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芬,賴雅琴
(西南大學文學院,重慶 400715)
“跨越不同文化系統(tǒng)的文學之間,無論它們存在著怎樣的差異,也不管是處在怎樣不同的歷史階段,都必然存在著某些共同性的審美思維和藝術表現的因素。人類在本質上的相同,使它們具有了可比性的心理依據和理論基礎?!雹傥鞣礁缣匦≌f與中國新時期的魔幻寫作盡管產生于不同的時代,不同的國度,但作品中呈現的神秘書寫,同樣是我們認識世界,燭照人生,洞察人性的一面特殊的鏡子,我們從中能觸摸到黑暗和痛苦,但更多的還是人性的明亮和溫暖。
西方哥特小說與中國新時期的魔幻小說產生的歷史境遇非常相似,它們都是在社會轉型時期,人們內心充滿焦慮,無所適從的情況下,渴望發(fā)泄情感的產物,同時也是作家追求個性表達的生動呈現。
18世紀時,歐洲進入了理性時代,理性主義和新古典主義泛濫。啟蒙運動家們熱情謳歌、弘揚人的理性,為了強調理性的至高無上,一切有可能削弱、威脅或者顛覆理性的因素,如情感、想象、直覺以及神秘和超自然現象,都遭到反對和壓制。理性主義反對一切極端的事物,最終導致自己也走向了極端。到18世紀后半期,工業(yè)革命的迅速發(fā)展加劇了國內的各種矛盾,使得人們的反抗斗爭此起彼伏。隨著資本主義的發(fā)展,廣大中小資產階級也深感自己的社會和生活地位岌岌可危,不滿現狀,滿懷憂懼,而又無可奈何。同時,他們對理性主義也產生了懷疑,于是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焦慮之中。美國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教授,《英語文學研究》主編羅納德·保爾森宣稱:“我認為這是毫無疑義的,自18世紀90年代延伸至19世紀的哥特式小說流行,部分原因是法國騷亂所引起的遍布歐洲的擔憂和恐懼可以通過黑暗、混亂、血腥和恐怖的故事得到凈化或宣泄。”②法國大革命波及到了整個歐洲,也引發(fā)了人們的騷亂和恐懼。也許對于他們而言,當時所經歷的生活本身就是一個最好的哥特故事。哥特小說一反以往的文學范式,而以荒誕的想象激起讀者的興趣和熱情。它熱衷于描寫魔鬼、死亡、墳墓、尸體,營造了讓人們無比恐懼的氛圍,借此批判工業(yè)社會對人性的摧殘,肯定生活中的許多現象是紛繁復雜無法解釋的,尤其是理性主義所無法解釋的。于是,哥特小說自然成為人們發(fā)泄情感,解放自我的最好途徑。
中國新時期的魔幻寫作也是在社會轉型時期發(fā)生的。中國文學自“五四”以來就一直走在一條尋求人的不斷解放和人的觀念不斷變化的道路上。但是,十年“文化大革命”使得我國的經濟建設遭受了巨大的損失,文藝事業(yè)也未能逃脫這場夢魘?!拔母铩贝輾Я巳诵灾凶蠲篮玫臇|西,成為了每個人都不愿去回憶的一場噩夢。在文學上,“階級人”的聲音占據了壓倒性的優(yōu)勢,這種觀念也被推上了極端③。對人的階級性的認識的確是對人性認識的一種深化,但若將它擺在首要地位并作為人的唯一屬性來看待時,就會成為束縛人性、阻礙個體自我發(fā)展的枷鎖。因此,在十年“文革”時期,人的個體價值、尊嚴、需求、自由與解放都完全處于被壓制的狀態(tài),人們渴望能夠自由地表達個人的情感。于是,在“文化大革命”宣告結束之后,便立即出現了揭露“文革”給人民帶來巨大傷害的“傷痕文學”,總結歷史經驗教訓的“反思文學”,以及記錄新舊體制轉換時期的“改革文學”。但這些小說的基本言說仍是在其所處的“撥亂反正”和“改革開放”的社會語境之下的主導性社會政治話語,并沒有能夠深入地呈現真實的人的主觀世界。與此同時,大量的西方現代主義流派在80年代以來不斷被介紹到中國,如后期象征主義、表現主義、意識流小說、荒誕派文學,還有存在主義文學等等。面對眾多的西方理論,要選擇借鑒哪種類型和怎樣借鑒才能使中國的文學有長足的進步,這使得作家們處于前所未有的焦慮與彷徨中。此時,人民的生活還沒有完全從“文革”的陣痛中恢復過來,新一輪的改革浪潮已開始沖擊著人們的日常生活。面對茫然不知的世界歷史,回頭審視中國幾千年創(chuàng)造積淀的博大精深而又良莠蕪雜的民族精神文化傳統(tǒng),人們焦躁不安,心情復雜,仿佛走到了十字路口,不知將自己置身于世界文化大格局的何種位置。
新時期的魔幻小說便是在這個時候產生的。80年代中期,拉美文學在西方頻頻獲得各種獎項,享譽甚高。1982年,哥倫比亞作家加西亞·馬爾克斯的作品《百年孤獨》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給中國作家以強大的啟示。阿根廷作家博爾赫斯的作品在西方也被推崇備至,也足以讓中國作家對第三世界文學有了信心,同時對民族性與世界性的關系有了新的認識??梢哉f,中國新時期的魔幻寫作在某種程度上是追蹤現代主義的結果,拉美魔幻現實主義給中國作家的一個啟示,那就是回到本民族的文化傳統(tǒng)中也依然可以具有現代性,這是中國作家在“山窮水盡疑無路”之后豁然開朗領悟到的一個新的境界,因為它使作家們真正明白,文學的生命力在于富有詩意的獨特性與原創(chuàng)性,一個成熟的民族文學,無論是在對于人和世界的思索上,還是對這些思索的表達上,應當創(chuàng)造出自己獨特的文學世界。真正“超越社會政治層面,突入歷史深處而對中國的民間生存和民族性格進行文化學和人類學的思考”④。只有立足于本民族,反思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中國文學才能真正有所發(fā)展,有所進步。
在西方哥特小說與中國新時期的魔幻寫作中,我們都能感受到濃郁的神秘氣息。
英美文學的歷史上,有過許多恐怖、神秘的故事,但也許沒有哪一個故事像哥特式小說那樣更能激起人們來自心底的神秘與恐懼??梢哉f,哥特式小說以其特有的風格不但在當時造成了轟動,同時也深深地影響著后世的文學。1764年,英國作家賀拉斯·瓦爾普在他的哥特式城堡里創(chuàng)作了《奧特朗托城堡》(The Castle of Otranto),該小說以中世紀為背景,作品中充滿著暴力、亂倫、罪惡和殘忍兇殺。瓦爾普將第二版的副標題命名為“一部哥特小說”,從而開創(chuàng)了哥特小說的先河。哥特小說的故事常常發(fā)生在遙遠的年代和荒僻的地方,人物被囚禁在狹窄的空間和鬼魂出沒的建筑內,懸疑和愛情常常交織在一起,慣常的懸疑手段有神秘的繼承權、隱秘的身世、丟失的遺囑、家族的秘密、祖?zhèn)鞯脑{咒……它們“迷戀于折磨與恐怖、巫術、戀尸癖、心神不定、峭壁與深淵、鬼魂出沒、突然死亡、地牢、夢境、幻覺和寓言之中”⑤。無論是《奧特朗托城堡》中砸死康德拉的那個巨大頭盔以及神秘的預言、《僧侶》中時隱時現的滴血修女,還是《奧多芙的秘密》里艾米麗房間那扇時掩時開的門,帶給我們的都是那種神秘到恐怖的感覺。
中國新時期的魔幻小說也充滿了種種怪異和神秘。作家汪曾祺曾經說過:“中國是一個魔幻小說大國,從六朝志怪到《聊齋》,乃至《夜雨秋燈錄》,真是浩如煙海?!雹蘅梢?,中國是有著魔幻敘事傳統(tǒng)的,無論是《聊齋志異》中夜半出沒的美女,還是《西游記》中唐僧取經途上的種種,即便是《懷念狼》中那能變人的狼,也都無不具有神秘感。但中國新時期的魔幻寫作在很大程度上受到拉美魔幻現實主義的影響,并在其中融入了自己本土化的特色。而墨西哥著名的文學評論家路易斯·萊阿爾曾經這樣描述魔幻現實主義:“魔幻現實主義的主要特點并不是去虛構一系列的人物或者虛幻的世界,而是要發(fā)現存在于人與人、人與周圍環(huán)境之間的神秘關系。具有神秘色彩的現實的客觀存在,是魔幻現實主義創(chuàng)作的源泉。”⑦可見,不管是在拉美的魔幻現實主義中,還是中國的魔幻寫作中,神秘都是一個重要的構成因素。
由此我們可以看到,在西方哥特小說和中國新時期的魔幻小說中,神秘因子都無處不在。而說到神秘,它“首先是一種奇特的感覺,并與神奇的猜測與想象和傳統(tǒng)神秘文化的暗示緊密聯系在一起”⑧。在《厄舍府的崩塌》中,厄舍府的主人羅德里克時刻莫名其妙地感到這個府邸即將毀滅,而自己也將隨著它走向滅亡,由于極度的恐懼使他對一些平常的事物產生奇怪的感覺,甚至最終活埋了自己的妹妹,而后又時刻感覺耳邊有棺材的響聲,有人的呼喊聲。而主人公“我”也是處處都感覺這座府邸有著異常的神秘感,就連最常見的大自然的風雨都能讓他感覺無比的奇特。而在莫言的《透明的紅蘿卜》中那個幾乎不會說話的“黑孩”,他有著與別人不同的聲音感覺,能聽見樹葉飄落時震動空氣的聲音,這樣奇特的感覺使得作品更具有神秘感。其次,神秘的類型當中往往還包括一點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神秘的氛圍。在西方哥特小說中,“哥特”一詞本身“被賦予了野蠻的、恐怖的、神秘的、中世紀的、天主教的、迷信的,甚至東方的等多種含義”⑨。因此,在作品中制造神秘的氣氛引起人們的恐懼就是十分必要的。在朦朧的月光下,巨大的城堡就像一個孤獨猙獰的怪物,城堡內有一幅幅歷代主人的畫像,有祖先的遺物,有暗道、暗窗、活板門、地牢。在寂靜的黑夜里,還不時有幽靈出沒,嗚嗚的夜風吹來鐵鏈叮當叮當的聲音,令人驚悸不安。每一件遺物都和一個神秘可怕的故事聯系在一起;每一幅畫像都令人想起一段血淋淋的驚心動魄的歷史;暗道、地牢更令人想象得出先人生活的險惡,而墓穴本身就是死亡的象征。生活在哥特城堡里的人物無異于生活在巨大的令人恐懼的歷史陰影下,精神上不堪重荷,卻又無可奈何。因此,哥特小說中神秘的東西,包括墓穴、鬼魂、預言等等,首先是為了營造一種神秘的氛圍。 如在哥特小說《厄舍府的崩塌》中,那個愁云慘淡、陰森詭秘的厄舍府,到處都充溢著神秘、恐怖的氣息。再次,神秘的預言與想象,還有神秘的意象都是神秘的不同表現方式?!秺W特朗托城堡》中,文章開始交代的一則古老預言更增添了作品的神秘感:“奧特朗托城堡及其親王權位將從現今的家族易手他人,當真正的主人長大時就會予以接管。”⑩而事實上我們最后知道了,這則預言是準確的,曼弗雷德一直都處在深深的恐懼與擔憂之中,恰如這神秘的古堡一樣。那不時顯現的幽靈鬼魂和巨盔、巨劍等超自然現象,如血從雕像的鼻孔中滴下,畫像中的人一聲長嘆從鏡框里跑出等等,甚至腳步聲、關門聲,都使作品彌漫著某種神秘色彩,同時也外顯出曼弗雷德無比恐懼的內心。在《白鹿原》中,那個無所不知的朱先生曾為白嘉軒點說過:“辭掉長工自耕自食?!碑斖恋馗母锊樘锒óa劃定成分時,白嘉軒因在解放前三年沒有雇用長工,幸免被劃成地主。紅衛(wèi)兵挖他的墓穴僅搜出一塊經過燒制和打磨的磚塊,(因為埋葬朱先生時沒用棺木,也沒用磚砌,這似乎已被朱先生算好了。)一面刻有“天作孽,猶可違”,另一面刻有“人作孽,不可活”。批判會上這塊磚頭被一名學生摔在地上以泄“恨”,磚塊離奇地分成了兩層,里面同樣刻著一行字:“折騰到何日為止”。 朱先生對未來事件的預知,不僅讓讀者感到神奇、迷離,更讓讀者看到了對當時社會的揭露與否定,對愚昧、落后、麻木不仁的思想的痛惜,滲透了對傳統(tǒng)文化思想的反思。
以上這些說明了,雖然有著地域和時代的差異,但在表達神秘這一現象時,哥特小說和中國魔幻寫作都或多或少地運用了一些相似的手法。
亨利·詹姆斯曾經說過,需要大量的社會和文化沃土才能哺育出一枝文學之花。這就說明,任何民族的文學都有著其特定的社會文化基礎,因此,在哥特小說與中國新時期魔幻寫作中共存的神秘因素是不可能完全相同的。中國新時期的魔幻寫作中的神秘與西方哥特小說相比,蘊含著更多的傳統(tǒng)文化色彩。魯迅就曾說過:“中國本信巫,秦漢以來,神仙小說盛行,漢末大暢巫風,而鬼道愈熾;會小乘佛教亦入中土,漸見流傳?!币恍┭芯空咭矓嘌?,東方文化中的神秘因素要多于西方,因此,這種神秘因子無論是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還是在文學作品中都更容易呈現出來,而不需要去臆造。比如:在我們漢民族有以楚地為盛而又流行于各地的巫鬼文化,有處處充滿著神秘的佛道文化。在少數民族,有藏族的喇嘛教文化,有回族的伊斯蘭教文化等等,這些文化在一定程度上都可納入神秘文化的范疇。中國魔幻小說在借鑒了拉美魔幻現實主義“變現實為神奇而又不失其真”的同時也真正開始認真思索和反思傳統(tǒng)文化,作家們首先認識到文化對于人的一種無法逃脫的制約性,“文化意識是個網狀的東西,社會中的任何人都不能擺脫它而獨立存在。文化就是一種人的存在方式?!?/p>
賈平凹在其《商州三錄》中,以傳奇性的人文景觀、民間風俗和佛道鬼神觀念,同時借助幻覺和潛意識創(chuàng)造出的種種神秘事物諸如狼幻變?yōu)槿?,意淫得以懷孕等等,為我們營造了一個具有幽深的神秘氛圍的商州世界。在扎西達娃等西藏作家的魔幻寫作中,同樣也能看到無處不在的神秘文化。在《西藏,隱秘歲月》、《系在皮繩扣上的魂》等作品中,他用不斷旋轉的年輪、記事的皮繩扣、虔誠的朝圣者、供奉于洞中的活佛,一幅幅富有原始色彩與魔幻魅力的藏民生存圖畫,描繪出藏民族遙遠而神秘的宗教世界,營造出了一種藏民神秘的生活氛圍。這些都是西藏文化的本真呈現,雖然還只是停留在表層,缺乏深刻的意蘊,但畢竟是那個民族神秘文化的生動呈現。陳忠實在《白鹿原》中所呈現的神秘的白鹿精靈,可怖的白狼幻影,怪異的鬼魂哀號,詭譎的鄉(xiāng)賢預言等,使整個作品充滿了魔幻神秘的色彩,被看做是中華民族的一部秘史。在農耕社會生活著的人們,平時經常談論的關于重復出現的怪聲,飄浮不定的幻影,白馬、白牛、白虎、白龍或圣潔或污穢的形象,以及其它一些稀奇古怪的奇幻傳聞和風水奇談等等,不能簡單地理解為是一種封建迷信,它折射出中國民間神秘文化體系的畸變心理。神秘的白鹿精魂,可怖的白狼蹤跡,怪異的鬼魂哀號,白嘉軒女人看見的鬼影,鹿三附體的鬼魂和錯亂的精神,小娥冤死擴散的瘟疫,飄飛的蛾子,無一不是人們在傳統(tǒng)文化和生存環(huán)境的雙重重壓之下產生的心理畸變和人性本相的真實流露。
除此之外,中國新時期的魔幻寫作中讓人費解的神秘現象還隱含著一些本民族的思維方式,如比較原始的死而復生、靈魂出竅,還有萬物有靈說等等。在莫言的以奇特感覺著稱的一些魔幻小說中便能看到這些,如在《奇遇》中,一個死了好幾天的人還能像“活人”一樣與“我”聊天;《透明的紅蘿卜》中“黑孩”幾乎不說話,卻能以一種奇特的方式與大自然交流,他有著與別人不同的聲音感覺,能聽見樹葉飄落時震動空氣的聲音……萬物有靈,大自然也不例外,這種思維同樣也屬于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而在哥特小說中也有一些文化的因子,如宗教文化在《僧侶》中的體現,但不及中國魔幻小說這樣普遍。中國的魔幻小說中承載著太多的神秘文化,它們要不斷地尋求自己的“根”,也要不斷地反省傳統(tǒng)文化。更重要的是,這種對傳統(tǒng)文化的追尋與反省同時也是“一種追求和把握人是無限感和永恒感的對象化表現”。
而在西方的哥特小說中,更多的讓人感到它是為反理性而神秘, 在西方受理性主義支配的時代,人們開始懷疑是否生活中的一切現象用理性都能解釋,但事實上,這個世界存在有太多令我們無法解釋的事情。哥特小說通過對一些超自然現象的描寫,用那種獨特的讓人恐懼的神秘沖破了理性的束縛,挖掘了人性深處隱藏的種種齷齪,還原了人們當時真實的精神世界,寫出了資本主義社會的焦慮與復雜。在這一點上它是有著巨大的價值的,但卻難免因此而缺乏一定的文化根基。
文學的最終目的之一是激發(fā)人的情感,引起人的審美愉悅,客觀地反映現實固然重要,但它更應該是對存在進行終極追問,走向行而上。在哥特小說中,雖然竭力呈現惡,但是善作為一股道義的力量從未泯滅,而且還同時伴著作者深深的道德探索??植赖拇_是主旋律,但它從未間斷過對人性的關懷與對道德的探索。向善向美、懲惡揚善才是它的最終目的,這縷光在陰森的哥特城堡中雖然微弱,但足以溫暖人心。而中國的魔幻寫作也同樣讓人在或悲傷絕望、或憤怒恐懼之后仍能感受到飄蕩其中的美的旋律,仍能體會到作家在努力地從人的角度挖掘傳統(tǒng)民族文化的厚重積淀。無論如何,西方哥特小說和中國新時期的魔幻寫作,它們都共同以這種異于日常生活的神秘來呈現世界的紛繁復雜和多樣性,挖掘隱藏在人性背后的秘密,這才是它們的終極意義。
注釋:
①李偉昉:《英國哥特小說與六朝志怪小說的可比性及其研究價值》,《河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4年第4期,第96頁。
②黃祿善:《革命、焦慮和哥特式表現——英國哥特式小說的社會政治情境 》,《外國文學評論》,2009年第1期,第32頁。
③陳黎明、汪雪榮:《魔幻現實主義與20世紀后期中國文學人的觀念的嬗變》,《云南社會科學》,2007年第1期,第123頁。
④丁帆、何言宏:《論二十年來小說潮流的演進》,《文學評論》,1998年第5期,第50頁。
⑤(英)安德魯·桑德斯:《牛津簡明英國文學史》,谷啟楠、韓加明、高萬隆等譯,人民文學出版社,2000年,第498頁。
⑥汪曾祺:《撿石子兒(代序)》,《中國當代作家選集》,人民文學出版社,1992年,第7頁。
⑦(墨西哥)萊阿爾:《論西班牙語美洲文學中的魔幻現實主義》,轉引自陳光孚:《魔幻現實主義》,花城出版社,1986年,第196頁。
⑧樊星:《當代女性文學與神秘主義》,《學術月刊》,2009年第8期,第107頁。
⑨李偉昉:《黑色經典——英國哥特小說論》,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5年,第2頁。
⑩(美)賀拉斯·瓦爾浦爾:《奧特朗托城堡》,伍厚愷譯,四川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