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樹軍
魯迅筆下的百草園神奇、生機盎然,給童年的魯迅無限的樂趣,成為他夢幻中永遠的詩意家園。但現(xiàn)實中的百草園“其中確鑿中只有一些野草”,生活于其中的人物的命運也多很悲慘,本文將介紹幾位曾在百草園生活過人物的悲劇。
閏土的父親——章福慶,紹興東北道墟鄉(xiāng)杜浦村人。他不但會種地。而且還是個手藝工人,能制竹器。每年在百草園曬谷子的時候。章福慶就會來周家翻修和編一些新的竹匾。章福慶因誠懇老實,手腳又麻利。深得周家的長輩欣賞,魯迅輩人尊稱他為慶叔。每年到要收租的時候,周家就請章福慶通知鄉(xiāng)下那些租種水田的農(nóng)戶,并在家里忙的時候請他來周家做“忙月”(臨時幫忙)。晚年的章福慶由于家里人口多。日子已顯艱難。加之閏土不滿意家庭的包辦婚姻與村中一個寡婦相愛,終于鬧到離婚,章家花許多錢解決此事之后生活更加困苦。這場風波讓章福慶大受打擊,最后憂郁窮困而死。魯迅的名篇《故鄉(xiāng)》中的閏土就是以章福慶父子為原型寫的。
長媽媽(?—1899),紹興東浦大門人。夫家姓余。她在鄉(xiāng)下死了丈夫又丟了土地,沒法過活來城里周家做工。沒有人知曉她的姓名。因魯迅的祖母叫她“阿長”,其他人也就跟著叫她“阿長”,魯迅稱她為長媽媽。長媽媽的命運是不幸的?!笆窃S多舊式女人中的一個。做一輩子的老媽子(鄉(xiāng)下叫做‘做媽媽),平時也不回家去,直到了臨死”。長媽媽患有羊癲病。1899年4月“初六日雨中放舟至大樹港看戲,鴻壽堂徽班,長媽媽發(fā)病,辰時身故”。長媽媽是使少年魯迅建立起對社會人生第一感受的保姆,她講的美女蛇的神奇故事給百草園增添了無限神秘的氛圍,引發(fā)了魯迅進入幻想世界的強烈興趣。三十年后,沒給母親專門寫過文章的魯迅用情真意切的《阿長與(山海經(jīng))》表達了自己對長媽媽的懷念之情。
魯迅的繼祖母蔣氏(1842-1910),紹興偏門外魯墟人。蔣氏與魯迅的祖父介孚公感情不和,蔣氏的前半生幾乎是在介孚公終年的咒罵欺凌度過。介孚公做京官時,又前后蓄妾好些人,蔣氏雖名份上是“翰林太太”,實則是“遺棄在家”。后來家庭的變故。蔣氏自己唯一的女兒又因難產(chǎn)而死,使得蔣氏在悲哀和孤寂里度過自己的后半輩子。真可謂“謹慎一生、凄慘一生?!笔Y氏病故后,喪事全部由魯迅安排,《孤獨者》里主人公魏連殳為祖母奔喪,即是魯迅以自己的祖母為根據(jù)的。蔣氏生性幽默。其性格對魯迅的影響很明顯,魯迅在平時說話及文章里常常會表現(xiàn)幽默詼諧的特點。蔣氏常在百草園的大樹下給幼年的魯迅講“貓是老虎的師父”、“水漫金山”等民間故事和傳說。給魯迅留下很深的印象,魯迅在《狗·貓·鼠》、《論雷峰塔的倒掉》等文章中均有回憶。
周子京是魯迅的第一位老師,被魯迅輩人稱為明爺爺,住在百草園里被稱做藍門的房子里。周子京多年應試不中,最后發(fā)瘋至死,成了封建科舉制度的犧牲品,魯迅的《白光》既以此人為藍本。周子京學問很差,做塾師時笑話百出。據(jù)周作人回憶,周子京教魯迅讀《孟子》,“講到《孟子》引《公劉》詩云:‘乃裹糇糧,他說這是表示公劉非常窮困,把活猻袋的糧食也咕的一下擠了出來,裝在囊橐里帶走”。“公劉搶活猻的果子”的故事傳開。使周子京極為狼狽。開始是演出《白光》里的悲劇,以后常在半夜里發(fā)作,用前額磕墻,大聲說不肖子孫,反復不己。臨死前他拿剪刀戳破喉嚨。在胸前刺上五六個小孔。用紙浸煤油點火。然后高叫曰:“老牛落水哉”投入河里。
周家禮房的第三代四七叔是百草園里“三間頭”的居者。他終年身穿破舊齷齪的竹布長衫,頭上戴一頂破舊的瓜皮秋帽,嘴里唱著孩子們只能聽懂幾句的:“我有一把苗葉刀,能水戰(zhàn),能火戰(zhàn),也能夜戰(zhàn)……”在魯迅小說人物孔乙己的身上就有四七叔的影子。四七叔原寫一筆好顏歐體,染上鴉片癮后,淪落得“人不人,鬼不鬼”。在把自己的房屋典出去之后,搬進百草園東北角堆柴草的“三間頭”里。他常常是冬天時贖出棉被。當進破竹布衫:夏天又贖出竹布長衫。當進破棉被。有時到了冬天手里沒錢贖出棉被。夜里就屈膝坐在床上。用破棉襖披在身上包住手腳,坐到天亮。實在冷的受不住時就扯著喉嚨大喊:“凍殺哉。凍殺哉?!编徣撕眯乃徒o他棉花褥。他過不了幾天又把它送進了當鋪,四七叔最后凍餓而死。