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寶
(綿陽師范學院中文系,四川綿陽 621000)
【現(xiàn)當代文學】
從文化啟蒙到社會革命
——魯迅與“現(xiàn)代評論派”的論爭及其思想轉(zhuǎn)向
王玉寶
(綿陽師范學院中文系,四川綿陽 621000)
“現(xiàn)代評論派”在20世紀20年代與魯迅之間的論爭,實際上是東、西方留學生之間的思想分歧與論爭,是當時不同的文化流派關(guān)于中國現(xiàn)代性的不同想象導致的必然結(jié)果。他們一方堅持歐美自由主義的社會政治理想,另一方則主張效仿法俄的社會暴力革命方式。雖然文化啟蒙曾是雙方共同的目標,但是由于魯迅對文化啟蒙的巨大失望,所以在“吶喊”之后已經(jīng)“彷徨”。這場論爭既是魯迅思想轉(zhuǎn)向的標志,也是其思想轉(zhuǎn)向完成的象征。它意味著魯迅已經(jīng)放棄文化啟蒙的理想,而主張立竿見影的社會革命。其實,魯迅并不是一個堅定的文化啟蒙主義者,其文化啟蒙帶有明顯的急功近利傾向。
現(xiàn)代評論派;魯迅;文化啟蒙;社會革命
“現(xiàn)代評論派”是中國在20世紀20年代的一個自由主義政治文化派別,是圍繞著《現(xiàn)代評論》周刊而形成的頗具思想復(fù)雜性的文化派別。1924年12月,一批曾經(jīng)留學歐美在北京大學任教的教授和文化人創(chuàng)辦了一個綜合性刊物——《現(xiàn)代評論》周刊,主要撰稿人有王士杰、胡適、陳源、徐志摩、顧頡剛等。他們通過這個刊物,發(fā)表時政觀點、傳播西方文化,希望用西方現(xiàn)代社會的民主意識,最終建立一種自由的政治、立法制度。作為20世紀20年代的自由主義文化流派,“它不是一個單純的文學團體,而是涉及政治、經(jīng)濟、科學、文藝等方面,以抨擊時政、參與社會而見長的團體?!F(xiàn)代評論派’在倡導啟蒙、改造文化等方面做過許多工作,在中國新文學發(fā)展史和新文化發(fā)展史上產(chǎn)生過一定的影響”。[1]111925和1926年間,圍繞著“女師大事件”、“五卅運動”和“三·一八慘案”等重大社會事件,魯迅同“現(xiàn)代評論派”展開了論爭,直到1926年8月魯迅到廈門大學任教方落下帷幕。這場論爭使雙方在情感上都受到極大的傷害。陳西瀅每每挑起事端,但在強有力的對手面前,總顯得被動甚至有些狼狽。論爭對于魯迅“同樣引起了巨大的情感波瀾,經(jīng)歷了精神的痛苦熬煎:所有外在的黑暗全部轉(zhuǎn)化為內(nèi)心的黑暗,所有外在的反抗也都轉(zhuǎn)化為內(nèi)心的掙扎”。[2]魯迅在《華蓋集》“題記”中寫道:“現(xiàn)在是一年的盡頭的深夜,深得這夜將盡了,我的生命,至少是一部分的生命,已經(jīng)耗費在寫這些無聊的東西中,而我所獲得的,乃是我自己的靈魂的荒涼和粗糙?!保?]
魯迅與陳西瀅為代表的“現(xiàn)代評論派”之間的論爭,表面看是針對某一具體社會事件的思想分歧與論爭,論爭中還帶有一定的個人化色彩,實際上則是新文化戰(zhàn)線分化后不同文化陣營之間思想對立與沖突的體現(xiàn)?!艾F(xiàn)代評論派”與魯迅代表著兩種不同的啟蒙話語,他們依照不同的話語資源,對中國的現(xiàn)代性賦予了不同的想象。但由于種種復(fù)雜的歷史原因,在中國現(xiàn)代文化發(fā)展史上,卻把“本應(yīng)該屬于五四啟蒙話語范疇的見解分歧,納入到了政治意識形態(tài)領(lǐng)域的思想斗爭去加以定論,故而從本質(zhì)上遮蔽了兩者論爭的時代意義與深遠影響。魯迅與‘現(xiàn)代評論派’之間的思想交鋒,集中體現(xiàn)著東洋派留學生與西洋派留學生的不同人生態(tài)度,以及他們對于現(xiàn)代性價值觀的不同理解,同時也反映著轉(zhuǎn)型期精英知識分子的矛盾文化心態(tài)”。[4]五四運動之后,中國的知識分子分成了兩派:革命派和自由派。革命派主張直接參與政治行動,自由派則堅持漸進的、教育導向式的改革觀點。“現(xiàn)代評論派”顯然屬于后一種。魯迅與現(xiàn)代評論派之間的爭論,正是這兩種不同的知識分子話語之間的論爭,但是由于某種權(quán)力話語的介入,讓我們更為關(guān)注引發(fā)爭論的某些具體事件以及爭論本身,從而在某種意義上掩蓋了爭論背后更有價值的因素,遮蔽了他們之間矛盾沖突的真正原因。如果僅僅把問題局限在論爭的表面現(xiàn)象,那么這種討論就會成為一種舍本逐末的行為,從而失去應(yīng)有的意義。錢理群《魯迅與現(xiàn)代評論派的論戰(zhàn)》一文認為:“或許更為重要的是其背后的分歧,這班留學英美的教授的自我定位是現(xiàn)代中國的設(shè)計者、指導者和中堅力量;而他們的現(xiàn)代中國的設(shè)想又是很簡單的,就是把英美的東西全盤搬過來。而魯迅恰好要對這樣的現(xiàn)代中國的設(shè)計者和指導者提出質(zhì)疑,魯迅始終抓住‘特殊的知識階級’不放,這可能是更為內(nèi)在的原因?!保?]
回望中國現(xiàn)代化的百年歷程,中國的啟蒙運動從維新變法開始已經(jīng)拉開帷幕,19世紀末20世紀初,中國大規(guī)模地向日本和歐美各國派遣留學生,這些留學生在中華民族危亡的時刻出國求學,尋找救國良方,回國后,面對同樣的困境,他們聯(lián)合起來共同發(fā)起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新文化運動。他們倡導個性解放,宣揚人道主義,傳播民主與科學等思想。由于接受了不同文化的影響,他們對中國社會既有共同的期待,又形成了各自不同的社會理想與價值觀念,他們對未來社會的想象及其到達目標的方法和途徑,也有著巨大差異,無形中形成了不同的文化陣營和不同的啟蒙話語,紛爭在所難免。
作為20世紀初留學歐美的知識分子,“現(xiàn)代評論派”的主要成員大都是在西方完成的思想啟蒙。西方的民主和理性精神讓他們看到了中國積貧積弱的原因所在。他們期望用西方的理性精神和民主政治推進中國的現(xiàn)代化進程。他們把變革中國社會現(xiàn)實的理想模式與西方資本主義的政治民主文化聯(lián)系了起來。高一涵、王世杰在《現(xiàn)代評論》上發(fā)表多篇文章,參照西方社會的民主政治制度,對中國的政治體制改革進行了有益的探討。但是他們一再強調(diào),這一目標的實現(xiàn)需要有足夠的耐性,強調(diào)只有以循序漸進的和平方式,才能最終完成中華民族的偉大復(fù)興?!艾F(xiàn)代評論派”繼承了西方自由主義的思想傳統(tǒng),既吸收了英國通過精英知識分子進行文化改良的精神內(nèi)核,又汲取了美國自由主義的民主意識,形成了20世紀20年代中國的自由主義思潮:他們堅持以文化啟蒙為核心而尋求社會變革,反對激進、主張自律,強調(diào)秩序;既不主張漠不關(guān)心社會現(xiàn)實,又不贊成激烈的暴力革命。他們從西方文明的日益進步中醒悟到教育的重要性,認識到教育才是文化啟蒙的唯一有效手段。他們企圖通過教育和學理的啟蒙,改變?nèi)说木窠Y(jié)構(gòu),重造民族文化和社會道德秩序,以文化的發(fā)展謀求社會的發(fā)展?!八麄儓猿忠岳硇缘膽B(tài)度追求民主、科學、法制等人文環(huán)境,主張有節(jié)制地進行文化秩序和道德形態(tài)的革新,建立自由、平等、獨立、人權(quán)等文化形態(tài),以增強文化本身的內(nèi)涵。”[1]5由于“現(xiàn)代評論派”追求文化功能的相對獨立性,確認文化自身的意義,要求文化與政治之間保持一定的距離,因此他們反對學生介入政治,參加政治運動,因為這有悖于他們教育啟蒙的宗旨和溫和改良的政治企圖。“三·一八慘案”發(fā)生后,他們紛紛發(fā)表文章譴責段祺瑞政府屠殺民眾、踐踏民主的暴行,希望建立以法律為保障的民主制度,懲辦元兇,保護民眾的民主權(quán)利。同時他們又著文堅決反對學生盲目參加社會上的各種政治運動,陳西瀅還對學生運動的鼓動者、組織者頗有微詞。這一點與魯迅形成鮮明的對照,二人因此產(chǎn)生了難以調(diào)和的矛盾與斗爭。
如果把“現(xiàn)代評論派”稱之為“西洋派”,那么魯迅代表的語絲派就是“東洋派”。他們對中國現(xiàn)代性有著別一種想象。在日本留學期間,他們受到日本因明治維新而成為亞洲強國的影響,認為尚武精神是日本成功的重要原因,因此想將尚武精神移植到中國,從而達到使中國迅速擺脫民族危機的目的。從1902年到1909年,魯迅在日本學習生活長達8年之久。在留日期間,他通過日本這一窗口閱讀了大量西方人文主義的哲學著作與文學作品,日后形成的“人學思想”就是通過“日本式”的閱讀體驗而獲得的。這在很大程度上使他的啟蒙思想和價值觀念,既有西方的人文精神,又有日本的“尚武”意識,并帶有濃郁的東方實用、功利色彩。對于西方漫長的文藝復(fù)興、啟蒙運動的歷史進程及其成果,他們期盼中國能夠在短期內(nèi)完成。根據(jù)西方和日本的現(xiàn)代性經(jīng)驗,魯迅認為中國的辛亥革命是一場失敗的革命,原因在于沒有啟蒙國民,缺乏一場轟轟烈烈的思想革命。所以,他以小說的形式踐行啟蒙主義的思想,以喚醒廣大的國民。但是啟蒙原本就是一個緩慢、漸變的過程,魯迅過于強調(diào)文學經(jīng)世致用的思想,他的啟蒙文學觀念從一開始就是急功近利的,帶著強烈的事功性。所以當他覺悟到自己并非振臂一呼、應(yīng)者云集的“英雄”時,他對啟蒙本身產(chǎn)生了深深的懷疑。通過《狂人日記》、《藥》等小說可以看到,魯迅在“吶喊”的同時,也在質(zhì)疑啟蒙的可靠性和有效性。但是“吶喊”時期的魯迅,對于啟蒙仍然是期待中有懷疑,懷疑中又有期待,到了“彷徨”和“野草”時期,魯迅對啟蒙的懷疑中已經(jīng)無所期待,在啟蒙國民性的期待中,唯一收獲的是難以掩飾的失望,他的作品中無處不在的痛苦與絕望都在證明這一點。
通過1920年代的這場與“現(xiàn)代評論派”的論爭,我們可以看到魯迅思想的轉(zhuǎn)向。這場爭論不僅是魯迅思想轉(zhuǎn)向的一個臨界點,同時也是促使他最終完成轉(zhuǎn)向的一個標志性因素?!皩τ谝环N思想或精神,魯迅較關(guān)注的不是其原旨,而是其實效;考察運動或事業(yè),關(guān)注的亦不是當初如何轟轟烈烈,而是看如何落實在日常生活中。魯迅運思是傳統(tǒng)經(jīng)世致用之路,偏重應(yīng)用而非思辨。所以,不是形而上思辨,而是‘日常生活中幾乎無事的悲劇’才使他痛苦萬分,難以忍受?!保?]現(xiàn)實的黑暗和無法喚醒的庸眾,使魯迅清醒地意識到思想啟蒙不可能使中國在短時間內(nèi)發(fā)生根本的變革,“改革最快的還是火與劍”。[6]
魯迅的思想在悄悄醞釀著一種“新”與“變”。正像他在談到丑角時所意識到的:“以文學虛構(gòu)形式說話就像鼻子上涂了油彩的丑角,他可以說常人所不能說的話,然而他的話永遠不會被人們認真對待,他的話語有效性和權(quán)威性又被他的喜劇風格、敘述虛構(gòu)和快樂色彩所取消。無疑魯迅選擇了更嚴肅的話語形式,‘投槍和匕首’,而越來越多地放棄了虛構(gòu)形式?!保?]魯迅已經(jīng)不再鐘情于以啟蒙為宗旨的小說,而逐漸傾向于投槍匕首的雜文,強調(diào)文學的戰(zhàn)斗性和攻擊性?!夺葆濉分?,魯迅的思想已經(jīng)悄悄發(fā)生變化。1925年他在應(yīng)京報副刊的征求而寫的《青年必讀書》附注中曾說:“現(xiàn)在的青年最要緊的是‘行’,不是‘言’。只要是活人,不能作文算什么大不了的事?!痹凇墩Z絲》創(chuàng)刊后不久,魯迅已經(jīng)著手籌備創(chuàng)辦一個新的刊物了。這本刊物就是《莽原》。根據(jù)魯迅的的意圖,《莽原》主要是一個向舊社會挑戰(zhàn)的批判的刊物,而不是一個純文藝的刊物。他在給許廣平的信中常常談起有關(guān)《莽原》辦刊的事情:“我總還想對于根深蒂固的舊文明,實行襲擊,令其動搖,冀于將來有萬一之希望。而且留心看看,居然也有幾個不文成敗而要戰(zhàn)斗的人,雖然意見和我并不盡同,但這是前幾年所沒有遇到的?!薄拔椰F(xiàn)在還在尋有反抗和攻擊的筆的人們,再多幾個,就來‘試他一試’……”“《莽原》實在有些穿棉花鞋了,但沒有撒潑文章,真是無法?!?/p>
“由早年立志用文學去改造國民性,到后來認為‘文學總是一種余裕的產(chǎn)物’,這不僅是魯迅個人的心靈歷程,同時也是東洋派中國留學生的思想共識。尤其是當文化啟蒙受到挫折時,崇尚武力、急功近利的急躁情緒便油然而生?!保?]1926年的“三·一八”事件,“警醒了魯迅對于私人的攻擊,他漸漸放棄了這種較小的目標,他的情感強烈地惹動起來,他覺得更可痛恨的是另有所在了。他已經(jīng)沒有作從容、幽默的雜感的余地,卻只是‘血債必須用同物償還。拖欠得越久,就要付更大的利息?!ā稛o花的薔薇之二》)”。[8]在《紀念劉和珍君》一文中,他呼喚和贊美鐵與火之中的“猛士”精神,既是一種絕望和憤怒,也是一種希望和慰藉。因為在一個神不在場的文化中,人必定也是缺席的。西方的民主政治和人學思想,是與西方的神學思想一脈相承的。深諳中國文化傳統(tǒng)的魯迅,之所以主張復(fù)仇、以惡抗惡和不寬容,是因為他對中國文化傳統(tǒng)和國民性的深刻了解。出于對文化啟蒙的無奈和絕望,他對中國社會的政治民主也是持悲觀態(tài)度的。從魯迅與“現(xiàn)代評論派”的論爭中可以看到,隨著《新青年》團體的分化,以及五四新文化運動的低潮,“魯迅已經(jīng)從原來純理性的思想啟蒙中走了出來,他意識到通過‘火與劍’來改造社會更直接更有效”。[1]115
魯迅與“現(xiàn)代評論派”之間所發(fā)生的這場思想論爭,充分反映了中國近現(xiàn)代知識分子思變的兩種不同的文化心態(tài)。魯迅的思想轉(zhuǎn)型,似乎昭示著一種中國社會現(xiàn)代性的宿命——從文化啟蒙到社會革命。中國的現(xiàn)代性必須也只能以中國特有的方式才能達成,畢竟歷史拒絕了“現(xiàn)代評論派”的自由主義政治理想,應(yīng)驗了魯迅對未來中國社會變革的想象。自由主義之所以失敗,是“因為中國人的生活是由武力來塑造的,而自由主義的要求是,人應(yīng)該靠理性來生活。簡言之,自由主義之所以會在中國失敗,乃因為中國人的生活是淹沒在暴力和革命之中的,而自由主義則不能為暴力與革命的重大問題提供什么答案”。[9]“現(xiàn)代評論派”的自由主義理想在理論上是合理的,但在當時中國的現(xiàn)實中是行不通的,由于他們忽視了中國現(xiàn)代性的歷史與現(xiàn)實的規(guī)定性,忽視了整個啟蒙運動的政治影響和經(jīng)濟背景,盡管他們企圖以獨立的姿態(tài)和理性的方式堅持文化啟蒙,但現(xiàn)實還是無情擊破了他們的夢想,使他們無法保持所謂的獨立和自由,最終仍然淪為某種政治力量的附庸。
[1]倪邦文.自由者夢尋[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7.
[2]錢理群.魯迅與現(xiàn)代評論派的論戰(zhàn)[J].魯迅研究月刊,2002,(11):4-18.
[3]魯迅.魯迅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5.
[4]宋劍華,晏潔.兩種啟蒙話語的對立與沖突——論魯迅與“現(xiàn)代評論派”現(xiàn)代性價值觀的思想差異性[J].云夢學刊,2006,(6):93-97.
[5]齊宏偉.文學苦難精神資源[M].南昌:江西出版集團,2008:75.
[6]魯迅.魯迅全集:第11卷[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475.
[7]耿占春.自傳式的理論寫作[J].山花,2005,(10):129-135.
[8]李長之.魯迅批判[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4:24.
[9][美]格里德.胡適與中國的文藝復(fù)興[M]//沈衛(wèi)威.自由守望——胡適派文人引論.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7:65.
From Cultural Enlightenment to Social Revolution——Controversy between Lu Xun and“Modern Review Faction”and Lu Xun’s Ideological Shift
WANG Yu-bao
(College of Literature and Teaching Chinese as a Foreign Language,Mianyang Normal University,Mianyang 621000,China)
The controversy between Lu Xun and“Modern Review Faction”in the 1920’s is actually ideological differences and disputes between the returned students from Eastern and Western countries,an inevitable result of different imagination of Chinese culture on modernity which was advocated by the different schools at that time.If the“Modern Review Faction”is called“American Pie”,then the“Yu Si”that Lu Xun represents is called“Oriental school”.The former insist on the social political ideal of the Europe and the United States libertarian,while the latter advocate Russian social violent revolutionary method.Although the cultural enlightenment is the target of both sides,but due to his great disappointmentwith the cultural enlightenment,Lu Xun“hesitation”after“scream”.This controversy is not only themark of Lu Xun’s ideological shift,but also the symbol of the completion of his thought.It means that Lu Xun gave up the ideals of cultural enlightenment ideals,and advocated getting instant results through social revolution.In fact,Lu Xun is not a strong cultural enlightener,his cultural enlightenment has obvious utilitarian tendency.
Modern Review Faction;Lu Xun;cultural enlightenment;social revolution
I206.6
:A
:1672-3910(2012)04-0051-04
2012-02-21
王玉寶(1954-),男,河南濟源人,教授,主要從事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