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華 余軍 郭藝文 張景輝 張秋云

這里的人們

雷華

蒙古族歌手和漢子

這里是博爾塔拉蒙古自治州，生活習(xí)俗中自然隨處帶有濃郁的蒙古族風(fēng)情。有朋自遠方來，主人大都會到敖包躬接親送，以下馬酒上馬酒禮遇之。大帳，奶茶，哈達，還有層出不窮的祝酒詞和敬酒歌。每飲至酣處，必有人對酒當歌，聞歌而舞。

蒙古族歌手是草原文化的堅定傳播者，《父親的草原母親的河》、《藍色的蒙古高原》等等這些以草原、駿馬為主題的蒙古長調(diào)被他們演繹得高亢、悠揚而婉轉(zhuǎn)，也有像《兩只小山羊》和《陪你一起看草原》這樣的愛情歌曲。這些歌兒往往直抒胸臆，雖不如交響音樂貴族化，但也絕沒有一些通俗歌中無奈的不知所云和痛苦的泛濫成災(zāi)，既適合在藍天白云下廣闊的草原上引吭高歌，也能在掛著成吉思汗壁毯繡像的蒙古包里迎客助興?？此麄兝瘃R頭琴，彈起托布秀爾，或者簡單以電子琴、手風(fēng)琴代替伴奏，一起跳起薩吾爾登，那是一種陶醉，是一種不能自拔的放松。這種特定地域環(huán)境下結(jié)晶的游牧民族歌舞文化，表達起感情就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熱烈奔放。

蒙古草原歌曲韻味十足，風(fēng)格獨特，流行的也不少。而我更記得這些民間的自由歌手，我見識過他們想唱就唱、唱就有戲的風(fēng)采。有人甚至還學(xué)會了用蒙語和漢語唱京戲樣板戲，二黃散板、西皮流水，唱得有板有眼，還唱黃梅戲及一些其他民間小調(diào)。著蒙古袍子時盛裝唱，不穿民族服裝也隨意唱。唱歌給他們帶來了快樂，可不僅僅只是為了趕場子獻歌。

蒙古漢子大都體格健碩，連小孩都是牛高馬大的坯子。我曾與一群剛上高中的蒙古族學(xué)生打過一次籃球，自己八十公斤的體重在他們面前居然無足輕重，像是陷在肉板堆里，根本撞不開轉(zhuǎn)不動。到底是喝牛奶吃羊肉玩摔跤長大的，底子厚啊。俗話說，蘇湖熟，天下足。其實，在邊疆地區(qū)，除了雪山大漠戈壁，也有歷代戍墾的水草肥美之地，農(nóng)牧結(jié)合，牛肥馬壯，糧草自足，牛奶面包不稀缺，養(yǎng)育了一代又一代剽悍的子民。

由此想起了察哈爾的西遷戍邊，還有那一段英雄史詩般的土爾扈特部東歸故事

維吾爾族人印象

在我想當然的印象中，維吾爾族人的經(jīng)濟意識強烈，靠市場買賣的生存能力強，到處都是他們的烤攤子和地攤兒，而且，在內(nèi)地的一些小縣城里，都不乏他們獨特的身影。其實，他們也很重視子女的教育，不僅注意傳承本民族的語言文字和文化，也注意學(xué)習(xí)交融和增強社會適應(yīng)性。很多人都情愿把子女送到教育發(fā)達的地方和專門的少數(shù)民族班去學(xué)習(xí)深造，義務(wù)教育的輟學(xué)率是很低的。

我與一個維族高一學(xué)生結(jié)了對子，幫助他面對和解決一點生活中的困難，幫助釋疑他成長過程中的一些煩惱和迷惑。在我看來，他很沉靜，是很理性很上進的一名學(xué)生。我不懂維語，他漢語卻不錯，我們很容易交流和溝通，關(guān)鍵是他愿意并積極，心態(tài)也好。他家里很困難，生活負擔重，但看得出他是堅強的。他有一個偉大的單親母親，還有一個也在上學(xué)的妹妹。他的母親身體不好，勞動強度大，努力地支撐著家，有一次她給我打電話，但我碰巧無法接聽。我作了短信說明，她很快就回復(fù)了長長的一段。雖然語言文字很不流暢，但還是清晰地表達了對我?guī)椭齼鹤拥母屑ぶ?，其實我所做的微不足道。可憐天下父母心，舐犢情深，也教會了人有一顆感恩的心。

每天下班回來的時候，我?guī)缀醵紩龅綐窍碌哪且粚S族奶奶與孫子。奶奶六七十歲的樣子，常年包一布頭巾，穿樸素的印花裙子，臉上滿是滿足和笑意。她的話我可聽不懂，但不影響善意的點頭問候。見她的時候，她一般在做這么兩三件事，要么是伺弄一棵果樹下她種下的幾棵瓜秧；要么是坐在樓下的長木凳上，與一群老人快活地聊天兒，順便照看她撒歡的孫子；要么是搖著一把扇子，圍著她家外面的那個馕坑忙活，任那面點烤香四溢。那小孩也就七八歲，上小學(xué)二三年級吧。卷曲的頭發(fā)，見我就問叔叔好，有時也問幾個天真的問題，一口脆生生的普通話。其實他和小朋友嬉鬧時也是使用民族母語的，我只能從他們的笑聲和夸張的表情動作中捕捉他們的快樂。他們騎單車，玩滑板，窮追猛趕，和我那遠在家里的兒子一樣，除了上學(xué)，便是玩耍，到處是他們的花園。

馬背上的哈薩克青年

我所見到的馬背上的哈薩克青年遠比蒙古族青年多，他們應(yīng)該是放羊牧馬人的主力軍了。他們大都長得精瘦干巴，留小胡子，頭戴一頂小花帽，臉上卻又曬得黑紅黑紅的，似乎只要走出了氈房，就會呆在馬背上。蒙古包的頂是圓形的，正中央是平的，哈薩克族人的氈房是圓中帶錐形的。草地、氈房和馬背一樣，是他們棲息的地方，羊群、馬兒是他們親密的伙伴兒。

除了放牧，哈薩克小伙子試著借旅游生財。旅游旺季的賽里木湖景區(qū)，隨處可見他們騎著自己心愛的駿馬，揮著響鞭，口里高聲吆喝著，招徠生意。他們會告訴你，他的馬是馴養(yǎng)過的好馬，性情溫良，騎上去照張相，爬爬山，做個紀念，又便宜，又神奇。其實，他們也不敢真的放手讓你去騎，他們只相信自己騎術(shù)高超，是相馬馴馬的好手。的確也是這樣，從小的時候起，他們就熱衷于賽馬，而且都不用配馬鞍，玩叼羊和姑娘追之類的游戲，駕輕就熟。沒有生意做的時候，也看不見他們有多失望。他們會自己溜達著，耐心地等候光顧者；或者縱馬馳騁一會兒，相互逗開心，肆意地吼兩嗓子；或者讓馬自由地吃草，給馬洗刷一下子。

他們還開發(fā)了旅游商品的門路，在騎馬照相的草地邊上支起一個簡單的小攤兒，擺上幾塊博樂石，掛上幾件哈族姑娘們常佩戴的荷包和丁丁當當?shù)氖罪棧约笆罪椇?、小銅鏡子，還有林林總總的精致小刀、馬鞭、號角、牛角梳，皮的錫的銀的酒壺、皮的或繡花的帽子。如果不在馬背上，他們就或坐或躺在草地上，看藍天白云，哼冬不拉的曲子，瑪依拉的歌聲，像在氈房里品奶酒，悠然自得。

當老板的回族姑娘

村邊，街上，道口，到處都有回族老鄉(xiāng)開的清真餐館。一般的小餐館，只提供抓飯、拌面、拉條子、大盤雞、烤羊肉包子、牛肉面之類的主食，不售煙酒，也不見抽煙喝酒。主要是管飽管夠，提供方便。只有在一定規(guī)模并有小包間的酒店里，出于經(jīng)營要求才提供當?shù)氐陌拙坪推咸丫?，抽煙的禁忌也放開了。

一個回族姑娘，便做了這樣一家酒店的老板，董事長、總經(jīng)理當?shù)孟衲Ｏ駱觾?。有客人來的時候，我們到這家店里的次數(shù)多。雖然空間逼仄，倒也整潔衛(wèi)生，服務(wù)也算不錯，那茶水上得勤，不斷有人提壺續(xù)水，幾乎不會讓你空杯。盡管用空調(diào)的機會少，但畢竟裝備了。碰到生意好的時節(jié)，就老要翻臺，包間還得預(yù)約。這里的菜當然和漢餐館有區(qū)別，我記得炒羊腰子、干牛肉片、烤羊肉串、冷水紅鱒，還有高山大白蘿卜湯是不錯的。

姑娘不因做了老板就端足了身價，仍然稟承顧客至上的生意理念，從眼神里就透露著歡迎，從語氣里就充滿了熱忱。笑口常開，對回頭客問長問短，對生客好生招呼，對客人的飲食要求盡量滿足，客氣而周到。

《回族姑娘》歌中唱道：善良的動人的回族姑娘是金鳳凰，是夜幕里的彎月亮。而我所見識的回族姑娘則是立于潮頭，有叛逆和創(chuàng)新精神的。

帖吧里的游子

別看博樂人口稀少，但是帖吧里的人氣還是挺旺的，跟帖能起樓，潛水客更多。在這個網(wǎng)絡(luò)時代，媒體傳播功能大大加強，各種信息交流又快又紛繁復(fù)雜，眾多的宅男宅女在網(wǎng)上參政議政，發(fā)表觀點，宣泄情緒。一定程度上，帖吧里的情況反映了當?shù)氐纳缜槊褚夂兔癖姷幕舅刭|(zhì)。我瀏覽過一些帖子，發(fā)現(xiàn)極少謾罵、攻訐和激烈偏激的言辭，難能可貴。其中不乏精品的帖子，讀來令人感動。尤其一些在外的游子，那種熱愛家鄉(xiāng)、關(guān)注家鄉(xiāng)的赤子情懷，拳拳之心，溢于字里行間。

吧主把本地簡介置了頂，“西來之異境，世外之靈壤”，圖文并茂，那些美好的山山水水的圖片，給本吧定了一個基本的情調(diào)。一個“在外的博樂人”說：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自己的根仍在那片青色的草原，多年未回了，十分想念雪山的空氣、草的味道，還有面皮、胡辣羊蹄和東歸廣場，每次聽到《我和草原有個約定》這首歌，都情不自禁地淚濕衣襟，觸動了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他還說自己在外打拼多年，不敢絲毫懈怠，不敢給家鄉(xiāng)丟臉，只想給博樂長面子，不管自己有多苦，都會像個兒子娃娃那樣面對壓力，也很希望自己的家鄉(xiāng)更加繁榮。

兒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故土難離，誰不說俺家鄉(xiāng)好？每當聽到看到有人因為家鄉(xiāng)的一些人和事不盡如意，而大放厥詞的時候，總有一種心痛的感覺。

哨所里的戰(zhàn)士們

綿延的阿拉套山上有好些哨所，在地圖上把一個個代表哨所的點連起來，可以清晰地看到我們的國防線。對阿拉山口一連的哨所印象最深，那個國門所在地，我去過好幾次。烈日，大風(fēng)，嚴寒，寂靜，還有日復(fù)一日的枯燥。每次去過之后都說，下次不來了吧，可真到了下次，還是忍不住再來。因為這里有風(fēng)景，一群皮膚黝黑眼神犀利的小伙子們的風(fēng)景，無論如何，這里都是一處真正值得來游的旅游點。如果只從拍攝的照片上看，還真看不出這些手握鋼槍的小伙子和他們挺立的這座山頭有何特別，有些東西在固態(tài)的照片中是很難體現(xiàn)出來的。我給自己照過一張相，完全后仰，全靠風(fēng)的浮力托著，感覺像在飛，在飄。

戰(zhàn)士們青春而安靜，一身軍綠嚴肅了他們的面龐。崗樓上國旗獵獵，迎風(fēng)飄揚，崗哨上的戰(zhàn)士如雕像屹立，背槍守望著遠方。對面，哈薩克斯坦的多斯特口岸和托克特小鎮(zhèn)，極目而舒，只是在山腳下，有一道鐵絲網(wǎng)。山上沒有白樺林，也沒有鉆天楊，沉沉一線的山體上，“祖國萬歲”幾個白色巨字，在烈日下醒目而耀眼。如今，汽車已經(jīng)可以爬上山來，軍需給養(yǎng)再也不用牛拉馬馱了。

營房是安靜的，戰(zhàn)士們馴的軍犬同樣悄無聲息，但它發(fā)現(xiàn)的每一個生人，都會被從上至下不吠不叫地嗅個遍，聰明、忠實而稱職。

（作者系湖北省第四批援疆干部，2008年8月至2010年12月任博樂市副市長）

夢里夏爾希里

余軍

旅游界似乎存在一個俏皮悖論：對于一些蜚聲揚名的風(fēng)景名勝地，未去自當終生遺憾；而一旦身臨其境、百聞一見了，或許又會因景區(qū)包裝過度、宣傳不實或環(huán)保不力，而痛感遺憾終生。在與夏爾希里相逢的一個又一個夢里，這種論調(diào)被輕易顛覆。只恨手無生花妙筆，描摹心頭翩飛遐思。身邊的夏爾希里，夢里的夏爾希里，永遠的夏爾希里……讓人欲忘不能、欲罷不忍、百感交集！

個人的一個夢

一顆自幼崇尚自然的心，從未停歇對錦繡山川的向往熱望。步入社會，工作之余，在許多風(fēng)景名勝留下足跡，眼界心懷大開，感慨于天地不言，大美存焉。

夏爾希里蒙古語意“金色坡地”，顧名而生形色之美。乍到第二故鄉(xiāng)博州，就有領(lǐng)導(dǎo)朋友重推力薦，極言“西部最后一片凈土”，由是仰慕，幾番夢中勾勒她俊俏的模樣。終于借得慰問之便，尋夢而去，撩開面紗，一睹芳菲。盛名果不虛傳，見所未見，感所未感，美不勝收，境不可言，頗有似陶淵明奇緣偶遇桃花源，唯余一路唏噓嗟嘆。逸出山門，不忍惜別，頻頻回望，恨不能帶走所有，怎奈一切又已漸行漸遠。

后常夢游于西域藍天，雪嶺冰川白銀片片，延綿山朵磊磊金黃，茫茫戈壁五彩瑪瑙鋪張，夏爾希里呢——宛若極品翡翠小家碧玉，鑲嵌于神山圣水之間，和賽里木湖南北凝望、珠聯(lián)璧合，蒼茫塞外，頓時顧盼生輝、靈性畢現(xiàn)。我不禁臣服、醉心于造物的靈感之作、神來之筆。一見傾心，時時眷戀；每逢機緣，欣然前往；相看總不厭，重溫常覺新。夢哉！這援疆的漫步、情感的跋涉、心靈的沉思與對白。

我本江南游子，揮不去太釅太稠的水鄉(xiāng)記憶。然而，遠蹈萬里邊陲，東望故鄉(xiāng)，關(guān)山重重，家鄉(xiāng)三江千湖只能依稀時浮夢際。正是夏爾希里這濃郁西部情結(jié)的夢幻霓裳，綴染著厚重凝練的援疆歲月，培育著耕耘桑梓的家國情懷，陶冶著寧靜淡泊的人生志趣。

殷殷不解兩地緣，悠悠無盡相思夢。一個近在咫尺的夢，一個遠在天涯的夢。身邊有夢，時時有夢，漫漫征途便平添幾許美感詩意。

自然的一個夢

“瑤池仙境世絕殊，天上人間遍尋無”，用于夏爾希里同樣恰當。深居亞歐腹地的新疆，四季分明，陽光充沛，雨罕風(fēng)烈，大漠雄渾，戈壁蒼涼，綠洲零星?？此粕礁F水盡倦怠處，總有柳暗花明驚喜時。乾坤挪移，英雄護美，時空錯落，奇?zhèn)ス逵^。阿拉套山依托層巒疊嶂的屏風(fēng)，悄然孕育一處美輪美奐溫柔恬靜之地、如詩如畫絕代芳華之鄉(xiāng)，玉成了夏爾希里一個遺世獨立、超凡脫俗。

風(fēng)調(diào)雨順成一統(tǒng)，花秀草茂賽江南。夏爾希里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氣象萬千，變幻萬千，景致亦萬千。你才從驕陽似火的博州夏日躲閃進來，轉(zhuǎn)過一道道彎，翻過一座座山，便漸入佳境。路走盤龍，百迂千回，徐徐舒展一幅幅原生態(tài)畫卷。山巒起伏如旋律，繽花躍動似音符，溪流潺潺如頌歌?；秀敝g，眼前驟然陰霾蔽日，撲面一陣風(fēng)，飄來一層云，撒落一地雨，空氣陡變凝重，不由分說提前送你入冬，身著短裝的你遭遇突襲，正待添衣保暖，已不覺隨車緩緩沉降谷底。霎時蜂蝶迷眼，綠茵如蓋，繁花似錦，異彩紛呈，將你簇擁湮沒，方才的云遮霧罩、冷雨清風(fēng)俄頃蕩盡掃空。陽光撫面，暖意縈懷，渾身立馬松弛放開。如饑似渴畫中游，如癡如醉畫中人，長恨春歸無覓處，豈知轉(zhuǎn)入此間來！

夏爾希里是花草樹木的海洋，飛禽走獸的天堂?！叭f物靜觀皆自得，四時情趣各不同?！标柟庥曷叮L(fēng)霜霧雪，濤走云飛，陰晴圓缺，由日月輪回；春夏絢爛，秋冬靜美，歲歲枯榮，季季生息，任四時更迭。一山一品位，一谷一涵養(yǎng)，一坡一色調(diào)，一季一風(fēng)光。無數(shù)知名不知名的野草，漫坡鋪敘，縱情寫意；不知為誰綻放、又將為誰飄零的野花，爭妍斗艷，萬種風(fēng)情。綠波翻滾千層浪，疊翠蔥蘢浮華芳。幽林秀谷、草色花香、動靜遠邇之間，結(jié)伴成伙的野生禽獸欣然出沒，自得其樂、自在逍遙，掩映成趣，仿佛昭示對腳下這片棲憩家園的稱心與愜意。

夏爾希里是恬靜慈母溫潤的柔懷，天真孩童甜睡的搖籃。白晝天藍得驚心，云白得養(yǎng)眼，是“天光云影共徘徊”的童話世界。入夜萬籟和鳴，牧歌唱晚，又化作“云破月來花弄影”的婉約詩境。此情此際，仰觀久違星空，淺酌醇沁暗香，臨風(fēng)把盞，帶露盡酣，枕泉而臥，物我憂樂皆相忘，但愿沉醉不思歸。

夏爾希里美得地道、純粹、渾熟、本真，儼然九天仙子降臨塵凡，“不著一字，盡得風(fēng)流”，每一寸肌膚、每一個部位找不出一點瑕疵?！吧頍o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徜徉其間，時時感同信徒朝圣的虔誠，處處參悟凈化內(nèi)心的物語。我曾妄測洪亮吉也曾來此，才最終驚道“西來之異境，世外之靈壤”。徐志摩“在康河的微波里，甘愿做一粒小草”，他如欣逢這般麗日柔云、春花秋月，恐怕就會另許一番心愿。而我，已處于“眼前有景道不得”的失語狀態(tài)，迷失在錢老“寵辱不驚，閑看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觀云卷云舒”的無我境界。

歷史的一個夢

西域邊塞，歷多烽火狼煙；興衰榮辱，相伴世代赤子家園。

鐘靈毓秀的夏爾希里珍藏著中華民族的千年夢想和榮光。遙念“一代天驕”慷慨激昂、氣吞山河壯舉，蒙古驍勇鐵騎安營扎寨、屯兵放牧，源得幾番富足補給、修養(yǎng)生息，繼而揮鞭向西，長驅(qū)卷席，威振寰宇，盡顯王者氣派風(fēng)云。

沉默無言的夏爾希里也埋藏過王朝末世內(nèi)外交困、風(fēng)雨飄搖的夢魘與傷逝，浸透著隔山隔水、咫尺天涯的血淚情仇。趁著晚清政府危如累卵、體無完膚、無暇西顧的困頓時局，對夏爾希里垂涎已久的沙俄，終于伺機急不可耐地伸出強悍貪婪的魔掌，夏爾希里一度蒙受屈辱，淪落游離在異國他鄉(xiāng)，銘刻過一段“花自飄零水自流”、零落成泥碾作塵的凄婉哀愁與悲涼。

寬容仁厚的夏爾希里也曾托起東西古老文化的浪漫邂逅、中外現(xiàn)代文明的友好牽手。浴火重生的夏爾希里，更見證了偉大祖國的蒸蒸日上和中華民族的復(fù)興圖強。東歐劇變、蘇聯(lián)解體后，作為中俄、中哈間的一塊飛地，經(jīng)多年有理有節(jié)的交涉，孜孜以求，夏爾希里終于重返祖國懷抱。這失而復(fù)得、破鏡重圓的驚喜，何等難能可貴！何等揚眉吐氣！

承接秦時明月漢時光芒，穿越歷史變遷大地滄桑，夏爾希里明鏡般燭照著祖國西疆巍巍邊關(guān)和神圣界碑。在峰起谷伏的碧波里，在白樺冷杉綠肥紅瘦的浪花間，有幸蒞臨的人們，都能清晰感知周圍每一寸疆土關(guān)聯(lián)江山社稷，每一株草木牽系國運安危。此間徜徉徘徊，鉤沉溯往，焉能不油然而生國威提振的自信豪情，增添以史為鑒、守土有責的擔當！

適值全球華人共慶新中國六十華誕，帶著構(gòu)筑和諧世界的美好愿景，由夏爾希里、港澳回歸，聯(lián)想到所有祖國母親失散的孩子、華夏殿堂流落的瑰寶，祈愿他們終將擁有夏爾希里的幸運，早日回歸故園，應(yīng)該不是遙不可及的夢……

現(xiàn)實的一個夢

有容乃大，無欲則剛，似可圈點的新疆自然的波瀾畫卷，亦可寫照西部人文的豁達風(fēng)情。唯其博大恢弘，方可包容一切。于是，高山與深谷、冰川與火山、荒原與綠洲、戈壁與湖泊、酷暑與清涼竟然伴生兼得；于是，背景身世迥異的古今民族、中外宗教、不同文明自然交融集成，帶給世人無與倫比的感官沖擊、澎湃活力、奇美享受和智慧啟迪。夏爾希里就像所有這一切濃縮而成、折射而出的，一束傳奇?zhèn)魃?、韻味別致的萬花筒。

夏爾希里又像一位平和沖淡、氣定神閑的智者哲人，微笑不語詮釋著人與自然、歷史與未來的夢想。這里是歷代先輩呵護守望的夢，是世間萬物共生共榮的經(jīng)典，各族同胞休戚與共、患難相扶的寫照。居安思危，常懷憂患，放眼未來，大勢可瞻。

夏爾希里還像一襲依然夢中恬睡的處子美人，不以驚世之殊而自負炫耀、張揚招搖。目前，她仍屬軍事管理區(qū)和自然保護區(qū)，實行特殊管制，需履行嚴格審批手續(xù)方能進入。因為尚未對外開放開發(fā)，也免卻了外界驚擾與俗世踐踏，同時，也因一見難求的神秘更引人心馳神往。欣聞夏爾希里保護條例即將出臺，稀世遺產(chǎn)可待傳之千秋?！昂笾暯?，亦猶今之視昔”，繼往開來，以生態(tài)立州、科學(xué)發(fā)展理念為指引，統(tǒng)籌兼顧生態(tài)保護與合理利用，只談保護，結(jié)果往往并不利于保護；只講利用，必然導(dǎo)致吃祖宗飯、斷子孫路，愧對歷史、無顏后人。

人類曾因無序開發(fā)、貪婪掠取，留下過傷痕、罪孽和悔恨。面對無以復(fù)制的自然遺產(chǎn)，呵護自身賴以生存的家園，要有感懷敬畏之德、知遇友善之舉，要有鑒賞美的眼光、珍藏美的雅量和守護美的良知，還要經(jīng)得起歷史和時代的考量。愿夏爾希里藍天常新、青山常在、碧水長流、沃野長存，帶給新疆遼闊大地更多的綠色基因和生命本源。

（作者系湖北省第四批援疆干部，2008年8月至2010年12月任博州黨委組織部副部長）

烏什夜曲(外一章)

郭藝文

太陽他過得很好，人們收工了，他也隱到了天山里休息。晚霞也收得剛剛好，漸變地展示壯闊，美輪美奐甚至令人要莫名哭泣。還想借鷹鶴的翅膀，飛一個酣暢！

一縷乳白淡霧的云煙，從山的左邊出發(fā)，飄浮在灌木叢半空，緩緩地向山莊行進，如冥冥中有魂靈牽引，如一條悠哉的小白龍，晚間做完了功課，出洞來嬉戲，頭部與白楊林相接，如被母親擁抱或裹挾。

天色暗了下來，云淡在山巔。這時候，樹色也由青翠變得深邃，而且黝黑。老柳如干墨，由湖向路延伸，充滿神性，如粗獷的胡子拉碴的地獄鐘馗，身后是靜默無聲又威風(fēng)凜凜的黑色。如若有高明的國畫家大師在此，必搬上宣紙，不吝筆墨。

你分明看見——這一片綠洲在吞吐，在生長。這一片綠在內(nèi)地固然毫不起眼，在這里出現(xiàn)卻非比尋常。這綠的內(nèi)涵太過沉重，以至于無從承載，幻化成老柳的軀體上火燒火燎潑墨般的炭黑。這些樹體里灌注的，是金剛鐵骨的精神。在離海最遠的燕泉山上，想告訴遠方近海的哥哥：只要在生長，就有希望。

你知道嗎？這一片綠的山和洲是人們肩擔手抬創(chuàng)造的，一片片改良的杏林是智慧且堅毅的人們創(chuàng)造的。這前山一片蔥蘢，后山一片荒蕪；前山三四個亭臺，后山一個也沒有，是人們還無力顧及而留下的對峙。不遠的戈壁和荒漠，與綠洲和燕泉山的對峙，這是曠日持久的拉鋸和抗衡，蘊藏包容了世世代代的悲哀和不屈。在人們的內(nèi)心世界，也有這樣的綠意蔥蘢和荒野的對峙。

這是一塊無比堅實的土地。唯其堅實，讓我們愛得如此癡迷深沉。

在這里，請成熟的杏林抱著入眠，即便夜里有風(fēng)聲鶴唳，虎嘯龍吟，晨起推窗，必然回歸到一派清新、純凈。

在這里，夜漆黑。這里不需要路燈，檸檬色的月光，打在水銀般小路上，一派精純的自然，從四面八方傾瀉而來，從旁邊的葡萄架上如蛇狂舞的葡萄藤，杏林里成熟綻裂的杏子、晨起與露水一接吻便張開的灌木的葉和花中傾瀉而來……這里適合養(yǎng)生、悟道、參禪。這里的夜自然，也適合閱讀和寫作，感悟奇妙的人生。

關(guān)于一叢草的升起

這一天是不同的。天陰沉著它鐵青的臉，如同剛刮過胡須的冷酷男人，可以嚇得娃娃哇哇亂哭。

這一天，我再次上路。在基本閱讀完周濤之后，開始攀登另一座散文之山——張承志。從此，我的頭腦將更加冷靜，更加悲哀，更有力量。開始閱讀張承志，是一種幸運。在文學(xué)界里，又見識到一種稀有金屬，這金屬跟此前所見識的那么不同，那么富有特質(zhì)。這讓我不后悔上周的那一百塊錢，恨不能一夜就讀完了，就再沖進書店里，搜出他所有的書來讀。那不是書，那是嘔出的血，是心路。

讀書的過程，是充滿思辨的過程。讀的越多，思辨的精神和能力越強?？墒且廊粦M愧，愧容滿面，因為我們太容易輕信。

這世界有太多當老爺?shù)?。大家都學(xué)著當老爺，于是你滿眼都是老爺，無論他穿著工裝，還是白大褂，還是公務(wù)員，還是你自己。所以工程的一個程序可以拖延上一兩個月，也沒人著急。你也著不起那急，著急是你的不是。你不夠優(yōu)雅，不夠有力，不夠超脫，不夠游刃有余。你不能太認真，不能管得太細，你要給人以呼吸，自然地呼吸，足夠本土自然的呼吸。

你坐在鋼鐵怪物里來來去去，如一只生病的蟲子，小心翼翼。馬路上的四腳蹬歪的野兔子、趾高氣昂的公雞、溜達的斑鳩和馬驢，一群群呼啦啦飛起又飛回的麻雀（這難道不是它們的自家大院嗎？）……都是健康的，獨你纖細。

你在各種儀器前抽血、化驗、檢查……你明知道壯得像頭驢子仍然要去，如同赴死。終于又在滿面憤懣眼神陰郁的大夫和滿屋子沒有隱私和尊嚴保護的半裸空間退避。你在那張床上躺下過、袒露過、如同草原上的一只黑螞蟻。那床是黑螞蟻的皮色。沒有床單，沒有防護，沒有衛(wèi)生紙。甚至你褲子還沒提好，下一個就進來，還是個男子。自此你的后背和頭皮開始長草，長得快速且茂密，如同張承志記憶里的那個蒙古包前自然形成的狗墳。

第二批甲型H1N1流感疫苗正在集中接種，應(yīng)急隊伍建設(shè)和冬季防火，學(xué)生娃娃輟學(xué)……這些詞條在腦海里晃蕩來晃蕩去，也長成了芨芨草，與那些雜草匯在一起，在夜風(fēng)里吹，與狗墳上的那叢一起。

我一遍遍地清洗、刷新——不是肉體，而是精神的沐浴，感受著脫胎換骨的欣喜。每往前走一步，都看到昨天的不是、愚蠢、幼稚。似乎昨天的書寫，都失了意義，因為混沌，因為無力，因為呻吟。而淚水，也顯得矯情、虛偽、小資。

（作者系國家開發(fā)投資公司援疆干部，2008年9月至2011年8月任阿克蘇行署副秘書長、烏什縣副縣長）

達瓦昆沙漠之行

張景輝

記得從小時候起，我就一直向往新疆，新疆是個神奇的地方。她地域遼闊，歷史悠久，民族風(fēng)情古老奇特。而南疆更是少數(shù)民族集居地，是最具西域風(fēng)情的地方。有人說：不到南疆就不算真正到過新疆。

如今，我非常有幸地實現(xiàn)了兒時的夢想，來到南疆援疆。更有幸的是，我們來到南疆不久就結(jié)識了一個江西老鄉(xiāng)。他和我同姓，因年紀稍長，我們都親切地叫他“老張”。他說他家祖輩三代都生活在喀什岳普湖縣，最早是他爺爺隨部隊來到這里，扎根邊疆，守衛(wèi)邊疆。如今，已經(jīng)子孫三代了。按他爺爺?shù)脑捳f，他們是“獻了青春獻終身，獻了終身獻子孫”。我們聽后，都為他們這種奉獻精神所感動。他們不愧是戍邊的無名英雄，是民族團結(jié)的忠實使者。老張的爺爺是江西蓮花人，雖然他自己不在蓮花長大，而是生在新疆，長在新疆，是個地地道道的新疆人，但他對老家的感情還是非常的濃厚。這點，從他和我們談起家鄉(xiāng)時的眼神與對我們交往的熱情中，我們就能明顯地感受到。他說沒有他的爺爺當年來援疆，就沒有他現(xiàn)在的好生活。

拉完家常后，老張?zhí)嶙h我們出去走一走、游一游。他特意從朋友那借來了一輛車子，帶我們來到了達瓦昆沙漠景區(qū)——該縣開發(fā)的規(guī)模較大的旅游項目之一。穿過綠色的防護林，一幅壯觀的沙漠地圖就呈現(xiàn)在你眼前：由遠及近，沙漠層巒起伏，一條條天工雕琢的曲線，如多情的維吾爾族女孩婀娜的舞姿；一座座細膩光滑的沙丘，如美麗的少女那豐滿的酥胸，在陽光下，閃亮著點點誘人的金光。此時，誰都會情不自禁地脫掉鞋襪，光著腳沖進沙的海洋，投入沙的懷抱。綿沙撫摸著你的腳丫，癢癢得讓人陶醉。向陽的沙子表面經(jīng)太陽曬后，灼熱滾燙，腳踩上去，燙得你直跳。于是，老張教了一招：把腳插進沙層深處。果真，涼涼的沙底，舒服極了。此時，你閉目站在這曠無人煙的大漠之中，盡情享受著日光浴、沙浴和風(fēng)浴。遠處清脆的駝鈴聲聲入耳，春風(fēng)拂面，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油然而生。你的身心早已完全融入了這片純凈的大自然當中，超凡脫俗，天人合一了。

“來，上車！”老張一聲大叫，把大家拉上了卡車（一種特制的沙漠卡丁車）。安全員為我們系上了安全護帶，在他的保護下，你可以大膽地踩下油門。車子一聲怒吼，飛快地沖了出去，轉(zhuǎn)眼就消失在了沙塵中。駕駛著車子，盡情地在沙海中沖浪。時而車子沖上高高的沙丘，近似垂直地往上爬，好像要翻下一般?？梢坏角痦敚囎铀查g就落下。伴著大家陣陣驚叫，心好似快要蹦出來一樣，真是扣人心弦，刺激極了。時而車子駛?cè)胍获R平川的沙漠，豁然開朗，令人心曠神怡，有一種平沙落雁之美。

回到原地下車，大家個個臉上笑容燦爛，完全忘卻了煩惱，身心得到了極大的放松。我們隨著老張一路前行，他時不時地提醒大家，要拿好自己的相機，一旦落地，細沙就鉆進相機。我們聽了，都不免有些擔心，原來溫柔的細沙也有可怕的一面。正在大家捂緊口袋小心地走著時，不經(jīng)意間抬頭，望見不遠處一湖碧水，在藍天白云的襯托之下，宛如一顆巨大的藍寶石鑲嵌在平沙當中，泛著旖旎的光芒。我們來到湖邊，乘上快艇，在水面上飛奔。伴隨著層層浪花，呼吸著清新滋潤的空氣，我們好像來到了夏日的威尼斯海濱。誰又能不信呢？新疆處處賽江南！

不知不覺到中午了。就在湖邊不遠處，坐落著一棟整齊的維吾爾族民房，老張說中午就在這兒——我的一個朋友家吃午飯吧，讓你們嘗嘗民餐的風(fēng)味。細看這房子又大又端莊整齊，極具伊斯蘭文化特色。院內(nèi)花草艷麗芬芳，屋外雕梁畫棟，里面彩繪光彩奪目。櫥窗內(nèi)擺放著各式別具中亞特色的工藝品，在彩燈的照射下，顯得格外神秘而雅致。據(jù)老張介紹，這房子他的朋友阿力木花了近五百萬元！這時，一位少女微笑著把我們帶入客廳，里面早已擺滿了各種各樣干果：有巴旦木、核桃、葡萄干等，還有時令鮮果杏子、桃子、哈密瓜、西瓜等。拿一塊哈密瓜咬上一口，又香又甜。阿力木熱情地招呼著我們，他讓我們的領(lǐng)隊劉金接書記坐在對著門的位置。按維吾爾人的風(fēng)俗，最尊貴的客人是坐在面對門的位置的。我們依次坐下，隨后他拿來水壺，讓我們每人洗手，然后用毛巾擦手。在這里，洗完手以后，千萬不要隨意地甩水，不然，會被認為是不禮貌的行為。阿力木一邊招待我們吃水果一邊親密地和我們交談。之后開始正餐了，先是每人一碗酸奶子，接著一碗拉面、手抓飯，再就是烤肉、烤魚、烤包子、薄皮包子……雖然每道菜都令人垂涎欲滴，可是先別急著吃得太飽哦！否則，后面上來更好的東西你就吃不下啦。果不其然，最讓人驚奇的正宗地道的烤全羊上來了！這是維吾爾人招待貴賓的佳品。只見它口銜香菜，頭戴紅綢，帶著那動人的藝術(shù)造型隆重登場。小山羊全身烤得金黃，皮脆肉嫩，還“■■”地冒著油滴呢，頓時香氣滿屋。酒是伊力特，很不錯，味醇香，不上頭，喝時挺強烈，后勁不大，這點很適合我們。他們習(xí)慣喝酒隨意，但一旦倒上白酒，那么第一杯就一定要干掉，不然就顯得有點對主人不尊重了。所以，沒有酒量，在這兒可別輕易端杯哦。好在他們都是飯后喝酒，這比起我們喜歡飯前空肚子飲酒要保健得多。新疆人不但性格豪放酒量大，而且更能熱情勸酒，就這樣，我們也和阿力木一道，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開懷暢飲一醉方休。到了酒酣之時，大家都不約而同地下了客廳，和著優(yōu)美的樂曲，攜手跳起熱情洋溢的民族舞蹈。阿力木則拿起一把都它爾，即興自彈自唱，他的神情是那樣的投入，他的歌聲是那樣的悠揚，那樣的風(fēng)情萬種。這發(fā)自內(nèi)心的情感深深地感染著在場的每一位朋友。新疆人個個能歌善舞，由此可見一斑。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到了說再見的時候了，我們和阿力木緊緊地握著手，難舍難分?！靶值?，啥時到江西來做客！”我們異口同聲地向阿力木發(fā)出誠摯的邀請。

回來的路上，我們的車子時而與一輛輛滿載瓜果的馬車交會而過，時而減速避讓一陣陣牧歸的羊群?？吹睫r(nóng)牧民臉上愜意的笑容，看到眼前這一派和諧寧靜的景象，看到最后一縷陽光從祖國最西端的這塊土地上安詳?shù)芈湎聲r，難道你不愛南疆這塊熱土嗎？

我愿化作一棵金色的胡楊，永遠扎根在南疆這塊神奇的土地上。

（作者系江西省第六批援疆干部，2008年8月至2010年12月任克州人民醫(yī)院普外科主任）

喀什的美麗石子

張秋云

進入我們住所的大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由石子鋪成的石子路。汽車駛過會咔咔作響，摩托車自行車一路上丁丁當當，路人踩在上面，特別是穿高跟鞋的女士更要小心翼翼——生怕崴了腳。

初來喀什時見它，不禁讓我驚訝，小區(qū)的路為何這么差？可走得久了，它在我眼中已不再只是一條路，因為我發(fā)現(xiàn)了它——小石子。

那顆顆石子，常會讓我們好奇地久久駐足，流連忘返。它們或大或小，或圓或橢圓或扁圓，看上去圓圓得著實可愛。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風(fēng)風(fēng)雨雨的侵蝕磨礪，更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行人的踩踏，它們已稱得上名副其實的“圓滑”了。當?shù)厝苏f，這都是鵝卵石，很久以前河流的沖刷造就了它們現(xiàn)在可愛的樣子。

我開始注意這些可愛的小石子——在夕陽西照的休閑廣場上，小石子鋪成的小路在落日的照耀下?lián)u曳出耀眼的光澤，仿佛撒下一路的珍珠；特別是在一陣罕見的小雨后，小石子洗去了身上的粉塵仿佛有了靈性，變得愈加溫潤、剔透，底色和石紋清晰可見，神采奕奕，那樣子更讓人難以忘卻了……

于是，在同伴的建議下，我把漂亮的小石子撿回住所，一粒粒清洗干凈，放進盛滿了水的盆里。

一頭扎進水底，它們似乎一下就來了靈氣，紅的似瑪瑙，綠的如翡翠，黃的就像羊脂玉，白的可以媲美白玉了。也有青石摻雜著白色的脈絡(luò)，透過那若隱若現(xiàn)的紋路，仿佛可以看到巍峨的大山、廣袤的田原……簡直漂亮極了。

接下來的日子里，找石子、撿回“家”、洗凈、入水，漸漸成了我工作之余的愛好。我和同事會結(jié)伴而行，沿馬路邊走邊看，不時就會有漂亮的小石子映入眼簾。你或許想象不到發(fā)現(xiàn)一顆漂亮的小石子有多高興：它在細細的沙子里躺著，隱約可見，如果不仔細看還不容易發(fā)現(xiàn)它呢，不知它在這里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多少年的風(fēng)沙吹打，正靜靜地等著我們的到來。像找到了可愛的寶貝，我輕輕地把它們拾起放進袋子里，方便袋漸漸滿了，當然也變得越來越重，我們慢慢往回走，不得不放棄收獲更多小石子的機會。“不要像阿里巴巴的哥哥那樣貪得無厭哦?！蔽覀冮_玩笑地警告自己。事實也是如此，這么多漂亮的石子怎能一下子拾盡呢！

偶爾我們也會碰到一大堆小石子，于是興奮地跑到石堆上找一陣子。漂亮的不少，可就因為一層塵土覆蓋著不容易發(fā)現(xiàn)，不過學(xué)得了同伴的經(jīng)驗，慢慢地也有點“慧眼識珍珠”的本領(lǐng)了，看到顏色漂亮、形狀可愛的就審視一番，同伴也會跑過來嘖嘖稱贊一番，于是很滿足地裝進袋子里。日子在不經(jīng)意間溜走，屋里的小石子也越來越多，大大小小的盆裝滿了。

一個清閑的日子里，我坐下來整理這些可愛的小石子，像給自己的寶寶洗刷一樣，我把它們一粒粒清洗一遍，又按大小、顏色分門別類，較大的放在桌子上排成了山的樣子，中等的放在水盆里，較小的裝進礦泉水瓶里，加上水恰似一個個晶瑩剔透的水晶棒。

我靜靜地欣賞著自己的“佳作”，我的思緒也隨著目光的移動而旋轉(zhuǎn)……它們都有屬于自己的生命和呼吸，圣潔、通靈、高貴，它們用自己平凡的看似微不足道的美裝扮著我們的生活，裝扮著整個世界。它們讓我感慨平凡中蘊藏著的這份生命的美麗 。

好長一段日子，小石子帶給我的一直是快樂和美的享受。但一次偶然的相遇，卻令我的心緒因為它們變得無法再輕盈。

那是一次在城區(qū)的漫步，走在鋪了地磚的人行道上，我突然發(fā)現(xiàn)在水泥做的路牙石里明顯有很多小石子。我跑去臨近的一處建筑工地，那里正有堆積如山的小石子，和沙子、水泥一起，被放進攪拌車里。呃，原來建筑工人用它們作建筑石子了。我跑上石堆想在小石子被水泥沙子淹沒之前盡可能多地把漂亮的小石子找出來，可我太幼稚了，這么多，我哪能做到！它們的生命，就這樣被凝固。我的思緒也凝固了……

許久，同伴看出了我的心事，說你應(yīng)該為它們高興，你看它們的生命正在一棟棟高樓、一條條馬路中變得更有價值。

是呀，我應(yīng)該佩服它們。鋼筋混凝土的堅固不正是它們相互手拉手的結(jié)果嗎？小石子用自己小小的身軀鋪就了人們前進發(fā)展的康莊大道，默默無語，毫無怨言。

平凡彰顯偉大，我們不正如這一粒粒平凡的小石子嗎？喀什的高樓大廈也正需要我們這些一粒粒小石子手挽手去搭建，需要我們把奉獻永遠定格在人生的追求里，在平凡的崗位上默默無聞、兢兢業(yè)業(yè)，無怨無悔、無私奉獻……

喀什，因這些可愛的石子而更加美麗！

（作者系山東省第七批援疆干部、岳普湖縣二中教師）

責編：孤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