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嵩山

四

恰好此時湖南形勢又發(fā)生突變，8月4日，隨國民黨長沙綏署主任程潛和第一兵團司令陳明仁起義的3個軍7萬余人，在白崇禧拉攏策反下整師整團地叛變，4萬多人南逃衡陽、寶慶、芷江。

8月7日深夜，程潛急電林彪，請求四野主力部隊火速追擊在逃叛軍。

林彪盤算叛軍奔衡寶而去，白崇禧必會派兵前往接應；四野借追擊叛軍之機粘住其主力，就能逼敵在湘南地區(qū)與我決戰(zhàn)。

他當即部署鐘偉第四十九軍向?qū)庎l(xiāng)、湘鄉(xiāng)、寶慶方向；詹才芳第四十六軍向衡陽方向；羅舜初第四十軍向攸縣方向；張國華第十八軍之先遣師向茶陵方向，“加速南插斷敵退路”。

然而，不但叛軍沒能被截住，第四十九軍第一四六師反而因輕敵冒進，中了白崇禧圈套，在青樹坪一帶遭桂系第七軍伏擊，損失800余人。

青樹坪戰(zhàn)斗被國民黨稱之為永豐決戰(zhàn)，或永豐大捷。

捷報是用飛機上的電臺發(fā)往臺灣空軍總部，轉呈蔣介石的：“全殲共軍一四六師?！?/p>

再經(jīng)國民黨中央通訊社注水，播發(fā)出的戰(zhàn)果又成了吃掉林彪一個軍，為“自徐蚌會戰(zhàn)以來，國軍取得的最偉大的勝利”，“從而打破了共軍不可戰(zhàn)勝，林彪不可戰(zhàn)勝的論調(diào)”。

在那個季風飄搖的孤島臺灣，已逃出大陸的國民黨人快活地談論著：林彪被炸斷了一只胳膊；共軍現(xiàn)在只要一聽到“丟你老姆”的廣西口音，就魂飛魄散……

四野作戰(zhàn)處的幾個參謀都還記得，那幾天林彪極其煩躁，時常無緣無故地沖家人發(fā)脾氣。

青樹坪失利后的第三天中午，林彪外出散步回來，嫌葉群有件事沒辦好，訓斥了她幾句。葉群不服氣，跟他頂了幾句嘴。林彪頓時就火了，揮起巴掌狠狠地打在葉群的臉上。葉群挨了這巴掌惱羞不過，捂著臉嗚嗚咽咽地跑出門來，嚷嚷著要離開武漢到外地去住，林豆豆在一旁嚇得直哭。

秘書和警衛(wèi)員們?nèi)蓟帕耍械倪M屋去勸林彪，有的跑過去拉葉群，好不容易才把這場家庭風波平息下來。

就在這天晚上，林彪獲悉白崇禧部的宋希濂兵團以3個軍正向常德前進；白崇禧主力則由衡陽、衡山、永豐及寶慶以東地區(qū)開始北進，有相機向湘鄉(xiāng)、湘潭方向我突出部隊壓迫的可能。

林彪亢奮了，迅速調(diào)整兵力部署，布下一個誘敵深入湘中，再圍而殲之的陣勢。8月21日，他電報中央軍委：“19號下午我們獲得顧祝同15日電令，敵決集中華中戰(zhàn)場主力，在湘江西岸與我決戰(zhàn)……”

毛澤東并不相信白崇禧會在湘中與我決戰(zhàn)，可是既然前線指揮員認為決戰(zhàn)態(tài)勢已經(jīng)形成，他還能說什么呢？

22日凌晨6時，毛澤東以中央軍委名義復電四野：“同意你們21日17時之部署，如能誘殲白匪主力于湘中地區(qū)，那是很好的事?！?/p>

可軍委電報到林彪手上時，敵情已變：宋希濂部前鋒，與解放軍一觸即退；白崇禧主力機動到湘江西岸，就再也沒挪窩了。

林彪誘敵深入的作戰(zhàn)計劃泡湯了。

這使毛澤東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9月8日，他在給華南分局領導的電報中指出：“白崇禧必然不戰(zhàn)而向廣西撤退（他決不會在湖南境內(nèi)和我決戰(zhàn)，所布疑陣是為遲滯我軍前進之目的）?！?/p>

9月9日，在給林彪、鄧子恢的電報中，他再次指出：“判斷白部在湖南境內(nèi)決不會和我們作戰(zhàn)，而在廣西境內(nèi)則將被迫和我們作戰(zhàn)?！睘榇?，毛澤東直接部署大迂回大包圍：

“（一）陳賡鄧華兩兵團第一步進占韶關、翁源地區(qū)，第二步直取廣州，第三步鄧兵團留粵，陳兵團入桂，包抄白崇禧后路。陳兵團不派任何部隊入湖南境，即不派部去郴州、宜章等處。（二）程子華兵團除留一個軍于常德地區(qū)，另一個軍已到達安化地區(qū)外，主力兩個軍取道沅陵、芷江直下柳州。（三）另以三個軍經(jīng)湘潭、湘鄉(xiāng)攻殲寶慶之黃杰匪部，與程子華出芷江的兩個軍擺在相隔不遠的一線上。對衡陽地區(qū)之白崇禧部，只派隊監(jiān)視，而不作任何攻殲他的部署和動作。（四）這樣一來，白崇禧部非迅速向桂林撤退不可，而這就是我們的目的……”

白崇禧很快就發(fā)現(xiàn)，20多天按兵未動的林彪，9月中旬竟開始連續(xù)動作：一直逼迫他“湘粵防線”右翼的陳賡兵團3個軍，矛頭由西掉轉向南，與鄧華兵團經(jīng)贛州向廣東方向推進；西線程子華兵團的兩個軍則由常德、桃源地區(qū)向沅陵、芷江挺進；正面蕭勁光兵團的3個軍卻似動非動，滯留在衡寶以北的婁底、湘鄉(xiāng)和中路鋪一線。

雖然他一下子還沒看懂林彪的這個招數(shù)，但他嗅到了其中的血腥和殺氣，這便足以讓他夢寐無寧了。

五

進入10月，白崇禧領略到了對手的厲害。

10月2日，在程子華兵團占領芷江，陳賡、鄧華兵團攻擊韶關、翁源的同時，蕭勁光兵團分了路向衡陽、寶慶正面發(fā)起突擊。

面對如此巨大的軍事壓力，白崇禧再次玩弄以進為退的伎倆，在全長不過百十公里的衡寶公路上，集中了13個師的兵力，擺出一副與解放軍決戰(zhàn)的架勢。

林彪又被迷惑了。3日凌晨，他做出判斷：“白崇禧正調(diào)集全部主力，企圖在衡寶線與蕭勁光兵團決戰(zhàn)。敵之兵力相當強大?！彼铝钍拕殴獗鴪F：“停止前進”，“在我兵力未集結前，如敵大舉進攻時，各部隊可采取誘敵深入方法，以一部抗擊敵人，主力后移，已插至衡寶公路以南地區(qū)的部隊，則可向?qū)殤c東南方向移動”。

5日10時30分，林彪為確保穩(wěn)操衡寶決戰(zhàn)勝券，進一步調(diào)整部署：令程子華兵團掉轉攻擊方向，揮師東進，直向?qū)殤c；令第三十八、第三十九軍轉向?qū)殤c、祁陽間前進準備參加衡寶決戰(zhàn)；令第四十六軍加速向耒陽逼近；第十八軍加速向常寧、祁陽挺進。

12時，林彪將作戰(zhàn)部署電告中央軍委，并提出：“桂軍行動狡猾、迅速，長于山地作戰(zhàn)，我部隊已有多次吃過其小虧……今后向廣西進軍仍以5個軍采取較靠攏的并進，如敵與我決戰(zhàn)，則我亦能作戰(zhàn)，如敵退，則我仍能向前推進；如我兵力太分散，則遇作戰(zhàn)機會反而不能戰(zhàn)，而遇敵退時，由于各路兵力不足亦無法堵住敵人?！?/p>

然而，等到晚上毛澤東還沒有回電，林彪有點坐不住了。他知道毛澤東在處理軍機大事上，向來時間觀念極強，從不馬虎拖延，且才思敏捷，倚馬可就，有時接到報告兩三個小時內(nèi)就給回音。如今大戰(zhàn)在即，卻拖了八九個小時不予回電，這在毛澤東是絕無僅有的。

林彪意識到幾次興師動眾地企圖在宜沙、在湘贛、在湘中決戰(zhàn)，結果都是只聞雷聲不見雨，毛澤東對他的“狼來了”，已經(jīng)不以為然；甚至可能惱火他推翻“大迂回大包圍”的戰(zhàn)略部署。而這次又在湘南捕捉戰(zhàn)機，這會使前不久才斷言“白崇禧必然不戰(zhàn)而向廣西撤退”的毛澤東，多少有些難堪。

無奈之下，林彪只好再電軍委。

毛澤東依然沉默。

直到7日凌晨2時，軍委才回電：“（一）同意5日12時電5個軍靠攏作戰(zhàn)的部署。（二）白崇禧指揮機動，其軍隊很有戰(zhàn)斗力，我各級干部切不可輕敵，作戰(zhàn)方法以各個殲滅為適宜?！?/p>

林彪明白這次再讓白崇禧溜了，他可是沒法向毛澤東交代。

幸運的是，這次第一三五師師長丁盛幫了他忙。

自2日傍晚就開始向衡寶公路以南的洪橋地區(qū)穿插的第四十五軍第一三五師，為了不暴露行蹤，師、團所屬電臺一律關機。

5日這天，第一三五師一口氣秘密穿插80多公里，進抵沙坪、靈官殿、孫家灣一線。傍晚打開電臺與軍部聯(lián)絡時，師長丁盛、政委韋祖珍才知道他們的部隊已遠離主力，置身于敵人腹地了。

林彪畢竟是飽經(jīng)戰(zhàn)陣之將，一眼就看出第一三五師孤軍突進所蘊含的重大意義。把握住這個偶然性，將這枚棋子下好，湘南戰(zhàn)局可能滿盤皆活，給白崇禧一個毀滅性的打擊。

他當即決定第一三五師暫歸野司直接指揮，該師、團電臺要隨呼隨應；第十二兵團和第四十五軍電臺只可收聽，不得參與指揮。

這是林彪在東北戰(zhàn)場發(fā)明的超越式指揮。

當晚18時30分，第一三五師收到野司直接發(fā)來的第一份電報：“一、你師明日上午應在原地休息和待命，準備下午向湘桂路前進，于7日12時左右突然進至洪橋、大營市之線翻毀鐵路……三、目前敵后甚空虛，你們必須采取靈活機動的獨立行動襲擊小敵，截擊退敵?！?/p>

然而電臺一開，第一三五師就暴露了。

白崇禧接到靈官殿一帶發(fā)現(xiàn)共軍的報告，簡直不敢相信，說：“我們在衡寶公路以北放了十好幾個師，他們不可能這么快就到靈官殿?！?/p>

說話這功夫，敵第一七一師已經(jīng)和第一三五師交上火了。

一七一師是國民黨桂系王牌第七軍的絕對主力，而第一三五師的老底子是紅軍的“十八勇士團”，抗戰(zhàn)時期出過“狼牙山五壯士”。后來從延安挺進東北，逐步發(fā)展為一個師。這個師打過錦州，參加過圍殲廖耀湘兵團；平津戰(zhàn)役中3 分鐘便突破了被敵人稱為“標準工事”的民權門。

此戰(zhàn)可謂針尖對麥芒，打了整整一天，雙方仍僵持不下。天黑以后，丁盛率部擺脫敵人，經(jīng)銅鑼坪、石株橋，過關帝廟，摸黑向洪橋前進。

第一三五師的出現(xiàn)，將白崇禧的部署全被打亂了。他很清楚這支穿插部隊會使自己受到滅頂?shù)耐{。

6日，恰好是中秋節(jié)。這天上午，白崇禧不敢再猶豫了，決定全線撤退：黃杰第一兵團由寶慶經(jīng)武岡退往全州；張淦第三兵團由衡陽以西地區(qū)經(jīng)祁陽退向全州；徐啟明第十兵團由耒陽經(jīng)冷水灘撤到全州；魯?shù)涝吹谑槐鴪F沿湘桂鐵路兩側撤向全州。

這正是毛澤東7月就已為他劃好的撤退路線。

撤退是當天中午開始實施的，其時細雨蒙蒙，秋風瑟瑟。多路南逃的白崇禧幾十萬人馬，像群被籠住的泥鰍，在混沌的污水泥漿中惶惶地蠕動著，拼命想拱出這個衡陽大盆地。

第七軍分兩路撤退，軍長李本一帶軍部和第一七二師，以及臨時歸其指揮的第四十八軍第一三八師，從演陂橋以南沿衡寶線南側山區(qū)，經(jīng)黃土鋪向武岡轉進。副軍長凌云上帶第一七一、第一七六師，并行于金蘭寺南側的兩條山道，經(jīng)大云山奔武岡。

六

林彪獲悉敵全線撤退廣西,是7日5時，他立刻意識到衡寶決戰(zhàn)的機會已經(jīng)失去了，現(xiàn)在他只有寄希望于第一三五師，能堵住部分敵人。

此時，第一三五師主力插到了石株橋附近，前衛(wèi)第四○四團先頭營已經(jīng)在關帝廟打響。

丁盛正組織部隊就地防御，野司的電報來了：白崇禧已下令其部隊全線向廣西撤退，你們已處在敵人的分割包圍之中，在你們的周圍有敵第一七一、第一七二、第一七六、第一三八師4個主力師。你們現(xiàn)在不要再去洪橋了，趕快向西方向轉移靠攏。若擺脫不掉敵人，你們應根據(jù)實際情況立即占領有利地形，構筑工事，進行環(huán)形防御，振作士氣，下定決心，準備抗擊絕對優(yōu)勢于你們的敵人，把自己當成一顆釘子牢牢地釘在敵人的心臟之中，在可能的情況下，設法將敵人吸引住，并咬住和拖住敵人，等待我各路主力向里合擊，將桂匪主力全部圍殲。

四野的作戰(zhàn)參謀們都說，7日這天可能是林彪口述命令最多的一天。命令中特別要求各軍：在既未抓住敵人又無命令的情況下，只要聽到槍聲即向響槍的方向前進。戰(zhàn)斗指揮上，達成圍殲時，后期到達的部隊聽從先期到達部隊的指揮；先圍住敵人的團長可以向隨后趕到的師長下達攻擊命令，師長可以給隨后趕到的軍長布置任務。

寶慶以北的四野12個師聞令而動，呼呼啦啦地向南合圍了過去。

而此時孤身于石株橋一帶的第一三五師，迎來最嚴峻的時刻——

天剛放亮，敵4個主力師蝗蟲般地涌來，分頭向第一三五師各陣地發(fā)起進攻，戰(zhàn)斗異常慘烈，從遠距離對射，很快進入短兵相接。交戰(zhàn)中，雙方的刺刀，甚至鐵鍬和洋鎬都用上了。

戰(zhàn)至8日午后，偵察科長李俊杰發(fā)現(xiàn)嚴家廟方向的敵人在后撤。丁盛馬上報請野司批準，全師由嚴家廟插向黃土鋪、白地市。

9日拂曉時分，丁盛率第一三五師主力到達黃土鋪西側之官家咀、泉碧梁一帶。下午15時，敵大隊人馬便向鹿門前村前黃土鋪至文明鋪的大路開來。

第一三五師第四○五團立即投入堵截。打到黃昏，鹿門前村東西兩高地均被第四○五團控制，像關住兩扇大門。就在第四○五團浴血奮戰(zhàn)時，四野第四十一軍主力飛兵猛追，天黑前抵達黃土鋪以西，切斷敵人西逃的去路，強有力地策應了第一三五師的戰(zhàn)斗；第四十軍從洪橋迂回過來，其先頭第一一九師吃大苦耐大勞，以驚人的毅力在泥濘中晝夜奔襲80多公里，翻過綿延15公里的五峰山，趕到鐵塘橋、楊家?guī)X一帶，將企圖由此東逃的敵人退路封死；第四十九軍與第四十五軍主力從正北、東北方向多路尾敵緊逼，將逃敵壓向銅鑼坪、石株橋一線。至此，敵第七軍已被團團圍住。

10日，衡寶戰(zhàn)局已成定勢，同時林彪獲悉白崇禧正在組織部隊回頭增援第七軍。他頓時興奮，那圍點打援的癮頭又上來了，當即致電軍委：由衡陽、寶慶線南退之敵軍4個師已被我軍包圍于祁陽以北地區(qū)，其余敵軍亦正回頭北援，我軍有在湘桂邊區(qū)殲滅白崇禧主力之可能。建議陳賡兵團由韶關、英德之線直插桂林、柳州，斷敵后路，協(xié)同主力聚殲白部。

當夜毛澤東回電：完全同意。

第二天上午10時，林彪又向軍委提出建議：“為使廣東之敵不退回廣西，則我應暫不繼續(xù)進攻廣東，而以廣東的大城市與重要地區(qū)作為吸引廣東敵人的工具。同時，能使我集中更優(yōu)勢的兵力與廣西之敵作戰(zhàn)，首先達到殲滅廣西之敵，然后在軍政配合下，以四野部隊解決廣東之敵。因此，我們建議陳賡鄧華兩兵團皆不要繼續(xù)南進，而以鄧華之兩個軍監(jiān)視廣東敵人，并集中兵力經(jīng)常殲敵之分散部隊。陳賡部則西進，參加廣西作戰(zhàn)。只要廣西敵被殲，很多敵人皆可爭取和平解決。故殲滅廣西之敵，已成為全戰(zhàn)局的中心環(huán)節(jié)?！?/p>

當夜零點，毛澤東復電同意鄧華兵團暫不進攻廣州。

可是直到11日深夜，白崇禧仍無絲毫回援動作。

毛澤東急了，12日凌晨3時給林彪起草電文，落筆就是：“林彪同志”。

此前，他給四野的電報都是“林鄧譚蕭趙”，或“林鄧蕭”， 或“林鄧”。這么嚴肅地稱“林彪同志”，還是第一次：

“因為據(jù)你們10日7時電，白崇禧全力增援祁陽以北之敵，該敵已完全陷入被動地位，有在湘桂邊界聚殲白匪主力之可能，故我們同意你們以陳賡兵團由現(xiàn)地直出桂林抄敵后路之意見。但據(jù)你們11日10時電，敵擬增援之兵力，現(xiàn)已停止于東安、冷水灘、零陵之線，并未北進。似此，無論祁陽以北地區(qū)之敵被殲與否，白崇禧均有可能令其主力退至廣西中部、西部及西北部，背靠云貴，面向廣西東北部及東部，采取游擊戰(zhàn)術，不打硬仗，與我相持，我軍雖欲速決而不可得。此時，因陳賡已入廣西，廣東問題沒有解決，廣西問題亦不能速決。如我軍向廣西，廣東中部、西部及西北部迫進，則白匪退入云貴。如四野跟入云貴，則不能分兵解決廣東問題。如四野不入云貴，則解決白匪的責任全部落在二野身上。因此請你考慮這樣一點，即在桂林、柳州以北，祁陽、寶慶以南地區(qū)采取圍殲白匪的計劃是否確有把握，如確有把握，則你們的計劃是很好的；否則我軍將陷入被動。為了使問題考慮成熟起見，目前數(shù)日內(nèi)陳賡兵團以就地停止待命為宜。”

3 小時后，毛澤東決定：“陳賡鄧華兩兵團仍繼續(xù)向廣州前進?！?/p>

11日上午，四野8個師向被壓縮在文明鋪東北不到20平方公里范圍內(nèi)的第七軍發(fā)起了總攻擊。10多萬人馬分成幾十路突擊，將國民黨1926年創(chuàng)建、縱橫戰(zhàn)場24年的第七軍撕成無數(shù)碎片，一塊塊殲滅。

5天之后，四野第四十七軍在湘西大庸縣全殲敵第一二二軍，為衡寶戰(zhàn)役畫上一個漂亮的句號。

從9月13日四野第三十八、第三十九軍西出芷江起，至10月16日第四十七軍解放大庸，衡寶戰(zhàn)役歷時1個月零3天，先后殲滅白崇禧之華中部隊3個軍部、6個師、2個師部、7個團，共47490余人；俘虜敵中將軍長以下將官14人， 繳獲各種火炮402門，各種槍支13071枝，各種槍、炮彈百萬余發(fā)，汽車176輛，戰(zhàn)馬1116匹。四野部隊僅傷3399人，亡1011人，只有兩名團級、7名營級指揮員陣亡，以較小的代價換取了重大的勝利，解放了湘南、湘西大部分土地。

這是第四野戰(zhàn)軍南下以來的最大一次戰(zhàn)役。但是，能在衡寶地區(qū)圍殲桂系精銳第七軍，實在是毛澤東、林彪事先都沒有料到的。

白崇禧更是沒想到，他的第七軍會因解放軍第一三五師而葬身衡寶，血本無歸。

殲滅第七軍，就等于打斷了白崇禧集團的脊梁骨。后來逃往廣西的白崇禧集團余部，無一堪戰(zhàn)之師，在是年11月6日至12月14日的廣西戰(zhàn)役中，全部落入毛澤東大迂回大包圍的戰(zhàn)略預設中，17萬多人悉數(shù)被殲，至此，橫行中國大地20余年的桂系軍閥徹底滅亡。(題圖為四野南下部隊進入長沙市) （責任編輯：徐 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