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華

(河南科技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河南洛陽471003)

理想主義的重建何以可能

宋清華

(河南科技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河南洛陽471003)

理想對人類存在具有重要意義,它既是人對未來的美好設想,也是人生價值、意義的體現(xiàn)。近代啟蒙運動對古代目的論哲學的消解和機械論哲學的確立,致使工具理性大行其道,社會開始了理性化、近代化的過程,理想和崇高也從此無人問津。人們也因此陷入無意義的生活境遇中,隨之產(chǎn)生了一系列問題。為了使人們擺脫這一困境,我們需要重建理想主義信念,重建我們時代的共產(chǎn)主義理想。

理想;理性;理想主義

理想對于人類來說是不可或缺的,它不僅是人類生活的目標、定向標,而且是人類評判自身、建構(gòu)意義世界的尺度。理想是最能激發(fā)人之情感、催人奮進、促人向上的美好之物,它使少年人充滿遐想,使青年人滿懷希望,使中年人為信念百折不撓,使老年人感到溫馨,使人生波瀾壯闊、五彩斑斕。因此,理想是人們的精神家園,是世世代代人們的永恒追求,它不僅凝聚著人們的全部感情和美好追求,而且是人生意義、人生價值的恒定尺度。沒有理想的人生是缺失意義的人生、殘缺的人生、不完滿的人生。

一

理想是一個令人振奮、使人激動的詞語,它標示著人類理性建構(gòu)的一種美好的社會或人生目標。它在被人們接受后,以信念的形式“沉淀”在人們心靈的深處,并以其頑強的意志力催生出無窮的力量,成為個體和群體生活的定向標。當理想被信念所確認后,它就會成為人們心靈中的積習,在人身上展示其恒久性,即使遭遇失敗和挫折,人們也會矢志不移,孜孜以求,原因就在于它不僅出自理性,而且得到了人們情感的確認,使之成為信念,并將之植入人的心靈或靈魂中,成為信仰的對象。這種信念又與人的意志結(jié)盟,由此就會產(chǎn)生出無盡的或永遠不竭的力量,使人生絢麗多彩,五彩繽紛,人生因此而輝煌。而人生的價值也在理想的追求中得以顯現(xiàn),人生的意義在某種程度上也就以理想的實現(xiàn)與否、實現(xiàn)程度的大小來衡定。同時,理想還總是孕育著人們希望的種子,并因為希望的存在而值得期待,它給人以存在的理由和信心。所以笛卡爾說:“希望是靈魂的一種內(nèi)在趨向,它要使靈魂相信,靈魂要求的東西將會實現(xiàn);這種傾向是由精神的一種特殊動機造成的,也就是由混合在一起的歡樂動機和欲望動機造成的。”[1]5然而希望需要理性來培育和守護,否則希望就極易迷失方向而過早地夭折,因為“希望,那個危險的安慰者!如果有結(jié)實可恃的資源,你們不妨沉醉在希望中。那可能使人受到損害,但不會使人遭到毀滅。但是按性質(zhì)說,希望是一個要付出很高代價的商品。如果人們孤注一擲地把一切都寄托在它身上,只有在完全失敗以后,他們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反過來說,知道這一點而未雨綢繆的人們,希望是不會使他們失敗的”。[1]4而理性的冷峻審視和運籌謀劃則能使希望之花長久地怒放,以保證其瓜熟蒂落。理性從不熱衷于去擁抱新事物或新理論,它總是以審慎和挑剔的眼光去看待事物,力圖從偶然和雜亂無序中找出必然和有序,從不確定中找出確定,從相對中找出絕對,從有條件中找出無條件,從特殊性中找出普遍性。理性總是以普遍性的圖式建構(gòu)和把握世界,它是希望的監(jiān)護者、守護者,為希望提供決策和戰(zhàn)略,以便高瞻遠矚,決勝千里,這就為偶然性的希望增加了確定性的色彩。所以人不僅要追求理想,成為理想主義者,而且還總是以理想的尺度來反觀現(xiàn)實,批判現(xiàn)實,審視自我、人生和社會。從這個意義上說,人既是一種理性動物,又是一種理想的動物,人總是不滿足于現(xiàn)實,總是要超越于人的生活世界,超越自我,超越生命的的有限性,追求那無限的生命和無條件的存在物,總是要把自身與終極性的存在相聯(lián)系才能確證自身,以使人之價值趨向于永恒,祈求那神奇的理想世界。正是在這種無盡的追求中,人書寫出人的歷史,顯現(xiàn)出人的高貴和尊嚴,并在廣袤的宇宙中定格人的位置,彰顯人的價值和意義。

因此,理想反映了人們對美好未來的渴望、希望和永恒的需求,寄托著人們對即將到來的生活的美好愿望和期待,也是人們激勵自身、實現(xiàn)設定目標或達到預期目的的永恒動力。插上理想的翅膀的人生將會是波瀾壯闊、激情澎湃的人生,是充滿意義、顯示人性崇高和尊嚴的人生,是鍛造生命、塑造健康人格和奮發(fā)向上的人生,是驅(qū)除生活的空虛性、無聊性、無意義性的人生。它使人們的生命活動有條不紊、循序而行,就如同穿行在崇山峻嶺中的涓涓細流,開始時蜿蜒曲折、坎坎坷坷,受兩岸的地勢限制,在十分狹窄的峽谷中穿行,爾后奔騰咆哮,翻過危巖,飛越瀑布,浩浩蕩蕩,最終匯入大海。而且理想主義還幫助人們驅(qū)除孤獨和內(nèi)心的恐懼,戰(zhàn)勝自我,展現(xiàn)生活的無窮魅力。我們可以這樣說,對人而言,與崇高的理想為伴,就像結(jié)識一個良師益友,它給你的永遠是激勵和永不屈從無意義生活和命運的信念,它使人臨危不亂,處事不驚,寧靜致遠,不畏浮云遮望眼,永遠守護著心中的圣地,構(gòu)筑著靈魂的世界,從不會迷茫。所以理想是最溫存、最令人感到欣慰的伙伴。即使一個人身處逆境,遭人遺棄,倍感凄涼、無限迷茫和惆悵時,理想也從未遺棄過他,理想對人生至關緊要。它給青年人以希望、教誨和激勵,使他們壯懷激烈,心雄萬夫。它給中年人堅定的信念,為理想而矢志不移。但它也能使人們恬靜安然,擁有純凈的心靈,以拒斥外面的喧囂世界。理想幫助他們守護著精神的家園,保持著靈魂的清潔品格,為鑄造精神長城而默默地耕耘著。它使老年人得到體貼和撫慰,因為那無悔的選擇和為理想而曾經(jīng)的搏擊,使他感到并未虛度人生。在他年老體衰的時候,理想仍不褪色地活在他的心中,充實著他的精神生活。伴隨著這種寧靜的生活,他在理想的余輝中,走向人生的終點。所以,有崇高理想作伴的人是永遠不會感到孤獨和恐懼的。因為理想能夠驅(qū)散一切霧霾,照亮心靈中一切陰暗之處。即使面對誘惑或挑逗,高尚的理想也勝似慈悲為懷的西方天主,它使人的心田變得純凈、靈魂得到拯救。更為主要的是崇高的理想里自然埋藏著行動的種子,它使人們不斷地把理想變?yōu)楝F(xiàn)實,創(chuàng)造無數(shù)的人間奇跡。人類也正是在理想的追求和實現(xiàn)中鑄就不朽的人生,并使之化生為光照萬世的歷史,永遠昭示著人性的崇高和高尚。

所以可以說人類的歷史就是一部建構(gòu)理想、追求和實現(xiàn)理想的歷史。從古希臘柏拉圖的理想國到奧古斯丁的天上之城,再到近代啟蒙運動的理性天國,如洛克、霍布斯、盧梭為代表的社會契約論,康德的永久和平論,黑格爾的世界歷史理論,直到馬克思的科學社會主義理論,人類從未中止過對理想的人生和社會的追求。這種不竭的追求,也是理想不斷地引導著現(xiàn)實、塑造著現(xiàn)實、改變著現(xiàn)實的過程,人類所處的自然世界不斷地被改造——被塑造為比較理想的世界——更為理想的世界——日益完善的世界,理想因為其神奇的魅力——它在造化人生、社會中所展現(xiàn)出的奇妙力量而為人們所推崇,人們崇尚理想,熱烈地求索著理想,最終成為理想主義者。

二

然而,近代的啟蒙運動把理性的能力夸大化了,相信人的理性所創(chuàng)造的一套套結(jié)構(gòu)可以解決一切問題。它用知識代替智慧,這一時期的“百科全書”派,就認為知識(理性)可以涵蓋一切領域,知識可以了解和控制所有領域。在其后有一個預設,就是走出中世紀,也就是走出愚昧、走向光明。當時理性就代表光明,而非理性的一切方面,包括“神啟”在內(nèi)等等,都是黑暗,都是愚昧,即所謂“黑暗的中世紀”。理性之光絕對可以驅(qū)除一切黑暗,這是不容質(zhì)疑的。但這種過分強勢的理性,容易導致一種極為自大的心態(tài),認為只有理性的力量才是無遠弗屆的,宇宙本身的秘密都可以通過理性來掌控,一切都有賴于理性之光的照耀、輝映,有賴于人的發(fā)現(xiàn)。雖然康德在倫理學上把絕對的道德律令和宇宙星體的秩序相提并論,但在知識論上,仍強調(diào)只有理性才是判斷是非真假的唯一標準。宇宙的黑暗也只能等待人的理性直觀的照耀,才能開顯出真正有意義的世界。光明越擴大,黑暗就越減少,只要經(jīng)過不懈的努力,總有一天,理性的光芒最終會照耀所有的黑暗之處。這種心態(tài)成為人主宰自然、揮霍自然資源的思想基礎。這種理性的狂妄把豐富復雜的世界變成了一堆符號、一些原則,使得人們生活在“觀念符號的暴力”之中,并由此構(gòu)成了人們精神世界中新的枷鎖和囚籠。其理論包括:以人為核心的人類中心主義,以理性為唯一準則的理性的傲慢,以及與此相關的社會工程的權(quán)威心態(tài),由追求技術(shù)和工具理性所產(chǎn)生的對科學的迷信,以及由此而派生的線性的發(fā)展觀、歷史觀和由理性至上加技術(shù)主導所形成的迷信規(guī)律的獨斷論宇宙觀和方法論,由啟蒙的地緣意識導致的歐洲中心主義。這些方面相互糾纏,形成了一套有宰制性的世界觀,它突出地影響了人和自然、人和宗教、人和超越世界、人與社會的關系,西方和西方以外的其他族群及文明傳統(tǒng)的關系。[2]于是,在這套新理論主宰下,啟蒙運動開始向幾乎所有的領域擴展,由其所開啟的理性社會的胎生子——近代工業(yè)文明卻帶來了許多人類未曾預料到的事情。它催生了資本主義制度及其生產(chǎn)方式,使這種新的文明形態(tài)在生產(chǎn)力發(fā)展上是此前人類歷史上任何文明形態(tài)都無法望其項背的,確實給人類帶來了便利的生活、無盡的財富,更為便捷的交通、通訊方式,使遙遠的世界不再遙遠,使地球變成了一個地球村,人類獲得了更多的自由,進入到了以物的依賴關系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階段。按韋伯的話說,全部現(xiàn)代化的真正核心問題來源于disenchantment of the world(世界的解咒)。古代以來的目的論哲學解體了,隨之出現(xiàn)的是機械論的哲學觀。它導致了幾個重要的基本方面的改變:第一,是基于自我的觀念。在古代目的論的哲學立場上,宇宙是有自在的目的的,認識是這一目的展開過程的一個部件、一個片斷,因此人只有把自己鎖定在這個目的上,通過對它的反思和了解,才能張揚自我。而目的解體后,人就不可能再通過外在的目的因素來進行自我界定。查爾斯·泰勒指出,人只能是“自我定義的自我”,終極關懷和安身立命的問題因此被消解了。在韋伯那里,這是對現(xiàn)代性的最偉大貢獻,只有笛卡爾式的“我思故我在”的自我,才是現(xiàn)代社會發(fā)展的最大動力。第二,是關于世界的看法。由于自然秩序不再是一個既定的永恒目的的不斷展開,它被作了機械論式的重新解釋。因此,人們所運用的哲學方法便不再從終極價值的意義出發(fā),而是從事物的因果性來看世界,尋找構(gòu)成結(jié)果的原因,探尋原因可能產(chǎn)生的結(jié)果,而所有這一切必須是在一個可經(jīng)驗的前提下才能開展的。從此,經(jīng)驗理性的世界觀就產(chǎn)生了,并主宰了人們的認識。第三,是關于價值中立的觀念的建立。由于用工具理性的方式來看待世界,這就把統(tǒng)一價值的可能性徹底消解了。價值是不能作為經(jīng)驗對象來加以處理的,因為價值是主觀的(休謨最先提出),是由個人根據(jù)自己的喜好厭惡所決定的,所以不可能建立普遍絕對的價值。這樣就導出了自由主義最主要的觀點,叫作價值中立。從這一立場出發(fā),學校就不能對孩子進行有價值傾向的教育,而只能在價值中立的立場上給孩子完成技術(shù)教育?，F(xiàn)代教育不允許在學校貫徹伊斯蘭教育或者宣傳基督教教義,甚至是僅僅透導這些傾向都是不允許的。在法國,曾經(jīng)因為信奉伊斯蘭教的女生戴著頭巾進入學校而引起軒然大波,其背后的理論依據(jù)就是價值中立原則?！笆澜缃庵洹焙蟮囊蚬撜軐W拒絕處理價值問題,英國哲學家休謨曾經(jīng)一言以蔽之,“事實本身不產(chǎn)生任何價值”。[3]由是,人類開始了理性化的進程,社會開始祛魅,開始了近代化、現(xiàn)代化……然而,正當人們歡呼歷史成為世界史的時候,人們突然發(fā)現(xiàn)人成了金錢的奴隸,人被異化了,人們之間的關系成為了商品交換的關系,成了剝削和被剝削的關系。人類生活的自然世界忽然對人類不友好起來,自然災變連綿不斷,種種災難的命運籠罩在人們頭上……工業(yè)化帶來的污染和人類行為誘發(fā)的嚴峻的生態(tài)危機成為工業(yè)革命以來直至現(xiàn)當代人類的夢魘,乃至羅馬俱樂部不得不高呼增長的極限論,警告人類不能長此下去,而更多的人也在投入這場保護人類生存環(huán)境、保護人類家園的戰(zhàn)斗中。與此相應,在國與國關系問題上,資本主義生產(chǎn)方式的掠奪性擴張,導致了對世界市場、資源、能源的爭奪,先后誘發(fā)了兩次世界大戰(zhàn)和無數(shù)次的殖民戰(zhàn)爭。進入后工業(yè)化時代以后,人們發(fā)現(xiàn)異化現(xiàn)象無所不在,人成了單向度的人,貌似自由,實際上陷于無所不在的枷鎖中。新聞媒體和報刊的超強話語,專家學者的建言和分析,各種大眾文化剝奪了人們自由思想的權(quán)利,人們普遍地處于無思想的狀態(tài),心靈處于盲從中,人類的靈性世界完全被外界所左右,曾經(jīng)豐富的精神世界的資源近乎枯竭,人類心靈世界喪失了她應有的靈性、寧靜和獨立性,在巨大的知識時代卻變得貧瘠、無知和蒼白。如果這些人們還能容忍的話,那么,快捷的生活節(jié)奏,超強的競爭壓力、工作壓力導致了人們患上了各種精神疾患,心靈被扭曲,抑郁癥、精神分裂癥、各種心理疾病像瘟疫一樣在后工業(yè)社會傳播……面對這種境況,人們不禁要問:這難道就是理想的人生、理想的社會?更有甚者,資本主義生產(chǎn)方式所催生的工具理性已經(jīng)成為現(xiàn)代社會的普遍價值追求,人們只相信功利和市場法則,卻拒斥崇高和至上的價值追求,把價值視為主觀的、個人的附屬品,宣言價值與事實無涉,價值不能干預事實世界,這就斬斷了事實與價值的關聯(lián)性,二者從此變?yōu)槭馔灸奥?人生理想和價值追求成為了主觀的東西,與事實無關,只是情感的宣泄,曾經(jīng)是那么高尚的理想主義變成了烏托邦主義、空想主義、集權(quán)主義、專制主義的代名詞,理想主義成了邪惡的字眼和象征,人們再也不需要理想主義或英雄主義了,社會開始進入世俗化、平民化時代,所謂崇高和高尚那都是不合時宜的東西。一些西方學者甚至開始從理論上對理想主義進行清算,將柏拉圖、盧梭、黑格爾、馬克思的理論視為歷史主義和決定論者,認為這些理論導致了極權(quán)主義甚至法西斯主義,對其大加撻伐。而西方的后現(xiàn)代主義者更是打著反基礎主義、反本質(zhì)主義的旗幟,拒斥形而上學,從根本上毀壞了理想主義的形而上根基,理想主義乏人問津,被打入歷史的塵埃中。

然而,理想的失落或者被遺忘,必然造成精神世界的危機和工具理性的肆無忌憚,這就意味著人們再無反思或反省能力,人類社會將面臨嚴峻的價值資源的枯竭,以及由工具理性的肆意擴張所導致的人與自然、人與人、人與社會、人與自我關系的日趨緊張,甚至會由此帶來國與國、民族與民族矛盾的失控,誘發(fā)紛爭或戰(zhàn)爭,其最終結(jié)果就是極其嚴重的生存危機。從人生層面上講,理想主義的衰微,使人類自身失去了人生的目標和生活的信念,人們的精神生活開始陷入虛無化和無意義的境地,人們也由此失去了對生活價值和人生意義形而上追問的興趣,即對至善之本體的至上的形而上思考的缺失。一旦沒有了對人生終極意義的本體追求,則人類對自我身份的確認和自身在宇宙中位置的定位都將成為問題。身份的不確定和人生評價的終極尺度的缺失,將使人類生活毫無章法、混亂無序,人們變得無所事事,開始隨波逐流,生活失去光彩,日趨平庸呆板、枯燥乏味;社會開始僵化,信仰變成教條,曾經(jīng)豐富且充滿活力的想象力開始枯竭,人類智慧顯得日益貧乏,曾經(jīng)日出日新、綿綿不斷的人類智慧之泉開始進入枯水期,逐漸干涸、斷流,直至枯竭。沒有了理想主義的激勵和批判,人類社會就會躺在無人質(zhì)疑的教條主義的溫床上呼呼大睡,社會的基礎因此腐敗變質(zhì),最終爛掉壞死。所以,沒有理想主義的生活就像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是缺乏激情、平庸呆板、僵化的無價值的生活。

因此,我們需要理想主義對我們生活信念的基礎和前提的批判和審視,需要向我們過于功利和缺乏遠見的價值觀念、思維方式提出警示和批判,需要向背離人類自我解放和發(fā)展、只顧眼前利益或小我利益的實利主義進行抗爭;同時,我們需要運用理性對我們曾經(jīng)的理想主義(特指過去的不成功的理想主義)進行一次次嚴厲而又無情的懷疑和拷問,并借此來探測人類理想的真正深度和可能性基礎,確定人類不同理想的權(quán)界范圍。由是,理想主義向我們昭示,在它面前,人類的全部現(xiàn)象世界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免除或逃避它的嚴格審查。因此,我們需要理想主義,需要用人類理想來激勵生活的想象力,運用智慧,防止精神生活陷入貧瘠和虛無化。同時,對人類而言,要使對真理的追求、對生命的價值、對正義的追求持之以恒,就需要也必須用人類理想主義的激情去燃燒人類的希望之火,它要求我們用理想主義進行思考和批判,對人類生活的前提進行無情的懷疑,向生活信念的前提和假設進行訊問,以期達到推動社會進步的目的。事實上,人類的進步正是建立在人類理想的基礎上的,它永不滿足于現(xiàn)實的生活,總是在用批判、懷疑和挑剔的眼光來審視人們的生活世界,它總是從無限完美的理想的角度,以符合人性的方式不斷地反叛和否定現(xiàn)實,通過校正人們的觀念和調(diào)節(jié)人們的行為,不斷地推動人類向更高的生活境界和人生理想方向前進和發(fā)展。從某種程度上講,理想主義及其信念正是促使人類社會及其歷史進步的永不枯竭的力,它有時是直接的力,更多的可能是間接的力,它是無比深遠的永恒的力,它決不是無足輕重的玄想或空想,它是一股巨大的或善或惡的力量,是人類生活未被認識的立法的強者。正因為此,我們不能沒有理想,不能沒有理想主義及其信念!

三

對于我們來說,馬克思的共產(chǎn)主義理想不僅是科學的,而且是合乎理性和人性的、具有現(xiàn)實性的理論體系。作為科學的理論,不僅在于它所創(chuàng)立的剩余價值學說和唯物史觀為其提供了現(xiàn)實基礎,更主要的是它還從人的解放出發(fā),把共產(chǎn)主義建立在對現(xiàn)實的人的生成的理論基礎上,將共產(chǎn)主義視為人類自身發(fā)展進程中的一個邏輯結(jié)果,揭示的乃是一種真正的人的本質(zhì)形成的方式,也就是人之總體性得以實現(xiàn)的“自由人的聯(lián)合體”,并且從對資本主義的批判的維度,揭示共產(chǎn)主義作為一種社會發(fā)展的現(xiàn)實運動的必然性,這就使共產(chǎn)主義理想與人之解放、自由和全面發(fā)展的追求及其實現(xiàn)的途徑結(jié)合起來,使理想不再是純粹的形式,而是一種現(xiàn)實的理想追求和具有必然性的現(xiàn)實運動。這既克服了形而上理想主義形式化的缺陷,又兼具了它的超越性特性,使其深深地植根于現(xiàn)實的土壤中;同時,它避免了功利主義只顧功利價值追求的弊病,使人對至上的理想追求能夠作為范導性原則獲得其發(fā)揮作用的空間。

事實上,人類的發(fā)展史就是一部追求人類解放、逐步獲得自由,最終實現(xiàn)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的歷史。無論是人從對物的依賴性和對物的依賴性的擺脫,還是從不自由的社會形態(tài)中解放出來,人類無不是在尋求自由和解放。西方自由主義雖然也強調(diào)個人自由和民主的價值,但那只是有產(chǎn)者、富人的自由和民主,是以更多下層的勞動者無民主和自由為前提的,在這種制度下,人的被奴役和異化、人的不自由狀態(tài)是無法克服的。正因為此,資產(chǎn)階級的學者們才千方百計地掩蓋這一事實。法國哲學家德里達尖銳地指出:“在我看來,任何人也無法否認這樣一個事實,即一種獨斷主義正在企圖將其世界性的霸權(quán)置于充滿悖論和可疑的根據(jù)之上。當今世界上有一種占統(tǒng)治地位的話語,抑或毋寧說是正在走向統(tǒng)治地位的過程中的話語,它是關于馬克思的著作與思想的話語,關于馬克思主義(這多半與前者不是一回事)的話語,關于共產(chǎn)國際和世界革命的話語,關于由馬克思主義所啟發(fā)的革命模式或多或少地緩慢瓦解的話語,關于社會……的迅速、倉皇、不斷地解體的話語,如此等等。這一占統(tǒng)治地位的話語經(jīng)常帶有狂熱、興奮和蠱惑人心的形式,弗洛伊德將其歸因于所謂哀悼活動中的歡慶場面。咒語不斷地自我重復并且變成了儀式,它喋喋不休而成了套語,就像萬物有靈論者的魔術(shù)一樣。配合著流暢的進行曲節(jié)奏,它宣稱:馬克思已經(jīng)死了,共產(chǎn)主義已經(jīng)滅亡,確確實實已經(jīng)滅亡了,所以它的希望、它的話語、它的理論以及它的實踐,也隨之一同灰飛煙滅。它高呼,資本主義萬歲,市場經(jīng)濟萬歲,經(jīng)濟自由幸甚,政治自由幸甚?！盵4]23資本主義總是力圖謀取霸權(quán),目的是要消滅馬克思主義和共產(chǎn)主義,把西方世界的政治和經(jīng)濟體制推及全世界。但是這種企圖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因為這種制度有悖于人類的發(fā)展,有悖于人性的需求,既是不合理的,又是不合法的。惟有馬克思主義的精神才能識破其面目,并對之展開批判和現(xiàn)實的否定。馬克思主義的意義在這里得以充分的展現(xiàn)。德里達認為,即使不認同馬克思主義,但只要從馬克思主義的精神中汲取靈感,也能駁斥這種論調(diào)。他甚至說,求助于某種馬克思主義的批判已成了“當務之急”,“而且必將是永遠必要的”。只要使馬克思主義適應新的歷史條件,馬克思主義的批判定能結(jié)出碩果。正是基于此,德里達強調(diào):“忠實于某種馬克思主義的精神的遺產(chǎn)似乎仍然是一種責任?！彼嬲]人們,對馬克思主義的幽靈“不必驅(qū)除它們,而是應當清理、批評、靠近它們,允許它們回來”。[4]123在他看來,他們這樣做,無非是為了隱藏這樣一個事實:他們那種所謂“勝利凱旋”從來也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危急、脆弱、危機四伏,甚至在某些方面處于災難之中,總之是面臨死亡的威脅。在他看來,人們只知道今天的馬克思的幽靈是死亡的象征,殊不知“對于自由資本主義而言也一樣是死亡的威脅”。他意味深長地指出,這種隱瞞首先是對他們自己隱瞞,他們在自欺欺人,掩耳盜鈴。其目的是通過對自己隱瞞所有這些失敗和危險來進一步隱瞞馬克思主義的批判精神,也就是要抹殺馬克思主義的批判精神。按其如意算盤,只要把資本主義的一切丑惡現(xiàn)象掩蓋住了,馬克思主義就失去了批判的對象,這樣馬克思主義批判的武器也就自然失去了效用。他認為他們的這種用意在一定程度上獲得了成功,由于馬克思主義沒有履行自己揭露與批判資本主義的功能,所以許多人無法認清資本主義的實質(zhì),從而也無法識破諸如福山之類的那番美化資本主義的話語而遭受蒙蔽。在此,德里達為了說明馬克思主義的遺產(chǎn)是必須加以繼承的,提出了遺產(chǎn)不是一種給予而是一種使命的重要觀點。他主張,我們作為馬克思主義的遺產(chǎn)繼承人,作為馬克思的幽靈政治學和譜系學中的一員,都是馬克思或者說馬克思主義精神的幽靈化和具體化。人們一次又一次地為馬克思舉行哀悼活動,其實都是在為它的再次返回、為它在未來的復活招魂。馬克思的學說已經(jīng)成為人類知識寶庫中的一份遺產(chǎn),這也是馬克思主義現(xiàn)實性的表征。就馬克思主義而言,現(xiàn)在已不是人們需不需要它的問題,而是它已經(jīng)客觀存在并必然對人們產(chǎn)生影響的問題,馬克思的名字已深深地銘刻在人們的心中。在當今世界上,要想避開馬克思主義來決定什么重大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的。

對于中國社會來說,馬克思主義才是使中國社會擺脫百年積弱、走向獨立解放,并逐步發(fā)展強大起來的強大思想武器。西方新自由主義總是千方百計地想解除我們這一思想武器,因為他們害怕這一真理將指導中國社會主義更加強大,在全世界更具吸引力。歷史證明,不能沒有馬克思主義,沒有馬克思主義對資本主義的批判,資本主義決不會收起它那猙獰的面孔;沒有馬克思主義的指導,蘇聯(lián)東歐國家也不可能取得曾經(jīng)如此輝煌的成就;沒有馬克思主義,就不會有今天的世界,或許資本主義會一統(tǒng)天下,更不會有光明的未來。曾幾何時,毛澤東和周恩來等老一代革命家以堅定的共產(chǎn)主義理想信念指導中國革命和建設,并對西方資本主義的政治合法性發(fā)起了價值觀或意識形態(tài)的挑戰(zhàn)。他們的堅信,不是資本主義國家超強的經(jīng)濟實力,而是來自于人類的公平、正義原則,屏棄了建基于剝削基礎上的冷酷的資本主義人吃人的叢林法則,反映了是人類的共同需求。這種理想信念不僅能凝聚人心,而且始終掌控著意識形態(tài)、價值觀的主導權(quán),令資本主義也不得不收斂其囂張的氣焰。而今,在馬克思主義理論指導下,經(jīng)過半個世紀的發(fā)展,中華民族已經(jīng)在實現(xiàn)自己偉大復興之夢。無論何時,馬克思主義理論及其共產(chǎn)主義理想信念都將是我們心中的豐碑。它不僅能使我們正確地認識資本主義市場經(jīng)濟的本質(zhì)和現(xiàn)實特征,更是引導中國走出當前次貸危機經(jīng)濟困境、面對全球化時代的新資本主義、選擇正確的發(fā)展道路和國家戰(zhàn)略的偉大理論。因此,重建共產(chǎn)主義理想信念,重鑄人類的理想豐碑,對中國人民,乃至世界,特別是青少年,都將意義重大。我們堅信,共產(chǎn)主義的理想信念,將會薪火相傳,永生永世!

[1]珍美,逸群.理想的太陽[M].上海: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96.

[2]哈佛燕京學社.啟蒙的反思[M].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2005:19.

[3]哈佛燕京學社.儒家與自由主義[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1:19-20.

[4][法]德里達.馬克思的幽靈[M].何一,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9.

Possibility of Reconstruction of Idealism

SONG Qing-hua
(School of Marxism,Hen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Luoyang 471003,China)

The ideal of human existence is important,it is one beautiful vision for the future,but also the expression of the value and the meaning of life.The deconstruction of ancient teleological theory by Enlightenment philosophy in modern times and the establishment mechanical philosophy led to popular instrumental rationality,launching a rational process of modernization,nobody caring lofty ideals.But people are thus caught in a situation of meaningless life,resulting to a series of questions.To enable people to get out of this dilemma,there is a need to rebuild the idealistic beliefs,rebuild communist ideals of the era.

ideal;reason;idealism

B821

A

1672-3910(2012)01-0033-06

2011-05-08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基金項目(10YJA720027)

宋清華(1968-),男,河南西平人,博士,副教授,北京市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研究基地兼職研究員,主要從事西方政治哲學和西方價值哲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