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巧霞
(廈門大學(xué) 嘉庚學(xué)院 中文系,福建 廈門 361005)
皮日休生平事跡辨補(bǔ)
亢巧霞
(廈門大學(xué) 嘉庚學(xué)院 中文系,福建 廈門 361005)
論文對晚唐文人皮日休的生年、兩次前往江左的時間、與陸龜蒙、崔璞交游的時間以及其離開崔璞幕府至入朝為官之間的行蹤進(jìn)行具體的分析、考辨或補(bǔ)充。論文以為在沒有發(fā)現(xiàn)新的可靠證據(jù)可進(jìn)一步考證皮日休生年情況下,聞一多《唐詩大系》定其生年為公元833年的說法更為妥當(dāng);皮日休兩次前往江左的時間,論文認(rèn)為分別為咸通五年春和咸通六年;文章又從皮日休的詩歌入手,認(rèn)為咸通十二年春皮日休離開崔璞離任蘇州后,皮日休亦離開吳中,并返故鄉(xiāng)——襄陽,且皮日休和崔璞交游也并非始于咸通十年,而是在咸通十一年春。
皮日休;生平;辨補(bǔ)
晚唐作家皮日休,字逸少,后字襲美,襄陽竟陵(今湖北天門)人。新、舊《唐書》中均沒有他的傳記。其生平事跡及相關(guān)史料主要見于下列諸書:《北夢瑣言》、《南部新書》、《直齋書錄解題》、《唐詩紀(jì)事》、《唐才子傳》。近人對其生平加以考訂的文章主要有:繆鉞《皮日休的事跡思想及其作品》、郭義淦、郭義濤《皮日休籍貫考》、李福標(biāo)《皮日休交游中的幾個問題》、馬丕環(huán)《皮日休年譜會箋》、王輝斌《皮日休行事探說》等。這些研究對筆者頗有啟迪,不過,筆者認(rèn)為皮日休的生平事跡中仍有值得進(jìn)一步探討的問題。茲以個人淺見所及,分別對皮日休的生年、兩次前往江左的時間、與陸龜蒙、崔璞交游的時間以及其離開崔璞幕府至入朝為官之間的行蹤進(jìn)行具體的分析、考辨或補(bǔ)充,希冀對相關(guān)研究有所裨益。
皮日休的生年,馬丕環(huán)《皮日休年譜會箋》定為 840年(開成五年),此看法與《唐才子傳校箋》的看法一致,然《唐才子傳校箋》所考有誤。
《唐才子傳校箋》根據(jù)皮日休詩《庚寅歲十一月新羅弘惠上人與本國同書請日休為靈鷲山周禪師碑將還以詩送之》[1]P7086-7087“三十麻衣弄渚禽,豈知名字徹雞林。勒銘雖即多遺草,越海還能抵萬金。鯨鬣曉掀峰正燒,鰲睛夜沒島還陰。二千馀字終天別,東望辰韓淚灑襟”中“三十麻衣弄渚禽,豈知名字徹雞林”一語,推斷皮日休生年為公元840年。因為庚寅歲為咸通十一年(870年),其時日休入崔璞蘇州軍事院,未釋褐掛朝籍,故云“麻衣”,其年日休為三十歲,日休既自得於“名字徹雞林”,且由870年逆推三十年,恰好是開成五年,即840年。[2]P504-505筆者以為上述說法頗有推敲的必要。難道《庚寅歲十一月新羅弘惠上人與本國同書請日休為靈鷲山周禪師碑將還以詩送之》一詩中“三十麻衣弄渚禽,豈知名字徹雞林”句是皮日休的自述嗎?我們的答案是否定的。理由如下:
第一,從詩歌的詩題來看,“將還以詩送之”,表明該詩是送別詩,具體而言是皮日休送別新羅弘惠上人的特意之作。古往今來,送別詩大多表達(dá)詩人對他人的或敬仰或期望或依依惜別之情等等,豈有首句就先把自己的聲名渲染夸耀一番,自矜自己名聲遠(yuǎn)播新羅的?這不合情理。所以從詩題入手,我們可以斷定此詩首句“三十麻衣弄渚禽,豈知名字徹雞林”并非皮日休的自述。
第二,從詩歌內(nèi)容上講,“三十麻衣弄渚禽,豈知名字徹雞林。勒銘雖即多遺草,越海還能抵萬金。鯨鬣曉掀峰正燒,鰲睛夜沒島還陰。二千馀字終天別,東望辰韓淚灑襟。”整首詩歌所表達(dá)的是詩人對靈鷲山周禪師的敬仰之情,“三十麻衣弄渚禽,豈知名字徹雞林”麻衣,乃布衣之謂,咸通十一年十一月,皮日休已為蘇州崔璞幕軍事判官,不可以“麻衣”自稱,況其時他也并非“弄渚禽”者。故該詩句實指靈鷲山周禪師美名遠(yuǎn)播新羅,而并非《唐才子傳校箋》“皮日休未釋褐褂朝籍,故云‘麻衣’,其年日休為三十歲,日休既自得於‘名字徹雞林’”之說。
即使我們退一步講,倘若詩歌的首句是皮日休的自述,也不免產(chǎn)生疑問,難道這里的“三十”,一定為皮日休年齡的準(zhǔn)確記年嗎?似乎也并不確定。而且如若我們按咸通十一年(870年)皮日休三十歲推算,一般也應(yīng)推其生年為841年,而非840年。
綜上所述,筆者認(rèn)為《唐才子傳校箋》中依據(jù)詩歌《庚寅歲十一月新羅弘惠上人與本國同書請日休為靈鷲山周禪師碑將還以詩送之》推定皮日休生年為開成五年(840年)的說法是不能成立的。那么,皮日休究竟生于何年?據(jù)《皮子文藪》卷四《文中子碑》,其中有“后先生二百五十余歲,生曰皮日休,嗜先生道,業(yè)先生文……”,[3]P35文中的“文中子”指王通。王通生于公元584年,即隋文帝開皇四年。以此推之,則后二百五十余歲,恰為公元八三四年左右。故在沒有發(fā)現(xiàn)新的可靠證據(jù)可進(jìn)一步考證皮日休生年的情況下,筆者更趨向于聞一多《聞一多全集》第四卷《唐詩大系》[4]P429將皮日休生年定于大和七年,即公元八三三年的說法。
皮日休于咸通八年進(jìn)士及第前,曾兩次到江左,都從淝陵出發(fā)。關(guān)于皮日休兩次前往江左的時間,馬丕環(huán)《皮日休年譜會箋》中據(jù)皮日休《咎繇碑》“五年春,日休自淝陵之江左”。[3]P36定皮日休第一次前往江左是在咸通五年春,可從。
馬氏又據(jù)《皮子文藪》中《通玄子棲賓亭》一文“五年冬,別中白。歲且翅,再自淝陵之江左……中白館余于是?!迥晡逶滤啡沼洝薄3]P71-72疑該文中“五年冬”誤。理由是:從“再”字看,這是皮日休第二次前往江左,時間在四月末,而第一次前往江左是五年春。所以“五年冬”當(dāng)作“五年夏”為妥。
此說恐誤??计と招荨锻ㄐ訔e亭》云“距彭澤東十里,有山。邃源奧處,號曰富陽,文士李中白隱焉。五年冬,別中白。歲且翅,再自淝陵之江左,因訪于是。至其門,……五年五月朔日記”。文中“歲且翅”,謂五年冬末,即入六年春首時,則下署“五年五月朔日”可疑。再讀原文,疑“五年五月朔日”中“五年”為“六年”。理由如下,“歲且翅”之句,表明其時節(jié)當(dāng)為歲末年初。而倘若如馬丕環(huán)《皮日休年譜會箋》中所說“五年冬”作“五年夏”,和下文“歲且翅”,且后文即署時間為“五年五月朔日”明顯相悖。故《通玄子棲賓亭》中“五年冬”之記實無誤。又皮日休是咸通五年末“歲且翅,再自淝陵之江左”,故《通玄子棲賓亭》一文當(dāng)不會早于咸通六年作。顯然文末“五年五月朔日記”中的“五年”作“六年”更妥。
皮日休為蘇州崔璞從事及初識陸龜蒙之時間,《唐詩紀(jì)事》記云:“(咸通)十年,大司諫清河公出牧于吳,日休為郡從事。居一月,有進(jìn)士陸龜蒙字魯望者以其業(yè)見造,凡數(shù)編?!盵5]P966另《唐才子傳校箋》、《松陵集序》中也均有與此一致的記載。據(jù)此,后人多定皮日休為崔璞蘇州幕從事、結(jié)識陸龜蒙均始于咸通十年。如馬氏《皮日休年譜會箋》推定:咸通十年,七月,皮日休應(yīng)辟入蘇州刺史崔璞幕,為蘇州軍事院從事;李福標(biāo)《皮日休交游中的幾個問題》認(rèn)為:十年三月崔璞刺蘇州,日休為其從事。
馬丕環(huán)、李福標(biāo)二人推斷崔璞就任蘇州刺史的時間,均依據(jù)兩首詩歌。一首是崔璞的詩《蒙恩除替將還京洛偶敘所懷因成六韻呈軍事院諸公郡中一二秀才》;其二是皮日休之《太湖詩序》。馬氏認(rèn)為崔璞詩歌中的自注“到任十二個月”中“十二月”當(dāng)系“二十月”之誤。李福標(biāo)認(rèn)為皮日休《太湖詩序》中“十一年夏六月,會大司諫清河公憂霖雨之為患……”中“十一年”當(dāng)是“十年”之訛。上述對于皮日休、崔璞行蹤事跡時間的說法是否可靠?我們認(rèn)為均需辨正。筆者認(rèn)為皮日休和崔璞、陸龜蒙之交游當(dāng)始于咸通十一年。①
考王鏊《姑蘇志》卷二《古今守令表》上記:“崔璞,清河人。咸通六年冬以諫議大夫除,十一月得替,在郡十二日?!盵6]P29按此處所記有誤?!短拼淌房肌分^“‘六年’當(dāng)為‘十年’之誤;‘十一月’當(dāng)為‘十一年’之訛;‘十二日’當(dāng)為‘十二月’之訛”。按其中“十一月”頗疑為“十二年”之訛,且崔璞雖于咸通十年(869)冬授蘇州刺史,然其實際到任恐已在咸通十一年春。
《姑蘇志》前既記崔璞咸通六年(應(yīng)作十年)冬除蘇州刺史,則后記其罷任焉能不記年而徑書月份?此實不合記事之體例。故“十一月”之“月”應(yīng)是“年”之訛。然崔璞亦非咸通十年冬到任,十一年即被替者??即掼薄睹啥鞒鎸⑦€京洛偶敘所懷因成六韻呈軍事院諸公郡中一二秀才》:“兩載求人瘼,三春受代歸。務(wù)繁多簿籍,才短乏恩威。共理乖天獎,分憂值歲饑。遽蒙交郡印,安敢整朝衣。作牧慚為政,思鄉(xiāng)念式微。儻容還故里,高臥掩柴扉?!盵1]P7239據(jù)詩句“兩載求人瘼,三春受代歸。”知崔璞離任當(dāng)在暮春季節(jié)。又考皮日休《諫議以罷郡將歸以六韻賜示因佇酬獻(xiàn)》[1]P7064詩歌亦云:“隔花攀去棹,穿柳挽行衣?!痹娂扔小案艋ā?、“穿柳”之句,因此可以明確崔璞之罷蘇州乃在暮春,而非秋冬時。又前引崔璞詩于“遽蒙交郡印”句下注云:“到任十二個月,除替未及三年?!辫奔仍诖喝樟T蘇州任,而到任十二個月,則其始到任應(yīng)在上一年春日。其除蘇州既在咸通十年冬,而到任十二個月后之春日離任,則其離任必在咸通十二年春。故《姑蘇志》之“十一月得替”,實為“十二年得替”之誤。再者,崔璞雖于咸通十年冬除蘇州刺史,而其抵任實在咸通十一年春,其證除前說外,尚且有陸龜蒙《奉酬襲美先輩吳中苦雨一百韻》詩可證,此詩乃酬和皮日休《吳中苦雨因書一百韻寄魯望》詩之作,皮詩中云:“我公大司諫,一切從民欲……念澇為之災(zāi),拜神再三告。太陰霍然收,天地一澄肅?!盵1]P7026-7027皮日休此詩作于何年?考皮日休《太湖詩并序》中云“(咸通)十一年夏六月,會大司諫清河公憂霖雨之為患,乃擇日休,將公命,禱于震澤。祀事既畢,神應(yīng)如響?!盵1]P7034據(jù)此可知皮日休此詩當(dāng)在咸通十一年夏六月后所作,陸龜蒙和詩亦約在是時。龜蒙詩敘及此時前不久其應(yīng)舉被阻回及結(jié)識皮日休云:“射策亦何為,春卿遂聊輟。伊予將貢技,未有恥可刷。卻問漁樵津,重耕煙雨墢。諸侯急兵食,冗剩方翦截。不可把詞章,巡門事干謁。歸來闔蓬楗,壁立空裋褐。暖手抱孤煙,披書向殘雪……一臥增百疾,筋骸將束縛……其時心力憤,益使氣息惙。永夜更呻吟,空床但皮骨。君來贊賢牧,野鶴聊簪笏。謂我同光塵,心中有溟渤。輪蹄相壓至,問遺無虛月。直到春鴻濛,猶殘病根茇??椿m眼暈,見酒忘肺渴。隱幾還自怡,逢盧亦爭喝。抽毫更唱和,劍戟相磨戛?!盵1]P7111-7112據(jù)此詩所敘,皮陸之結(jié)識乃在陸龜蒙赴舉,但是時停貢舉之詔發(fā),龜蒙不得不返回,潦倒臥病已有時日之后,且日休來為郡佐亦在龜蒙臥病時。又據(jù)《舊唐書·懿宗紀(jì)》咸通十年十二月載:“詔以兵戈才罷,且務(wù)撫寧,其禮部貢舉,宜權(quán)停一年”。[7]P673知朝廷于咸通十年十二月發(fā)停貢舉詔書,則龜蒙赴舉聞詔而回最早亦在是年底或十一年初。其臥病后,日休來郡為從事,與其相識必在咸通十一年春中。故龜蒙詩有“春鴻濛”、“看花”等句。據(jù)前引《唐詩紀(jì)事》,日休為崔璞從事逾月即識龜蒙,則日休之為郡從事蓋亦在咸通十一年春崔璞始抵蘇州任時。此亦與上所考崔璞抵蘇州任在咸通十一年春之結(jié)論相符。崔璞既于咸通十年冬授蘇州刺史,抵任在咸通十一年初,離任在咸通十二年暮春,則其除、罷任雖跨三年,而在任實僅十二個月,故此與其詩“兩載求人瘼,三春受代歸”之句,其注“到任十二個月,除替未及三年”相契合。
綜上所述,我們認(rèn)為皮日休為崔璞蘇州幕從事,當(dāng)在咸通十一年春,識陸龜蒙也始于此時。
如上所考,崔璞咸通十二年暮春離任蘇州。之后皮日休的行蹤如何?據(jù)今存史料載皮日休此后入朝為著作郎,后遷太常博士。但是,皮日休離開崔璞幕府至入朝為官,其間的其它經(jīng)歷,論者不多。在《唐才子校箋·皮日休補(bǔ)箋》中,陳尚君據(jù)《寶刻叢編》卷三所載皮日休撰寫的《唐社稷壇記》石刻,證明其咸通十二年曾入容管幕府,任經(jīng)略推官
[2]P432-433;后尹楚彬又在其文《皮日休、陸龜蒙二三事跡新考》中考訂:皮日休任容管經(jīng)略推官后,又入嶺南東道幕府。另咸通十三年二月十九日皮日休當(dāng)在常熟,有皮日休《破山老堂記》一文可證。筆者認(rèn)為:皮日休離開蘇州崔璞幕府后,當(dāng)先歸襄陽故里,之后方有任容管經(jīng)略推官、入嶺南東道幕府、常熟之游等經(jīng)歷。
皮日休有詩《吳中書事寄漢南裴尚書》:“萬家無事鎖蘭橈,鄉(xiāng)味腥多厭紫虈。水似棋文交度郭,柳如行障儼遮橋。青梅蒂重初迎雨,白鳥群高欲避潮。唯望舊知憐此意,得為傖鬼也逍遙。”[1]P7080該詩是日休在吳中的作品,“漢南”即“山南”,詩題中“漢南裴尚書”當(dāng)指裴坦。考《唐方鎮(zhèn)年表》卷四載:“裴坦于咸通九年九月戊戌以后代替盧耽,任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咸通十二年七月,盧耽再次充任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裴坦離任山南”[8]P643-644由此可知,咸通九年九月—咸通十二年七月之間,裴坦任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又考該書,知:山南東道節(jié)度觀察處置等使,兼襄州刺史,領(lǐng)襄、鄧、隨、唐、郢、復(fù)、均、房、金九州。皮日休作《吳中書事寄漢南裴尚書》詩,詩中言裴坦為“舊知”(裴坦咸通二年至咸通五年間,任江西觀察使,皮日休曾與之有交)[9],飽含殷殷之意,蓋有求于裴坦。崔璞離任,促使皮日休考慮以后的生活去向,據(jù)“鄉(xiāng)味腥多厭紫虈”可知皮日休想起了他的家鄉(xiāng),自然也想起了他的“舊知”裴坦。而此時裴坦不僅為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還兼襄州刺史。又考陸龜蒙詩《奉和襲美吳中書事寄漢南裴尚書》“風(fēng)清地古帶前朝,遺事紛紛未寂寥。三泖涼波魚蕝動,五茸春草雉媒嬌。云藏野寺分金剎,月在江樓倚玉簫。不用懷歸忘此景,吳王看即奉弓招”。[1]P7185從陸龜蒙詩歌中“春草”二字可知,此詩作于春日,且末句“吳王看即奉弓招”,當(dāng)指崔璞即將離任吳中之事,與前證崔璞咸通十二年春離任蘇州亦相符合。又據(jù)詩中“不用懷歸忘此景”知皮日休蓋懷念故鄉(xiāng),有欲歸襄州之意。
故筆者推斷,皮日休于咸通十二年春崔璞離任蘇州不久也離開吳中,回到襄州。一方面襄州是皮日休的故鄉(xiāng),另一方面其舊知裴坦兼任襄州刺史,皮日休也盼望裴坦能夠給他提供一官半職,或者可以給予其物質(zhì)上的幫助。離開吳中之前,他先寄詩給裴坦,上面所提到的《吳中書事寄漢南裴尚書》詩當(dāng)作于此時。而皮日休亦有詩《襄州閑居,與友生夜會》:“習(xí)隱悠悠世不知,林園幽事遞相期。舊絲再上琴調(diào)晚,壞葉重?zé)婆t。三徑引時寒步月,四鄰?fù)档靡挂髟?。草玄寂淡無人愛,不遇劉歆更語誰?!盵1]P7066該詩非《松陵集》中所收,且詩題一目了然表明詩人是在襄陽的。另外,《全唐詩》中皮日休詩歌,除去《皮子文藪》和《松陵集》所收的詩歌外,尚有三十三首。從這些作品中,我們亦可以發(fā)現(xiàn)詩人在襄陽之生活蹤跡。下面我們還是于具體的詩歌中尋找答案。皮日休有詩《習(xí)池晨起》“清曙蕭森載酒來,涼風(fēng)相引繞亭臺。數(shù)聲翡翠背人去,一番芙蓉含日開。茭葉深深埋釣艇,魚兒漾漾逐流杯。竹屏風(fēng)下登山屐,十宿高陽忘卻回?!盵1]P7066考《中國歷史地名大辭典》云:“習(xí)池,在今湖北襄樊市南,又作高陽池?!保ㄏ尻?,即襄州,為今湖北襄樊市)知該詩歌所描繪的蓋為襄陽的生活。另外,詩歌《秋晚訪李處士所居》、《陳先輩故居》、《李處士郊居》中也時有提及“襄水”、“襄陽”之處,如詩句“門前襄水碧潺潺”(《秋晚訪李處士所居》)、“襄陽無限煙霞地”(《陳先輩故居》)等,詩歌《襄州漢陽王故宅》也當(dāng)寫于其時。故以上詩歌均可證皮日休是回過襄州的。而且,據(jù)其詩句“涼風(fēng)相引繞亭臺”、“三徑引時寒步月”來看,詩人所描繪的皆為秋日之景色,那么崔璞咸通十二年春日離任,皮日休于其后返回襄陽,時令為秋日,也是情理之中。又據(jù)相關(guān)史書的記載,皮日休于咸通末入朝為著作郎,遷太常博士之后,均沒有再次回過襄陽故鄉(xiāng)。且乾符年間社會形勢愈加緊張,此時皮日休即使返回故里,當(dāng)也不會創(chuàng)作出如此充滿情趣、生活寧靜的詩篇。
綜上筆者認(rèn)為,咸通十二年春崔璞離任蘇州后,皮日休離開吳中,返回故鄉(xiāng)當(dāng)是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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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206
A
1673-2219(2011)09-0020-03
2011-01-27
亢巧霞(1977-),女,河南焦作人,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國古代文學(xué)。
(責(zé)任編校:王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