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生

摘要：“一國兩區(qū)”是現(xiàn)階段臺灣當局對兩岸關系的法律與政治定位?！耙粐鴥蓞^(qū)”的主張在臺灣社會引起的爭議與對立說明：兩岸關系的政治定位仍是臺灣社會高度敏感與分歧的政治議題，在藍綠對立的政治格局下臺灣社會難以形成對兩岸關系的政治定位共識。以“一國兩區(qū)”架構解決兩岸政治定位具有難以逾越的現(xiàn)實障礙。

關健詞：一國兩區(qū)；兩岸關系；政治定位

中圖分類號：D676.2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8-6269(2012)05-0055-04

2012年3月22日，中共中央總書記胡錦濤在北京會見了中國國民黨榮譽黨主席吳伯雄。胡錦濤指出：“兩岸雖然還沒有統(tǒng)一，但中國領土和主權沒有分裂，大陸和臺灣同屬一個中國的事實沒有改變。確認這一事實，符合兩岸現(xiàn)行規(guī)定，應該是雙方都可以做到的”。吳伯雄表示：“海峽兩岸并非國與國的關系。根據雙方現(xiàn)行體制和相關規(guī)定，兩岸都堅持一個中國，在此基礎上求同存異，同的是‘兩岸同屬一中，對于異的部分我們正視現(xiàn)實，擱置爭議”[1]。吳伯雄為了說明其立場，進一步指出：“臺灣現(xiàn)行推動兩岸關系的依據是‘兩岸人民關系條例，這是以‘一國兩區(qū)概念做為法理的基礎，處理兩岸事務的部門是大陸委員會，而非外交部，這就足以說明兩岸并非國與國的關系，而是特殊關系”[2]。 吳伯雄在北京拋出了“一國兩區(qū)”的概念，引起臺灣媒體和輿論的高度關注，泛綠陣營不斷向馬英九當局施加壓力，要求“撤回一國兩區(qū)”。“一國兩區(qū)”的主張在臺灣社會引起的爭議與對立說明，兩岸關系的政治定位仍是臺灣社會高度敏感與分歧的政治議題，在藍綠對立的政治格局下臺灣社會難以形成對兩岸關系的政治定位共識。

一、“一國兩區(qū)”政治定位的本質與特征

“一國兩區(qū)”是現(xiàn)階段臺灣當局對兩岸關系的法律與政治定位。吳伯雄在訪問大陸前曾經面見馬英九，顯然得到了馬英九的授意。吳伯雄也公開表示，他此行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耙粐鴥蓞^(qū)”的定位顯然是深諳兩岸關系的馬英九長期以來的定見。3月22日晚，臺灣當局“總統(tǒng)府發(fā)言人”表示：“在中華民國憲法及法律規(guī)定下，兩岸關系就是中華民國臺灣地區(qū)與中華民國大陸地區(qū)之間的關系”[3]；臺灣當局的“陸委會副主委”劉德勛進一步解釋說，以現(xiàn)行兩岸人民關系條例規(guī)定，“就是一個中華民國，有一個臺灣地區(qū)和大陸地區(qū)”[4]。4月28日，馬英九參加南臺科技大學舉辦的“兩岸青年學生交流論壇”，針對“一國兩區(qū)”議題，他重申“‘一國兩區(qū)是合乎中華民國憲法”，“已20年沒有改變過，并不是在他任內開創(chuàng)先例”[5]。

“一國兩區(qū)”的核心是以“臺灣地區(qū)和大陸地區(qū)同屬一個國家”來定位兩岸關系，呼應了胡錦濤總書記提出的確認“大陸和臺灣同屬一個中國的事實”的主張。在某種程度上，“一國兩區(qū)”的法理定位使得國民黨對于“九二共識”的理解更加清晰化?！耙粐鴥蓞^(qū)”的概念比“一中各表”更加明確了“兩岸同屬一中”、“大陸和臺灣同屬一個中國”的事實，更加接近于“九二共識”的原有意義。

當然，“一國兩區(qū)”并沒有解決現(xiàn)階段兩岸關系中歷史遺留的政治分歧，國民黨當局對于“一國兩區(qū)”的理解或定位可以用以下的等式表述：“一國兩區(qū)”=“一個中國”=“中華民國”=“臺灣地區(qū)+大陸地區(qū)”。這樣的理解或定位當然跟中國大陸的主張仍有分歧，其核心政治分歧，就是所謂“國號”的分歧，大陸主張一個中國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臺灣當局主張“一個中國就是中華民國”。在現(xiàn)階段兩岸政治分歧仍難以解決的情況下，“一國兩區(qū)”仍不失為具有積極意義的過渡性的兩岸關系政治定位的方案。

第一，“一國兩區(qū)”定位的核心是對于“大陸和臺灣同屬一個中國的事實”的確認，表明在歷史和現(xiàn)實狀況下，在政治和法理基礎上，中國的領土主權都是完整的，從來沒有分裂成為“兩個中國、一中一臺”的狀況，兩岸關系從來不是“國與國”的關系，而是“一個中國”框架下的特殊關系。

第二，“一國兩區(qū)”的定位表明現(xiàn)階段的兩岸關系是平等的，是“大陸地區(qū)與臺灣地區(qū)”之間的“兩區(qū)”關系。依照臺灣學者蘇起、林碧照等人的解釋，“區(qū)”是一個法域概念，承認了現(xiàn)階段海峽兩岸立法、行政、司法管轄權的分立現(xiàn)狀。

第三，“一國兩區(qū)”的定位是國家統(tǒng)一前的兩岸關系的法理定位，是國家統(tǒng)一前的兩岸特殊關系的安排，它與兩岸統(tǒng)一后的“一國兩制”的模式并不相同，而這種特殊安排既不是永久的維持現(xiàn)狀，它也不能成為排斥或對抗統(tǒng)一的工具和借口。

第四，“一國兩區(qū)”的定位并沒有否定現(xiàn)階段海峽兩岸在“國號”問題上的分歧，但它也不應當突出兩岸的政治分歧。

二、臺灣社會對于“一國兩區(qū)”主張的爭議與對立

“一國兩區(qū)”的主張?zhí)岢龊螅趰u內引起了廣泛的討論，有支持的，有部分認同的，也有堅決反對的。馬英九當局對“一國兩區(qū)”的主張采取了明確的支持態(tài)度，但是更加突出“一國是指中華民國”的意涵。臺灣當局“總統(tǒng)府發(fā)言人”范姜泰基表示，“‘一國兩區(qū)是比較簡化的說法，完整來講，一國是指中華民國，兩區(qū)則是臺灣地區(qū)跟大陸地區(qū)，這個用語及法律符合《憲法》規(guī)定”[6]。國民黨副主席江丙坤、蔣孝嚴也表示，“這是根據憲法的規(guī)定，沒有任何爭議”。

“一國兩區(qū)”的主張也得到了臺灣一些研究兩岸問題的學者有保留的肯定與支持。林碧照認為，“一國兩區(qū)”從法律的角度來看、來解釋是沒有錯誤的?！耙粐鴥蓞^(qū)的‘區(qū)在法律上來說應該寫成‘法域”[7]。然而，政大教授何思因認為，用“一國兩區(qū)”解決政治問題還差一點。楊開煌也認為“‘一國兩區(qū)是延用鄧小平的‘以一包二處理兩岸問題，只處理政黨，沒有處理政府的定位”[8]。雖然綠營政治勢力普遍反對“一國兩區(qū)”的主張，但是也有個別綠營政治人物如郭正亮、洪奇昌等人表達了肯定的態(tài)度。郭正亮表示，“民進黨當年執(zhí)政時，同樣沿用‘一國兩區(qū)；執(zhí)政與在野對中華民國憲法的不一致，是民進黨必須誠實面對的核心問題”[9]。洪奇昌認為，“一國兩區(qū)就法律上解釋，沒有問題”[10]。

但是，吳伯雄提出“一國兩區(qū)”的主張傳回臺灣后，遭到民進黨、“臺聯(lián)黨”等綠營政治勢力的攻擊和批判。綠營政治勢力批判和攻擊“一國兩區(qū)”主張的理由，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是認為“一國兩區(qū)”違背臺灣主流民意。民進黨發(fā)言人羅致政就表示，“吳伯雄提出的‘一國兩區(qū)概念，明顯違背臺灣主流民意”。賴清德質疑“吳伯雄在未取得國家社會共識前，竟以單一個人發(fā)言改變臺灣主權的定位”[11]。為此，民進黨還發(fā)布了專門針對“一國兩區(qū)”的民調，宣稱59．9%的臺灣民眾不能接受“一國兩區(qū)”的說法，61．6%認為“‘一國兩區(qū)的主張會矮化國家的主權”。

第二是認為“一國兩區(qū)”消滅了“中華民國”。民進黨“立院”黨團總召集人柯建銘在臺灣《自由時報》發(fā)表專文，認為，“‘主推一中框架、開啟政治協(xié)商，已成中共對臺工作的新指針”，但“一中框架”并沒處理承認“中華民國”的問題。羅致政認為“一國兩區(qū)”最大的危險，“不只是自我矮化臺灣成為一個地區(qū)，更嚴重的是把兩岸定義為同一個國家，完全違背臺灣民意的看法，也是對現(xiàn)狀的改變”，“等于正式宣示放棄、甚至消滅中華民國”[12]。民進黨發(fā)言人林俊憲也說，“‘一國兩區(qū)等于兩岸同屬一個國家，中華民國當然就消滅、不見了。

第三是認為“一國兩區(qū)”把臺灣矮化成為地方政府。競選民進黨主席的前臺南縣長蘇煥智就表示，“吳伯雄的說法，讓臺灣淪為中國的地方政府，是嚴重的自我矮化”[13]。臺灣之友會秘書長蔡淑美表示，“吳的說法是讓臺灣香港化，讓臺灣從國家變成‘區(qū)”[13]。

第四是認為“一國兩區(qū)”等同于“一國兩制”。民進黨“立委”潘孟安認為“一國兩區(qū)”的說法，“無異于中共一再宣傳的‘一國兩制，目標就是終極統(tǒng)一” 。

第五是認為“憲法增修條文”與“兩岸人民關系條例”的規(guī)定是用來“處理兩岸事務性問題，不是用來解釋主權”。政大教授童振源認為，“就法理上而言，中華民國的領土分成‘自由地區(qū)與‘大陸地區(qū)，但這只是憲法的領土主張，無助于解決兩岸的政治現(xiàn)實”[13]。 蔡英文也表示：“不論‘港澳條例或‘兩岸人民關系條例，都是處理我國內部法律適用問題，不涉及我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雙方的政治定位問題”。李登輝也反對“一國兩區(qū)”，認為“兩岸人民關系條例是國內法立法的授權，并不是對兩岸政治做定位”[14]。

綠營政治勢力批駁“一國兩區(qū)”的主張，是從“臺獨”理念出發(fā)，核心是反對“一個中國”。黃昆輝就明確表示“‘一國兩區(qū)的問題在于‘一國”[15]。陳唐山也認為“‘一國兩區(qū)這種說法，根本是在為‘實質一中的意圖張目”[16]?！芭_獨”政治勢力不能接受“一個中國”，當然也就難以接受“一國兩區(qū)”的主張。

三、“一國兩區(qū)”處理兩岸關系政治定位的可行性

馬英九通過吳伯雄拋出“一國兩區(qū)”的主張，事后，馬英九當局沒有否定吳伯雄的發(fā)言經過授權的性質。臺灣媒體披露在3月中旬，馬英九曾密集約見兩岸關系研究的學者。但是吳伯雄拋出“一國兩區(qū)”的主張后，“陸委會主委”賴幸媛和“國安局長”蔡得勝均否定事前知情。這說明“一國兩區(qū)”的主張帶有鮮明的馬英九個人理念的色彩。島內外輿論猜測，馬英九拋出“一國兩區(qū)”政治定位的動機主要在三個方面，第一，這是馬英九發(fā)表第二任“就職演說”前的試金石；第二，這是馬英九推動兩岸政治談判前的試探；第三，這是馬英九在選后對大陸支持他的回饋。2012年5月20日，馬英九正式連任就職。在就職演說中，馬英九表示：“我們所說的‘一中，當然就是中華民國。依據憲法，中華民國領土主權涵蓋臺灣與大陸，目前政府的統(tǒng)治權僅及于臺、澎、金、馬。換言之，二十年來兩岸的憲法定位就是‘一個中華民國，兩個地區(qū)，歷經3位總統(tǒng)，從未改變。這是最理性務實的定位，也是中華民國長遠發(fā)展、保障臺灣安全的憑借?！盵17]顯然，馬英九在就職演說中試圖安撫民進黨和其它綠營政治勢力的反彈，卻突出了兩岸關系中難以解決的政治分歧。

“一國兩區(qū)”的主張否定了在臺灣社會普遍流行的“一邊一國論”、“兩國論”等，在政治宣傳上突破了分裂主義勢力在臺灣社會操控已久的話語權，也促使臺灣社會廣泛思考“兩岸同屬一中”的政治架構。以“一國兩區(qū)”的架構處理兩岸政治定位，在兩岸政治分歧難以解決的情況下，仍然具有一定的積極意義。

1.“一國兩區(qū)”在臺灣社會具有現(xiàn)實的法理基礎

“一國兩區(qū)”處理兩岸政治定位的最大優(yōu)勢是具有法源依據，符合臺灣現(xiàn)行的“憲法”與法律。1990年臺灣當局決定第二年終止“動員戡亂時期”，為了避開“一國兩制”、“一國兩府”主張的敏感的政治爭議，提出“一國兩地區(qū)”的中性概念，“采用法律沖突的理論，來解決兩個地區(qū)的有關法律沖突”。1991年4月臺灣當局完成第一階段“修憲”，其中“增修條文”第10條規(guī)定：“自由地區(qū)與大陸地區(qū)間人民權利義務關系及其它事務之處理，得以法律為特別之規(guī)定?！睋?，臺灣當局在1992年制定了《臺灣地區(qū)與大陸地區(qū)人民關系條例》（俗稱《兩岸關系條例》），以“一國兩區(qū)”的架構處理兩岸民事法律沖突，但并不限于兩岸人民之間的關系，也不限于兩岸民事法律沖突，實質上也是臺灣當局處理兩岸關系政治定位的法源依據。

2.“一國兩區(qū)”可以在海峽兩岸建立過渡性的政治共識

2008年12月31日，國家主席胡錦濤在紀念全國人大常委會《告臺灣同胞書》發(fā)表30周年的座談會上的講話指出：“1949年以來，大陸和臺灣盡管尚未統(tǒng)一，但不是中國領土和主權的分裂，而是上個世紀40年代中后期中國內戰(zhàn)遺留并延續(xù)的政治對立，這沒有改變大陸和臺灣同屬一個中國的事實?！薄皟砂对谑玛P維護一個中國框架這一原則問題上形成共同認知和一致立場，就有了構筑政治互信的基石，什么事情都好商量?！盵18] “一國兩區(qū)”在形式上承認了“大陸和臺灣同屬一個中國”的事實，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維護一個中國框架”的要求，是海峽兩岸在現(xiàn)階段有可能達成的最大限度的政治共識。在“一國兩區(qū)”的架構下，海峽兩岸有可能維持國家統(tǒng)一前的過渡性的和平發(fā)展局面，海峽兩岸在擱置爭議的基礎上發(fā)展雙方的經濟、社會、文化、教育等各方面的交流合作。

3.“一國兩區(qū)”可以在兩岸關系的交流交往中得到實踐

客觀上，在兩岸政治難題尚未解決之前，建立在“共識”基礎之上的兩岸兩會談判均采取了擱置爭議的方式。從2008年6月以來恢復的兩岸兩會談判，并且已經達成的16項協(xié)議以及其它共識，均是對于“九二共識”的確認與實踐。胡錦濤總書記曾經多次強調，“堅持‘九二共識，意味著雙方可以在一個中國的基礎上求同存異”[19]。2012年3月，國臺辦主任王毅在第十屆兩岸關系研討會上的講話也表達了同樣的精神，他指出：“‘九二共識的核心是雙方各自以口頭方式表述海峽兩岸均堅持一個中國原則，精髓是求同存異，即求一個中國之同，存政治分歧之異。堅持一個中國，是指認同大陸和臺灣同屬一個中國，反對和抵制國家分裂。這不僅構成雙方接觸商談的重要前提和基礎，也符合兩岸各自的有關規(guī)定?！盵20] “一國兩區(qū)”作為吳伯雄對于“九二共識”解讀的補充性說明，也是臺灣當局長期以來處理兩岸交流交往的法律架構，在處理兩岸民事關系，在簽署兩岸兩會達成的16項協(xié)議，在推動兩岸人員交流交往中得到廣泛實踐。

四、“一國兩區(qū)”解決兩岸政治定位的現(xiàn)實障礙

“一國兩區(qū)”作為臺灣當局處理現(xiàn)階段兩岸關系政治定位的框架，它并不能徹底解決兩岸政治定位的問題，也不能解決兩岸關系中的核心政治分歧，即海峽兩岸對于既有的“同屬一個國家”的“兩個國號”的相互不承認問題，也就是歷史遺留的政治對立問題。再加上20世紀90年代以來“臺獨”分裂勢力的鼓動與牽制，使得兩岸政治難題的解決更加困難重重。

（一）“一國兩區(qū)”在臺灣社會的藍綠對立中難以建立共識

無論是“九二共識”或者是“一國兩區(qū)”在臺灣社會都只能算是國民黨或泛藍陣營的政治主張。民進黨、“臺聯(lián)黨”以及其它泛綠政治勢力都拒絕承認“九二共識”，也堅決反對“一國兩區(qū)”，其核心就是因為反對“兩岸同屬一中”的“一中框架”。國民黨堅持既有的“中華民國憲法”架構，認為“中華民國包括臺灣地區(qū)和大陸地區(qū)”，而民進黨主張“中華民國就是臺灣，臺灣就是中華民國”。為了對抗國民黨的立場，泛綠陣營的人士甚至不惜采取玉石俱焚的斗爭手段。在馬英九即將發(fā)表“520就職演說”的前夕，蔡英文在臉書上發(fā)表給馬英九的公開信，質疑“一國兩區(qū)”“逾越了《憲法》精神”、“是從虛無的‘一中各表進一步退卻到‘各表一中”，要求馬英九回答“三問”：“臺灣是不是一個國家？中華民國或臺灣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不是屬于同一個國家？未來政府在和中國大陸互動，是否沿襲國共平臺的共識，以‘一國兩區(qū)為依歸？”[21] 可見，藍綠陣營的政治主張的對立夾雜著權力、利益的沖突，兩岸關系的政治定位問題在臺灣社會已經沒有理性對話和探討的空間。

（二）“一國兩區(qū)”在臺灣社會缺乏民意的認同支持

由于兩岸長期的政治對立、李登輝和陳水扁統(tǒng)治時期的政治認同教育和“臺獨”分裂勢力的長期挑撥分化，臺灣民眾的國家認同已經產生了極大的異化和疏離。在多數臺灣民眾的政治意識中，“中華民國”不僅具有“國家形式”，也應當具有“國家權利”，在國際上享有“國家地位”；而“中華民國”的實際統(tǒng)治范圍則被局限在“臺澎金馬”，成為與“中國”不同的政治主體。因此，馬英九當局的“一國兩區(qū)”主張顯然無法厘清臺灣民眾的認同疑惑，無法說服廣大臺灣民眾，也削弱了“一國兩區(qū)”的主張引導論述的作用。臺灣TVBS民調中心在3月底的民調也顯示臺灣民眾多數并沒有被“一國兩區(qū)”的主張所說服，55%不認同兩岸關系是“一國兩區(qū)”，只有19%認同。

（三）“一國兩區(qū)”并沒有解決兩岸關系中的核心政治分歧

“一國兩區(qū)”的主張在兩岸關系上并不能完全解決核心政治分歧問題。就國民黨的立場來說，“一國”仍是各自表述，“兩區(qū)”則是模糊定位。馬英九當局承認“一個中國”，但是不愿意也不可能放棄“中華民國”；而對于大陸的立場來說，只有“一個中國”，不接受也不承認“中華民國”。因此，即使“一國兩區(qū)”的主張也只是在一定程度上擱置了爭議，模糊了定位。

依據臺灣當局的解釋，馬英九的一貫立場是：“海峽兩岸的雙方處于一種特別的關系，兩岸互不承認主權、互不否認治權”[22]。但事實上，主權與治權本身在現(xiàn)實政治生活中并沒有明確的界限。臺灣《中華日報》的社論甚至認為“‘一國兩區(qū)彰顯中華民國的治權事實”，“借此概念以彰顯中華民國是個主權獨立國家的事實，因為，主權若無治權，主權便無可憑依，例如中華人民共和國在臺灣沒有治權，豈有主權可言？中華民國有效統(tǒng)治臺澎金馬，這就是治權，既有治權當然便有主權”?！爸螜嗉葹橹鳈嗟木唧w化，中華民國在臺灣擁有主權，就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23]。可見，主權與治權的概念是容易相互混同的，治權被看作“主權的具體化”，無論是承認或是不否認治權，都容易導致“兩個中國”的錯誤理解。顯然，無論從程序問題，還是實質問題來看，兩岸政治談判仍將觸及如何處理及定位兩岸尚未結束敵對狀態(tài)的兩個政權問題。

綜上所述，兩岸政治定位問題是長期以來困擾兩岸關系的政治難題，也是阻礙兩岸政治談判的關鍵因素。雖然兩岸學界與政界都有意識地尋找突破的方案，其中就包括“一國兩區(qū)”的概念，但是這些方案都難以突破島內和兩岸既有的結構性的矛盾。未來四年，兩岸政治談判難有突破的現(xiàn)實空間。我們期待海峽兩岸都能夠實事求是，把更多的關注焦點放在兩岸交流交往的正?；?，解除更多人員往來合作、雙向投資貿易、公私機構駐點、文化教育交流的限制，為兩岸關系的交流合作解決問題而不是制造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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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汪守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