擬詩記,松開
從側(cè)面看起來,排在我們之前的人,神色已經(jīng)平靜。
蝴蝶用盡那么小的力氣
讓結(jié)局變得悄無聲息,是不是這樣
無人知曉。
你聽見雨水零星敲擊窗戶的聲音
有幾片葉子落下來
此刻你需要個人,需要所有的記憶
即使有了需要,你并不會去想,像舊病一再復發(fā)
慌張又嫻靜。那些人依舊沒有醒來
你肯定不信
誰敢說離群索居,可有可無的念頭,使身體流不出汗
盡了壓抑
臉上泛著紅光,跑向盥洗室
攥緊的手有些猶豫
我搖了搖頭,怎么還可以喝醉
這個月份;未遇見雨水之前夜晚是空白的
之后,雨水蕩起塵埃
承受不了太多
而盡頭是陌生的房屋
整個春天又過去了,你的眼神
伸向別處。
閃電還在很遠的地方;我站在外面,已經(jīng)看清一切
綠綠的湖面,那么粼粼,那么清亮
所以我不說松開,亦不說緬懷。
擬詩記,反隱忍
早些的時候,我努力給拼音生活增加粗糲感,我是說
拼音已叫人難以辨認,含糊不清
以至于呲牙咧嘴的
幾乎教人生趣全無。
我對她說聲抱歉,那可不是我的錯
雨水不能顛覆一切
沒有敲鐘人的夜晚
她還得停下來,稍稍停會兒
剩余的光明在她身體移動,或者說是被她照亮
讓她容光煥發(fā)。
每天相互熟悉,但是更多的路
把我們分開。短暫相聚,然后離開城樓
因而我該繼續(xù)干點別的
把白天的照片和信,一封接一封地
撕給黑暗,像眾多羽毛的飄蕩
從過去熬到現(xiàn)在
風滲透毛孔,我漸漸耳鳴。
“拿去做夢吧!”她說嗯,淚痕未干
我現(xiàn)身,把自己從內(nèi)心逼了上來,絕不主動湊近
手心朝上,她并不是懂了全部
她可以洗掉傷口和身上的野花味
變得干干凈凈,在我醒來前
留下兩行沿著地板的
小腳丫印,好吧,請容我慢慢擦掉
讓我再一次睡去。
擬詩記,應和
這是在夏日,九月是中年的酷熱,躲藏白發(fā),躲藏流動的人群
目中無物的時刻,碰到以前的朋友
真的是變了
形形色色,辨認不清,形同虛設。
燃燒的蟲形,必須,就剩下大面積聾啞
因此我說不出話來,蔓延到手臂
紙比竹子爛得快
滔滔不絕,多動而活躍。現(xiàn)在你坐在那里靜候
身上疾病的乳房,舞動的小黃金
像壇子融進心臟,杯中的酒比冰還冷
我不忍喝下,也不容于
向下的墜落。
高的和低的,層出不窮的道具,絕望,還剩下什么
你所看到的劇情,已經(jīng)被篡改
造物中渺小的綠芽,輕顫的舌尖,在睡夢中
旅行箱不知所蹤,我忍受著
不能說出的隱秘,一年已經(jīng)結(jié)束
也是你的開始
足夠一夜的歡娛,足夠我
在小紙條寫詩
然后銷毀,無聲無息,就像今天褪掉腫色
接近俗艷的正午
是的,再多的雨水,在陽光下照見你靈魂的暗影。
擬詩記,成都行
走在街道的斑點上,不舍晝夜,磅礴山河
我沒有在旁邊拍下照片
除了燦爛的百合,黃金和懶人之外
還有搖曳的林木。整個成都,消磨他們嘴巴的荒蕪
窗簾散發(fā)出懶散的潮濕
才看見你走得很遠,空曠的廣場,以潦倒睡下去。
吹散著煙灰,煙霧可以驅(qū)邪,譬如繚繞
你的悲傷
譬如墓志銘,譬如群鳥飛盡,幾乎永久!
我慢了下來,在錦里古鎮(zhèn)
指針在舊唱片上劃過,你看,沒有人轉(zhuǎn)過身
過于古舊的黃昏,你厭倦了美人
對注定的,你不會再來一遍。
當我逐漸笨拙,完美的小把戲,慢騰騰執(zhí)著無聊的事物
就偏過了視線,他們很正常地活著
無所不在,即使蒙頭大睡的時候,還是
和你有著共同的疼痛
再過片刻,在白夜酒吧,那已經(jīng)展翅的
接近發(fā)呆。如果你無意,仍將繼續(xù)浪費
就像在酒席上你不善飲
背手而立面對成都,這懶人的天堂
何懼花言,何懼濕潤,不過是
勾起了你的小傷心。
擬詩記,杜甫草堂
我只去過一次,一直想寫出一首詩,但是
卻沒有,這么久了,我感到不安
那個夏天,眼見門前樹木開花了
草堂在沉睡中依舊,是的,孤單的這一個!我不必說
身形清瘦彎曲的樣子
為此我向他致敬。
午后疲憊而安靜
四圍燈火閃耀,他的丹青引,透析盛唐的興衰史
當然到黃昏炊煙就成災,繚繞有形
那些高飛的鳥被驚走了而不覺
途經(jīng)一些前人聚居的地方
其實,我想談論戀愛和死亡,但無法與他們溝通
所以我出來,與草堂變成了各不相干的事態(tài)
我可以遠遠地望上去
他用金黃的稻草編織寒衣
不措一辭,不著一字。一頭臟兮兮的牲口,把暮色中的家
唱得生動,又被秋風吹病
夜里炭火熄滅,青花瓷確是好酒
那時候不能說被攪亂的不是舊夢,不能說內(nèi)心低燒
必須有足夠的時間合適登高
此地是成都,這就是我要寫出來的詩
變得如此艱難,像一門失傳的手藝。
擬詩記,未完成……
這個早晨,僅僅如此呆在那里
撕開紙頁,在座位上,似乎談話是偶然的安排
細雨斜飛過來
下得與你一樣狼狽
我有一顆病態(tài)的心,但是比你更能寬恕
這本身得到你的認可,多么
曖昧的氣息。
有人推開咖啡館的門,要讓我說出
明天一切會回來,說得真好聽
目光所及的
無非是充塞著漆黑的污泥,無非是彼此意蘊深長
很快,“后,你不必緘默如斯
一張畫布已經(jīng)浮現(xiàn),使我昏昏欲厥,你要叫醒我?!?br/> 你呼吸空氣,你叫后,可是無數(shù)個“不”,你拒絕
這個隱秘的名字,左手和右手
你只有一次選擇的機會
你的乳房是孿生姐妹,不安分的囂張
所有的贊美正在溫習飛行
中途的兩次,從不對命運抱怨
翻手覆云,讓草木自行榮辱,讓面罩非常管用
此時,我對什么很容易遺忘
這雨下得這么久
從昨天下午,一直到現(xiàn)在
顛倒的蝙蝠落在我肩上,就安靜下來。
擬詩記,教育節(jié)選
很久沒這樣了,殘憶更深層次的抵抗
這本身就是光源
我有白天深度的沉睡,仿佛閉門的下午
頂多容納一晝夜的酸味煙霧
呼嚕聲被省略了
洶涌如我,在嗓子內(nèi)
也不需要捎來的口信。借助于樹枝,火星一顫一顫
多么猶疑,先別去管它。繼續(xù)路過
悻悻然,晚上吃肉,清晨喝粥。近旁的湖水映著大片暮色
在最小的院子,大門常年敞開
蘿卜們蒙了臉,不眠的人樂于指路
發(fā)胖的身體讓我有些沉重
再弱一點,橙色的聽力,不朽的那段
就可以通往藥房。
此去經(jīng)年,再無可迷失的地方了
堅硬的親吻,總在最末尾,是無邊的
不再緩慢敘述,但始終說不清在哪里,此刻若有所聞
我看見爪子極度彎曲,那舊和平的
蛇膩縮成一團。
需要忘掉其它日子
美人沒醒之前,我想到蘑菇,比蘑菇本身
迅速衰老,松松垮垮。
擬詩記,詩歌史
樹林上空的是火焰,手臂上枕著,沒有什么
比詩歌微小而微小的柔弱更有力。生氣的人戴著馬臉
壞人裝著狗肺
得其形而不能得其神。
溺死者的閃電,即使那么遠,依然復活過來
是它的堅強,敦促我加深家徒四壁
意識到椅子越來越陌生
像一筆糊涂賬,看起來是誠實的。
月色散落于四野同樣安靜,往事陷得更深
像是從我夢里冒出來的,隱約可見。
現(xiàn)在不必顧忌一切,要像個藝術(shù)家,我終要說出
說出我所看見的,不必寄托蒙在鼓里的耳朵
仿佛這就是活著的真相,不可抗拒。
對我來說,這詩歌有隔代遺傳
有茂盛的草木,來到水邊
那時候鏡子不常有,它曾經(jīng)為我們敞開,看波光搖曳
而當下離此刻很近,報紙上面落滿灰塵。
我感覺到這樣的聚集
我說,我是在忍受呆滯,這無法預測到的變化
此刻從這里望出去
我的萬物之心如此堅定,大美而無言
不任其荒蕪。
擬詩記,不是……
不是無路可走,的確不是。是沮喪的手勢
讓你低調(diào),即使在林子的隱蔽處
縱有瞞天過海的本事,暗影仍然寸步不離,這也不是什么錯。
當孤獨遇到了鏡子,你被缺席,不在現(xiàn)場
鏡子咣當一聲破碎,這些都不存在,映不出你遼闊的內(nèi)心。
豈止黑暗,哪個都不是,就可以看見漩渦
一群吃鹽的銅馬,慢吞吞的,它們算得上見多識廣;
而且
厭倦了旁觀者的青春
還有一些美好的事物,類似于倒退回去,惡作劇
是難以置信的
遠不如對閃亮的肥皂泡。你從檐下走過去
踉踉蹌蹌,傍晚的雨下得特別大
你改頭換面,從旅行手冊上的油污開始,“你看,火車的鐵皮
走漏了風聲,一團團的白霧在水面上升騰?!?br/> 有一陣子,你的視線模糊不堪,接近破敗
忽然間覺著自己的可笑,好極了,真是好極了
你不需要肥胖的身子,那么,請轉(zhuǎn)過去
在別處聽到的聲音,這樣說,意味著彼此的面孑L并無關聯(lián)
不!不是在凈明的場院,月底下你還是看不到的
低于人群中的塵埃,你還不懂得祈禱,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
你沒有撒謊,當你說到寂靜和暴力
什么也沒有改變
沒有人會把你同他人混為一談。
擬詩記,小朗誦
灰燼不會重臨。說起我的謊言,你隱身到急轉(zhuǎn)彎的角落
介于斧頭和沒有生花的柴禾之間
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劃完了一盒火柴,外面的人知道我睡不著
繞著我的屋跑,“停!”多么像泥沙俱下的舌頭
一本舊書引發(fā)絕望和疾病
在雨中變得黯淡,遇水膨脹。
舊的信仰,讓手中的詩稿回到它自身的朗誦
聲帶上靜靜地告別,就像月亮拖著水中的虛無游離
我說出的不會得到,酒精埋沒于空瓶
樹上有酒
隨著微風,如果不能安靜
你就搬走白銀的木頭,留下窟窿
貼耳的晚秋,潔白的大腿
給予我的悲傷和歡愉。有時候柜子里裝滿你的衣服
變得無足輕重,除了空氣,不好形容什么
你促使我寫出另一種詩。
我試圖告訴你,我有足夠的胡須
意味著我漸漸老去,念及以往,蟲豸不沉寂
草木不皆春。
你有少許不安,因此從今夜起
透過灰塵與風
然后是有了張望,“請安靜,當朗誦開始時,骨骼會易容術(shù)
我是不值得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