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繼平
在一年春、夏、秋三季的夜里伏案,每當腰酸背疼,常常會步出小小的書房,去到園中伸一伸懶腰,呼吸一陣新鮮空氣,聞一聞彌漫在那個季節(jié)中的花香——或黃桷蘭,或梔子花,或夜來香,有時候會就著這花香小酌一杯瀘州老窖,也算是在忙碌之余討得了一份春花秋月的清閑。
尤其是冬夜,當門外那株高大的蠟梅在寒意中綻放,暗香徐來的時候,坐在斗室里的我雙腳都有些麻木了,身體中的血液似乎流得很慢很慢。二十多年的伏案,書倒是出了一大堆,可也落下了跟許多伏案工作的人一樣的腰疼毛病。這時候,就真的需要一杯溫暖的酒了。
而也是在這時候,往往就有了一個季節(jié)特別的詩意,雖然天氣有些肅殺,但也應(yīng)合了白居易“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的意境,每到此時我就會開啟一瓶瀘州老窖。沒有“紅泥小火爐”也罷,在靜夜里聽著外面的風聲、樹葉的撲打聲獨自小酌,也別有一番情趣。倒上一小杯,一邊讓那醇厚綿長的滋味游遍全身,一邊讓思緒回到電腦上,繼續(xù)在字里行間穿行,那些樹籬迷宮一般的詩句,也權(quán)作下酒菜吧。片刻間,便覺血脈加速,一陣熱氣從丹田涌出,寒意頓消。
我不是那種“斗酒詩百篇”的豪飲者,所以對酒尤其是白酒的選擇也就有了特別的偏好。我之所以熱愛小酌這江陽美酒,源自我兒時的兩個記憶。一是我喜歡釀制這種酒的原料——糯紅高粱,記得小時候,父親到瀘州出差帶回來一包這樣的高粱,自釀了一小壇米酒,雖度數(shù)不高,卻還是讓不諳酒道的我整整醉臥了一個下午。二是因為我喜歡瀘州老窖的酒香,記得文革期間的一個冬夜,嗜酒的姐夫把我們家的“老傳統(tǒng)”——火鍋湯汁熬制好之后,全家人準備就餐,他卻不知從哪里拿出來一瓶當時價格不菲的瀘州老窖——我還記得那瓶子是方形的,擰開瓶蓋之后,大家頓覺一陣濃烈的香氣撲鼻而來……雖然如煙的歲月已漸漸遠去,但瀘州老窖的那股子酒香似乎還彌漫在周圍。
在許多個夜晚,瀘州老窖在我的斗室中延續(xù)著往昔的記憶,散發(fā)著令人遐想的香氣。酒香之中,我不知不覺從一本書走到了另一本書。
其實一個人的一生,有了寫作的燈光和老窖的酒香,也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