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冬浩
夜晚,我在燈下看書,不經意地瞥見了時鐘:九點三十分。
不早不晚,時間偏偏在這個鐘點與目光相遇。時問的巧合像一道閃電,打破了腦中思考已久的“化學平衡”,嚇走了吉布斯、勒夏特利等一大堆化學巨擘。是的,天才有時也很膽小,即使明白閃電只是正負離子的碰撞,震撼鼓膜的驚雷在被聽到的幾秒鐘前就已消失于千里之外,他們也忍不住震顫發(fā)抖,忍不住大聲疾呼。天才只是智力上的高峰,而在其他方面未必高不可攀。比如梵高的《星夜》,貝多芬的《命運》,就絕非理性的思考所能完成的。
秒針一圈一圈地轉著,我的眼神開始迷離,思想也墜入了它的漩渦。有時候,指針竟停滯不動,而腦中的千萬思緒卻好像到達光速一般,任凝滯的時間里飛馳而過。難道我思考的速度超越了光速?思考若沒有時間的度量,又如何證明它的存在?哦,該死!還沒有與愛因斯坦糾纏清楚,剛才被打敞的“化學平衡”又卷土熏來。平衡到底是正向還是逆向移動?增大壓強又會帶來什么后果?唉!愛因斯坦還是不肯善罷甘休,他的玄問一遍又一遍涌入腦際,而壓強又在腦中不斷地增大減小,增大減小。化學與光,光與化學,一遍又一遍地在腦中彈射,沖擊著思緒。
而有時候,指對竟又飛快地攪拌著我的思想。無論我如何鞭策自己的思緒,都趕不上時間的疾駛,自己仿佛成了獅身人面像,與身體一起固化成了石頭。對歷史的思考不也總是趕不上歷史的行進嗎?誰會想到當人們還在為波旁王朝歡呼時會爆發(fā)資產階級大革命?誰會想到當世界還在清除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的瘀傷時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已拉開序幕?但無論如何,人類的思考都力圖追趕時間,接近本質,而此時的我,在時間的飛馳中是多么碌碌無為、無可奈何,在光陰的緊逼下是如此茫然無措、進退維谷。
分針終于到達了另一個端點,猶如另一道驚雷把我拉回現實:九點三十一分!
從化學到物理,從過去到現在,從自身到人類,僅僅過了一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