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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島手記

2011-12-31 00:00:00盛文強(qiáng)
鴨綠江 2011年8期


  盛文強(qiáng),1984年生于青島,現(xiàn)居濱州。作品多見于《散文選刊》《散文百家》《讀者》《青年作家》《黃河文學(xué)》《山東文學(xué)》《時代文學(xué)》《西南軍事文學(xué)》《散文詩》《陽光》《歲月》《散文世界》《文學(xué)與人生》《中學(xué)生閱讀》《微型小說選刊》《小品文選刊》《文學(xué)天地》《讀者俱樂部》等刊,有作品入選《2010中國散文年度佳作》《學(xué)生典藏散文全集》等十余種選本,有長篇散文《黑魚精的夜晚》。
  
  父親的茶
  
  父親上船之前,回家里帶了幾件衣裳,胡亂塞進(jìn)網(wǎng)兜里,剛出門又踅回來,到里屋找出一個嶄新的搪瓷茶杯,父親把杯子端在手里,輕輕轉(zhuǎn)動著,在杯壁上看到自己的臉被抻成了麻花似的瘦長條,忍不住笑出聲來。誰也沒有想到,光滑的杯子暫時充當(dāng)了一回魔鏡的角色,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預(yù)先照見了父親以后十幾年的畸形生活,而且遠(yuǎn)比鏡像中的變形還要滑稽。不過當(dāng)時他并沒有在意,轉(zhuǎn)過山墻,飛身上了車子,通向村口的道路已然在他腳下穩(wěn)穩(wěn)地鋪開,不遠(yuǎn)處的海跳躍著,他蹬著車子,也隨著海的節(jié)奏一起一伏,在他眼前不住地閃現(xiàn)出海鷗、飛速旋轉(zhuǎn)的馬達(dá)葉片、在船板上撲騰的梭魚。從那一天起,茶杯正式跟著他上了船,杯子和他的命運重合在一起,再也沒有分開。用了沒幾年,搪瓷杯的天藍(lán)色釉子暗了下去,杯沿上有了一大一小兩個豁口,露出了里面的黑鐵內(nèi)芯。父親每次回來,我們都聽到杯子響,他的杯子隨身帶著,裝在紡綢的布袋里,綰了幾道就掛在車把上,一路叮叮當(dāng)當(dāng),掉瓷的地方,就是和自行車碰了一路。杯底還有一塊掉瓷的地方,指頭肚大小,杯子倒?jié)M水時,它就沉在水底,長年累月,不住投射出充滿鐵銹的黑煙,一杯清水變得烏云密布,杯底的茶垢絲毫沒有蓋住它,喝下去嗆得咳嗽。搪瓷杯已經(jīng)老了,它老得太快,當(dāng)我再次看到搪瓷杯時,它就像一個遠(yuǎn)行多年的朋友,風(fēng)塵仆仆回到了我們身邊,在異鄉(xiāng)寒冷的秋夜里,我想到父親正雙手攥著茶杯取暖,他一個人獨坐時,常常含著一口茶水久久不愿咽下,月光照在他高高凸起的雙頰,四圍是滔天的白浪,那一刻,船如此之輕,二十米的船身如同草芥,甚至可以忽略不計,父親能夠握住的,只有這一杯不斷消散著的溫?zé)帷?br/>  秋天的夜晚,船在海灣里穿行,一船人裹緊了夾襖,昏昏欲睡,夜?jié)O的寂寞最難熬,很多人熬不住,紛紛上岸了。從那時起,父親喜歡上了釅茶,不知什么名字的劣質(zhì)茶葉末,鋪滿了小半杯,灶上拎下鐵壺澆透,一會就能喝了,茶水暗紅,沖的次數(shù)越多,顏色越重,起初還能看到茶葉末翻轉(zhuǎn),到后來滿杯濁浪滾滾,茶葉末被蓋住了,新杯子只需一次就會完全變色。八歲那年,我第一次到船上,端起父親的茶杯喝了一口,就嗆出了眼淚,一股濃煙鉆進(jìn)喉嚨里,分明是茶葉末燃燒生出的煙,細(xì)小的茶葉末灌了滿嘴,紛紛撞在舌頭和腮內(nèi),急切中咽到了肚里,嘴里的余茶還在,這時才咂出些香味,是烤白薯的焦香,還有開水的灼熱,忽覺兩耳一炸,再聽船外的風(fēng)浪聲,似乎聽得更真切了。這時才發(fā)覺鬢上沁出汗來,精神也凜然一振,出了船艙見了涼風(fēng),才覺出齒間生寒,舌尖上頓時粘滿了滑膩的茶香。父親從我手里接過杯子,一仰而盡,他的喉結(jié)一顫,惹得我喉嚨癢癢的,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卻是平的。父親說,他的喉結(jié)是喝茶喝出來的,我再也不敢喝他的茶了,就連裝茶葉的鐵筒也不敢碰一下,生怕長出他那樣的喉結(jié)來。后來才知道,就算不喝他的茶,也能長出喉結(jié)來,很多事情總是難以避免。
  夜里,我在艙里睡下了,父親和他的伙計們還在坐等。此時的海面平靜,月亮被霧氣蓋住了,海水和天都是漆黑一片,小船浮在虛空里,沒有人說話,只有茶水下肚的咕咚聲。這樣的夜晚,不知要喝下多少茶水,才能在寂靜的夜里醒著。忽然有人喊道:來了。再看水面上翻起了白花,那是成群結(jié)隊的銀魚浮出水面覓食。于是下網(wǎng),“嗨喲喲”的號子聲不絕于耳,我在號子聲中睡著了。直到喊聲停了,四周又恢復(fù)了平靜,我才忽然驚醒。父親只穿著一件背心,臂膀上沁出了汗珠,他正在一杯接一杯地喝茶,壺里的水好像永遠(yuǎn)倒不干,他喝起來也永遠(yuǎn)不知疲倦,我忽然想到,他身上的汗珠就是茶水變的。從鐵壺長頸里冒出的水柱閃著亮,彎成了繃緊的弓背,看不出它在流動,而它的末端卻躥進(jìn)茶杯里去,攪得灰塵似的茶葉末飛起來,它們帶來的喉嚨的陣陣瘙癢,還有忍不住的咳嗽,與此同時,升起的熱氣把茶香散滿了船艙。父親轉(zhuǎn)過臉來看我,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臉,熱茶發(fā)出了微弱的亮光,勾出了他的輪廓。他把茶杯交在左手,不住搖晃著右臂,肩膀的關(guān)節(jié)忽然發(fā)出一聲悶響,恰似一只弩箭射中了木板做的靶心,震蕩出的尾音還在撲棱棱抖顫,總會讓圍觀的人群暗暗地吃了一驚,你知道,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終于,父親從船上下來,漁網(wǎng)改成了天井上空的天網(wǎng),茶杯也端回來擺在茶幾上,這時,我也帶著一身疲憊回到半島,我們有時間坐到一起喝茶了。午飯過后,院子外的槐樹下,兩把躺椅,兩個茶杯。我小心喝了一口,卻并沒有當(dāng)年的苦澀,十幾年的時光把它沖淡了。父親想到了夜?jié)O的困倦,還有海上行船的無聊,那些年他坐在船板上,把魚從網(wǎng)扣里拽出來,眼前很快就模糊了,眼皮不由自主地合上,無數(shù)的銀魚在他眼里變成了一條魚,就是這一條魚,怎么抓也抓不到,幸好有一條魚在他的指間抽搐,這才把他從睡夢中叫醒,他知道,需要來幾杯茶了。我講到了辦公室的疲憊,坐在紙堆里也常常眼前發(fā)黑,直到手中的筆掉在地上時才會驚醒,父親說,這太像了,我們相對苦笑。
  我們在樹下睡著了,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是誰在這長眠中不經(jīng)意醒來,聽見老式座鐘報時的顫巍巍的鐘聲,大門兩側(cè)的石獅低吼,父親的躺椅空著,桌上的茶缸還在,冒著絲絲熱氣,舌尖還有絲絲縷縷的茶香,樹葉間落下幾塊斑駁的陽光照在茶杯上面,耀眼的白,杯沿上有幾個缺口,我一眼就認(rèn)出了它。身后的宅院也是似曾相識,石墻的縫隙里抹著水泥,每一條石縫的走向我都了然于胸,好像前生就見到過。
  
  
  
  
  
  守廟人的黃昏
  
  
  魚骨廟是島上唯一的一座廟,廟中供奉的是東海龍王的三太子,歷經(jīng)元明清三朝,香火不斷,是漁家祈求豐收的地方。同行的朋友聽著我的介紹,不住地點頭。說話間我們轉(zhuǎn)過圍墻,來到了南面的山門,幾架飛檐橫在半空,透過朱紅的廊柱,遠(yuǎn)遠(yuǎn)望見山門內(nèi)有三間大殿浮在高坡,在風(fēng)中搖曳,荒草中躥出三條土路,長蛇般急匆匆掠過,凌厲的曲線讓人心驚,它們是綠色背景上的三條黑線,從山門撒出,分別系在三座大殿的門檻上,整個廟才穩(wěn)穩(wěn)地固定住,沒有破空飛走。我們從最中間的小路走上去,這時他從偏殿探出身來,只打開半邊門,青布褂襯在朱紅的鐵門上,格外顯眼,我們趕緊停下了。他是守廟人,前山的地,后山的果園,都是廟產(chǎn),需要有專人看護(hù)。我給朋友們介紹,朋友點了點頭。
  守廟人已經(jīng)降到臺階上,他從高處彎著腰往下看,我們抬頭正好和他來個照面,他看見我忽然愣住了,腫脹的眼皮撩開,指著我說:你是不是認(rèn)得我?我看到他帽檐下露出了額頭上的黑痣,也愣住了。我說,認(rèn)得,如果我沒記錯,你應(yīng)該是我父親最好的朋友。他沖下臺階,緊緊抓住我的手,全身的重量從臺階高處斜壓下來,我倒退了一階,才有所緩解,他原本高大的身軀彎曲著,現(xiàn)在和我基本持平。我們在此相遇,讓我不由得想起了十八年前的事情。
  十八年前寒冷的冬夜,父親出海,母親去鄰居家串門了,剩下我一個人在家。他踩著雪來到院里,大聲叫著父親的名字,那時的夜晚安靜,他的聲音被雪地反射,傳出去很遠(yuǎn),我聽出是他的聲音,急忙答應(yīng)著,他已經(jīng)推門進(jìn)了屋,落滿雪的氈帽先探進(jìn)門來。我正在小炕桌上寫作業(yè),胸口抵住桌子邊,一筆一劃寫生字,寫了十幾頁,爐火在不知不覺中暗下去,我把炕桌頂在胸前,被子圍在身上,他進(jìn)門一看就笑了。他問我冷不冷,我點點頭。他在火爐里加了煤,火爐馬上呼呼響起來。你在家里都覺得冷,那你爸在海上冷不冷呢?他一邊說著一邊扶了扶帽檐,帽子上頂著一層雪,卻并不摘下來拍打。父親曾說他是個禿子,三伏天也不摘帽子,睡覺也戴著帽子,我仔細(xì)看過,他氈帽下沒有露出鬢角來,他笑著等我回答,我又點了點頭。這時火爐旺起來,爐子蓋都燒紅了,頂棚上照出了環(huán)形的光亮。父親遲遲不回來,他起身要走,出門前對我說,也沒什么事,過來看看,他們回來時,不用說我來過。我在玻璃上,看見他踩著雪,走出了院門,他踩著雪咯吱咯吱的聲響漸漸遠(yuǎn)了,像是去了遙遠(yuǎn)的國度。轉(zhuǎn)過年來,我到外地上學(xué),很少見到他,只記得他在那天晚上給我送來了火爐里的烈焰,由遠(yuǎn)及近,馬蹄般噠噠作響,響徹寒冷的冬夜。
  
  他在海上四十年,閉著眼就能甩出網(wǎng),網(wǎng)口落水時是光滑整潔的圓形,收回來就是魚蝦滿船亂跳。據(jù)說他跟龍王結(jié)了仇,進(jìn)魚骨廟的正殿總被門檻絆倒,一次也不落。他把腳抬高,門檻也跟著長高,躲也躲不掉,有人看見他絆倒在地,帽子也跟著落地,露出了他油亮的禿頭。這才是最讓他惱火的事,后來他干脆不進(jìn)正殿,只在偏殿后面的廂房住著,廟里的兩個和尚也怕他沖撞了龍王三太子,不讓他到正殿來。有一天晚上,他怎么吃都吃不飽,連吃了十個饅頭,肚子里還是咕嚕嚕直叫,能吃的東西卻一點也不剩了,他活了這么大年紀(jì),頭一次遇上這樣的怪事。他走出偏殿,路過正殿時,忽然看見龍王三太子駕前的龜精,肚子高高鼓起來,龜精斜眼睛瞅著他,嘴角掠過一絲冷笑,由于是強(qiáng)忍著的笑,聽不到笑聲,只看見胡子一翹一翹的。他心里已經(jīng)猜出個八九不離十,一定是龜精把十個饅頭挪進(jìn)肚去了,他只能暗氣暗憋,回去忍著餓睡下了,睡到半夜,卻被脹醒了,撩開被子,眼見著肚子氣球一樣鼓脹起來,一直脹到了嗓子眼,他扶著床吐了一陣,先前吃進(jìn)去的十個饅頭都吐出來了。他知道,這是龜精想趕他走,幾十年來,他捕捉水族無數(shù),龜精這么做還應(yīng)算是客氣的了。
  鋪蓋卷成圓筒,攔腰捆了幾道,他坐在床板上點著了煙。一支煙抽完,他想到了生病的老伴,還等著錢看病呢。要在以前,他下海甩上幾網(wǎng),多少都能換回錢來,而如今舉笤帚都覺得費力氣了,漫長的歲月不光帶走了記憶,也把他的力量帶走了。他解開了捆扎鋪蓋的繩扣,一點點鋪平,忍怒躺下,怎么也睡不著,唉聲嘆氣到半夜。有時候,龍王三太子半夜里聽到他的嘆氣,從神臺上一個空翻跳下來,落地時腳尖先點地,悄無聲息,三太子在神壇上坐了一整天,下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活動活動,順便把貢品全都吃光。于是,他在夜里聽到咯吱咯吱的聲響,那是三太子開啟巨口,囫圇吞掉了供桌上的豬頭,正在嚼著脆骨,他嘆口氣接著睡。因為守廟人知道,第二天和尚們看見豬頭沒了,準(zhǔn)會賴到他的頭上。第二天早上,他當(dāng)著和尚的面分辯說,豬頭是被三太子吞了的,幾個和尚大笑,以為他瘋掉了,過了幾天,又有豬頭消失,他逢人就說,豬頭是和尚偷吃的,他看到和尚嘴上油光光的,和尚們聽了又是哈哈大笑——和尚是不吃肉的,怎么會吃豬頭呢?再說了,以出家人的戒律,怎會偷吃呢?所以,豬頭不見了,這事只能是他干的。他說不過這些和尚的。
  在山門前,幾桿牙旗呼啦啦直響,青石牌樓外,成片的屋頂魚鱗狀排列著,漁村是一條滾動著的大魚,每每勾起他對海上往事的回憶。再遠(yuǎn)處就是弧形的海灣,散著幾點白帆。他指著遠(yuǎn)處,回過身來拉住我的手,流著淚說:沒想到,一輩子大風(fēng)大浪,沒死在海上,回頭來倒要死在這里了。我的眼淚也下來了,這座危險的廟宇,怎么會有他的容身之地呢?
  我仿佛看到了虛掩的大殿之門,龍王三太子嚼著脆骨,吐了白花花的一地殘骸,龜精的肚子脹到了神壇之外,黑鐵的甲胄一片片立起來,嘴角還掛著詭秘的笑。守廟人藏在門外,把這一切都看到了,卻又無可奈何。也許三太子和龜精們故意表演給他看,這出戲只有他一個觀眾,但演員們還是演得津津有味。他只能嘆口氣,然后回去睡覺。這么多年來,我也常常嘆口氣,然后回去睡覺。
  
  
  上岸
  
  
  我們的船靠了岸,又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收獲。和我們同時回來的還有十幾條船,大家都忙著分揀貨物,分別過秤。這些船都是相隔不遠(yuǎn)的幾個村子里出來的,平時走在街上都能遇到那些船上的人,互相點頭問個好。所以在船靠岸時,不時有串門的跳過來看看收成,順便聊上幾句。每一個跳上船的人都帶來一陣劇烈的搖晃,主船上的人難站穩(wěn),不留神會被晃倒在船板上,甚至掉進(jìn)水里去,我望見有人要跳過來,就提前做好了準(zhǔn)備,在他的腳剛落在船板上的時候,我趕緊跳在半空中,把這一陣突然的震顫躲過去。左舷有一位胖老叔早想過來瞧瞧熱鬧,他看我躲來躲去的樣子,再低頭看看自己的大肚子,也不好意思往這邊跳了,我長出一口氣。
  專門販賣海貨的小販們早就在等著了,碼頭上一排探出密匝匝的腦袋,那是一排多么熟悉的腦袋,有幾個上年紀(jì)的人已經(jīng)在那里干了一輩子。他們在碼頭上放下繩子,放到船上來,繩子頭上拴著鐵鉤,我們就把貨物勾住,然后高喊一聲“起”,圓滾滾的一整包的魚蝦就飛升了。這是個力氣活兒,兩手交替著往上提,所以在我們看來,貨物在空中一頓一頓,在上升的過程中,裝貨的網(wǎng)兜總要轉(zhuǎn)幾圈。父親手搭涼棚往上看了看,低頭對我說,小販們用的繩子太差勁,動不動就擰了勁兒,我寧愿相信是魚蝦在掙扎,他們細(xì)小的腿和身子一起動作,形成了巨大的合力,可惜尼龍繩織成的網(wǎng)兜過于結(jié)實,小魚小蝦即便合力也難以掙破,只有艱難地旋轉(zhuǎn)。貨物包里不斷落下水滴,有的是從海里帶上來的海水,還有一些是魚蝦吐出來的水,滾圓的球狀水滴堅硬如鋼珠,砸在頭上嗡嗡作響,遙遠(yuǎn)的回聲在耳鼓回蕩。許多年來,我們開始試著躲避落下的水滴,并且學(xué)會了在水珠之間穿行——側(cè)著身切進(jìn)兩個水珠之間的空隙,衣襟緊貼著水珠掠過去,稍有不慎就會碰到身上。從遠(yuǎn)處看,我們的身子晃來晃去,全然沒有規(guī)律,而且呵欠連天,昏昏欲睡,在外人看來,我們心不在焉的躲閃居然準(zhǔn)確無誤,足以讓他們驚奇,其實我們早已厭倦了這種躲避,幾個上了年紀(jì)的水手在海上連續(xù)航行了幾天,手腳已經(jīng)不聽使喚了,許多水滴在這時豎直劈在他們的衣服上,劃開了細(xì)長的口子。這種水珠含泥沙較多,滴在青布褂上,深色的道子長時間不褪,等送完幾批貨,身上已經(jīng)傷痕累累,他們紅著臉側(cè)過身去。也有些聰明的老水手夾雜在我們中間,他們從艙里找來濕透的布褂套在外面,身上落再多的水點也看不出來。通常情況下,只有那些尚在青壯年的水手衣服上才會滴水不沾。
  空中的滴水結(jié)束時,我們驟然放松了,三三兩兩坐下休息,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忙了半天,抬頭一看,其他人家都收工了,有的走出了很遠(yuǎn),甚至直接走沒影了。偌大的碼頭就剩下我們還在船上,為什么總是我們落后呢?而且往往是上岸越早,收工越晚,這樣的落后不止出現(xiàn)一次了,想到這里讓人沮喪。
  兩個月以后,我們又一次回來,這回收獲頗豐,就連平時不茍言笑的船老大也是笑呵呵的,主動跑出來和我們交談,我們吃驚地看著他,像看著一個陌生人,他也并不介意。螃蟹和鱔魚裝滿了青絲網(wǎng)兜,我們推著手推車,有說有笑,一起回村去。在這熱鬧的人群里,我猛然想到,這回我們沒有落后,熱鬧的時候容易忽略這個問題,只有在離群時才有巨大的恐慌,回頭望,一戶落后的船家急急忙忙趕上來,懷里抱著的漁網(wǎng)拖在了地上,他也毫不在意,不久之前,我也像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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