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蘇明

（長沙理工大學 外國語學院，湖南 長沙 410076）

《看不見的人》中黑人的話語權(quán)與文化身份

吳蘇明

（長沙理工大學 外國語學院，湖南 長沙 410076）

《看不見的人》；黑人；話語權(quán)；文化身份

美國黑人男作家拉爾夫·艾里森在《看不見的人》中揭露了黑人所遭受的種族歧視與壓迫, 書寫了被白人歪曲、抹煞的黑人歷史;描述了百年來黑人因為長期遭受歧視而陷入文化身份危機。從三個方面分析黑人文化身份的喪失原因, 一是白人在生活中對黑人話語權(quán)的剝奪，二是黑人對話語權(quán)的自我放逐，三是黑人在文化夾縫中扮演著求生存的雙重性身份。話語衍生出權(quán)力，黑人要想得到最終該有的身份地位，就該努力去恢復自己的話語權(quán)。

文化身份是一個文化群體或個體界定自身文化歸屬的標志，也是每一個文化群體或個體生存的依賴。法國后現(xiàn)代思潮的前衛(wèi)人物、結(jié)構(gòu)主義哲學家?？碌脑捳Z理論的基本觀念是“人是受話語支配的”[1]94?？碌脑捳Z不同于索緒爾的語言和言語，在他看來，話語是一種實踐，而不僅僅是一種思想和靜止的結(jié)構(gòu)。?？碌脑捳Z理論用符號系統(tǒng)及其符碼和話語分析文化和社會。在他看來，任何話語，包括文學的話語，都不可能是完全自律或自治的，而是社會中權(quán)力關(guān)系的產(chǎn)物。話語權(quán)即話語的權(quán)利，從某種程度上可以說，話語權(quán)的多少即代表著文化身份的高低。

艾里森的小說《看不見的人》通過主人公的生活經(jīng)歷，反映了20世紀三四十年代美國黑人在社會上所受到的種種歧視。當時，黑人被白人擄掠到新大陸，生活在一個白人占絕對優(yōu)勢的社會，白人文化占據(jù)統(tǒng)治地位，他們被迫與自己的歷史割斷，逐漸喪失了身份和話語權(quán)，迷失了自我，本民族的語言變成了遙遠記憶，從而降低了自己的文化身份地位。在小說中，黑人的話語權(quán)無時無刻不體現(xiàn)出黑人生活的艱辛和身份地位的卑微。

一 白人對黑人話語權(quán)的剝奪

?？碌脑捳Z理論中，權(quán)力是“支配人體的政治技術(shù)”，它不是指“某個階級、集團、個人享有什么權(quán)利，而是指這種權(quán)利是如何行使從而擁有權(quán)利”[2]139?！犊床灰姷娜恕分袩o名無姓的主人公是一個黑人青年，在其童年和少年時期，他拒絕接受祖父臨終時關(guān)于同白人進行不懈斗爭，以“迎合戰(zhàn)勝他們”的訓誡?？墒撬麉s接受了父母的調(diào)和態(tài)度，并參加了一次屈辱的拳擊賽。在拳擊賽過程中，白人無視他們的生命，無視他們的感受，把他們當成玩偶、樂子，殘忍的進行糟蹋侮辱。之后主人公因發(fā)表了一篇讓白人滿意的謙卑的演講而獲得了獎學金，白人控制著他們的話語權(quán)，令黑人說著讓他們滿意的話語。

《看不見的人》的最后部分，主人公最后終于認清自己真實的社會地位。他第一次承認了自己是不被看見的人，是一個隱形的人，而且覺察到自己在生存了20年之后，直到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被看不見時才真正活了起來。這是因為主人公脫離了本群體的文化根基，游離在白種人的邊緣，對他來說這就是生活的悲劇。主人公的生活經(jīng)歷真實的反映了美國黑人經(jīng)常處于的一種被剝削和壓迫的地位，白人徹底剝奪了黑人的人身權(quán)，文化權(quán)和話語權(quán)。更不幸的是，歷史上大多數(shù)的黑人都作為弱勢群體，經(jīng)不起時間的考驗漸漸地接受了這一切，自暴自棄，活在憧憬美好未來的世界里。

毫無疑問美國社會從它形成以來就是白人占主體地位的社會，在美國社會里黑人群體是不被看見的隱身人：他們微弱的聲音淹沒在強大的白人主旋律之中。油漆廠的工人對社會的種種虛偽和假象，倍感壓抑和郁悶，不停地批判和否定現(xiàn)實社會的價值體系和文化秩序，揭露和譴責生活中的種種丑行和劣跡?？墒乾F(xiàn)實生活中有很多意見無法被傳達到上級領(lǐng)導那里，即使被聽到也是無聲之言。白人老板無視他們的人權(quán)，僅視他們?yōu)楣ぷ鞯臋C器，黑人壓根就沒有發(fā)言的權(quán)利，所以，真正擁有權(quán)力的人不再狹隘地局限于社會地位高的人，而是那些能夠讓別人聽到自己聲音的人。這就形成了美國白人話語一言堂的局面，也再一次體現(xiàn)了黑人身份的卑微。雖然也有相當一部分黑人在主流社會邊緣掙扎與反抗，可是黑人所受到的精神侵蝕、情感傷害及其嚴重，黑人想要尋求在以白人為中心的社會里喪失的身份以及文化自我，困難重重。

二 黑人對話語權(quán)的自我放逐

在《看不見的人》中，無名無姓的主人公異常努力地想丟掉自己的身份，隱藏自己的聲音。開頭部分就提到他因載著白人領(lǐng)導，慢行在校園的大道上，仿佛自己的地位也上到了一個臺階，沾沾自喜，感到自豪。他因處在白人的光環(huán)之下洋洋得意。之后主人公又來到了一家油漆工廠做事，中途因發(fā)生事故被送進了廠醫(yī)院，并被那里的醫(yī)生作為新進儀器的實驗品，差點丟了性命和記憶。慶幸地是，之后他遇到了一個好心的黑人女性瑪麗并在她家租了一個房間，在她的幫助下慢慢地適應(yīng)環(huán)境，恢復了一部分“黑人身份”。但他卻厭惡這個身份，有一天偶爾在房里發(fā)現(xiàn)一個當作制門器的鐵鑄黑人像，把它看作自我嘲弄的象征，隨手撿起把它摔壞，還打算把它扔掉。他先把它扔到別人專用的垃圾桶里，卻被垃圾箱的主人——一位黑人女性看見，當場叫他把它撿回去；后來他把它扔在街心，又被人當作失物撿起送回手中，這黑人像簡直是怎么扔也扔不掉。他努力去否認自己的民族，否認自己的身份，否認自己的權(quán)利，這一切都是當時為了獲得自由人身份的美國黑人在構(gòu)建自己文化身份方面所作的嘗試。然而，正是這一種意識使他不斷遭到別人的背棄。這種行為恰恰很符合?？碌臋?quán)利理論，權(quán)利對行為的產(chǎn)生都進行了從外部到內(nèi)部,從言語禁忌到“求真意志”的嚴格控制。

在M．?？碌囊簧校偸遣贿z余力地置身于為被排除邊緣的他者說話，努力去發(fā)現(xiàn)被知識、權(quán)利壓抑的異端和邊緣化的東西，竭盡全力讓這些異端發(fā)出自己的聲音，從而得到社會的承認和共鳴[3]189。但是在主人公的年代，黑人想融入白人社會，總會遭到白人們自覺或不自覺的抗拒，這使得這部分黑人不得不降低身份努力的去迎合白人。小說中，油漆廠地下鍋爐房的“負責人”布洛克威長年在地下勞作，不僅對艱苦的工作環(huán)境和惡劣的住宿條件沒有任何抱怨，對壓迫剝削他們的白人忠心耿耿任勞任怨，狂熱地迷戀自己所管轄的黑暗的鍋爐房，津津樂道于他對油漆廠的“貢獻”，而且還對為工人爭取應(yīng)有權(quán)利的工會懷有刻骨仇恨，只要白人愿意，他可以把工作量無限制地提高。他利用自己的辛苦勞動來博得所謂的“尊嚴”，在自己的種族面前狐假虎威。事實上他已站在了白人的一邊，可惜的是，白人們卻并沒有因此善待他，白人老板總想讓年輕的白人工程師在熟悉了他所掌握的技術(shù)后替代他，現(xiàn)發(fā)給他的也是看門人的薪資待遇?；氖?，他還是每天沉浸在自己的偉大貢獻的得意中，自欺欺人。這是一位典型的白化了的黑人，他處于白人這所謂的“高層”階級圈中，必然尋求自己應(yīng)具有特權(quán)地位，于是他被整合進統(tǒng)治階級的營壘，消除了種族，階級等的差異。也就是說他在追求“主體同質(zhì)性”的精英身份的同時，忘記了“主體異質(zhì)性”的邊緣文化身份。

三 文化夾縫中求生的黑人身份雙重性

長期以來，美國黑人掙扎于被同化與保持自我之間，正如杜波依斯所說：在美國社會中的“每個黑人都能感到他自己作為一個美國人與黑人二重性——每個黑人都有兩個靈魂、兩種思維、兩種難以調(diào)和的競爭和在一個黑色軀體內(nèi)的兩種思想的斗爭”[4]103。這種“二重性”成為黑人身份最大的煩惱和困惑，它反映了美國黑人在對立與錯位的黑白文化夾縫中的生存狀況和文化心態(tài)。

在《看不見的人》中，黑人大學校長布來索為了自己的權(quán)勢和地位，蓄意地背叛白人和黑人。他的身軀是黑色的但靈魂已被“洗白”，已經(jīng)與黑人的身軀分離。雖然他官階低微，但由于小說中話語權(quán)的錯置，使他成為了掌握別人命運的關(guān)鍵人物。在自己的種族中他虛偽的對待自己的黑人兄弟，出賣種族親情以維護他自身的權(quán)威與地位。因為主人公讓白人看到了布來索不想讓白人看到的東西，他虛偽地許諾主人公說介紹他到白人那里去工作。事實上，他所開出的介紹信恰恰是為了想斬斷主人公找工作的路。這對主人公無疑是一把利劍，毫無親情所言。這一類黑人似乎已經(jīng)消除了自己的歷史記憶和文化身份，當他作為邊緣化的“從屬臣民”時他沒有話語權(quán)，當他擠進中心話語圈分享其話語權(quán)時，他說著第一世界的“話語”，行使著第一世界的“權(quán)利”，他似乎無力找回歷史記憶中沉默的“話語”。[5]122統(tǒng)治者手中的權(quán)利使這種話語以什么的形勢出現(xiàn)，任何人都無法擺脫被他控制的命運。通過權(quán)力制定出來的話語天生凝聚著權(quán)力的威嚴，這種制定話語的權(quán)力正是布賴索這樣的黑人無限憧憬，極力向上爬的原始驅(qū)動力。他們帶有兩種身份，即黑人和美國人。在那個時代，白人種族主義的猖獗使得剛剛獲得解放的黑人在文化身份的問題上陷入困境。在種族和膚色問題上，他們常常感到難以定位，有時不知道自己正確的位置應(yīng)該在黑人群體中還是在白人社會里。一部分黑人為了讓自己活的好一點，渴望融入白人主流社會，試圖在話語權(quán)上冒充白人。這種偏離常規(guī)的話語權(quán)利只能加劇種族的緊張和矛盾，使黑人難逃歷史性的悲劇并陷入無盡的痛苦深淵。

一個民族文化身份認同的指向是一個民族的歷史經(jīng)過長期演化逐漸形成的，得到該民族成員共同認可的優(yōu)秀的傳統(tǒng)文化。傳統(tǒng)文化影響巨大，它會深深潛入一個民族的集體無意識之中，以各種各樣的方式通過人的言行舉止表現(xiàn)出來。作者通過福柯的話語權(quán)理論在小說人物的言行舉止中塑造了兩個民族的關(guān)系，兩個民族的文化身份地位。話語衍生出權(quán)力，最初白人為了體現(xiàn)統(tǒng)治者的權(quán)力，處處壓制著黑人的話語權(quán)，后來這種壓制慢慢轉(zhuǎn)變成了一種行為的力量，漸漸地，黑人消失了并成為了白人及自己都看不見的人。這個處境本是外在強加給黑人的，但是由于“社會對話語的占有”，以及社會教化的作用，它已經(jīng)內(nèi)化成為對話語使用者的內(nèi)在要求，能夠?qū)λ麄兊男袨闃?gòu)成指導，產(chǎn)生了讓人意想不到的效果。因此要想得到白人以及其他民族的認同，黑人就應(yīng)該努力去恢復自己在多元共存的當代北美社會中應(yīng)當擁有的地位和話語權(quán)。

[1]劉北成編著．福柯思想肖像[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1．

[2]米歇爾·?？拢▌⒈背?、楊遠嬰譯）．瘋狂與文明[M]．北京：三聯(lián)書店出版，1999．

[3]A·查普曼．黑人的聲音:美國黑人文學選集[C]．新美洲圖書公司,1968．

[4]DUBOIS W E B. The Soul of Black Folk [M]．.New York: Dover Publications, Inc., 1994．

[5]Robert O’Meally. New Essays on Invisible Man．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8．

[6]Ellison Ralph．Invisible Man．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1999．

Key words: Invisible Man; the black; discourse right; culture dignity

Abstract: In Visible Man, the black American male writer Ralph Ellison has exposed racial discrimination and oppression which were suffered by the black and written the black’s history in which their words were distorted, blotted out by the white. And he has described the black’s culture dignity crisis for the racial discrimination. This thesis analyzes the loss of cultural identity of Black men from three causes, the first one is that the white had deprived black men’s discourse right in life, the second is the black men have a self-imposed exile for discourse right and the third is black men have double sexual identities in caught between cultures for surviving. Discourse derives the power, if the Black want to obtain the status they should have, they must make efforts to restore the discourse right.

On the Discourse and Culture Dignity of the Black of Invisible Man

WU Su-mi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Changsha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Changsha Hunan 410076, China)

I106.4

A

1673–2804(2010)02-0183-03

2010-0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