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 彥

數字化、信息化技術的進步與網絡的發(fā)展繁榮催生了光電出版物,人們閱讀信息的媒介產生了變革,紙質出版物不再是閱讀信息傳遞的唯一方式。網絡閱讀、電子閱讀、手機閱讀,這些數字化的全新的非紙質閱讀方式隨之出現，并逐漸成為人們日常學習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閱讀行為由原來單一的傳統(tǒng)書面閱讀朝著多元化的閱讀行為轉變。

事實已經證明，紙質書籍的價值仍然存在，且具有不可替代性，但它面臨著嚴峻的考驗。此時此刻，紙介質書籍設計的方向與發(fā)展趨勢顯得尤為重要。如何審視當前的閱讀方式、行為以及隨著技術變化趨勢來調整自身的認識與策略，紙質書籍設計正從讀者閱讀行為心理入手進行研究,從整體設計觀念出發(fā),探索多樣化的書籍藝術語言,為讀者構筑有別于非紙質閱讀媒介的綜合審美空間。

一、理性審視當下閱讀方式的多元化趨勢

身處數字化社會，人們在接受媒介信息時，非紙質的閱讀方式已不可避免，并且還將進一步深化、發(fā)展，傳統(tǒng)紙質書籍閱讀方式似乎正在失去絕對的霸主地位。但面對多元化閱讀并存的格局，仍需清醒地看到二者的優(yōu)劣，理性地審視紙質書籍所具有的價值。

1．認知非紙質閱讀的缺點

非紙質閱讀可以加快閱讀速度,卻容易遺棄對文本的精深細讀,時常會出現淺嘗輒止的閱讀現象。在走馬觀花式的閱讀當中,讀者往往無法將心沉靜下來,對于內容難以留下深刻印象。如果長期閱讀還會對媒介產生強烈的依賴感,一旦失去閱讀工具,閱讀行為突然中斷，會導致閱讀興趣的減弱,甚至造成閱讀者的想象力、欣賞力、注意力等能力的退化。此外，粗劣淺薄的網絡閱讀作品仍大量存在，這些未經過專業(yè)出版機構篩選和加工的閱讀內容甚至是閱讀垃圾，對讀者修身養(yǎng)性、陶冶審美情趣毫無益處可言。

2．紙質書籍的閱讀具有不可替代性

紙質書籍的閱讀代表的是一種傳統(tǒng)和信念,它仍會受到青睞的,因為它具有許多非紙質閱讀媒介不可替代的優(yōu)勢。比如它特別注重整個閱讀過程的完整性和全面性，能細致地體現和表達各種微妙的情感和深度思想，有助于讀者較深刻地感知所閱讀的內容；紙張的真實觸感不僅能使讀者與之產生親切效應，還能使其嗅到書體之香,更深層地領會書中之意味。[1]這種能讓人進行深入思考,使書籍自身知識與讀者親密交流的方式，正是傳統(tǒng)紙質書籍所獨具的特質。

二、紙介質書籍設計的策略

我們客觀地看到了多元化閱讀并存和紙質書籍媒介的價值，同時也感受到了非紙質閱讀對紙質書籍閱讀的強大沖擊。傳統(tǒng)的紙質書籍這一有著千百年歷史文脈的媒介，作為設計師，如何對這一媒介以新的物化存在方式進行規(guī)劃，如何調整新形勢下的設計策略，都是當前的重要課題，筆者就這一思路提出了一些設計觀念。

1．舒適性與親和性的傳達——“五感與五味交融”

紙質書籍設計舒適性與親和性的設計，遠遠超越我們過去所局限的人與產品關系的認識,將向著時空、文化、心理情感、情趣化生活方式延伸。

為了給讀者營造在閱讀時能夠產生豐富細膩的感受的空間，書籍設計中提出了“五感與五味交融”的概念。 “五感”，即：視覺感受，指產生于閱讀者目光在書的字里行間信步游走時的空間里；聽覺感受，指產生于閱讀者翻動書頁文本，隨著翻書的輕重緩急，紙張的碰撞，聽到不同材質的紙張發(fā)出或清脆或綿軟的聲音；觸覺感受，指產生于閱讀者的手自然地觸摸到各種不同書頁紙張肌理時，有粗糙、細膩、光滑、柔軟等不同感觸；嗅覺感受，指產生于閱讀者手捧書本聞到紙張和油墨混融在一起散發(fā)出一種淡淡清香；味覺感受，雖不能吃，但可品，即品味書卷文化中的醇厚意韻。五味指產生于閱讀者在讀書的過程中在心里產生的一種積淀，有了酸甜苦辣咸的人生五味的體會。[2]閱讀者在無聲中潛移默化地百感交集，對書有了難舍之情。在數字媒體發(fā)展的今天，這書之“五感與五味交融”應該成為紙質書籍設計的出路。

2．突出表現的藝術價值——“全方位、立體化的藝術綜合體”

紙質書籍設計是將文字、圖形、色彩、整體的版式安排、書體的裝幀結構綜合在一起，通過印刷的方式顯現出來的綜合化的藝術，也是將眼視、手觸、心讀、嗅覺進行聯合構成的創(chuàng)造方式。[3]它體現的是立體化、全方位的藝術表現語言，這也是非紙質閱讀媒介所不能替代的。閱讀者在閱讀信息時，能夠獲得前所未有的藝術享受，這一傳統(tǒng)優(yōu)勢今后將要進一步發(fā)揚光大。

例如呂敬人先生設計的作品《黑與白》，這是一本反映澳洲人尋根的小說，創(chuàng)作者將土著人與白人之間的矛盾用黑與白的設計對比方式貫穿于整個書籍。在全書的結構里，包括封面、封底、書脊、內文、版式、天與地甚至切口處都設計了黑與白的沖擊與協調。整個創(chuàng)作形象地體現了原著書稿的內涵,還藝術象征化地為閱讀者提供了一個豐富的思維想象空間，增強了此書的藝術價值。

3.突破思維禁錮——書衣魅影，形無定勢

（1）妙趣橫生——形態(tài)語言的多元化表現 紙介質書籍的形態(tài)設計在保證有條理的層次信息傳遞功能基礎上,還應嘗試著不同的奇特創(chuàng)意、起伏跌宕的設計旋律,構建個性和豐富的思想寓意,真正讓其成為一種能夠讓讀者為之動情的生命形態(tài)，別出心裁地提升紙質書籍媒介的吸引力,創(chuàng)造出美觀、方便、實用的靜態(tài)之美?，F代書籍設計形態(tài)特征已由單向性轉向了多向性,設計的功能性也由此產生了變化,由原來的單向性知識傳遞形成的平面結構轉向信息的橫向、縱向及多向位的漫反射式的多元傳播結構，這是全新的書籍設計理念的創(chuàng)立與突破,對于尋找新的紙介質書籍賣點具有實際的意義。

例如在作品《不裁》[4]的設計中可以發(fā)現，外形設計上頗有新意地在翻開封面扉頁處運用模切工藝做了一把紙刀,功能是可以用來閱讀時做書簽,還能用來閱讀時裁紙，更值得一提的是書口的大膽設計,留下部分折頁并沒有被裁開,而要讀者在用扉頁的紙刀裁開書頁才能繼續(xù)閱讀,這不僅增加了內容的神秘感,同時給予了讀者閱讀的興趣,在全部讀完之后,書籍的形態(tài)也產生了相應的變化，帶給讀者全新的體驗和感受。

（2）肌理與觸覺的碰撞——材料與工藝 紙介質書籍設計為了加強書籍內容意境的追求，在材料與工藝上也能下足工夫，創(chuàng)造出不一樣的閱讀氛圍帶來的感染力。關注書籍材質的性格語言造就書籍之美，趣味盎然的印刷工藝品質能使讀者有種親臨境地的歸屬感。

在《馬克思手稿影真》一書的設計中,設計師通過紙張、木板、牛皮、金屬以及印刷雕刻等工藝演繹出一本全新的書籍形態(tài)。尤其在封面不同質感的木板和皮帶上雕出細膩的文字和圖像,更是惟妙惟肖。“德國最美的書”中的獲獎作品之一《AIR/LUFT》，封面用的是三維成像的立體光柵板材，依照不同角度呈現出不同的視覺效果。一個帶吹氣口的塑膠袋被放置在書的下面,充氣后膨脹變成了一個類似于救生圈的充氣袋,這樣既保護了書的封面又讓“空氣”包圍著書的內外，這時材料生動而有效地傳遞了設計的深層意味與內涵,發(fā)揮了良好的信息傳達效果。

4.叩問文化精神——塑造書卷之美

書籍作為文化產品所表現的文化屬性是精神屬性的再創(chuàng)造，這種精神屬性的再創(chuàng)造存在于書籍設計中,傳統(tǒng)文化中的書卷氣所蘊涵的意境美則是書籍形態(tài)創(chuàng)造中的最高追求。千百年流傳至今的審美法則“形神兼?zhèn)洹?，就是說的這個道理，“形神兼?zhèn)洹笔菚螒B(tài)的整體美,也是書籍設計所追求的意境美之一,是貫穿書籍設計始終的基本要求。

形態(tài)設計中,“形”即是書籍的結構形態(tài),“神”即是書籍內容的精神內涵。形和神相輔相成互為觀照,使書籍成為既有實體又有靈魂的生命體,形成書籍形態(tài)的意境美。這種意境美歸屬于我們民族最具有生命力的精神世界，它超越了視覺感受和視覺體驗,與觸覺嗅覺和時空交織在一起,成為全感官的審美綜合體。書籍設計的書卷氣應是特指書的文化內涵和藝術上的高格調。在當今后工業(yè)世界領域里，人們在極力喚起對書籍文化的尊重，呼喚傳統(tǒng)文化在設計中的回歸。它能體現一種根植于本土的文化氛圍，是對東方價值與本土文化的認知感。

紙質的書籍設計一方面應努力適應大眾讀者的功能需求， 另一方面又不能完全被市場所束縛，可以采取淡化商業(yè)化痕跡的策略，追求返璞歸真的書卷韻味和文化氣質。設計師們越來越意識到要在設計中運用中國視覺元素和文字的重要性。需進一步挖掘漢字的圖形化變化及漢字自身的文化基因，探索材質與文化傳遞之間的密切關聯，在良好的材料與加工工藝中把書卷之氣的意境美運用得恰到好處。在書籍裝幀的形態(tài)語言上不斷地提升符號的文脈傳遞作用，使其發(fā)揮更大的歷史象征作用。還要在整體版式的營運安排上精益求精，在圍繞傳統(tǒng)意境美的核心塑造上，推敲好每一個文字、色彩、圖形的表現尺度。

三、結語

呂敬人先生多次論述了紙介質書籍的整體設計的觀念，強調整體設計中文本信息系統(tǒng)的建立、表達主題書韻語境、三維空間與時間的展示、節(jié)奏性條理化的布置、繁雜信息視覺化、輕便閱讀、書卷氣息的注入、閱讀趣味、信息戲劇化的演繹等因素。[5]由此，對于現代紙介質書籍設計，設計師需要以動態(tài)的思維實現設計觀念的轉換，面對非紙質閱讀方式的沖擊,更應審時度勢，清醒地認知變化以調整其應對策略，基于自身的優(yōu)勢，用理性的思維考慮長遠的目標，建立屬于自己的物質形態(tài)語言，發(fā)揮其不可替代的作用，讓這一千百年來古老的文化媒介散發(fā)出應有的光彩。

注釋：

[1]余秉南.書籍設計[M].武漢:湖北美術出版社,2001

[2][日]杉浦康平.造型的誕生[M].李建華,楊晶,譯.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1999

[3][日]杉浦康平.亞洲的書籍、文字與設計[M].楊晶,李建華,譯.北京三聯書店,2006

[4]呂敬人.敬人書籍設計[M].長春：吉林美術出版社,2000

[5]呂敬人.敬人書籍設計2號[M].北京：電子工業(yè)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