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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洛山中

2012-04-29 19:35李育善
十月 2012年6期
關(guān)鍵詞:蒼鷺

李育善

從苗溝到丹江

老家苗溝河的水流到丹江,丹江流到老河口,再到長江到大海。小時候大人們常說河里沖了的東西一沖沖到老河口。那山溝溝的一滴水終于走出大山走到大地方好見大世面了。它們一路歡聲笑語著,矢志不移地前行著,為了那心中的向往??蛇@幾天,村支書不停地在大喇叭上、在河堤工地上、在埋自來水管子的溝渠里給大伙說咱這水要送到北京去。苗溝的水去北京?讓一路小跑的苗溝水也犯迷糊,這是咋回事呢?咱和北京那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后來終于明白:原來是南水北調(diào)中線工程把丹江口水庫的水調(diào)到北京,讓北京人喝哩。這一下子人們意識到自己責任的神圣。苗溝人老老少少常掛嘴邊的話是:都放干凈些,誰弄臟河里水,誰就對不起天安門。

門前南溝有一片松樹林,郁郁蔥蔥,個個長得精壯,有能做椽有能做檁有能做柱子的。那是我小時候和母親一塊栽的。那時候,春上一下雨,我放學甩掉書包,刨一捆松樹苗子,跟母親上到半山腰,一嬐吠諳氯ィ不抽嬐分煌下掰出一條縫,再把樹苗插進去,然后抽出嬐罰用嬐泛竽隕狀芳趕攏把樹苗根砸實,這就栽好了。像這樣一個下午能栽上百苗。等站到山腳往上看,一排排小樹苗像小學生般可愛,風吹過微微點著頭。母親高興得臉笑成了花,我喜歡得小松鼠一樣跳來跳去。

一晃三十多年過去了,父母和我住在城里,每次回老家都要去看看那片松樹林。母親對那些樹熟悉得像對自己的孩子,哪個長多粗,哪個長多高,哪個彎了,哪個斜了,她心里都有數(shù)。臨走時,都會再三叮囑堂兄弟們:給我看好這些樹噢。

父母年歲大了,堂兄弟也張羅著伐樹做材房。母親也放話了:把那山上粗些的砍幾個,夠用就行了。后來又給捎信說:先不急,身子還硬朗著哩。再后來,母親聽說了山上有樹,就能蓄住水,水才好喝哩,這水還要送北京哩,她又給捎話:咋樣也不能砍那些樹了。

堂兄弟是木匠,他上山轉(zhuǎn)了半天,看上那棵老碗粗的松樹,砍下來正好能做

房子前檐檁。父親說過要修補老屋的,他就自作主張砍回來鋸成檁了。這事兒

被人告到鎮(zhèn)上,林業(yè)站把堂弟叫去了,急得弟媳婦跑來找母親,母親也火急火燎地對我說:“你兄弟真是個糊涂蛋,那樹能砍嗎?這回可是犯了王法了,你得想辦法呀。”

鎮(zhèn)上沒收了樹,又罰了款,才放了人。母親還專門回去看了堂弟,她心疼地說:“只要我娃好好的比啥都好,好娃哩,這樹是咱栽的,可現(xiàn)在要給北京送那含啥子氧的水哩,千萬千萬不敢再干傻事了。”

老家村前河邊有一潭水,一年四季都是滿盈盈、清凌凌的,一村人就吃這潭水,過往的人誰要是渴了,趴在邊上飲幾口,香得直咂巴嘴。夏季泉水涼透心,喝一口爽死了;冬天泉水冒著霧氣,喝著溫溫的。那泉里有小魚在游動,人們只舀水,從不傷害那些小動物,只是有樹葉掉進去了,有人會主動去撈出來。爺爺曾經(jīng)說,這里的泉水經(jīng)幾輩人都是那么旺。天旱得河里都快干枯了,那泉里照樣水汪汪。發(fā)大水時,水漲到泉邊,泉水還是那么滿滿的,沒有一點渾水混進去。

早上天一亮,擔水的人就一溜兒帶串下河了,不用等也不愁沒水,舀滿一擔子,下一個再舀,泉水依然滿得要往出溢一樣。

先生爺說那是龍王爺?shù)南阉?,喝著甜能長壽。四鄰八鄉(xiāng)的人路過都要喝上一口,都要沾沾龍氣。

后來村子安上了自來水,這泉水一樣的旺氣,人們也不大管它了。如今,泉也廢棄了,那泉水還是那么清澈晶瑩地流淌著。

老家人有個習慣,清晨起來先是上廁所倒尿桶,再到河里涮尿桶。還把涮過的水提到自家的尿窖子里去。

水牛他大是個干凈人,每天早上是第一個到河邊涮尿桶的。水牛結(jié)婚那天,妻子嫌屋里臭烘烘的,沒等他大起來,妻子就催他把一桶尿提到河邊倒了,他大醒來氣得直跺腳:好我的爺哩,你把多好的肥糟蹋了,他急急跑到河邊要把那一水潭水全部舀到尿桶里擔到尿缸里。

后來,他大聽支書說咱這水要送北京,北京人還要用這水做飯哩,他大把全家人叫到一塊,認真嚴肅地說:“從今以后,誰都不準在河里涮尿桶了,也不準在河里洗衣服了。”他還主動承擔起義務巡河員的職責。一天早上,毛狗家的兒子把半桶尿倒到河里,他發(fā)現(xiàn)后狠狠訓了一頓,自己把沒流走的有尿的河水舀完,提去澆到麥地里。村里的三爺說,流水百步凈,沒必要那么認真,他卻說:“那不行,你問問咱苗溝河,咱可不能做對不起公家的事情呢。”

蔡玉窯老街

柞水縣蔡玉窯鎮(zhèn)有一條不知名的老街,默默地存在幾百年了。

深秋一個周末,慧瑋、劍峰和我一塊去蔡玉窯看文友鄭學良。

車子在已經(jīng)被冷落了的商柞公路紅巖寺到曹坪段上下顛簸,拐來拐去。兩個多小時后到了文友家。他見到我們很激動,熱情地招待大家。我們稍事休息后,爭論著要去哪里轉(zhuǎn)轉(zhuǎn)。學良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咱這兒山大溝深,沒啥好看的,鎮(zhèn)里有條老街,去看看?!被郜|興奮地高喊:“老才有品頭,說不定還能弄出個文物來?!闭f得大家哈哈大笑。

從沙河村南行十多公里,就到了蔡玉窯。這里山高而陡,地勢稍寬闊,公路邊有一個村子,我們從東邊一個小巷走進去,便是老街了。

街只有兩米多寬,一輛卡車開過就擠滿了。街面上鋪著青石板,被磨得光亮光亮,可想街上曾經(jīng)走過多少人呀!街兩邊的房子結(jié)構(gòu)大致相同,門面沒有土墻,全是用木板裝的。做生意時,把門板全卸下來,就能擺攤子了。門板的上部到屋檐處也是用木板做的,上面還開有一兩個窗子。走進一家農(nóng)戶,屋里高過人頭二尺多是用木板繃的樓。問一位白胡子老人,他慢悠悠地說:“這兒當年可叫熱鬧了,南來北往的買賣人就住在樓上,現(xiàn)在做儲藏室了。”

家家戶戶房連房,房子的前檐頂端都修有半人高的女兒墻,上面雕刻著美妙別致的圖案。問街上一位中年婦女,她莞爾一笑,說:“那叫風火墻,你們城里人猜猜是做啥用的?!彼軝C敏地給出了一道題。我們胡亂猜著,她只輕輕地搖頭,最后淡淡地說:“是用來擋風防火的,鄰居有火災,就能擋住。”當時的人真夠聰明的,這種消防設施也夠科學的了。

徜徉在老街上,沒見幾個人走動,只見豬、雞、狗在漫步。幾家門口主人在忙著剝包谷,用驚異的目光看我們。還有一家門口擺著幾盆鮮花,鮮艷美麗著。問主人是不是賣哩,那位老人笑笑,說:“不賣,養(yǎng)著看哩?!笨梢娺@里的人們生活恬靜閑適,快樂美好著。

街沿山勢歪曲著,快走到街西頭處,一家門口豎著一輪大石磨盤,上面還雕鑿著花紋,下面相連著一米多長的石條,安靜地臥著。石磨盤頂端光滑發(fā)亮。看了半天不知道是做啥用的。學良說是拴馬樁,可沒有拴繩的窟窿。臺階上還有一塊石頭被磨得光滑爽潤,也不知當年做何用。叫來屋里的老大爺,他自豪地說:“這里過去住過富人,這是上馬用的上馬石?!蔽覀冊谶@老街上長見識了。老郝說:“那光滑的石頭一定是大家閨秀坐著磨光的,說不定還有香香的余溫呢。”可以想象,當年這條街上該有多么繁華啊。從南方到北方的馬幫、商隊經(jīng)常在此歇腳,他們把多少悲歡離合的人間故事撒在一塊塊青石板上,隨便觸摸一下石板,說不定就能喚起一段醉人的愛情往事呢。

如今,老街蕭條了,富裕一點的人家大都搬到新街上了。還有一些留守的,他們也許是想把當年車水馬龍的熱鬧非凡景象存留在記憶里,細細地感悟著昔日人們瑣瑣碎碎的生活細節(jié)。

走過老街,我心潮澎湃。這里沒有古典豪華的建筑,也沒有名勝古跡,只是一條普普通通的小街。但那一星半點的文化氣息激動著我的心,給人帶來靈性。

蒼鷺悠然白松間

陽春三月的一天,在洛南縣辦完公事,朋友邀請去觀蒼鷺。

出縣城向西,穿行在洛河邊的公路上,四圍的山低緩渾圓,一簇簇野花豐美著山的體韻。在欣賞品讀春光山色中,車子拐來拐去,不知不覺到了石坡鎮(zhèn)。問一家商店的女主人,她熱情地一抬手,說:“周灣就從那個溝進。”

沿西撫河溯流而上,河邊有幾位村姑正在洗衣服,有說有笑,路邊慵懶地躺著幾條狗,一條黑狗見汽車來了,猛追了一陣,便跑到麥地里去了。轉(zhuǎn)過一個山頭,眼前地勢開闊,一個村莊靜穆在山腳。司機叫道:“看,那不是白皮松?那飛起來的一定是蒼鷺了。”我們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在村子后面的半山腰果然有一簇碩大的白皮松,一大群蒼鷺正從樹上徐徐飄飛,在藍天白云、青山綠水間自由自在地翱翔,悠然之美蕩滌著我們疲倦的心田。

我們急匆匆趕到青龍山腳下,走進剛修好的古樸山門,穿行在松樹林里,此刻,那群蒼鷺飄飛回來了,繞樹盤旋一匝,緩緩落到樹上。來到麥草苫蓋成的觀鳥亭,但見那巨大的三棵白皮松突兀出松林,相依生長成大大的英文字母“M”,樹干、樹枝灰白著,只有枝條頂端蒼翠著松葉。樹的枝杈上蹲滿了鳥巢,大的小的,一個挨著一個,像一個村子里房連著房,也像城里的商業(yè)街,鋪子連著鋪子。

爬到白皮松樹底下,有兩個人正在修樹樁一樣的水泥坐臺,他們勞作著,卻顯得那么幽靜,生怕打擾了蒼鷺的日常生活。蒼鷺長腿長嘴長脖子,頭上一頂黑帽子,上身蒼灰,下身凈白,靜靜地站著,像一個尾部拉長的英文字母“Z”字。仰頭望,那些鳥巢排列有序,挨挨擠擠,足有一二百只,樹上還有幾只哨兵般左顧右盼,嚴肅地佇立在樹梢,認認真真看護著自己的家園。有的單腳挺拔著自如,有的雙腳立正專注著幸福,有的舒展雙翅嬉戲著輕松,不時聽到“喳喳喳”柔軟甜美的叫聲。我問:“是蒼鷺在叫嗎?”那位干活的老農(nóng)笑笑地說:“不是的,是鳥娃子在叫,快出窩了?!蔽殷@喜地喊:“我和蒼鷺真有緣,趕上了孩子們的滿月?!崩限r(nóng)接著說:“這鳥好,不擾害人,一年生兩窩,春上一窩,夏里一窩?!笨粗鴺涞紫略S許多多雞蛋大小青綠色的蛋殼,我仿佛看到了無數(shù)只活蹦亂跳的小蒼鷺。撿起半個蛋殼,看著凝固的血跡,你能感受到孕育生命的沉重。聽著小鳥稚嫩的歌謠,就像自己女兒牙牙學語,令人興奮,令人心醉,只是沒有看見小蒼鷺的樣子多少有些遺憾。

感受著蒼鷺的悠閑自在,一位七十多歲的老人上山來,高興地說:“你們辛苦地來了,就要看個夠,我拿望遠鏡去?!闭f著,老人用袖子一抹額頭的汗珠,又轉(zhuǎn)身下山了。

又一群蒼鷺飛回來了,它們從遠處山頭展翅滑翔而下,自由自在,繞古樹轉(zhuǎn)兩匝,穩(wěn)穩(wěn)當當飄落在巢邊或樹梢,還齊聲“啊”了一下,是歡迎我們呢,還是在朗誦一首春天的贊美詩?干活的那位老人告訴我們:這鳥每年在這里要住十個月,最冷的時候就飛到南面去了。過去鳥的叫聲就是人們起床的號聲。蒼鷺在樹上待了片刻,又一起舒緩地飛到西北邊山坡上,那里也許是它們消遣的公園。

那位老人把高倍望遠鏡架在觀鳥亭,招呼我們下去看。從鏡里看到西北山坡上有一大群蒼鷺,或莊嚴佇立,或沉思漫步,或?qū)W者樣儒雅,或紳士般高貴,有的像在悠閑地聊著生活,有的優(yōu)雅地梳理著羽毛,仿佛要參加一場高層次高水平的哲學辯論會,成竹在胸。移動鏡頭,再看樹上,那看家的蒼鷺,細心照料著每個鳥巢里的小鳥,和睦,專注,悠然,愜意,有的還展翅站在小小的樹頂耍雜技、做游戲逗小鳥樂,儼然一個團團圓圓、和和睦睦的大家庭。我們一邊盡情地欣賞著,一邊聽老人說快板。老人說他就是蒼鷺的“管家”,把愛鳥護鳥編成快板到處說唱,教育人們奉獻愛心,周圍十幾里地的人們已經(jīng)形成了愛鳥護鳥的風氣。老人還說:“蒼鷺原本生活在海灘、湖邊,愛吃魚、蟲子,來咱山里也苦了它們。為抓到魚有時飛到很遠處,把肚子吃得飽飽的,回來后再吐出來喂娃娃。”

蒼鷺喜歡清凈,它們平靜地生活著,像古代的圣賢一樣從大都市隱居到大山里,把睿智珍藏在山脈里,把閑適融化在河流里,把辛勤勞作化作閑情逸致,把紛亂浮躁奮飛成完美和諧,和山民們共享吉祥如意的美好日子,辛苦著自己的辛苦,哺育著自己的未來。

初秋心爽仙娥湖

初秋一個周末的下午,幾個朋友相約去仙娥湖尋找美妙。

仙娥湖也就是人工修建的二龍山水庫,因仙娥曾在此沐浴而得這個神名,于是給這里賦予了神仙的靈氣,制造了神話的秘密。

陽光把天空閱讀成一片瓦藍,把湖水涂抹成一泓碧綠,山巒田野也豐富著少婦般靚麗的嫵媚。陣陣初秋的涼風把秋天的短信群發(fā)給大地萬物,反饋出一股股豐收的氣息和豐腴成熟的氛圍。

我們沿著水泥路漫步,心里收藏著大自然純凈的美好。路邊的野花芬芳著初秋的戀情,田里的西紅柿蕩漾出從少女走向成熟女人的多姿多彩,辣椒紅成一片熱戀的瘋狂,玉米一排排聳立,還有樹上綠葉一般的柿子,已開始泛出淡淡的青紅。山坡上,綠樹青草,都裝滿了收獲的秋天的色彩。路邊那一樹酸棗前,有一位姑娘正在摘著野棗,她的臉和野棗一樣青春。農(nóng)民的房屋多是新的小洋樓,有一戶農(nóng)民竟然把蓮藕種在了屋頂上,主家婦人笑著讓我們拿相機拍下,這一獨特的創(chuàng)意見證了現(xiàn)代農(nóng)民的品位。

豐美的山巒高低出它們的個性,擁抱著一泓碧水。這水就是山的靈魂。廣闊的水面隨著山的走勢完美著自己的形象。偶爾一兩艘小船行在綠水中,翻滾著一串串浪花,蕩漾著湖水的思想。船兒遠去,放射出一個大大的“V”字形水波,打破了湖水的平靜。湖中心是一島,島四面有龍一樣的山脈神往著,所謂“四龍戲珠”,演繹著山水之間的童話。船走了,人去了,湖面平成了一面鏡子,照耀著山巒的千姿百態(tài)。又一陣微風掠過,水面索性變成一大片綢子在顫動,定格成片片清幽與神秘。

一群孩子背著書包走來,問他們干啥去,異口同聲說放學回家去。我們好羨慕,他們生活在這神仙福地。是上蒼賜予他們山的姿、水的態(tài)、地的靈、人的杰。

這么美的山,這么香的水,給這里的農(nóng)戶帶來了無比的幸福。他們家家辦起了農(nóng)家樂。城里的人到這兒把壓抑煩惱放逐,把輕松愉快帶回家。我們走了好幾戶農(nóng)家院,見都坐滿了人。他們或品著山水,或娛樂消遣,都很放松,很閑散。農(nóng)家樂,樂在人們的心坎里。主人忙前忙后,臉上卻寫滿了喜悅。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一處,女主人熱情地迎接著,仿佛是自家的親戚來了。她讓我們進菜園子摘一把豆角,下幾個茄子,拽一些辣椒,像回家一樣,拿到廚房。我們聊著笑著,飯菜來了,酒倒好了,吃著喝著,愜意得神仙一般,不知不覺,天色已晚。

這時,星星似急著和我們相約,山像湖水一樣平靜,水黑成一片,突然傳來一兩聲鳥鳴,夾雜著幾聲蟋蟀的叫聲,演奏出初秋夜晚的樂章,我們流連忘返……

秋走石龍廟

洛南縣城南五六公里處的周村,有個叫石龍廟的地方,有石沒廟,石頭出了名。

出縣城南行,有條小溝便是周村了。兩邊山低矮渾圓,女人美臀般圓翹豐腴。東邊山叫饅頭山,仿佛是上蒼剛蒸出的碩大的饅頭。進溝是剛修好的水泥路,路左下是一條小河。農(nóng)舍零星散布在兩邊山腳,房前屋后,平整好的地已種下麥子,剛露土的嫩芽隱隱約約朦朧出淡淡的綠意;一片碧綠是正在瘋長的白菜、蘿卜,綠生生,水汪汪。樹上的柿子像剛被情人吻過的少女的臉,熱烈著,鮮紅著。幾個農(nóng)婦在路上侍弄著黃豆,黃亮亮的豆子把幸福閃爍在女人臉上。秋日的農(nóng)村色彩斑斕,高明的丹青手怕也難調(diào)理出這謎一樣的色彩。

走到半溝里,有一個不大的水庫橫在兩山間,水和天一樣,藍瓦瓦的。我和慧瑋、劍鋒從庫壩上步行到東邊的小洼。洼里平臺地里豎著枯黃的包谷稈,還有幾片綠茸茸的蘿卜。這里的山不高,樹木卻茂盛。在一塊地邊有塊石頭,樣子怪怪的,遠看像大象飲水,又像恐龍沉思。走近一看,石旁有個牌子上寫著“大象迎客”。這里便是石林山了。

抬眼望,奇形怪狀的石頭掩映在密林中,突兀在山花間。向山上爬了十來步,但見各種各樣的怪石林立。乍一看,很像木頭化石,疑心是萬年的林木思考成了這個樣子。每塊石頭上都有明顯的花紋,如樹的年輪,用手摸,澀拉拉的,就像建筑工人做的水泥拉毛。這些石頭張揚著人的想象,馳騁著,飛翔著。我們在這里仿佛看到人與動物和諧生活的化石世界。你想啥是啥,看啥像啥。那是一頭兇猛的野豬在用嘴犁地,這是一只海豚剛剛躍出海面游到岸邊;那是一尊睡佛慈眉善目,祈禱著安詳和諧,這是一只大熊貓微笑著欣賞小熊貓的快樂;那兩塊巨石就是兩個熱戀中的小青年在擁抱,在狂吻,千年等一回的愛情在這里永恒著,幸福著……

樹林里、奇石間,長滿了野刺,開滿了金燦燦的野菊花,嫵媚著石林,無意中給石林平添了一股浪漫。秋風拂過,整座山都像在甜蜜地微笑。又走幾步,一棵腐朽了的大樹橫在腳下,細看,才知道是石頭,是活靈活現(xiàn)緩緩爬行的海龜。我們在愜意地慢慢品讀石林,山巒也靜默著,只偶爾有一兩聲鳥鳴,平添了些許神秘,仿佛來到了神話世界,身邊的一切都生龍活虎起來。這凝思厚重的石林,孕育著無數(shù)的生命,凝結(jié)著說不完的故事。撫摩每一塊石頭,都能觸摸到一段千古絕唱。如果能穿越時光隧道,便能和這些有生命的石頭共奏命運交響曲,一塊演繹生命的悲喜劇。

看到這一切,真為大自然的奇妙自豪。大自然啊,真是一部讀不盡吟不完品不厭的經(jīng)書。它能把人世間真美的瞬間永恒給世界,讓未來咀嚼歷史的心機,讓人類品味萬物的情懷。

這里的美妙在人的思緒中千變?nèi)f化著。只可惜奇石邊豎了牌子,給它取了名,把可以想象出來的無數(shù)生命形態(tài)定格在某一個上,有破壞觀賞者想象之嫌。

小溝風韻

山陽縣城東高壩鎮(zhèn)的石橋村,有一條溝叫小溝。

溝淺淺的,小小的,一眼從溝口看到溝垴。溝口有兩座山峰,默默地對峙著,人稱雙女山,又叫雙乳山。山峰頂尖小,下部渾圓,少婦豐乳般。相傳在很久很久以前,山后有惡龍經(jīng)常危害百姓,有相依為命的姊妹倆,用自己的生命戰(zhàn)勝了惡龍。人們?yōu)榱擞涀∷齻z,便在兩座山頭修廟。建好東山頭的廟,再建西山頭時,東邊卻無緣無故就倒了。這樣,反反復復建,反反復復倒。有人說姐妹倆是永遠不能分的,現(xiàn)在西山頭上有座小廟,香火還旺哩。

沿溝底的小路走,一塊塊小臺田里麥子已經(jīng)長出嫩苗,青菜綠油油著,坡上的色彩比調(diào)色板還豐富。走上高點的平臺,是低洼的大片平地,地里的莊稼已經(jīng)收完,蘋果、核桃樹健康得像山里的蠻小伙子。遠處一片蘆葦在秋風里搖曳蕩漾,少女翩翩起舞般風姿醉人。

來到西山半腰,看見東山青石巖上長滿了一人多高的小松樹,蒼翠挺拔著。文友老周風趣地說:“家里窮,還長得俊,難得呀?!?/p>

上到西山頂,一座半間房子大小的廟里供著娘娘爺,香火繚繞著。廟前是陡峭的澗,有一棵一摟粗的白皮松茂盛著。樹上掛滿了系著小石頭的紅布條,是祈禱者的心愿。站在山頭南望,連綿起伏的山巒,仿佛虔誠的朝拜者,默默為雙女祈禱,腳下掩映在秋的美妙中的村莊也享受著山的祝福。

順著西山梁走到小溝那戶人家門前,兩位中年婦女正在籠子里削柿子,身邊背簍里是剛從樹上摘下的柿子,鮮艷潤朗,還帶著幾片黃中透紅、紅中泛綠的葉子。有一個女孩正趴在小木桌上寫字,見來人了,微笑著起身讓座,蝴蝶般飄到屋里去了。那位穿橘紅毛衣的中年婦女,把手在衣襟上擦了兩下,上前招呼我們。女孩搬來凳子,那女人蘆葦葉一樣蕩到場邊木架上卸下一串軟柿子,笑著說:“他叔呀,都來吃吧,可甜呢。閨女,去給倒水去。”她那不太漂亮的臉上寫滿了真誠。那位老大爺放下手里的活,摘下柿子顫悠悠送到每人面前。咬一口柿子,一下子就甜到心里頭。場邊木架上柿子一串串火紅著,火紅出一派豐收的喜悅。豬圈前拴了兩條狗,一直撲前退后地叫著,有一只還時不時前蹄騰空做歡迎狀。

這條小溝,她們家承包了七十年,現(xiàn)在山上都栽滿了樹。富裕的日子也有盼頭了。那女孩站在場邊專注地看著我們,臉上蕩漾著甜蜜的微笑。我隨手拿起女孩的《語文》書,她上初中二年級,正在讀孫犁先生的《蘆花蕩》。我心一驚,這是不是天意?這家人門前就有一片蘆葦,蘆花雪花般飄蕩著。那女孩不正是那葦塘邊蘆花下的那位?她天真純潔,不正是小溝的天使?她的懂事,她一家人的勤勞,不正是小溝迷人的風韻?如今,蘆花下女孩眼里看到的不再是抗戰(zhàn)時期的英雄行為,而是和諧社會里的美麗明媚。

心靜悟真寺

丙戌初春的一日午后,陽光裹著灰紗,朦朧神秘。我從省城辦完事返回,突然心動,想去藍田的悟真寺。

車子停在隧道東側(cè),跳下澗塄,河里石頭擁擠,形狀各異,像生活中的人們,各有各的性情和脾氣;河水盈盈,清碧透明,歡快奔涌;有幾個農(nóng)民正在打鑿石條,沉默著。

到藍谷口,進山門,穿絕壁上飛架的拱橋,拾級而上。路是用石條一個扛一個砌成的排云石階。路兩邊樹木繁密,枝藤纏繞。枯枝上掛著些許風干的葉子,枝頭卻冒出圓嘟嘟的飽芽,那是春意在倔強地盎然著,還時不時拉拉行人的手,用春韻的美妙撩撥人心。

路的東側(cè),有一條小溪流,淙淙著,孩子般歡快奔跑,撒下一串串朗朗笑聲;西側(cè)是斧子劈出的絕壁,巖縫里茁壯出不少柏樹,就像繡在巖石上面的綠花,使勁煥發(fā)出生機來。

又爬一段石階,東面赫然一塊巨巖,溪流在這里迸跳成漂亮的水花,騰起團團薄霧,飄渺著。人仿佛跌入了童話世界,心里滋生出美輪美奐的神話故事來。

爬到高塄上,眼前一片豁然,橡灣的覆車山,在這里開闊出一大塊平臺。橡樹擁擠而挺拔,矮小的竹子,孩子般簇擁著,殘雪被翠綠陶醉成春的精靈。正前方隱約露出寺廟屋頂,左邊有一座鋼索吊橋,蕩漾著林間自然的氣息;右面是蓮臺塔,默默矗立在林海深處,把時間站成供后人翻閱的歷史。

來到寺廟門前,廟很普通,是一小院子平房,房也很舊,可見歷史久遠了。門楣上懸掛著賈平凹先生題寫的“悟真寺”匾額。進門時,正好高僧師父出門,彼此合手問好。寺廟一一拜過,這才由僧人讓著坐下來,喘口氣。高僧坐在一旁,慈祥著,沉默著。寺院周圍一片寂靜,一點聲響也沒有,只偶爾有一兩聲鳥鳴劃過,然后更清靜了。

我拜問過,才知道他就是性云大師。他默默地要為我們沏茶,我們謝過,說要喝泉里的水,他拿出兩個茶杯,淡淡一笑說:“泉上有瓢,去舀吧。”來到泉邊,美美舀了一大瓢,倒進杯子,猛咂一口,甜絲絲涼絲絲直通全身,涌進心田里。我默默祈禱著:讓這仙泉沖走人生一切不愉快,讓這神水蕩滌靈魂里的塵埃。泉邊還有些許積雪,那是冬天最后的一絲絲殘夢,夢里依然是那嫵媚的春姑娘悠然閑庭漫步。

我和性云大師默坐著,我問:“師父一個人待在這兒,不冷清嗎?”他淡淡一笑,慢悠悠地說:“靜,靜好養(yǎng)心呢!”說罷都陷入沉思里,又是一片靜默。我們沉默著,師父沉默著,寺院沉默著,山巒沉默著,樹木沉默著。在這沉默和清靜里,我感受著枝椏中狂奔的春意,我的心一下靜謐成一泓泉水,清澈晶瑩,被什么深深感動著,感動成波瀾壯闊的海洋。仿佛在打開《心經(jīng)》,這部經(jīng)典閱讀一生都是一知半解的;不過,心扉忽然洞開,我已經(jīng)在領(lǐng)悟人生所有幸福的淵源了。

默默地坐了好大一會兒,性云大師輕輕地走進住持居室,偶爾聽到兩聲柜蓋板開啟的響聲,隨后又靜下來。不久,他拿出兩本《悟真寺》遞給我們,我們很感激,要他給題字,他淡淡一笑,說:“字寫得不好?!闭f著,拿起筆就寫了。

灰亮的太陽蹲在寺廟后面的覆車山尖,直直照耀著靜默的寺廟。我要走了,師父合手送到門口。眼見對面許多山脊梁,弟子般仆拜著寺廟,也在沉默中,沉默出一片虔誠來。橡樹、竹林營造出一種圣賢境界,也在沉默中守候,守候著真誠和善良。這里真成了神仙福地了。

輕松、舒心地下山了,腳下的溪流依然高歌著。突然,我覺得那永不停歇的小溪不正是無數(shù)個虔誠弟子嗎?它們用行動在悠揚地誦唱著清澈動人的現(xiàn)代人類文明經(jīng)文,我的心也和著小溪默默地吟誦,吟誦著人世間的一切美好感恩,把生命禮贊成執(zhí)著追求完美的一道亮麗的泉流。

心醉夾石峽

初夏的一個周末,山陽縣的文友老程邀我們?nèi)タ达L景,說是在夾石峽發(fā)現(xiàn)了一個美麗的山洞,比美女還耐看,撩逗得人心蠻癢癢的。

踏著嫵媚的朝陽,心里涌動著鮮活,跳動著青春。出縣城南行,但見兩邊的山勢漸漸陡峭了,呈現(xiàn)出了各自的個性,就像在城市街道欣賞女人一樣,各有讓男人心動的地方。車子過了南寬坪鎮(zhèn),走不多遠過河進一條小溝。這里的山一下子變得更加多姿多彩了,綠得也浪漫,也醉人;河水清澈純凈如無瑕的少女,水深處深成一片翠生生的藍色。前面河上架了一座鐵索吊橋,這里就是夾石峽風景區(qū)了。

走上蕩悠悠的吊橋,心也飄蕩起來。進入夾石峽小溝,山上樹木茂盛,收藏著許許多多山的秘密,小溪水凈得像沒有似的,小魚也像在空氣中游弋;石頭到處閑散著,像建筑工地上歇息的民工東倒西歪的;樹也散漫生長著,想長哪兒長哪兒,想咋長就咋長。有塊巨石上竟然長著兩人高一棵樹,茁壯,蔥郁,根從石頭中間一個縫隙里扎下去,是樹根和石頭在捉迷藏,還是在耍魔術(shù)?讓人感到一種神奇的美,堅強的美,和諧的美。邊欣賞邊走,前面的山勢靠得更近了,仿佛要做什么親昵的交流,巨大的山巖夾成一條窄窄的峽谷。老板沒讓我們先進峽谷,卻領(lǐng)我們沿右手剛砌好的臺階爬上去,約摸二十米,有一個很大的山洞,洞呈下行勢,里面刨開笸籮大一個黑窟窿,人從黑窟窿爬進去,渾身“唰”一下涼得驚心。老板用手電給大家照路,到了洞底,燈光中豁然開朗了,洞有七八層樓房那么高,形狀各異的鐘乳石在一明一滅的燈光中仿佛就是神話世界。又從右邊一個窄窄的小道爬上去,頭頂上山的造型更加別致,有兩個神仙促膝而談的,有一對男女纏綿相擁的,有蘑菇云徐徐飄升的。燈光驚動了沉睡的蝙蝠,它們倉皇飛竄,有的差點撞到我們的頭上。沉睡了許久的自然美景,將被人們喚醒,把它的神秘交給時間去解讀。

從洞里出來,仿佛又回到人間,只是疑惑:這個溝憑啥叫夾石峽呀?那位年輕的經(jīng)理看出我的心思,他笑了笑說:“現(xiàn)在去峽谷里走走,你就會明白的?!彼菹鞫?,崖谷越來越窄了,抬頭看到的是一條線一樣的藍天白云,崖是陡的,青的,綠的,灰的,白的,花的。半崖上長著樹和草,還有花,碧綠著,燦爛著,讓峽谷鮮活而有靈性,生命在巖石上輝煌,生命的堅強、生命的執(zhí)著在這兒讓人看得真真切切。同行的還有西安一位中年人帶著一個八九歲的女孩,那女孩特天真活潑,總是在最前面蹦蹦跳跳,一會兒采一朵花,一會兒捉一只蝴蝶。一陣陣“咯咯”的笑聲和山澗飛舞的山雀的鳴叫聲和諧成一首童話奏鳴曲,一下子把人帶到童話世界里。

“嘿。快看,那石頭都要掉下來了?!毙∨⒋舐曮@叫著。我們循聲看,只見一塊巨大的石頭夾在兩個山崖中間,那搖搖欲墜的樣子,仿佛一陣風都能刮下來。那女孩站在巨石下面大聲喊:“掉下來,快掉下來?!蔽疫€真擔心呢,跑去拉開她,那位經(jīng)理哈哈一笑,說:“放心吧,這石頭在那兒幾千年了都沒動過。”我們大膽地走到巨石下面仔細品讀著這一奇景,這才知道為啥叫夾石峽了。聽經(jīng)理說這夾石峽還有一段美麗的傳說呢,說是有一個水怪禍害百姓,有一條龍正在這里修行,它沒修行成,功力還不行,為了救百姓,它割下自己一截尾巴砸死水怪,那巨石就是龍的那截尾巴。這個美麗的傳說使這段夾石峽更神奇。

這里的峽谷不長,就像一篇小品文,只看那么短短幾行,美好就溢滿胸襟。它沒有大峽谷那樣大家閨秀的大氣,卻充盈著小家碧玉的靈秀。

走出夾石峽,我的心卻丟在那兒了,一直在爽快著,在陶醉著。

造訪深山小廟

深秋的一個周末,幾個文友一同到了柞水蔡玉窯的銀碗溝,造訪了大古佛寺。

從蔡玉窯街北邊的一條小溝進去,這里山勢開闊,河水清澈,山雀爭鳴,人們一下子清爽了許多。

車子在河邊剛鋪成的水泥路上行了十幾分鐘,前面男女老少擁擠著,原以為是山里的農(nóng)貿(mào)市場,老鄭說是過廟會。我們興致勃勃去寺廟。

拾級而上,踏過百十來個石臺階,大古佛寺就在眼前。正殿三間,側(cè)殿兩間,場院不大,就像農(nóng)家小院。正殿里供奉著幾尊神像,還有上供的紅布、香表、蠟燭,香火旺盛。側(cè)房是居士起居處,奇怪的是房子里長出了一棵巨大的槲櫟樹。

廟里廟外擺滿了宴席,跟農(nóng)村人家辦喜事一樣,四鄰八鄉(xiāng)的鄉(xiāng)親們都趕來了,攆著吃一頓齋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默默吃著,滿臉的虔誠,自然多是老人帶著小孩。聽一位白胡子老人說,這廟有幾百年了,廟里敬的是九龍真人。每年大小廟會有三次,今天是農(nóng)歷九月初一,是真人成神的日子,也是最大的一次廟會。老人捏了捏鼻子,又說:“今日是個吉祥日,大伙來不為啥,只圖個平安健康和諧美滿。打工的多掙錢,娃娃好好上學,吃了齋飯,沒病沒災?!?/p>

這廟簡陋,小巧,從外墻上的介紹得知,寺廟建于明洪武年間,幾經(jīng)滄桑,才留下今天這樣子。澗塄邊有幾棵柏樹,有老碗粗。樹下橫臥著一塊長方形的石碑,雕刻精細,只是歲月已經(jīng)打磨得看不清上面的文字,只有碑頂四個大字,模模糊糊能辨認出“千古”二字。

這座廟的神奇和有趣就在廟里長出的那棵大樹上。走進側(cè)邊廟房里,樹干粗得兩個人都摟不攏,半間屋子被樹擠滿了。樹干上的裂紋都能放下成人的拳頭。樹頂呈碩大的傘狀撐著,專注地呵護著廟宇。樹的枝條堅挺著,葉子如古代大家閨秀手里搖曳的小扇子,葉面毛茸茸的,黃中泛綠,綠中隱粉,粉中透亮,葉脈好像瘦男人手上的血管一樣紋路清晰。這樹活了幾百年了,樹干蒼老,樹梢卻依然枝繁葉茂,張揚著青春。那無數(shù)的枝條健壯地伸向蒼穹,仿佛渴望著上蒼賜予更多的吉祥。

樹從屋里長出來,被稱作屋包樹,也曾經(jīng)見過一些,只是像這么大的還是第一次見到,好一種生命的旺盛和堅強、倔強啊。詢問廟里的老人,誰也說不清到底是先有樹還是先有廟。聽幾個老年婦女說,這樹上的葉子到端陽節(jié)包粽子可香了。就是沒人用過,大家都說廟里的東西都有神氣的。

廟里敬奉的九龍真人是哪一路神仙,無從考證,然而,老百姓的祈禱卻是十分真誠的。廟屹立在一個小平臺上,廟后有山,山上有樹木蔥郁,間或有花草萋萋;廟前路下有河,河水清泠,河畔有黃色野菊花燦爛。河對面地勢開闊,住著不少人家。這里才真正是神仙福地了。

山不在大小,有廟則靈,則有仙氣;有仙氣就有祈求,有祈求就有愿望,有愿望就能執(zhí)著地堅持。大古佛寺在古剎寶殿中沒有一點名氣,可它堅守著山里人的一種渴望,一種安詳。他們?nèi)粘龆?,日落而息,把永恒的期盼堅持成一種堅強的精神。

人老了就成了鬼了,樹老了則成神了。這座小廟也許因為有了這棵神樹,有了生機,有了靈氣,才有了堅持的恒心。深山老林有這棵老樹守候著寺廟,有寺廟供奉著神仙,有神仙在冥冥之中保佑著一切。平安,健康,和諧,正是上蒼發(fā)出的信息,這一切在人們的思想里潛滋暗長著。

窗前,那一抹綠

那是一個飄雪的周末,我心情愉悅,站在辦公室窗前欣賞窗外的雪景。漫天飛舞,飄飄灑灑,似天庭漫步的雪花,像少婦一樣豐腴裊娜的雪花,暖和著我的心田。沏好一杯熱茶,放上一盤莫扎特的小提琴曲。品香茗,聽名曲,觀雪姿,那種享受真成活神仙了。飲茶飲到細膩處方能洗心,那種透明潤澤,那種純真的滋味,只有平常心方能感受到;雪景能養(yǎng)眼,雪花的嬌嫩、輕盈、潔凈和晶瑩,就像純美的女人,那是天外翩翩而來的天使,把它俊美的風韻麗姿鎖定在人的記憶里;聽莫扎特,那婉轉(zhuǎn)悠揚的小提琴把生命中最純美的東西一點一滴地蕩出來,他給人們送來的那份純真就像他年輕的生命一樣讓人盡情享受著青春的絢麗多彩。我的靈魂在這美妙的樂曲中飛揚著,一會兒飛成一片片香茶,一會兒飛成一片片潔白的雪花。莫扎特穿越時間的隧道仿佛在指揮著這場飛雪的舞會,抑或是雪的交響曲。

窗前的藤枝已經(jīng)枯了,瘦小得很不起眼,也看不到一點美的姿態(tài),只有雪花依偎在它的懷抱里,毛茸茸的,才平添了幾分可愛和天真。春天枯藤發(fā)芽了,長葉子了,我依然沒有在意過。她,就像每天的日出日落一樣讓我熟視無睹。初夏時節(jié),藤蔓碧綠成一個個裊娜的舞女,滿身上下都流淌著翠美,這才抓住了我的眼球,我這才精心地慢慢地品味,噢,原來她的美是那么純真,那么無邪,那么耐人尋味。于是,我每天上班第一眼要看到她,像讀《圣經(jīng)》一樣專注,從她身上能讀出女人的嫵媚,讀出朦朧詩一般的神秘。慢慢地,我不知不覺喜歡上了她。出差沒有看到她,我心里多少有點空落落的,她那素淡的影子時不時在我腦際縈繞,有時還會把我的夢鄉(xiāng)也編織成一片綠意濃濃的神話世界。我像盼戀人一般急不可待地趕回來,看到她那平靜的樣子,仿佛在生著悶氣。我又一次打開莫扎特的曲子,在音樂里靜靜地看著她,靜靜地用心去撫摩她。一陣微風掠過,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我仿佛看見她舞動著樸素的身子,瘋狂地飛奔到我的懷抱里來。她那淡淡的清香就像心靈的香片,那么悠遠,那么恬淡,有一種擁吻情人的沖動。我忽然感到了自己的愚鈍,那些太普通的藤蔓陪伴我好多年了,我怎么就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柔姿,她那深藏的美呢?她那不同尋常的風韻,只有你細細去欣賞,才能悟出生命在這里放射出的燦爛奪目的光彩。此時此刻,我知道莫扎特樂曲中的純美潔凈就是為她而寫的,也許她就是幾百年前莫扎特琴房窗前那根藤了。忙碌的人生,這種純真是最難得最寶貴的,我將會好好珍藏,在永恒的記憶里給她留下一塊潔凈亮麗的空間。

臺灣作家林清玄先生說過,人永遠不要忽視身邊的事物。窗前那一抹綠,那一抹樸素無華純真無瑕的綠,就是生命中一支美妙的樂曲,就是名家筆下一篇精美的文章。我會用生命去呵護她,用愛心去詮釋她,用靈魂去吟誦她。

歸鄉(xiāng)如客

這個“五一”又陪父母回老家了,他們高興得臉上老掛著笑容,母親再三叮囑:記著給你娘娘你大大還有鄰家買點東西,多日子不回去了,空手多不美氣。

車子走完陳家溝的水泥路,就是土路了,路基被軋得平平的。過去從家里到棣花街步行得走一兩個鐘頭哩,現(xiàn)在坐車只要二十多分鐘。過了鳳冠廟,父親叫王師把車開慢點,看著家鄉(xiāng)的山水,他孩子般激動,自言自語著:這兒是三道河,那兒是千尺潭。這些已經(jīng)成為記憶的景點,卻依然鮮活在他的腦海里。見到村上的人都要下車打招呼,男的一定把煙塞到人家手里。已經(jīng)能看見我家的房子了,大娘、堂弟兩口子,還有一群娃娃在澗塄邊等著。大娘一見面就笑著說:“豆子糊湯早都給熬好了?!眲傋M院子,伯母從后院里拄著拐棍蹣跚來了,前院的娘來了,下河里的厚爺來了,門前里引姑姑來了,安哥來了,都來和我說話,一口一個小名,叫得那個親熱喲,說著,笑著,樂呵著。弟媳婦忙著給炒菜,我說只放一股子鹽,啥調(diào)料都不要。飯菜端上來了,我只愛吃酸菜,是大娘從山上采的青草葉窩的,香噴噴的,蒸饃有點黑,可那是用石磨子磨的麥面,吃得王師連連叫好,高興地說:“這才是真正的農(nóng)家飯,現(xiàn)在的農(nóng)家樂是把城里的飯菜拿到鄉(xiāng)下吃去了,沒一點意思。”村上人都吃過了,他們坐了好一會兒,紛紛下地干活去了。

飯后,堂弟、外甥一塊上山挖野生丹參。老家人叫它蜂糖罐,它開的紫色花香甜香甜的,蜜蜂最愛采了。聽人說把它切片曬干泡著喝能治高血壓,父親就是高血壓。我獨自一人跨過苗溝河,到門對面那棵老柳樹下。這里曾經(jīng)是我們小時候的樂園,放學后在樹洞里爬出爬進,現(xiàn)在樹干枯死倒地只剩一人高的樹樁斜長著,上面有嫩嫩的枝椏,樹葉茂密,像老柳樹拎著孫子們一樣活潑。樹背后臺階上的關(guān)帝廟已經(jīng)修復了,當年廟里那些鬼神畫像嚇得我都不敢正眼看,廟東邊的榨油坊早拆了,我家那頭“兇神”牛滾坡死了,就在這里大環(huán)鍋煮的分給大伙吃了。柳樹下的稻田已經(jīng)起旱,種的麥子綠油油的,麥穗正在揚花。地塄上那棵櫻桃樹已經(jīng)有小碗口粗了,是我?guī)煼懂厴I(yè)那年栽的,櫻桃熟了的時候,堂弟用摩托帶上一籠子送到城里叫我們嘗個鮮。娘說今年一場雪把花全凍落了,一顆櫻桃也沒結(jié)。手扶著櫻桃樹,仿佛在拉著自己已經(jīng)長大的兒子。從麥地邊走,麥穗撫摩著,還有那些野草野花吻著腳脖子,癢癢的,舒服極了。那塊三角地是我和母親修的,不知誰家種上了洋芋,洋芋苗長得胖乎乎的,惹人喜愛。我在這塊地里陪母親種過蘿卜種過包谷。走到窯門口,過去燒制藍磚藍瓦的磚瓦窯早不用了,周邊全是莊稼,只剩半個窯口還讓人偶爾記著它。南溝口小溪邊長了一大片竹子,是良哥家的,挺拔翠綠,一陣風吹過,一片“沙沙”聲。我想起那句“風來疏竹,風過而竹不留聲”的禪語,真是的,風過竹林一片寂靜。坡上的松樹已經(jīng)能做檁做椽了。那些都是我和母親栽下的。到門前土鱉坑,在地里拔了一大把灰條菜,那些漿餑餑草已經(jīng)開花,那是豬最愛吃的。有一塊地種著丹皮,牡丹花已經(jīng)凋謝得只剩幾片花瓣了,幾只蜜蜂和蝴蝶還留戀著這最后的美麗。山上的樹枝都腐朽了也沒人拾,想當初為做飯燒柴得跑十幾里路去砍。

從山上下到河邊,河水清凌凌的,有小魚小蝌蚪自由地游來游去,玉柱哥的二女小莉正在釣魚。她高中快畢業(yè)卻不念了,我問她,她說一看書就頭疼。她是個開朗的女孩,沖著我笑著說:“大大,走的時候把這小魚給我妹妹帶上,讓老家的魚給她講漁夫的故事吧?!?/p>

堂弟挖藥回來了,大娘和母親正在把藥上的須根摘掉,小莉釣了些魚,又忙著提上丹參籠子到河里一個一個給洗干凈,洗完又鉆到廚房幫忙擇菜。澗底下有輛蹦蹦車,在叫著收藥,好幾家人都回家拿藥去了;又有幾輛拉水泥沙子的車“突突”而過,揚起一陣灰塵。山上碧浪洶涌著,村子已經(jīng)升起裊裊炊煙,有一群錦雞“咯咯”地從頭頂上飛過。

傍晚,我要回城了,親戚鄰居們忙著給拿這拿那的,一袋子豆子,一袋子拳芽,一袋子包谷面,一袋子青菜,把車后備箱塞得滿滿的。誰給的都得拿上,不然會不高興。他們也留多住幾天,我說工作太忙了,就匆匆走了。回老家真有點像走親戚呢。

責任編輯顧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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