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起東 門彥閣 張桂新
(綏化學院體育系 黑龍江 綏化 152061)
生產(chǎn)勞動、生活方式是民族傳統(tǒng)體育產(chǎn)生的必然條件,是民族傳統(tǒng)體育孕育產(chǎn)生的土壤,是民族傳統(tǒng)體育的源泉。[1]早期的鄂倫春先民生活在黑龍江省和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東北部的大小興安嶺一帶,地處東經(jīng)122°~131°,北緯48°~53°之間。在大小興安嶺的繁茂森林里,自古多野獸。
在生存需要的驅(qū)動下,鄂倫春先民開始通過各種身體活動形式,采集、游牧、狩獵、捕抓,以滿足自身的需要。在這些活動中培養(yǎng)和鑄就了鄂倫春先民跑、跳、擲、攀、擊、射等多種原始的運動技能,提高了包含速度、力量、耐力、靈敏等多方面身體素質(zhì),并逐步形成了以生存為直接目的的身體活動。
熟練準確的箭法是狩獵成功的關(guān)鍵,為了訓練兒童熟練用弓箭的本領,鄂倫春兒童從三、四歲起就開始用成人制作的玩具弓進行射箭。這無疑來源于鄂倫春人射獵野獸的狩獵活動。其他如滑雪、劃樺皮船、冰爬犁等,則來源于人們?nèi)粘I钪幸曰┌?、樺皮船和爬犁作為交通運送貨物的工具。跑、跳高、跳遠等體育來源于早期狩獵生產(chǎn)人們必需的身體技能等??梢哉f,這些體育活動都帶有明顯的狩獵生產(chǎn)所需的生產(chǎn)和生活技能的特征。
原始宗教活動對體育的發(fā)展與豐富有一定的影響,雖然原始宗教不是產(chǎn)生體育的“源”,但卻是發(fā)展成為體育的一個“流”。[1]
任何一個民族的圖騰都不是單一的,而是隨著生產(chǎn)力的發(fā)展和歷史進程的推進而交融演變著。根據(jù)考古學和民族學資料,鄂倫春族崇拜熊、狐貍、虎、鹿以及樹木等。[2]這些動植物構(gòu)成鄂倫春族生活的生態(tài)圈,因而具有鮮明的地域特色,鄂倫春族祖先將它們作為圖騰標志是自然的選擇。熊是鄂倫春人崇拜過的圖騰。為了捕獲熊,鄂倫春人既要熟悉熊的習性、動態(tài),又要在平時模仿熊的動態(tài)以鍛煉身體,并作為娛樂活動,從而使人們適應艱苦的狩獵生活的需要。鄂倫春人認為自己是熊的后裔,對熊不能直呼其名。鄂倫春族從古代流傳下來的《斗熊舞》就是具有圖騰意義的舞蹈,通過模仿黑熊在激烈搏斗時的動作來表達對熊圖騰的崇敬和希望獲得圖騰庇護的愿望,顯示了人們向往獲得像圖騰那樣英勇強悍的力量以戰(zhàn)勝自然的心理渴望。每當人們跳起黑熊搏斗舞時,情緒高昂,動作勇健有力,是有多種復雜思想感情的。黑熊搏斗舞產(chǎn)生較早,流傳很廣泛,也正因為如此,該舞盛行至今。遜克縣新鄂村、呼瑪縣十八站和鄂倫春族自治旗境內(nèi)各獵民村都有人會跳這種舞蹈。還有鄂倫春人的狍皮衣、狍皮帽,薩滿服飾上的以熊毛、獐毛搓成的繩飾等,都是源于對自然和圖騰的崇拜。[3]
薩滿教是在原始信仰基礎上逐漸豐富與發(fā)達起來的一種民間信仰活動,出現(xiàn)時間非常早,是世界上最早的宗教。它曾經(jīng)長期盛行于我國北方各民族。
鄂倫春人相信薩滿在特殊的精神狀態(tài)中能起到人神使者的作用。因此,鄂倫春人在生產(chǎn)和生活中,經(jīng)常請薩滿跳神,以祈消災免禍,確保家畜興旺。此外,鄂倫春的薩滿社會地位較高,至今尚流傳于黑龍江中、下游,大興安嶺西部廣大地區(qū)的鄂倫春族薩滿為維護本氏族的安全和興旺(消除災禍、治病、祈求好的收成)所跳的熱烈地薩滿舞蹈—一“跳神”。幾百年來,該民族的薩滿跳神藏于深山,鮮為人知,所以在東北諸民族中,他們的“跳神”是最接近原始形態(tài)的。
《璦琿縣志》記載:“神醫(yī)嬉戲,其人有病不知醫(yī)藥,請巫載五花冠服八卦衣,前后護以大小銅鏡,腰膝雜以銅鈴,行單面鼓婆婆跳遠巔狂作態(tài),行動須人其音似歌似泣無律帶腔作樓林語,不辨何云旋忽距躍踴離地咫尺,犀愕顧日神至矣,名為‘跳神’?!?/p>
鄂倫春族人一旦哪家有事需要幫助,鄰里鄉(xiāng)親,不分男女,不論名望高下,大家都要千方百計地為病人請到薩滿跳神,目的是為了消災、降福和除病,并為其家屬排憂解難。這種活動一般都在“仙人柱”(即供放神靈的地方)外空地進行,周圍插卜一圈柳條枝,場地供上各種神偶。并習慣于將獸血抹在偶像嘴邊,表示神靈已經(jīng)用過供物。此時薩滿穿上神衣、神帽,一手執(zhí)褪,一手執(zhí)鼓,坐在專設的位置,敲擊神鼓,恭請諸神光臨。薩滿哼起調(diào)子,在場者圍坐一圈,隨聲附合。薩滿雙目緊閉,緊咬牙齒,全身晃動,邊歌邊舞。動作恃點是以腳下的“跳動”和胯部的“抖動”為主。薩滿在跳神時常常作些翻滾動作或模擬一些動物的動作,腳步無一定韻律而不斷變化,情緒激昂,直至最后逐一送歸神靈,薩滿才在喘息中恢復常態(tài)。這種古老的跳神習俗,有其一定的歷史淵源。[4]
鄂倫春人的各種身體活動與原始宗教信仰的結(jié)合,使其在民俗性的節(jié)日活動中得以保存和流傳,促進了鄂倫春族傳統(tǒng)體育文化的形成與發(fā)展。
在原始的社會經(jīng)濟形態(tài)下,體育以兒童游戲的方式存在,兒童的游戲與原始教育是密不可分的,沒有成人的干預和指導,沒有教育的形式和作用,兒童游戲亦是難以產(chǎn)生和發(fā)展的。兒童的游戲源遠流長,在人類社會初期就把它作為教育兒童的一種手段。[5]成人常把自已勞動經(jīng)驗通過游戲的方式傳授給孩子們。鄂倫春族游戲中有很多是由成人根據(jù)培養(yǎng)下一代的需要而創(chuàng)造的,比較典型的如“阿尼罕”。這種游戲與現(xiàn)在給孩子們設計的“看圖識字”相類似,是母親們用樺樹皮或獸皮給孩子們剪(刻)成鹿、狗、天鵝、大雁等各種飛禽走獸的圖型,讓孩子們加以識別,并進行一系列捕捉動物的訓練,其目的是使孩子從小就增長狩獵知識和技能。此外,象猜謎語、數(shù)數(shù)字、“小仙人柱”(語言游戲)、歌謠等,也都是成人根據(jù)各種教育的需要為孩子們創(chuàng)造的。
對社會生活和動物的模仿是體育的一個重要來源?!翱溉吮荣悺眮碓从谌藗?yōu)槿粘I钪袙盁鸩竦膭趧樱鮽惔喝司幼〉摹靶比手崩?,燒柴往往要去山里或河邊揀拾,有時還要到山腳下去背扛,為不使火熄滅,每天都要扛木頭。扛人比賽這項體育游戲就由此發(fā)展而來。比賽時一個人躺在地上,另一個人將其扛起來,繞著“斜仁柱”或簧火堆跑,看誰跑得時間最長。這是一項充滿樂趣的比賽力氣的體育比賽。還有包括鄂倫春兒童在內(nèi)全世界的兒童都在玩的“過家家”游戲,是兒童對各種現(xiàn)實生活場景的模仿,祭神、跳神游戲則是鄂倫春兒童對一些祭神和跳神儀式的模仿,也是對社會生活的模仿。
鄂倫春族體育中的“闖綽哈仁”就是在“誰要是最先到達終點,誰就是梅花鹿;誰要是半路逃跑,誰就是兔子;誰要是跳到一半就發(fā)笑,誰就變成臭李子;誰要是落在最后,誰就是又胖又笨又懶的樹雞!”的歌聲中以雙腳快速蹦跳、兩臂上下擺動、旋轉(zhuǎn)等姿態(tài)模仿樹雞進行比賽的體育項目。
文化具有傳播性。鄂倫春體育項目中有些是與其他民族所共有的。如“抓嘎拉哈”就是包括居住在我國北方的漢族在內(nèi)的所有北方民族共有的體育游戲,其玩法也都大同小異。嘎拉哈的起源據(jù)說是滿族,一說源于錫伯族,但根據(jù)其玩具材料為動物殯骨的特點,應起源于狩獵生產(chǎn),作為鄂倫春族的抓嘎拉哈游戲,既可能是其先民流傳下來的,也可能是從周邊其他民族中傳播而來。其他鄂倫春的體育項目如“班吉”棋,和周邊民族如蒙古族、達斡爾族、鄂溫克族的“寶格”(圍鹿棋)玩法相似;賽頸力、拉棍等在鄂溫克族和達斡爾族傳統(tǒng)體育中也都有類似的內(nèi)容。
追求身心的快樂是人類的本能。[6]對于世代在深山老林中過著漁獵生活的鄂倫春人來說,狩獵時的緊張和壓力與日常生活的簡單寂寞同時存在,人們需要在緊張的捕獵后放松身心,需要在獲得獵物后釋放喜悅的情緒,也需要在平淡的生活中增添色彩。雖然鄂倫春人出獵一般是以“安嘎”為單位的集體行動,但往往要離開“烏力楞”在山林中“游蕩”個把月甚至幾個月,難免感到孤獨和寂寞。他們常常在追捕野獸的間隙剝一塊樺樹皮,畫上棋盤,用柳樹條削制棋子,兩人對弈玩“班吉”棋,為狩獵時光增添了不少樂趣。
為了狩獵生產(chǎn)的需要,鄂倫春人每個“烏力楞”都有自己的獵場,各自在各自的獵場打獵,互不交叉。由于居住分散,大家平日里除了“烏力楞”內(nèi)部的成員外,很少和外界交往。只有到一些重大活動如開“穆昆”大會、祭祀火神時,人們才從四面八方聚到一起。除了一些嚴肅性的儀式和程序外,鄂倫春人通過一些體育活動來聯(lián)絡感情、增進了解。
鄂倫春族諸多體育的產(chǎn)生來源,應該說還有很大程度上是源于人們交往和娛樂身心的需要。就是人們在交往和閑暇娛樂時偶然通過日常生產(chǎn)勞動的啟發(fā)創(chuàng)造和發(fā)明的,這些體育雖然簡單,卻充滿了生趣,使人們在愉快的身體活動中感受著適度的緊張和刺激,對于長年游獵在人煙稀少的山林中的鄂倫春人來說,無疑為單調(diào)的生活增添了無窮的樂趣。
[1]韋曉康.壯民族傳統(tǒng)體育文化研究[M].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04:37.
[2]干志耿等.黑龍江古代民族史綱[M].哈爾濱:黑龍江省文物出版社,1982:116.
[3]王為華.鄂倫春族圖騰文化:人類遠古的幻想和寄托[J].黑龍江社會科學.2008,(2):144-146.
[4]呂大吉.中國各民族原始宗教資料集成:鄂倫春族卷[G].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9.
[5]白潔.鄂倫春族傳統(tǒng)游戲的教育人類學研究[D].中央民族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07(5):29.
[6]饒遠、劉竹等.中國少數(shù)民族體育文化通論[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