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的歡喜
洪先生與洪太太是一對恩愛夫妻,膝下一女,年方二十,出落得如花似玉。洪太太談吐風(fēng)趣,好花草,經(jīng)她侍弄的花草,都如同遇知音一般,精神抖擻,極盡繁茂。一家人住在廬州城北一小區(qū)里,簡樸的兩居室,雖無家私巨萬,生活卻樸素安逸,人生之清歡,恬靜如水。
但在我看來,洪先生一家并不只三人,而是五口。個中原因,無他,實因洪家還有貓咪兩只。
黃貓“萌萌”因其來家時奄奄一息的樣子,極像當(dāng)紅電影《赤壁》里被林志玲嗲聲喚作萌萌的那匹馬,遂名曰:萌萌。
黑貓“墨墨”是洪太太在上班路上撿的流浪貓,其時骨瘦如柴,臉長得也丑,拎到辦公室同事們都避之不及。看著烏黑一團(tuán),性格又有點內(nèi)向,就喊它:墨墨。撫養(yǎng)日久,才發(fā)現(xiàn)它還身有殘疾:是個聾子,腿腳也不利索,連椅子都跳不上去。
兩只貓少小離家,吃了不少苦頭,都把洪太太當(dāng)做親人,像小孩一樣跟隨左右,每當(dāng)洪太太在廚房忙活,萌萌便作活潑可愛狀環(huán)繞腳下,而墨墨則在客廳玩耍,時不時在門縫外偷窺,生怕那擅長撒嬌的黃胖子得了什么好處。
及至開飯了,一家五口全到齊了,兩貓專享其魚湯拌飯,偶爾調(diào)皮,伸頭看桌上有些什么新鮮物件,洪太太常愛憐地從口中省下一點遞到它們跟前,兩貓爭著搶食。
若值春寒料峭,兩貓玩到半夜,也要鉆進(jìn)洪太太的熱被窩去睡一覺。鉆就鉆吧,還要“敲門”,即用那冰涼的爪子往洪太太的臉上一搭,洪太太便迷迷糊糊地把被子掀開一角,兩貓魚貫而入,各找空地臥倒。
假若洪太太偶爾出個門,一兩天回不來,兩貓便無精打采,飯草草扒拉兩口,連平時樂此不疲的追逐打鬧游戲,玩了兩遍,也覺意興全無?;璩脸恋夭怀圆缓炔焕煌?,心灰意冷、頹廢凄涼如同失戀。直至洪太太推門而入,黃的順著洪太太褲管直爬到她肩膀上,拿臉使勁蹭著,充滿失而復(fù)得的驚喜;黑的站在地上仰著臉拼命喵喵叫,豎著的尾巴激動得直抖。
兩只貓中,阜陽貓萌萌健壯開朗,天真爛漫,不愧是從北方來的,豪爽得很,連大饃也吃,性子又急,飯剛端過來就直撲過去,常被飯粒粘在鼻尖上燙得直甩頭。而土著貓墨墨,就不愿吃大饃,遑論面條。雖然很餓,也講究個風(fēng)度,等那黃胖子試過冷熱之后,才慢條斯理地踱過去。不僅吃飯如此,墨墨對很多事都保持一種淡泊的狀態(tài),就連眼睛都有一只是半睜不睜的斜睨著,貌似名士派頭。
這些貓們,如同她養(yǎng)的那些花兒,樣貌不同,秉性各異,各有其可愛可憐之處,既在一處,便盡心善待它們,于己,得到一種極單純的快樂;于世間,也添了一些溫飽,一些趣味。
洪先生平凡的一家五口,人盡其安,貓盡其歡,花盡其妍,人生若此,夫復(fù)何求呢。
(鐘夏摘自《北京青年報》2011年7月18日圖/志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