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按照南陽市委、市政府的安排布署,我市作家群重要作家劉正義、水兵自大移民開始,即冒著炎炎烈日,走遍了移民區(qū)的每一片山水、每一塊土地,手拿紙筆、錄音機、相機,記錄下了移民和移民干部的日日夜夜,這部25萬字的《碧水壯歌》的采訪和寫作,是南陽作家群對市委、市政府中心工作的支持和體驗。對作家們來說,是一次心靈的震顫,是一次感情的升華,是一次激情的跨越。他們?yōu)槟苴s上這慷慨激昂的偉大的國家行動而幸運和自豪。自本期起,本刊將擇章節(jié)予以刊登,以饗讀者。
歷史傷痛
一片地域,因為歷史文化悠久而成楚風漢韻;
一條丹江,因為南水北調工程而舉世矚目;一座縣城,因為環(huán)抱丹口庫區(qū)而風光旖旎,一批移民,因為舍小家為大家而備受關注。
淅川,這個在名字上就和水結下不解之緣的豫西南邊陲小縣,隨著2009年8月16日移民試點搬遷儀式舉行,將拉開四年任務兩年完成三批共16.2萬人的大移民。
遷徙,別離,移民,這些最能帶來復雜情感的詞語,在國家大局和小家生計之間,在整體利益與局部利益之間,再次讓淅川別無選擇。
“河身如帶勢環(huán)彎,一線中流兩岸山。”清代著名詩人徐光弟如此描繪丹江。
淅川之所以叫淅川,是因為古淅水在億萬年滄海桑田的地質運動中在河道兩側沖積出了百里平川,就是這片被大山包圍的“一腳踏出油”的富庶之地,使淅川成為有山有水的糧倉。在傳統(tǒng)農業(yè)社會中,它對一個地方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因而歷史上,淅川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一直設在丹淅平原上。但自1958年丹江口水庫開始修建并蓄水后,丹陽川、順陽川和約一半的板橋川相繼沉沒于庫底。現(xiàn)在,172米移民線的劃定,意味著板橋川這塊面積過萬畝的“最后平川”也終將不保。
其中,順陽川是三川中最大的一川。
那時的順陽川是淅川縣的天然糧倉,李官橋區(qū)號稱“橋半縣”,土地面積只占全縣的1/8不到,糧食產量卻占全縣的一半。說起順陽川的土地,當?shù)鼐用裰v,那地一腳能踩出油——地太肥了;犁地從這頭到那頭能瞌睡——地太平了;下再大的雨不澇,再燥的天不旱;不上肥莊稼都長得好,自古以來都是這里的糧倉。
丹江從順陽川的中間穿過,江對岸是聞名的香嚴寺。
順陽川在淅川整個版土上雖然只是“彈丸之地”,但肥沃的土地使這里自古人文繁盛,遺跡眾多。遺跡主要有香嚴寺、范曄家族的范氏九冢、下寺的塔林,在今倉房鎮(zhèn)杜溝渡口向南走數(shù)里的岸邊,就是“龍城”遺址,楚國最初的都城。而這一切,除位于山中被稱為上寺的香嚴寺,其它遺跡都被無情的庫水永遠吞沒了。
順陽川曾經是順陽郡的郡治所在地,歷史上這里出了個范氏家族,相傳是范蠡和西施的后代,史書上記載的三戶城,就在距離順陽川10多里的地方。這個家族最有名的是《后漢書》的作者、南朝宋時期著名文學家、史學家范曄。范曄出身人才輩出的范氏一族,家學淵源。范曄的祖父范寧曾任晉豫章太守,著有《谷梁集解》一書,《十三經注疏》中的《谷梁傳注疏》就是以《谷梁集解》為基礎寫成的。范曄的父親范泰官拜金紫光祿大夫,加散騎常侍,是宋武帝劉裕的得力助手。他博覽群書、潛心著述,有《古今善言》二十四篇名聞一時。后來,范曄的侄孫范縝寫出《神滅論》,也是名載史冊的人物。在這個家族中成就最高的當然是范曄。范曄的出生就與眾不同,母親上廁所時不小心把他“掉”在了地上,他額頭被磚塊所傷,所以得了個小名叫“磚”。史書上說范曄從小聰明過人,少好學,善文章,能隸書,曉音律,善彈琵琶,能為新聲,是一個多才多藝、才華橫溢而又放蕩不羈的人。成年后,范曄曾擔任過征南大將軍檀道濟的司馬,后任新蔡太守、尚書吏部郎、太子詹事等職。其后因官場失意,立志寫作《后漢書》。范曄的《后漢書》有著《史記》般的文采飛揚、愛憎分明。為人稱道的是他在體例上的創(chuàng)新,他創(chuàng)立了七種類傳:黨錮、宦者、文苑、獨行、方術、逸民、烈女,將以往史書中偏重于帝王將相、卿侯世家的寫法轉而投向了世間的風俗教化記載,因此對后世傳記的影響非常大。范曄是第一位在紀傳體史書中專為婦女作傳的史學家。尤為可貴的是,《烈女傳》所收集的17位杰出女性,并不都是貞女節(jié)婦,還包括并不符合禮教道德標準的才女蔡琰。因為這些原因,范曄的《后漢書》在后世備受推崇,與司馬遷的《史記》、班固的《漢書》、陳壽的《三國志》并稱為“前四史”,并被認為是富有創(chuàng)造性和生命激情的史書。
在李官橋鎮(zhèn)西北十來里的地方就是范氏九冢,是順陽川范氏家族墓地。
順陽川更值得驕傲的是香嚴寺。香嚴寺又名憲通寺、香嚴長壽寺,位于倉房鎮(zhèn)西北約五公里的群山環(huán)抱之中。據(jù)《嘉靖南陽府志校注》和《香嚴寺中興碑》記載:“始建于唐(肅宗上元二年公元761年),為大唐慧忠國師道場,敕賜長壽,因國師入墓時,異香不散”而得名。該寺座北朝南,東臨龍山,西北為虎山,南為西山。寺周峰巒疊起,碧水纏繞,山青水秀,茂林修竹,古柏參天,鳥語花香,景色宜人。香嚴寺與中國第一古剎洛陽白馬寺、登封少林寺、開封大相國寺齊名,是中國四大名剎之一,距今已有1300多年的歷史。
與香嚴寺上寺對應的還有香嚴寺下寺,下寺的塔林,其規(guī)模和形制,都堪與少林寺的塔林媲美,曾聲震中原。而所有的這一切,“水來全給淹了”!后來擔心塔林影響水庫的通航,有關部門從武漢請來了潛水員,在水底安放了炸藥,把那些礙事的高塔“擺平”了。為此,今天的淅川人和考古工作者無不感到遺憾。但他們說,比起龍城來,這些遺憾其實還不算啥,最讓人痛心而無奈的,是那個沒能準確弄明白就沉沒水底的龍城。
然而,“一夜大水來,萬般皆為空?!彪S著丹江口水庫的蓄水,丹淅平原富饒的三川和大部分的土地將靜靜地躺在煙波浩淼的湖底。隨同她一起沉入湖底的還有淅川建于明成化年間的古縣城、古城鎮(zhèn),以及許許多多個村莊。
而從根本上說,丹江口水庫淹沒的還不只是一些房產田舍,古鎮(zhèn)村落,而是這里的萬千人民千百年生生不息綿延生存的祖根和家園。隨著庫區(qū)水位的不斷升高,歷史和現(xiàn)實將把他們從這片祖祖輩輩生活過的土地上連根拔起。
時間和歷史是一面無情的鏡子。從1958年丹江口大壩修建到1973年初期工程完成,從1958年移民開始到1978年移民工作告一段落,20年里淅川縣在特定的歷史環(huán)境中有20.2萬人不得不動遷他鄉(xiāng),永遠失去他們美麗的家園!
現(xiàn)在,就讓我們穿過時空隧道,打開這段塵封而又鮮活的歷史和記憶,看看歷史給我們留下的那些傷痛和眼淚,經驗和教訓,奉獻與犧牲,光榮與豪邁。
但有許多記憶是帶著傷痛和血淚的。
歷史記下的是當年中國領導人的偉大構想,我們眼睛看到的是現(xiàn)在庫區(qū)的秀麗風光;看不到的是這歷史行進過程中,幾代人的付出和犧牲,甚至是鮮血和生命。
丹江口水庫興建正好處于“大躍進”、“文革”這段中國歷史上最為荒誕的時期,在國家、集體面前,個人的尊嚴、價值和利益遭到了空前的漠視和踐踏。丹江口水庫一期工程,淅川縣的直接經濟損失高達7.4億元,而國家給予的補償只有7千多萬元,用于移民的錢連補助都算不上。庫區(qū)人民就是在那樣的情況下離別他們的家園的。
當時,正是極“左”思潮最嚴重的時候,從淅川帶移民到青海的王海申、侯富潤等,就因為如實向有關部門反映移民工作中存在的問題,竟被誣為反革命,王海申更是被投進了監(jiān)獄。面對如此嚴峻的政治環(huán)境,中共淅川縣委冒著極大的政治風險將庫區(qū)移民的悲慘遭遇層層匯報給中央。中央聞知非常震驚,經組織調查情況完全屬實,在對有關人員進行查處的同時,做出了這樣一個決定:將尚未返回淅川的這批支邊移民整體撤回到原籍!經歷過青海悲慘遭遇的移民無論如何只想回到生養(yǎng)他們的丹江邊,盡管家已經不在了,但那里仍是他們心中神圣的故鄉(xiāng)。而對于一些死傷的支邊人員,到1965年,青海方面給予了“妥善”解決:對252名死亡者每人補助189.3元,71名下落不明者每人補助269.58元,40名致殘者每人補助49.75元。
然而他們的苦難并未到此結束。這些帶著農具去青海,帶著傷病回淅川的移民,赤手空拳返回時很多變賣掉了自己的衣服、被褥,而且基本全部體弱多病,根本無法從事生產勞動?;氐戒来ê?,他們沒了自己的家,沒有房住,也沒一件農具,甚至連生活炊具都沒有。在很多地方,這些返回的移民,連吃飯的鍋碗都得向鄰居借,常常到半夜還吃不上飯。同時,缺衣少褲也是個普遍現(xiàn)象,一些人把僅有的被褥改成了衣褲,有的更無被褥可改。三官殿區(qū)沙樓大隊一個叫沙連英的18歲大姑娘,沒衣沒褲,僅有一塊布遮住下體;城關區(qū)陳嶺大隊16歲的劉九花,姐妹二人因破爛的衣褲連羞處都遮不住,無法出門。像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
1961年,丹江口大壩開始圍堰壅水,庫區(qū)124米高程以下的居民需全部遷走,淅川需要動遷26725人,其中包括那些剛從青海返遷的移民。這次移民據(jù)說是接受了支邊的教訓,政策較為人性化一些。具體方案是:除三官殿區(qū)4310人統(tǒng)一遷往鄧縣安置外,其余移民允許在本省、本縣、本地范圍內投親靠友,自由選擇搬遷地點,每人平均搬遷費170元。這個看似人性化的方案,似乎給了移民很大自由選擇的權利,而實質卻是把被迫搬遷這樣天大的事輕描淡寫地交給移民自己解決,把他們推向了茫然無助的境地。區(qū)區(qū)170元的搬家費能解決什么問題呢?這些移民能做的只有乞哀告憐、寄人籬下。有些人甚至把自己女兒嫁給那些因各種原因娶不到媳婦的大齡男人,以換得一片立錐之地。更有很多人,特別是那些身無分文、病弱不堪的青海返遷移民,實在找不到一處安身之所,只好在水邊搭個草棚,如原始人般住了下來,這些失去家園的游民,漸漸地被邊緣化,他們變成了人們厭棄的對象。成年的男子找不到老婆,大多成了光身漢,而他們的熟得紅櫻桃般鮮艷的女孩子卻找不到一個正常的夫家。人們對他們的評價是:移民的孩子沒有家教。
他們沒有穩(wěn)定的家,哪兒來的家教!
然而就是這次移民,一共才只給移民幾個月的準備時間,就在很多移民還沒找到安置地點的時候,丹江水即洶涌而來,上漲成庫。于是,莊稼地成為汪洋,居住的小屋漫進了庫水,并慢慢被淹沒。無可奈何中,他們只好在江水的步步進逼下步步后退,不斷把他們的茅草庵往后移。現(xiàn)在,我們經??梢栽诿襟w上看到一些城市中所謂的釘子戶,以成百上千萬的巨額賠償作為搬遷的交換條件,否則絕不搬遷,于是他們成了“牛人”。但在當時,淅川的移民每人只有170元搬遷費,必須自己找地方搬遷,否則,看你能不能“?!钡眠^不斷上漲的江水。這170元搬遷費,在1961年是個什么時候概念呢?那時正是國家經濟最困難的時期,170元大約只能買一百來個饅頭,很快就被這些身無長物的移民為保命吃掉了。水逼人退,這就是當時采用的“以水趕人”的移民搬遷方式。
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1962年3月,靠大干快上、土法上馬修建的大壩因質量問題被迫停工,移民們欣喜若狂,以為丹江口水庫不再修建了,便紛紛在水邊搭個草棚住下來。雖然此后水庫水位不斷上漲迫使多次遷移,但他們心里感到踏實。盡管他們的土地被淹,在水邊爛泥里種的莊稼常常顆粒無收,因而不得不時時拉棍要飯,可“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 窩”,畢竟他們回到了屬于自己的故土。但兩年后的1964年,丹江口大壩再次動工,他們又一次面臨搬遷的問題。
這些再次面臨遷徙的移民中,有的是從青海雪域高原遷返的移民,來不及洗去昔日的傷痛,故鄉(xiāng)的土地還沒有撫平他們破碎的情感。他們睜大惶恐的眼睛,看看天,看看水,無奈地問:我的家在哪兒?丹江之大,水柔卻無情。何處是他們的棲身活命之地?
1964年底,水庫大壩開始節(jié)節(jié)攀高,蓄水水位升至145米,更大一輪移民潮開始了。這次移民,淅川共動遷73844人,其中除4977人在淅川投親靠友進行安置外,其余68867人分三批遷往湖北荊門、鐘祥兩縣,遷往湖北的移民中有4.9萬人被整體安置在鐘祥縣柴湖鎮(zhèn)。
這個大柴湖是個什么樣的地方呢?1935年7月,漢江的一場大水使柴湖3萬名百姓葬身魚腹,10萬畝農田成為汪洋。30年過去了,這里還是一片沼澤泥潭,污水濁流中一望無際的滿是蘆葦鋼柴,寂靜中不時有飛鳥野獸發(fā)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聲。上世紀50年代的時候,有關部門曾想在這里建一個勞改農場,但終因條件太過惡劣而放棄。如今,這里要成為淅川移民的家園。面對這樣的情景,移民們哭泣、哀怨,可有什么辦法呢?紅日夕沉,他們被迫在暮色中涉過污水泥漿,到蘆葦蕩中尋找自己的家門。但那是什么樣的“家”?。?0間連成一排的房子,每排相距只有10米,墻是就地取材用蘆葦糊上泥巴做成的。甚至連蘆葦泥巴都想省掉,房間和房間之間沒有隔墻,戶與戶之間共用山墻。屋內地面坑坑洼洼,有的地方長著蘆葦,有的地方積著污水。就這樣的房子,人均不到半間,有近萬人還未分到。不少家庭只好四世同堂,人畜同室。據(jù)說這樣的房子建成時的驗收標準是:照墻踢幾腳,墻不倒即算合格。結果,1967年山口村一場大風竟將這樣的平房吹倒80多間,造成30多人受傷、3人遇難的悲劇。這次遷往大柴湖的移民,被賠款被東扣西扣之后,每人領到手的只有18元;每戶150塊大灶磚和30斤柴草是唯一發(fā)到手的實物。
俗話說:“田地老婆不讓人?!边@是中國農民的傳統(tǒng)觀念。即使再差的地方,被別人占了心里總會不舒服。所以對遷到湖北兩縣的移民來說,遭當?shù)厝说呐懦饩褪且患匀欢坏氖隆4蟛窈驗槭羌w安置,人數(shù)較多,他們基本相對封閉,不與當?shù)厝藖硗?,盡管也屢屢發(fā)生他們圍墾的土地被當?shù)厝藦娬迹c當?shù)厝税l(fā)生集體械斗的事件。
剛到柴湖的移民,多么需要社會的支援來重建家園?。〉珡?969年開始,他們被硬性要求無條件支援國家建設,每年被抽調的幾乎占移民全部的青壯勞力,一萬多名勞動力參加焦枝鐵路、空軍基地等大會戰(zhàn)。參加會戰(zhàn),不僅沒有分到工錢,還得自帶糧食,工具,柴湖的役用牲畜、板車幾乎被全部調走,而且一干就是10年。結果,直到今天,柴湖仍然是當?shù)刈钬毟F的地方。對移民來說,他們的女孩子希望嫁出去改變自己的厄運,而當?shù)嘏硬辉讣藿o他們。于是,一些人就娶周圍山區(qū)的癡呆女子為妻。單是1978年以來,柴湖就娶進呆傻女子812人,這些傻女又生下一個個傻孩子,柴湖于是成了傻子、呆子特別多的地方。關山村共有477戶,癡呆傻的就占92戶。這些遷到柴湖的移民,原本守著一江清水,但他們是為了讓北京、天津人民喝上清甜的丹江水才走的呀!而他們自己呢,至今仍喝著腥臭渾濁的井水。這些井水的亞硝酸鹽嚴重超標,導致這里的食道癌發(fā)病率比全國平均水平高出20倍,每年都有很多人因此喪命。
然而,移民還沒有結束。1969年,國務院決定將丹江口水庫蓄水位提高到155米,第四次移民潮開始涌動。鑒于前幾次移民的慘痛教訓,河南、湖北兩省代表均得出了“移民遠遷不如近遷,近遷不如后靠自安”的結論。從1971年開始到1978年蓄水位157米、移民高程159米為止,第五批移民25870人,這次動遷絕大部分均采取了“后靠自安”的形式,每人補助大約為三四百元,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這種移民方式顧及了移民的心理,減少了國家的麻煩。由于在搬遷時仍然抱著自主解決、多快好省的思想,移民的利益再次受到極大犧牲,為盡快完成搬遷任務,水逼人退的一幕再次上演。
隨著水庫水位的不斷上漲,淅川的平原耕地基本全被淹沒,剩下的都是山坡丘陵,自然環(huán)境本就惡劣,移民后靠后耕地嚴重不足,生產基礎設施嚴重匱乏,經濟恢復發(fā)展十分緩慢。盡管此后國家曾給予了一定的優(yōu)撫政策和補助款項,但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直到今天,他們仍然是當?shù)刈钬毨У娜后w。
抽取出這些被塵封的數(shù)據(jù)和文字,我們好像在翻越一座座綿延的大山,驚撼而酸楚。在此之前,移民這個詞條,在我們的思維里只是人被調動的概念,像調動工作換個地方一樣,而讀了這些被塵封的資料,移民這背鄉(xiāng)離井的心路歷程,卻使得我們熱淚滿眶。
2001年2月,新上任的湖北省委書記蔣祝平在柴湖召開第一個現(xiàn)場辦公會,稱柴湖鎮(zhèn)移民當年曾為國家作出巨大犧牲,生活還如此艱難?!叭绻俨幌朕k法幫助他們擺脫貧困,就是對黨和人民的嚴重瀆職犯罪”。
2004年1月,新任省委書記俞正聲帶著大批官員再次走進柴湖,稱黨和政府欠了移民的情。他告誡各級官員,“扶持柴湖移民,不是施舍,而是還債!”
時代,總算給歷史一些安慰。
我相信淅川的20多萬移民群眾,有半數(shù)以上并沒弄明白那白紙上粗劣的黑字:搬遷就是革命,不搬遷就是反革命!僅僅20年間,6萬多個家庭,38萬人就從丹江,漢水兩岸遠離故土家園,從此走上漫漫而又苦痛的遷徙之路。他們曾以美麗富饒的家園為驕傲,誰知遷徙之路卻是幾代人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