大會上才明確決定出版該刊，并且張申府自己也回憶《少年》是1922年8月創(chuàng)刊。——作者注）年能在歐洲創(chuàng)辦這雜志，就是得到章士釗的財政支持?！保?］P115在實際革命斗爭中，《少年》起到三個方面作用。一是成為中共旅歐支部宣傳馬克思主義和黨的政策的思想陣地。比如，張申府在《少年》上發(fā)表《中國共產(chǎn)黨與其目前政策》，對共產(chǎn)黨的終極目標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二是成為與各種錯誤思潮斗爭的重要平臺。當時在歐洲各種思潮紛雜，因而為宣傳馬克思主義，必須要對其厘清。比如張申府在《少年》上撰文《胡適等之政治主張與我們》，對胡適的“好人政府”觀點大加撻伐。三是積極登載一些共產(chǎn)國際的文件?！渡倌辍冯s志的創(chuàng)刊，是張申府對中共建設的又一貢獻。

二、介紹周恩來、朱德入黨

張申府旅歐期間另外一個更加引人注目的實踐經(jīng)歷就是他為中共組織吸納了周恩來、朱德兩位歷史偉人。由于種種原因，張申府在中國政壇上曇花一現(xiàn)，但他介紹這兩位偉人加入中共，使得他們有機會在中國政治舞臺上大放異彩，這讓張申府一生感到欣慰。

第一，介紹周恩來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1962年周恩來在其 《論知識分子問題》中明確地講：“我感謝劉清揚和張申府，是他們兩人介紹我入黨的。”［4］P357當時張申府正處政治逆境，周恩來的這一番表白，既給張申府莫大的精神支持，又是對他介紹之功的認可。張申府發(fā)展周恩來為黨員，是基于兩方面原因。一方面是基于友情和信任。盡管通過李大釗多次提及，他們彼此已經(jīng)熟知了對方，但據(jù)張申府晚年回憶，他與周恩來第一次謀面是在1920年的8月16日，天津覺悟社與北京的少年中國學會等在這一天在北京陶然亭慈悲庵舉行座談，“李大釗、陳愚生和我作為‘少年中國學會’的代表出席了會議”［1］P21，而作為覺悟社的重要成員，“周恩來發(fā)表演說，說明覺悟社提出聯(lián)合進步團體、共謀社會改造的意義”［1］P53。 據(jù)張申府后來回憶，在這次座談中，周恩來“氣度不凡，侃侃而談，其深邃的目光和堅毅的表情引起了我的注意”［1］P68。通過這次座談，他們之間建立起了友情的橋梁，擁有了對彼此的信任，也開始了他們一生不同尋常的關系。對此，舒衡哲女士在《張申府訪談錄》中講到，周恩來入黨的最初重要動因是“基于他對五四時期國內(nèi)朋友的信任，特別是對張申府本人和劉清揚的信任”［3］P112。另一方面是基于張申府了解周恩來挽救人民于水火之中的遠大抱負。周恩來早年東渡日本，閱讀過河上肇的《貧乏物語》和幸德秋水的《社會主義神髓》，去歐洲后通過在英法兩國的考察讓他認識到，“社會革命潮流東向，吾國又何能免”［5］P65，遂產(chǎn)生全身心地投入民族解放事業(yè)的決心。據(jù)張申府回憶，他在決定吸收周恩來加入中共之前曾與其進行一次長談，內(nèi)容涉及十月革命、中國發(fā)展趨勢及中共的使命等，借以考察周恩來的心路歷程，長談的結(jié)果讓張申府感到“周恩來同志對十月革命已作過認真的研究，他十分向往社會主義，立志獻身于國家民族的解放事業(yè)”［1］P22?；谶@兩方面原因，張申府決定吸收周恩來加入中共，時間大約是1921年二三月間。新中國成立后，對于周恩來入黨的時間曾經(jīng)一度存在爭議，但“根據(jù)中共中央一九八五年批準的 《中共中央組織部關于重新確定周恩來同志入黨時間的報告》確認，周恩來參加共產(chǎn)主義小組的時間，即為入黨時間”［6］P47，而張申府就是他的入黨介紹人之一。

第二，為朱德提供入黨的機會。朱德早年入云南陸軍講武堂，參加過滇軍護國戰(zhàn)爭，當過滇軍旅長和云南陸軍憲兵司令部司令官?？梢哉f，他在加入中共之前已經(jīng)過上了比較優(yōu)裕的生活。但是，他在長期的戰(zhàn)斗中越來越認識到，沒有主義和科學理論指導的軍閥之間的征戰(zhàn)帶來的只能是累累白骨、民不聊生，并不能解決民族獨立和人民幸福的問題。當他從朋友孫炳文那里得知中共成立并了解其性質(zhì)后，他“認定只有這個黨才能給苦難深重的中國指明出路，決心要找到這個黨，并成為它的一名成員”［7］P51。 但朱德“優(yōu)厚”的地位和優(yōu)裕的生活使得他的入黨具有戲劇性，經(jīng)歷了從沮喪到欣喜的顛覆性轉(zhuǎn)折。為了加入中共，他曾求助于陳獨秀。當他 “在上海閘北的一所房子里會見了中國共產(chǎn)黨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委員長陳獨秀，向他提出入黨的要求”［7］P51時，卻遭到陳獨秀的婉拒。陳認為，“要參加共產(chǎn)黨的話，必須以工人的事業(yè)為自己的事業(yè)，并且準備為它獻出生命。對于像朱德這樣的人來說，就需要長時間的學習和真誠的申請”［8］P175。對此，朱德后來回憶，“我感到絕望、混亂。我的一只腳還站在舊秩序中，另一只腳卻不能在新秩序中找到立足之地”［8］P175。他沒有氣餒，并毅然踏上了前往馬克思故鄉(xiāng)的征途。在那里，他見到了周恩來和張申府?？赡苁乔按稳朦h的挫折使得他變得乖巧，他不再直言不諱，而是委婉暗示。張申府晚年在不同時間對這個問題的表述意思基本一致。在《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前后情況的回憶》中，張申府講，“朱德向我敘述了自己的曲折經(jīng)歷并委婉地表示了入黨的要求”［1］P28，而在對舒衡哲的口述中，張申府認為，朱德“是一個軍人，來柏林之前已經(jīng)在國內(nèi)有相當?shù)牡匚缓吐曂运悬c不好意思直接申請加入中共。他謙虛地說‘我希望進步’，暗示他的愿望。我們懂他的意思，就是想入黨”［3］P120。盡管張申府也意識到了朱德過去地位和聲望的影響，但他并不介意，而是更加注重對朱德實際行動的考察。經(jīng)過接觸、考察，他和周恩來一致認為，朱德的“革命愿望是強烈的，對黨十分忠誠，對同志也是一樣”［1］P28，并且“毅然拋棄高官厚祿，遠涉重洋，積極尋找革命真理，完全可以成為一名無產(chǎn)階級的先鋒戰(zhàn)士”［9］，因而同意接受朱德加入中共。同樣都看到了朱德入黨前的社會地位對其入黨的影響，但陳獨秀只是看到朱德社會地位本身及其可能的負面影響，張申府看重的卻是朱德對這種社會地位的處理態(tài)度及他的實際表現(xiàn)。

正是有了張申府最初對周恩來、朱德的這份信任和關愛，他們才有機會較早地加入到中共隊伍中來，才有了進一步施展他們才華的機會和平臺。這是他們一生的幸運，也是人民的幸運。對于張申府來講，“縱觀其一生，其他不論，僅就他介紹‘紅軍之父’朱德與‘人民總理’周恩來入黨而言，其對中國革命與社會主義建設所建之功可謂大矣”［10］。

三、積極探索革命理論

張申府既是中共建黨的功臣，又是一位學者。他有著深厚的哲學功底，他最初的革命斗爭也是以文字形式出現(xiàn)的，有著豐富的理論斗爭經(jīng)驗。到了歐洲之后，盡管他一再為革命事業(yè)奔忙，不斷從事革命實踐，但他也沒有忽視對革命理論的探索。

第一，強調(diào)革命斗爭需要一個強固的共產(chǎn)黨。作為中共早期重要成員，他在國內(nèi)協(xié)助李大釗、陳獨秀建立了黨的組織之后，在旅歐期間，他對建立中國共產(chǎn)黨的認識更加深刻。首先，他系統(tǒng)探討了建立強固共產(chǎn)黨的必要性。作為長期生活于大學中的知識分子，張申府在法國看到中國勤工儉學生的窘迫形勢以及中國駐法當局的冷漠之后，感到中國必須要革命，認為“吾們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大家都感著非有此一事——革命——不可。無此一事，吾們都無活路！”［11］P43而要翻身鬧革命，就必須有自己的組織和政黨，舍此別無他路。他認為，“工黨或勞動黨與社會黨便是政治上的勞動運動的組織”［11］P23，而在中國，這個組織就是中國共產(chǎn)黨?，F(xiàn)在中共成立了，就應該起到這種革命的凝聚作用。為此，他高呼：“凡是有良心，有誠意，明白事理，舍私謀公，而不想過分出風頭的共產(chǎn)主義者，都應立地聚集于彼，以厚共產(chǎn)革命的勢力，以速共產(chǎn)革命的成功。”［11］P44其次，他指出了中共的先鋒隊性質(zhì)。他認為共產(chǎn)黨是革命的組織，其成立是勞農(nóng)革命形勢所需，“共產(chǎn)黨的人必須是勞動階級或同化于勞動階級的。必須有死也不改的信仰，必須了然于同階級人彼此利害的共同，且認除此共同的利害，別無利害”［11］P49。 但是，這不等于說共產(chǎn)黨在范疇上與勞農(nóng)階級等同，它是勞動階級的先鋒隊。他指出，“尋常戰(zhàn)爭，不能無先鋒；階級戰(zhàn)爭又怎能缺了先鋒？勞動階級的這種先鋒便是共產(chǎn)黨……有了這個機關，本階級較進步的分子乃可領著全體群眾，鼓舞而進”［11］P45。 列寧曾說：“黨是階級的覺悟的先進的階層，是階級的先鋒隊?！保?2］P407。張申府關于共產(chǎn)黨先鋒隊性質(zhì)的觀點無疑與列寧觀點相符。最后，他提出紀律是共產(chǎn)黨存在的真諦的觀點。他認為，共產(chǎn)黨作為一個戰(zhàn)斗的組織，必須上下一致，因為“一個組織，精神不貫一，萬萬不能強有力，數(shù)目雖多，只同散沙”。而為實現(xiàn)組織的貫一，就必須有嚴格的紀律。他強調(diào)紀律是共產(chǎn)黨存在的真諦，并把紀律提升到共產(chǎn)黨生死存亡的高度，認為“沒有紀律，不能堅固”，“有紀律，有共產(chǎn)黨；無紀律，無共產(chǎn)黨。共產(chǎn)黨之所以強在此，共產(chǎn)黨之能成功在此”［11］P45。中國革命斗爭過程中形成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以及1938年六屆六中全會上毛澤東對黨的組織原則的重新強調(diào)與細化無不反映了共產(chǎn)黨對紀律建設的重視，同時也表明早在共產(chǎn)黨初創(chuàng)時期張申府的這個思想是多么具有遠見。

第二，論證了馬克思主義實踐觀。實踐性是馬克思主義的一個基本特征，它從辯證唯物主義的立場出發(fā)，在實踐與認識的關系問題上堅持實踐第一性、認識第二性，實踐決定認識，認識反作用于實踐的觀點。張申府基于革命實踐，探討了實踐與認識的關系。首先，他認為實踐是認識的來源。他認為，“凡是思想、學說、主張、方法，都要起于事實”［11］P38，“不論什么好思想，都是生活迫出來的。不與實際接近，如何能說實話?不與社會奮斗，能把社會怎著?”［11］P39出身于殷實之家的張申府，通過長時間的實踐考察認識到人的世界實在是靠農(nóng)工養(yǎng)活著，“最應當有活路的人就是勞農(nóng)。勞農(nóng)是社會的基礎。沒有他們，別人都不能活。但是現(xiàn)在怎樣，別人都活的過分了，勞農(nóng)自己卻迫得絕了路”［11］P43，因此他認為中國非有革命不足以改變現(xiàn)狀，從而走向了籌建中共組織的道路。其次，他認識到實踐是認識發(fā)展的動力。他認為，沒有實踐，認識就很難得到拓展，因此他主張，不論一種什么事業(yè)，都應敢于承認事實，在此基礎上拓展知識。他指出，“吾們?nèi)绻辉缸骷纳x，吾們?nèi)绻豢夏盟枷?、主張當游戲，吾們?nèi)绮豢夏弥R、學術(shù)當玩具；吾們有所知，有所思，有所主張，總是愿意把他實現(xiàn)的。既然自己如此愿，就要自己如此行”［11］P39，只有如此行，才得如此知。 最后，他不惜筆墨，更加強調(diào)實踐是檢驗認識的標準。他認為，我們不論主張什么東西，都要實地試試看，“不論什么思想、學說、主張、方法，未試未行之前，不論作者自己覺著怎樣周到，怎樣美備，怎樣圓滿，都是靠不住的。 學說在未有充分的印證之前，都只叫作假設”［11］P38，“不行，不知道合實不合實。不行，不知道可行不可行。不行，不知道何處不妥。不行，不知道那兒應改。不行，不知道有什么難處?！保?1］P38張申府在探討實踐與認識的關系時，更多地采用了中國傳統(tǒng)的知行關系表述形式，但是他一改傳統(tǒng)知行觀中傾向于知決定行的主流觀點，轉(zhuǎn)向在辯證唯物主義基礎上堅持行決定知的立場，堅持馬克思主義實踐第一性的實踐觀。他的這些觀點與1937年毛澤東《實踐論》中的立場以及改革開放后堅持的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的觀點無疑是一致的。不過，張申府的實踐觀也有明顯的不足，一方面他沒有指出實踐能決定認識的性質(zhì)，畢竟不同階級基于立場不同，其實踐認識往往會有很大不同；另一方面，他可能出于呼吁革命的需要而更多地強調(diào)了實踐對認識的決定性，沒有或很少論及認識對于實踐的能動的反作用。這需要我們在探討張申府思想過程中辯證地對待。

張申府旅歐期間做了很多革命工作，也提出了很多有見地的思想，盡管旅歐期間張申府的實踐與思想存在部分值得商榷之處，畢竟建黨初期很多問題都處于探索階段，但他在這期間大部分行動與探索都是有益于黨的建設，有利于中國革命的。

［1］張申府.所憶——張申府憶舊文選［M］.北京：中國文史出版社，1993.

［2］清華大學中共黨史教研組編.赴法勤工儉學運動史料(第二冊)［M］.北京：北京出版社，1980.

［3］［美］舒衡哲：張申府訪談錄［M］.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1.

［4］周恩來選集(下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

［5］金沖及.周恩來傳［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1998.

［6］周恩來年譜(1898-1949)［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1989.

［7］金沖及.朱德傳［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1993.

［8］［美］艾格尼絲·史沫特萊.偉大的道路——朱德的生平和時代［M］.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店，1979.

［9］朱華.冷宮名人——記張申府與中共三巨頭的恩怨，中華網(wǎng)論壇 http://club.china.com/，2009-04-09.

［10］王之鴻.張申府檢討自己“三貪”，曾介紹朱德與周恩來入黨［N］.北京晚報，2009-10-29.

［11］張申府文集(第 1 卷)［M］.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2005.

［12］列寧全集（第 29 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