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智娟
(重慶理工大學 外國語學院,重慶 400050)
隨時間而來的智慧
——解析葉芝中后期詩歌中的激情序列
劉智娟
(重慶理工大學 外國語學院,重慶 400050)
葉芝中后期詩歌標志著詩人藝術成就的巔峰。激情是其中后期詩歌創(chuàng)作的軸心,分別呈現(xiàn)出抵御、歡樂、凈化以及智慧四種狀態(tài)及四個階段,從而構成一個相互關聯(lián)的序列,真實細致地反映了葉芝的哲學和藝術觀。激情序列猶如詩人為自己創(chuàng)造的神話,穿越激情的各個階段,葉芝完成了對生命和藝術最本真的探索。
葉芝;中后期詩歌;激情序列
威廉·勃特勒·葉芝(1865-1939)無疑是英語詩歌經(jīng)典。其中后期詩歌標志著詩人詩藝成就的巔峰,也是對其詩歌定義“簡潔、美感、激情”[1]81的最佳注解。葉芝的“激情”具有深刻的哲學內(nèi)涵。激情不等同于非理性,而是感性與理性的完美契合。激情是認知、把握、詮釋人類世界及其全部經(jīng)驗的終極渠道。對于葉芝而言,激情就是詩歌本身,激情之外并無詩歌。激情是其所有詩歌的開始,也是所有詩歌的終點。
激情在葉芝的后期詩歌中主要呈現(xiàn)為四種形式——抵御、歡樂、凈化以及智慧。這四種激情形式相互依存,相互關聯(lián),構成一個逐步遞升的激情序列。每種激情形式是序列的一個階段,前一種激情是后一中激情的基礎,后一激情是前一激情發(fā)展,提升的結果。葉芝在心靈之旅在終點,超越激情,成就人生、藝術的智慧。激情序列全面細致地反映了詩人的藝術觀、哲學觀。據(jù)此,葉芝被認為是“我們時代唯一能夠寫出激情詩作的人”[1]81。
激情—抵御在序列的第一階段呈現(xiàn)為一種無所畏懼的英雄姿態(tài),是一種直面人生中所有苦痛的勇氣。葉芝在《俄底甫斯在科洛倫斯》是這樣解釋的:“從來沒有活過那是最好,古時的作家說;/從來沒有呼吸過生命的氣息,從來沒有看向白晝之眼;/次之則是歡快的道晚安,然后迅速離開?!保?]這是葉芝對苦痛的態(tài)度,也是對生命中的無法承受的最干脆的方式——歡快道晚安,然后迅速離開,離開那些不必要的紛擾及無法承受的痛苦甚或是無法改變,無法解釋的現(xiàn)實。這就是激情—抵御的概念。本質(zhì)上來說,激情賦形于抵御,就是對一切絕望、沮喪以一種正面的情感去回應。葉芝日漸年老之時,正面臨國事私事的雙重煎熬:一方面祖國愛爾蘭由于國內(nèi)戰(zhàn)爭和與英國的獨立戰(zhàn)爭一片破敗;另一方面詩人面臨日趨變老的困境——一種臆想中的身體衰弱,創(chuàng)造力衰退。對老年的厭惡與反感體現(xiàn)在《駛向拜占庭》中(1928)(裘小龍,譯)。開篇即是“那不是老年人的國度”。其時詩人已60余歲,拜占庭成為一個符號,一個內(nèi)涵十分豐富的象征。象征著藝術與永恒、精神與物質(zhì)的統(tǒng)一,是一個超脫了人間變化無常的地方,因而成為年老葉芝的夢想。詩的第二節(jié)詩人繼續(xù)寫道:“一個老年人只是個廢物,/一件破外衣掛在一根拐杖上?!边@是葉芝筆下老年的意象。而阻止年老,創(chuàng)作衰退的方式是什么?葉芝的答案是借助藝術的力量,“將我收進,那件永恒不朽的工藝精品”,并且在臆想的世界中“遠渡重洋,來到拜占庭這座神圣的城堡”。葉芝對拜占庭的渴望是對理想世界的渴望。正是對拜占庭的向往傳遞出葉芝希望用激情超越自身困境的決心。這體現(xiàn)了葉芝的藝術家特質(zhì):一切歸于藝術,藝術是一切苦痛的終極救贖。
作為藝術創(chuàng)作的方式,激情的迸發(fā)更體現(xiàn)在《一畝青草地》(1938)第一節(jié)是一幅日漸年老的圖像“如今體力已衰竭,/做做操,呼吸新鮮空氣”,一切靜寂,猶如年老時悄無聲息地退出人生的舞臺。葉芝卻拒絕屈服,屈服于臆想中衰退的創(chuàng)作力,因此“恬靜是最大的誘惑”。他祈求“賜我老頭子的瘋狂,/我必須重造我自己,/成為泰門、李爾王,/或與布萊克相比;/他對著墻壁猛敲,使真理服從號召”。這是激情的宣泄,這是激情選擇戰(zhàn)斗的宣言,選擇堅持人性的尊嚴。英雄的姿態(tài),抗爭的激情,使葉芝摒棄“綴滿錦繡珠寶的外套”,“因為在赤身裸體行走時,/能做更多雄人勃勃的事”。字里行間,我們能感受到詩人澎湃的激情,抵御抗爭的姿態(tài)。詩人擯棄早期詩歌的華麗優(yōu)美的風格,轉向更加堅實明朗的曲風,從而獲得一種前所未有的力度和簡潔的美感。身體衰老不能抑止藝術的激情,正是因為這種不竭的激情,藝術得以永存,生命得以不朽。這樣的激情是一種英雄式的激情——永不屈服,永不放棄。投入到激情的創(chuàng)作中,葉芝重塑了自己,猶如莎士比亞筆下激情的英雄泰門和李爾,猶如激情四溢的藝術家威廉·布萊克——他心目中理想完美的藝術家化身。正是如此,葉芝在第四節(jié)進一步邀約激情,渴望自己擁有“像米開朗基羅的頭腦,/它能穿霧破云,/一陣瘋勁來了,/把穿緇衣的死者搖醒,/別的全被忘干凈,/除卻老頭子雄鷹之心”。雄渾有力的語言,激情豪放的氣度,這種英雄的姿態(tài),無所畏懼的激情,正是葉芝渴望的“絕望深淵中的英雄呼叫”。因為詩行中流動的激情,荒蕪世界的蒼涼中一種“驚人的美”誕生了。
如果說激情在第一階段呈現(xiàn)出一種抗爭的姿態(tài),那么第二階段激情成為歡樂的頌歌。激情不僅是抵御苦痛絕望的英雄氣勢,更是取代苦痛的快樂源泉和信心。葉芝曾說:“激情對我而言是信念,是使人處于悲劇中仍能快樂的理性?!保?]正是這種悲劇快感將苦痛的人生轉化為歡欣。相比于抵御,歡樂是一種更強有力的力量。
葉芝悲劇快感的理倫深受尼采影響。尼采認為悲劇之所以誕生是因為“由痛苦而生的狂喜從自然的心底迸發(fā)出來”[4]35。葉芝相信源自悲劇的快感是人類生存的必要手段,猶如尼采強調(diào)的“不僅快樂的智慧,而且悲劇的崇高的非理性,都屬于人類生存的必要方式”[5]?!短烨嗍瘛?1936)(裘小龍譯)正是葉芝這一理論的體現(xiàn)。全詩一開始展現(xiàn)文明的衰落:世界是荒原,生活是一出悲劇。在這個意義上來說:“大家都在扮演他們的悲劇,/哈姆雷特和李爾,大搖大擺,/這是奧菲莉亞,那是科德莉亞;/然而,如果最后一幕的時候還在——/假設那巨大的幕布還未降落——/倘若要不愧于戲中輝煌的角色,他們就不會中斷臺詞而痛哭。”這一部分是葉芝悲劇快感理論在詩歌中的體現(xiàn)。借助莎士比亞經(jīng)典悲劇,葉芝想要傳遞出激情將悲劇沖突調(diào)諧成歡樂。即使面對悲劇,也應該選擇勇敢和保持生命的尊嚴,因為“歡樂把一切恐懼改變了形狀”。同樣是莎士比亞的悲劇人物,《天青石雕》中的李爾不再狂怒、抗爭,而選擇了悲劇快感。悲劇人物終于認識到即使失敗無可避免,也要勇敢面對。這就是所謂悲劇意識最高潮時的歡樂,或可理解為內(nèi)在的領悟,激情中那奇妙的混合和雙重性產(chǎn)生了快感。如同尼采所說:“痛苦引起快感,歡呼夾帶哀聲,樂極而生驚恐,泰極而求失落?!保?]27《天青石雕》最后一節(jié)進一步印證了這種辯證的思維。在一切悲劇性的場景中,“一個人要聽悲哀的音樂”,而石雕上的東方老人聽著悲哀的音樂,“他們古老的、閃爍的眼睛”卻“充滿了歡樂”。悲哀中卻能產(chǎn)生歡樂是葉芝認可的東方智慧,也是藝術激情的力量。
《螺旋》(1938)進一步闡釋悲劇快感式的激情。面對紛擾的世界,葉芝認為:“有什么要緊,不要嘆息,不要掉淚;/一個更偉大,更高雅的時代已經(jīng)逝盡;/…我曾經(jīng)嘆息過,但如今不再傷心;/有什么要緊,從洞穴中傳出一個聲音,它所知的一切只是那一個詞‘歡欣’?!?傅浩譯)葉芝的神秘主義或許能為這些“歡欣”提供更精準深遠的闡釋?!痘孟蟆分?,葉芝認為世界每二千年是一個輪回,而這種輪回的學說和規(guī)律體現(xiàn)在巨輪螺旋的運行中。20世紀正是新的輪回的開始,一切都將重生,即使一個偉大高雅的時代注定消逝。人類個體渺小微薄,無濟于事,猶如大幕開啟悲劇上演。然則歷史的巨輪旋轉往復,幕起幕落,注定要有新的結局。奇妙之處在于絕望已盡,希望又生?!叭f物重新,在那過時的螺旋錐體之上延行。”因這奇妙的理論,可以“在悲劇的歡樂中大笑”。激情由第一階段的“瘋狂”轉換成“狂喜”,逐漸趨向圓滿的智慧。此時的葉芝,“低語時沒有恐懼,有的甚至是狂喜?!保?]
激情—凈化是指對前兩種狀態(tài)的凈化。遠離“狂怒”、“狂喜”,葉芝進入一種寧靜平和的狀態(tài)。而對苦痛、激憤的凈化將詩人的創(chuàng)作力提升至新的高度,葉芝將其描述成創(chuàng)作中的“無邪”。
激情的凈化歷經(jīng)三個層次。第一層次:歡欣—幸福即靈魂的寧靜。葉芝相信由歡欣至幸福的過程是人們從瑣碎卑微的日常困境提升到一個更加崇高地位的過程。個體因而獲得人性的尊嚴,擁有如同悲劇英雄式的高貴。第二層次:幸?!獰o邪。葉芝的“無邪”免除了苦痛及悲劇快感,擁有一種對世界,對生活,對藝術全然的童真。因這童真,藝術家能夠更加真切的擁有人生的真知灼見?!盁o邪”成就了葉芝藝術創(chuàng)作的純凈。這種純凈正是其一直追求的理想狀態(tài)。葉芝不僅強調(diào)藝術創(chuàng)作過程中貫穿激情,更強調(diào)升華激情,因而其詩歌超越個體的情感成為人類普遍的藝術體驗。激情與理性的統(tǒng)一,感性與理性的統(tǒng)一是他一貫的藝術宗旨。第三層次:“無邪”—全新的藝術創(chuàng)造力,詩人到達其詩藝巔峰?!丢q豫》(1931-1932),第四部分第二節(jié),就是由歡欣轉化成幸福的范例:“坐在店里我凝視著街上/我的身體突然煥發(fā)光輝;/二十分鐘左右/仿佛巨大的幸福涌向我/我如同被神賜福并且能夠賜福為人?!边@種由歡欣至幸福的過程在葉芝看來是神秘、突然、不可知的,如同剎那間承蒙神佑,獲得恩寵、福祉。此處的至福/福祉不完全是心理學意義上的“心境”,而更多具有一種哲學屬性。猶如頓悟,這種升華取決于來自對靈魂本質(zhì)的個體認知:將對立的元素,例如激情——理性等平衡、統(tǒng)一在一起,形成整體性。唯有協(xié)調(diào)這些沖突、對比的因素,藝術家才能進入一種純凈又激情的創(chuàng)作狀態(tài)。葉芝不但未將激情的感性和抽家哲學思考的理性對立起來,反而通過對激情的凈化、升華將感性與理性有機地統(tǒng)一起來。激情是創(chuàng)作的基礎,而理性進一步激發(fā)感性的激情,催化想像,激情由此升華成純凈而理性的創(chuàng)作力。
自傳體詩《自我與靈魂的對話》呼應了這一主題?!白晕摇币庵讣で榈脑娙巳~芝,“靈魂”意指抽象的思考。在自我與靈魂的對話中,靈魂的抽象理性被擱置在旁。藝術家葉芝回歸自我,皈依激情——藝術創(chuàng)作的本質(zhì),將個人情感轉化為非個人情感,從而成就不朽的藝術。葉芝認為藝術源自激情,但創(chuàng)作過程中卻需要理性指引。理性基于激情,經(jīng)過藝術的提煉、濃縮,是一種更冷靜、更成熟、更圓滿的激情,是藝術的必要前提。激情—凈化—升華過程中,因這感性與理性的完美契合,葉芝詩藝漸至巔峰,靈魂益加豐饒。
激情的第四個階段即超越激情,成就智慧。與前三種狀態(tài)的激情融合在一起,經(jīng)過凈化升華,激情凝煉成內(nèi)斂又生機盎然,感性理性一體的智慧。葉芝將其稱為“骨髓中的智慧”
在《為老年祈禱》(1934)中,葉芝這樣來表達這種來自骨髓中的智慧:“上帝防止我產(chǎn)生人們僅僅/在頭腦中思索的思想;/那唱不朽的歌曲的人,/他在髓骨中思想?!?傅浩譯)由此可知,葉芝的激情是一種堅韌的力量,這種力量可以超越人類卑微生活中的機械理性和貧瘠。將激情簡單理解為非理性的情感,那將是對葉芝最大的誤解。葉芝所崇尚的激情是深邃思考的外現(xiàn),是狂喜與沉靜的協(xié)調(diào),是感性與理性的統(tǒng)一,是人類智慧的象征。詩人堅持詩歌創(chuàng)作中應該具有英雄主義的情感,反對現(xiàn)代科學人為割裂感性與理性的統(tǒng)一性并偏執(zhí)地對兩者分而治之地分析研究,不尊重事物之間的內(nèi)在聯(lián)系。葉芝一直在尋求這樣的統(tǒng)一,毫無疑問在其后期詩歌創(chuàng)作中他把握住了這種完整。避免為了追求美而付出巨大努力之后面臨的詩意貧瘠,他的詩因而擁有動人心魄的靈性。詩人在《瑪瑙的切割》中繼續(xù)強調(diào):“我們只相信那些不是在頭腦中而是在全身里形成的思想?!保?]“頭腦中的思想”對葉芝意味著抽象思考,是純理性的象征,而“在全身里形成的思想”才是情感與智慧的完美結合。因為骨髓中的思想蘊含著最本真的激情——對生命、對人生、對世界,對藝術矢志不渝的堅持。藝術缺乏“骨髓中的智慧”,就缺乏對人類經(jīng)驗的本質(zhì)把握,缺乏傳遞時代精髓的能力。葉芝認為對一個時代最不朽的表達應該是既激情又冷靜的。其中后期詩歌正是蘊含了深沉熱情又兼具冷靜反思的藝術實踐。對葉芝來說,詩人“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類型,與其說是類型不如說是激情”[8]。激情是無所不能的創(chuàng)造力,是源泉也是最終的頌歌。相對于過往的清新朦朧,骨髓中的智慧更具有動人心魄的力量,葉芝更加一往無前地接近真理?!峨S時間而來的真理》是葉芝經(jīng)歷激情序列的真實寫照:
雖然枝條很多,根卻只有一條;
穿過我青春的所有說謊的日子
我在陽光下抖掉我的枝葉和花朵;
現(xiàn)在我可以枯萎而進入真理。
葉芝曾說:“我想為心靈的自我探索之旅找到一個意象。”[9]旋轉的塔樓正是這個意象:塔樓由地則起,盤旋而上,象征了詩人葉芝的不懈求索、自我實現(xiàn)的旅程。激情序列猶如心靈塔樓,見證了藝術家葉芝終其一生,到達塔頂,完成了人生與藝術的雙重求索——他的理想主義從未黯淡過,他的藝術的嚴肅性也是如此,他的詩歌因而獲得一種罕見的美與真的氣質(zhì)。正是借助激情序列,葉芝超越了個體生命的貧瘠與卑微,達到了對生命本質(zhì)的把握。
[1]Stephens,Jamws,James,Seumas&Jacques[M].London:The Macmillan Company,1964.
[2]Yeats,W.B.The Poems[Z].Finneran,Richard J.(ed.).London:Macmillan Press Ltd.,1989:227.
[3]Raine,Kathleen.(ed.).Letters on Poetry from W.B.Yeats to Dorothy Wellesley[Z].London: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6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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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Ramazani,Jahan.Yeats and the Poetry of Death:Elegy,Self-Elegy,and the Sublime[Z].London:Macmillan Press Ltd.,1984:79.
[6]葉芝.幻象[Z].西蒙,譯.北京:作家出版社,2006:5.
[7]Reid,B.L.W.B.Yeats:The Lyric of Traged[Z].Oklahoma:The University of Oklahoma Press,1961:42.
[8]葉芝.葉芝精選集[C].傅浩,編選.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8:530.
[9]Rosenthal,M.L.The Modern Poets:A Critical Introduction[M].London: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60:28.
責任編校:陳 寧
The Coming of Wisdom with Time:An Analysis on the Passion Sequence in Yeats’Later Poems
LIU Zhi-juan
The later poems of W.B.Yeats witness the peak of his artistic achievements.Passion is the axis around which Yeats’later poetic world spins,which has offered an elaborate interpretation on his views of philosophy and art.Passion assumes four masks—defense,joy,sublimation and wisdom,which together form a sequence of passion.The passion sequence is Yeats’personal myth in which he perfected his explorations into the essence of life/art.
Yeats;later pomes;passion sequence
I561.072
A
1674-6414(2011)01-0024-04
2010-12-12
劉智娟,女,重慶理工大學外國語學院教師,主要從事英美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