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誠意 （安慶師范學院 外國語學院 安徽安慶 246133）

一

納博科夫不僅是一位著名作家，而且是一位多才多藝、全面發(fā)展的人。他終身喜愛蝴蝶，采集標本，撰寫論文，他發(fā)現(xiàn)并命名的The Karher Blue，今天已成為美國東北部保護動物運動的標志；納博科夫喜歡足球，是一個不錯的守門員；網(wǎng)球與拳擊也是他的熱愛。除此之外，國際象棋在納博科夫的生活中占據(jù)著特殊的位置。

納博科夫家族族徽描繪了兩只北極熊從兩邊托著一個類似棋盤的板塊，這個圖案恰如納博科夫本人所指出的那樣，看到它就讓人想起“有人在邀請你下棋，壁爐旁……”[1]43。從這句話中我們可以看出，納博科夫很會享受下棋。冬天里，坐在暖和的壁爐旁，泡一壺茶，與朋友奕棋論道，不失為人生的一大樂事。

納博科夫天賦極高，在各個項目上都有不俗的表現(xiàn)?！熬W(wǎng)球，他把我們都打敗了，象棋也是。無論他干什么，人們都為他的天賦感到驚訝。”——納博科夫中學同班同學沃爾科夫回憶說。

壁爐旁下棋的享受對納博科夫來說時間并不長，1917年俄羅斯十月革命爆發(fā)，納博科夫全家不得不流亡國外。盡管四處奔波，顛沛流離，生活艱苦和不穩(wěn)定，但納博科夫始終沒有放棄對象棋的熱愛?！拔沂且粋€棋力相當強的棋手，不是德國人說的‘特級象棋大師’，而是俱樂部水平的不錯棋手，有時也能讓稍不留意的冠軍陷進圈套”[1]43——納博科夫自我評價道。在柏林時期，他經(jīng)常晚上在家里或到朋友家下上兩盤，有時也參加比賽。他參加過由著名特級象棋大師尼姆措維奇一人對多人的車輪大戰(zhàn)，盡管最終敗下陣來，但他是堅持到最后的輸者之一。

納博科夫?qū)ο笃宓臒釔?，除了在棋盤上與人對奕之外，還喜歡設(shè)計棋局、編寫棋譜、寫象棋評論，對雜志報紙上刊登的象棋殘局、象棋題非常感興趣，并進行研究與破解。他說：“象棋最吸引我的正是那些騙著、隱秘的套路，因而一般我很少參加棋盤上的比賽，而全部身心沉浸于設(shè)計棋譜。我毫不懷疑我作品中一些幻景之間、還有棋譜、神奇謎語的閃光與模糊結(jié)構(gòu)之間存在著看不見的聯(lián)系——它們都是一千零一個無眠之夜的結(jié)果?！盵1]43

的確，納博科夫?qū)ο笃宓臒釔墼谒淖髌分械玫搅朔从?。他?chuàng)作的長篇小說《盧仁的防御》就是一部描寫象棋棋手的故事。

二

主人公盧仁從小性格孤僻，沉默寡言，喜歡獨處。父母呵護有加，但交流甚少，無法打開通向他心靈的窗口。學校里，盧仁學習成績不好，也不喜歡和同學們一起玩，因而他沒有朋友，生活在孤獨的世界里。

在一次家庭音樂會上，盧仁遛進父親書房，無意中發(fā)現(xiàn)一副國際象棋，在姨媽的指教下，產(chǎn)生了濃厚興趣。自此，他的生活充滿了意義。他開始找各種借口逃學，到姨媽家去下棋。后來在過世爺爺?shù)臅坷锼职l(fā)現(xiàn)一些棋書和棋譜，于是就經(jīng)常躲在這里琢磨。

盧仁的象棋天賦很快表現(xiàn)出來，不久，首都一家雜志上出現(xiàn)了他的照片： 一個象棋神童誕生了。

其后十八年歲月，盧仁在教練兼經(jīng)紀人瓦連京諾夫的帶領(lǐng)和組織下，到各地參加象棋比賽：莫斯科、彼得堡、奧德薩、下新城、基輔、倫敦、維也納、布達佩斯、羅馬等地都留下他輝煌的戰(zhàn)績，被認為是世界冠軍的有力爭奪者。

新一屆國際象棋世錦賽開始了，盧仁一路過關(guān)斬將，最后與圖拉季相遇，爭奪冠軍。為了贏得比賽，盧仁針對圖拉季可能會采取的進攻策略，預先設(shè)計了一套完整的防御套路。比賽開始，但圖拉季突然改變策略，采取不同以往的布局，這讓盧仁吃了一驚，原有防御計劃落空。盧仁鎮(zhèn)定地堅持著，幾十回合過后，晚上封盤時，不分勝負。但此刻，盧仁自感漏洞已出，加之過度疲勞，暈倒在回家的路上。

在女友即后來妻子的精心照顧下，盧仁的身體漸漸康復。他過了一段常人的生活：散步、聊天、繪畫、聽音樂……。然而，盧仁為象棋而生，每當獨自一人或夜深人靜之時，他就想著那64個方塊，想著那一盤未下完的棋，想著如何防御：防御對手的進攻，防御自己不被他人像棋子一般利用。

不久，瓦連京諾夫又出現(xiàn)了，他要求盧仁下完與圖拉季的那盤棋。此時，盧仁已完全看清瓦連京諾夫的真實意圖，他不再上他的圈套。為了防御，他砸碎窗玻璃，從樓上房間縱身向外一跳，選擇了出局。

三

盧仁是一個象棋天才，在他的身上納博科夫?qū)⒆约簩ο笃宓陌V迷和熱愛充分地表現(xiàn)出來。盧仁為象棋而生，在象棋創(chuàng)造性的世界里，他充滿著生命與活力；盧仁為象棋而死，一旦離開象棋，離開那黑白世界的戰(zhàn)場，離開布局千軍萬馬的想象與思考，回到庸俗的現(xiàn)實生活，盧仁就失去了活力與生命。天才不能承受生命之庸。

為了寫作《盧仁的防御》，納博科夫?qū)ο笃暹M行了大量研究，并將自己的觀察與體驗寫進作品之中。主人公的心理刻畫和下棋場面的精彩描寫，表現(xiàn)出納博科夫作為一個棋手的獨特感受和專業(yè)水平，展示出納博科夫?qū)ο缕宓纳羁汤斫猓合缕迦缤蛘?，雙方排兵布陣，調(diào)兵遣將，運籌帷幄，每一著之后是棋區(qū)的震動和棋局的變化，棋手就是控制整個局勢的主帥?！袄渲?、“強著”、“一著不慎，全盤皆輸”，既是作品中下棋的術(shù)語，更是人生的格言，這里納博科夫闡釋著人生如棋的道理。

[1]Л.Н.Целкова.В.В.Набоков в жизни и творчестве[M].Москва : Русское слово, 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