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多了。我躺在床上聽歌。
悠揚的旋律敲打著我的耳膜,意識也跟著漸漸模糊。當我再次醒來時,潮濕的觸感從左臉頰蔓延開來,淚水模糊了視線。
我竟然哭了?!我果然哭了。想起那些不算久遠的時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在心里滋生。幸福的,心痛的,也是惋惜的。
MP4里所有的歌曲都是在上海學習期間從他的電腦里復制過來的。只記得那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下午,兩個半小時的課程結束后,我轉過身開始和周邊的同學交談了起來。不知不覺間,我們聊到了彼此最喜歡的音樂。
“我最喜歡久石讓的。”待大伙兒都發(fā)表完自己的意見后,我緩緩說出了這句話?!罢媸翘闪?,我也很喜歡他?!陛p揚的男聲從我的左前方傳來。當焦點對準后,我發(fā)現(xiàn)一張陌生的臉。由于是第一天上課,我還沒有和班上所有的同學都打過交道。而這之后,和他的第一次對話竟然持續(xù)了二十多分鐘。
先是談久石讓。他最喜歡《幽靈公主》,我喜歡《Silencio de Parc Guell》,而后談到了我們自己,他會拉小提琴,我會彈古箏;更巧的是,我們不僅同為浙江人,還是同一個星座的。忽然間,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正因為我們有這么多的相似之處,僅僅一次的談話就讓我們的距離拉近了很多。
以后的幾天里,我們還是會時不時聊聊久石讓。我也從他的電腦里下載了久石讓的最新作品。他還告訴我,他每天必須聽著他的音樂才能入睡。真是很可笑的習慣啊,我當時這么認為。不曾料到,有一天自己也在不經(jīng)意間染上了這樣的“可笑習慣”。
其實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四十多天中我和他說過的話不超過500句,且大多都是圍繞久石讓展開的,對彼此實際的了解真是少之又少—而當我真正意識到這一點時,是從上?;貋砗蟮氖嗵臁N曳粗謾C的通訊錄,猛然意識到我連他的通訊方式都沒有保存。更可笑的是,全班中唯獨少了他的。
那時的感覺就好像心被忽然掏空了,我甚至恍惚間覺得他或許根本就不曾存在過。我對他的認識竟然只停留在名字,性別,生日,還有,喜歡久石讓。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我開始每晚必聽久石讓的音樂,想象著此時此刻或許他正和我聽著同樣的音符。其實要找到他很簡單,問問其他同學,總有一個會知道,我卻始終沒有這樣做?;蛟S這才是我想要的,對彼此的了解只停留于此,會讓那段美好的回憶永不褪色。
我還是會笑自己傻。可我也知道這才是真正的我,一個會一直傻下去的我。
這才想起類似的事情我做了好多。
參加社團面試時,上屆社長把我單獨叫出,對我說:“很不錯,是我今天聽下來最不錯的一個?!边@十幾個字使我一直高興至今。之后在校園里,我多次看見了他,可他好像記不得我了。直到他高考期間,我很想送他一張賀卡,寄托我的祝福,可我對他的名字班級一無所知。好幾次想去問,卻始終無法說服自己這么做?,F(xiàn)在他已經(jīng)畢業(yè)了。我只能相信,他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里一定過得很好。我希望他能開心,因為我很感謝他的那句話帶給我的快樂。
還有類似的事。教師節(jié)前一天,我花了好長時間給我的老師寫了一封六頁的信,并在第二天放到了他的辦公桌上。不是沒有想過要當面送給他,只是一看到他被那么多學生圍著,想想擠進去又能說些什么呢?于是我只是把信小心翼翼地放在桌角就離開了?;蛟S他已經(jīng)不記得有我這么一個學生了,又或許那封信會被風吹落,而后進了垃圾桶,根本沒有機會與老師見面。這些我都想到過,可還是那樣做了。
我不覺得這些人一定與友情或愛情有關,我更愿稱其為藍顏知己,不論年齡學歷出生地。我也不覺得這些事情是“無用功”,我稱其為“石沉大?!薄?br/> 或許我只是寂寞了,我希望能有人懂我。
或許我于他們并沒有他們于我重要。但我仍很感激他們帶給我的那些幸福點滴。
或許現(xiàn)實中的我們以后再難有交集,但我知道:那些石沉大海,早已美麗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