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輝
辛棄疾金陵懷古詞初論
李輝
南歸不久的辛棄疾有兩段宦游建康的經歷,期間存有十多首詞作,通過對這些詞作的考查可以發(fā)現,辛棄疾乾道四年至六年(1168-1170)與淳熙元年(1174)的建康詞在風格上有兩處明顯變化,后者多懷古與自我形象的抒寫。從辛棄疾的金陵懷古詞中,可以發(fā)現其由青年步入壯年之際心路歷程的變化。由此,懷古名作《水龍吟·登金陵賞心亭》創(chuàng)作時間之爭議,亦可作一合理推斷。
辛棄疾;金陵懷古詞;《水龍吟》
南宋初期,有關宋金和戰(zhàn)的一些事中,建康常是一個頗有關涉的地方。高宗時期,主張建都建康的呼聲就十分激烈,高宗不得不在紹興七年(1137)下詔移蹕建康府,雖不到一年回臨安“行在所”,但在建康設行宮留守一職,實是行都。紹興三十二年(1162),完顏亮南侵兵敗,高宗“親征”至建康,辛棄疾正是此時南歸在建康接受了宋高宗的召見。隆興元年(1163)正月,孝宗即位,任命張浚都督江淮東西路軍馬,開府建康,具體負責用兵事宜,張浚亦要求孝宗“降詔幸建康,以成北伐之功”[1],建康轉為北伐的軍事指揮中心。北伐失敗,隆興二年(1164)被迫簽訂和議,南宋“割商、秦地”,并從兩淮撤軍,“江淮皆為邊境”[2]建康自此降為保衛(wèi)臨安的江防要地,江南東路的首府,北人南渡登陸之地,其政治地位再次削弱,但作為抗戰(zhàn)的前沿,這里始終活躍著一批積極主張恢復中原的名仕良臣。
辛棄疾南歸后,其早年的宦游生涯與建康密切關聯,且與當時的政治事件頗有關涉。從他在建康留下的十多首詞來看,隨著南宋政治風云的變幻,其心態(tài)發(fā)生著微妙的變化,其思想亦愈發(fā)理性??梢哉f,辛棄疾在建康的詞作是考查其坎坷心路歷程的一條重要線索。
一
宋孝宗隆興二年(1164),北伐失敗,南宋被迫簽訂“隆興和議”,南宋恢復中原的目的徹底破滅,這時,辛棄疾在江陰簽判任未滿時去職。辛棄疾去職的這個時間點頗耐人尋味。對于年青的辛棄疾而言,對自己此前境遇的不滿是次要的,當務之急應該是考查、分析北伐失敗的原因,制訂克敵的長期戰(zhàn)略,因此他可能是主動地作出了去職江陰的選擇。
之后至乾道四年(1168)的三、四年間,梁啟超認為:“據宋人諸說部書,先生有一時期失職流落金陵,但無確據。”[3]鄧廣銘先生考證,此三、四年間當是漫游吳楚。漫游吳楚正是辛棄疾考查南宋民情、士氣,立足國情制訂對敵戰(zhàn)略的重要一步。事實亦是,在與江南名士的交游議論中,《美芹十論》等平戎破虜之長策也在醞釀并不斷充實中。
這次南宋形勢的考查并不讓人樂觀,北伐的草草失敗致隆興二年割地求和,結果是民心士氣大挫,因孝宗即位而喧囂一時的主戰(zhàn)呼聲歸于沉寂。對國情的了解加深了辛棄疾對國運的擔憂,其最早與建康有關的詞《品令》記錄了當時的心境。詞見于辛啟泰《稼軒詞補遺》,蔡義江先生定此詞作于乾道三年秋,風塵仆仆的辛棄疾將回建康的途中:
迢迢征路。又小舸、金陵去。西風黃葉,淡煙衰草,平沙將暮?;厥赘叱?,一步遠如一步。江邊朱戶。忍追憶、分攜處。今宵山館,怎生禁得,許多愁緒。辛苦羅巾,搵取幾行淚雨。
“迢迢征路”當指漫游在外?!坝中◆?、金陵去”有暗指金陵(建康)是其出發(fā)原點的意思。詞的主旨寫歸途中滿懷“許多愁緒”,這“許多愁緒”因漫游而來,當然是對考查結果及時局的失望。結句“搵取幾行淚雨”,不僅是離別的感傷,更是觸景生情,對國運時局的憂傷。
二
據《宋史·卷四0一·辛棄疾傳》:辛棄疾“乾道四年(1168),通判建康府”,時年二十九歲。至“(乾道)六年(1170),孝宗召對延和殿……遷司農寺主簿”,其間在建康約三年,詞多酬答唱和,慷慨昂揚。與辛棄疾交往的有史正志、葉衡、丘崈、韓元吉、趙彥端、嚴煥等,都是在對待金朝軍事威脅的問題上,能就形勢作出恰當分析和清晰判斷的人。
辛棄疾存有三首寫給史正志的詞。史正志,字致道,江都人,據《景定建康志卷一·行宮留守題名》載:“史正志,乾道三年九月,以集英殿修撰安撫使兼行宮留守司公事?!薄毒岸ń抵揪硎摹そㄑ滓詠砟瓯怼份d:“乾道三年九月二十四日,左朝奉充集英殿修撰史正志知府事,兼沿江水軍制置使,兼提舉學事……乾道六年庚寅二月二十二日正志改知成都府。”辛棄疾任建康通判與史正志帥建康基本同時。
《滿江紅·建康史帥致道席上賦》,鄧廣銘《稼軒詞編年箋注》以為乾道四年作,正是辛棄疾到建康不久,詞下闕有云:“袖里珍奇光五色,他年要補天西北,且歸來,談笑護長江,波澄碧?!庇^此言語,稼軒以恢復之望期之,義勇之氣,溢于言表。
據《重修揚州府志卷四十六·人物》載:“史正志,字致道……丞相陳康伯薦于朝……高宗視師江上,上恢復要覽五篇。車駕駐建康,言三國六朝形勢與今日不同,要當無事則都錢塘,有事則幸建康。詔下集議,從之。”
可見史正志確有恢復韜略,據《景定建康志》記載,史正志在建康有不少恢復安定的重建工作。乾道五年,重修鎮(zhèn)淮橋、飲虹橋,上為大屋數十檻,極其壯觀,辛棄疾有詞《千秋歲·金陵壽史帥致道,時有版筑役》,對此事留下“金湯生氣象”的贊譽。詞的下闕寫道:“莫惜金尊倒。鳳詔看看到。留不住,江東小。從容帳幄去,整頓乾坤了。千百歲,從今盡是中書考?!逼谥D乾坤,可見辛棄疾此時是懷著希望的。
乾道六年二月二十二日,史正志“改知成都府”。辛棄疾作詞《念奴嬌·登建康賞心亭,呈史留守致道》,詞有“片帆西去”語,當是以詞相送,與前二首詞相對照,情緒已大有變化:
我來吊古,上危樓贏得,閑愁千斛?;⒕猃埍P何處是?只有興亡滿目。柳外斜陽,水邊歸鳥,隴上吹喬木。片帆西去,一聲誰噴霜竹?卻憶安石風流,東山歲晚,淚落哀箏曲。兒輩功名都付與,長日惟消棋局。寶鏡難尋,碧云將暮,誰勸杯中綠?江頭風怒,朝來波浪翻屋。
“我來吊古,上危樓贏得,閑愁千斛?!币咽抢悟}語?!盎⒕猃埍P何處是?只有興亡滿目?!苯祷⒕猃埍P,本帝王之都,孝宗時,一直有“都金陵”之議。對“都金陵”一事,辛棄疾也在《美芹十論·自治》篇中提出看法,他以為“都金陵”之后,宋金才能出現“戰(zhàn)形”,“然后三軍有所怒而思憤,中原有所而思亂”[4]。在乾道六年上虞允文的《九議》第八篇中,他把遷都金陵的事作了詳細安排。他認為,不要“為戰(zhàn)而遷”,只有日后宋軍集結在淮上之時,宋孝宗才可“即日上道”,駐蹕金陵“以張聲勢”[4];大軍度淮北進,孝宗可親幸廬、揚以決勝負,戰(zhàn)前遷都不是上策。他的看法和史正志的“無事則都錢塘,有事則幸建康”相近,都是將“都金陵”看作是北伐的一個環(huán)節(jié),因此才有興亡滿目的感傷?!皡s憶安石風流,東山歲晚,淚落哀箏曲?!毖悦魇氛尽案闹啥几蹦耸蔷加邢酉叮悄晔?,史正志果遭貶?!皩氱R難尋,碧云將暮,誰勸杯中綠?”時局不濟,知音難覓,只得孤影自憐?!敖^風怒,朝來波浪翻屋?!卑凳緦\未來的擔憂。不久,辛棄疾因孝宗召對延和殿也離開了建康。
明人潘游龍以此詞為稼軒變調之始,并評此詞曰:“撫時之作,意存感慨,然濃情致語幾于盡矣?!保?]陳廷焯在此詞上只批語:“老辣”[6]二字。這首詞登古跡、思古人,撫時感事,是稼軒最早的金陵懷古詞。
三
四年后的淳熙元年(1174)春,辛棄疾辟江東安撫司參議官,三十五歲時再次回到建康。在建康約一年的時間里,辛棄疾留有詞作約八首。經歷了“孝宗召對延和殿……遷司農寺主簿”,以及宣教郎出知滁州后,辛棄疾對南宋統治集團的腐朽、文恬武嬉的衰落局面有了親身體會,與乾道時期意氣昂揚的建康詞相比,淳熙元年的建康詞有兩處明顯的變化:
一是詞多懷古,如這首《酒泉子》。
流水無情,潮到空城頭盡白,離歌一曲怨殘陽,斷人腸。東風官柳舞雕墻,三十六宮花濺淚,春聲何處說興亡,燕雙雙。
詞中“潮到空城”句,化用劉禹錫《金陵五題》:“山圍故國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春聲何處說興亡,燕雙雙”句,化用周邦彥詠金陵詞《西河》:“燕子不知何世,入尋常、巷陌人家,相對如說興亡,斜陽里”。乾道六年的《念奴嬌》亦用金陵意象,如前詞所論,主要是闡發(fā)“都金陵”之議和對史正志調離的失望;而淳熙年間的建康詞已呈現出對南宋偏安政策的批評,用金陵意象直接化用前人詩詞,重在六朝興亡的典故,明顯有諷今的意味。又如《八聲甘州·壽建康帥胡長文給事》一詞,上闋直寫:“把江山好處付公來,金陵帝王洲。想今年燕子,依然認得,王謝風流”,再用“燕子”的意象串聯古今,批南宋空有帝王洲,喪失大好江山,欲重復六朝舊事。
自從南宋偏安東南半壁以來,朝野上下大都有一個牢固難破的成見,以為南北有定勢,吳楚不足以爭衡于中原,且舉述東晉及南朝的史實。辛棄疾在《美芹十論·自治》篇中對這一成見進行了批駁,金國內部矛盾重重,形勢遠非東晉南朝之所能比。此后辛棄疾在寫給虞允文的《九議》第九篇中,又一次對這個成見進行了批駁。
但是,淳熙元年二月,辛棄疾踏足建康之時虞允文去世,這對南宋抗戰(zhàn)勢力是一個沉重的打擊,自此,妥協勢力在朝廷遠占上風。宋孝宗也由此意志消沉,全無昔日的銳氣,君臣似皆已忘記靖康之恥和恢復中原的計劃,而金國正處于金世宗統治時期的所謂全盛時代。趙宋統治的腐朽、文恬武嬉的習氣、國勢的衰落,已然要重蹈偏安亡國之路。
與四年前相比,經歷時局變幻的辛棄疾此時愈加冷靜而理性。其筆下的建康已不是當年充滿抗戰(zhàn)氣息的建康,而是讓人緬懷六朝興亡的建康,金陵意象的運用使詞增加了批評現實的力量,如陳廷焯評《酒泉子》所云:“不必叫囂,自然雄杰,此是真力量,古今一人而已”[6],“悲而壯,閱者誰不變色?無窮感喟,似老杜悲歌之作”[7]。
二是詞多自我形象的抒寫。
只三十五歲的辛棄疾已有韶華不再的感嘆,“流水無情,潮到空城頭盡白”(《酒泉子》)、“把酒問姮娥:被白發(fā)、欺人奈何”(《太常引·建康中秋夜為呂叔潛賦》),《菩薩蠻·金陵賞心亭為葉丞相賦》一詞更以“白發(fā)”為謔:“人言頭上發(fā),總向愁中白。拍手笑沙鷗,一身都是愁?!笨上攵硖幗档男翖壖舱秊槌翜S下僚,無用武之地而困惑。
辛棄疾“辟江東安撫司參議官,留守葉衡雅重之”[8]。二人早在乾道四、五年間已同官建康,所謂“雅重之”,蓋有歷史淵源。淳熙元年二月,葉衡奉召,之后“衡入相,力薦棄疾慷慨有大略,召見,遷倉部郎官……”按理說有宰相葉衡的賞識,辛棄疾情緒不該如此低落,全無當年義勇之氣。
辛棄疾呈葉衡的唱和之作亦有三首,與當年呈史正志的詞以恢復之望期之不同,此時的詞已多是自我形象的抒寫,《一剪梅·游蔣山,呈葉丞相》寫道:“獨立蒼茫醉不歸。日暮天寒,歸去來兮”?!镀兴_蠻·金陵賞心亭為葉丞相賦》寫道:“青山欲共高人語,聯翩萬馬來無數。煙雨卻低回,望來終不來?!豹毩⒌淖藨B(tài)、矛盾的心情全然表露出來,辛棄疾對葉衡并未寫出期望,也非自許,說明他對局勢的判斷已趨冷靜。將恢復的希望寄托于一人是不現實的,趙宋統治的腐朽、民心的渙散、國勢的衰落不是一人可以改變的。事實上,淳熙二年(1175)九月,葉衡即罷相。
淳熙元年,身處抗戰(zhàn)前沿建康的辛棄疾滿是失望,此時其已有意將詞作為自己的平身功業(yè),《水調歌頭》一詞中他坦白心地:“莫學班超投筆,縱得封侯萬里,憔悴老邊州。何處依劉客,寂寞賦登樓”,自比寂寞賦登樓的王粲,之后,寂寞真的成就了辛棄疾賦詞的文學功業(yè)。
四
辛棄疾存有10多首建康詞,這些詞分屬辛棄疾兩次建康為官時期,雖然只是29到35歲年齡的變化,正所謂有期望才會有失望,不同時間段,辛棄疾心態(tài)的變化在詞作中的反映還是顯而易見的。由此,對名作《水龍吟·登金陵賞心亭》有爭議的創(chuàng)作時間,可以作一個合理的推斷。
楚天千里清秋,水隨天去秋無際。遙岑遠目,獻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樓頭,斷鴻聲里,江南游子。把吳鉤看了,欄干拍遍,無人會,登臨意。休說鱸魚堪膾,盡西風,季鷹歸未?求田問舍,怕應羞見,劉郎才氣。可惜流年,憂愁風雨,樹猶如此!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揾英雄淚!
蔡義江先生以為此詞作于乾道三年秋后,辛棄疾漫游吳楚再返金陵時?!吧详I明白發(fā)泄倦游、歸來之牢騷,且‘江南游子’與《品令》一詞情景相合”,“兩首詞的結句亦相似?!保?]然而細讀兩詞,不難發(fā)現兩詞在心態(tài)上的差異,《品令》明確表示了遠道歸來,還有著閑散無官的口氣。而《水龍吟》中“求田問舍”已是為官的語氣;更明顯的是“可惜流年,憂愁風雨”一句,是對青春不再的輕嘆,時事不濟的感慨,飽含了經歷的滄桑;結句“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搵英雄淚”,與《品令》的結句“辛苦羅巾,搵取幾行淚雨”的心態(tài)亦明顯有別,抒寫的是無人解意的孤寂,完全是二次到建康時的心態(tài)。
蔡義江先生以為《水龍吟·登金陵賞心亭》有“江南游子”一句,正合辛棄疾閑散無官漫游吳楚的身份。其實,“江南游子”不能看作辛棄疾漫游吳楚時專指的身份,“江南游子”是辛棄疾南渡之后一種普遍的心態(tài),尤如其詞中常自指的“客”或“倦客”?!睹狼凼摗し牢ⅰ菲行翖壖苍貏e論及“歸正人”之事。隆興和議之后,金人常以文牒請索“歸正人”,而宋庭曲從。自己是“歸正人”,南宋對“歸正人”屈己求和的處理方式反映出對“北人”的不信任。所以《水龍吟》出現的“江南游子”不是漫游吳楚的實指,而是辛棄疾南歸后自我身份的認定。
鄧廣銘先生的《稼軒詞編年箋注》以為:“右詞充滿牢騷憤激之氣,且有‘樹猶如此’語,疑非首次官建康時作。蓋當南歸之初,自身之前途功業(yè)如何,尚難測度,嗣后乃復沉淪下僚,滿腹經綸,迄無所用,迨重至建康,登高眺遠,胸中積郁不能不以一吐為快矣。”[10]將這首詞定為作于淳熙元年(1174)。
其“江南游子”的“登臨意”從詞中“季鷹歸未”、“求田問舍”、“樹猶如此”等典故看來,是不如歸去的感慨。辛棄疾目睹宋庭的屈辱求和而無用武之地,由此悲觀失望,胸中積郁一吐為快,符合淳熙元年詞人在建康時的心境。
但《辛稼軒年譜》中鄧廣銘先生論定:“又據詞集中《觀潮上葉丞相》之《摸魚兒》,則其(辛棄疾)離建康赴行在,至晚當在八月中旬前。”[11]臨安觀潮在八月中旬,如辛棄疾八月中旬已在臨安,這首《水龍吟·登金陵賞心亭》當作于八月上旬,建康初秋時分。
辛棄疾離開建康的時間的確難以考訂,但定于八月中旬前還是值得商榷的。稼軒詞集中有《八聲甘州·壽建康帥胡長文給事》,胡長文即胡元質,據《景定建康志》卷十四,胡元質于淳熙元年五月十一日,以朝議大夫充龍圖閣待制知府事。又據《紹興十八年同年小錄》:“胡元質,字長文,十月初三日生?!薄栋寺暩手荨劢祹浐L文給事》詞有小序:“時方閱折紅梅之舞,且有錫帶之寵?!笨梢娫~當作于淳熙元年十月三日席間,由此辛棄疾十月仍在建康才是。
另《宋史卷四0一·辛棄疾傳》:“衡入相,力薦棄疾慷慨有大略,召見,遷倉部郎官?!睋端问肪砣摹ば⒆诒炯o》:“(淳熙元年)十一月戊申,以葉衡為右丞相兼樞密使?!彪m然鄧廣銘先生認為“‘衡入相’之語意,似系葉氏歸朝后即力薦者,非必確在十一月為右丞相之后也?!保?1]但這只是基于辛棄疾八月中旬前已離開建康所作的推測,如不揣摩史書的“語意”,辛棄疾離開建康當在是年十一月之后。如是八月上旬,辛棄疾正當由葉衡引薦至臨安,《水龍吟·登金陵賞心亭》一詞不該如此悲觀失望,“充滿牢騷憤激之氣”。
《水龍吟·登金陵賞心亭》詞中有“斷鴻聲里““盡西風”,此已是深秋氣象,建康(南京)若見此氣象,一般要晚于八月上旬。個人以為,此詞應該是淳熙元年八月上旬之后、十一月葉衡力薦之前,辛棄疾在自許與失落的困惑中所作。
[1]脫脫.宋史卷三六一,張浚傳[M].北京:中華書局,1980.
[2]脫脫.宋史卷一八七,兵一[M].北京:中華書局,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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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辛棄疾.辛棄疾詩文箋注[Z].鄧廣銘輯校,辛更儒箋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
[5]潘游龍.古今詩余醉卷十一[Z].明崇禎十年十竹齋刊本.
[6]陳廷焯.詞則(上),放歌集卷一[Z].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
[7]陳廷焯.云韶集卷五[M].南京圖書館清抄本.
[8]脫脫.宋史卷四百一辛棄疾傳[M].北京:中華書局,1980.
[9]蔡義江,蔡國黃.辛棄疾年譜[M].濟南:齊魯書社,1987.
[10]鄧廣銘.稼軒詞編年箋注[Z].鄧廣銘輯校,辛更儒箋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
[11]鄧廣銘.辛稼軒年譜[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
Abstract:XinQiji used to be engaged in government employment in Jian Kang(Nanjing city)during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XinQiji was not active during his stay in Jian Kang,neither had he any official achievements seen in records,nor did he produce many literal works.However,it can be concluded that Xin,during this period,gradually formed his unique vehement and impassioned style in his poems writing.
Key words:XinQiji;meditations on the ancient of Jinling;the tune of Shuilongyin
Class No.:I207.23Document Mark:A
Study on Meditations on the Ancient of Jinling Written by XinQiji
Li Hui
I207.23
A
李輝,講師,南京農業(yè)大學工學院基礎部,江蘇·南京。郵政編碼:210032
1672-6758(2011)05-0105-3
(責任編輯:蔡雪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